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情染一城秋 作者:素心婉婉 文案 男神:“这个镜头可不是游山玩水的,温香软玉专用。” 熟女:“那应该磨损得很厉害吧?” 高调宠爱,风情万种,魅惑总裁与轻熟白领深度互撩。 仙子:“你在等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魔君:“银杏林里那个未曾谋面便扑到我怀里的女人。” 惊鸿一瞥,画地为牢,赢了情敌却输了自己此情何解? 沈微心:“你不做瑞林的总裁了吗?” 林枫:“除了你,我没有什么不可以放下。” 一城秋色,爱你入骨,情深不寿。 阅读说明: 文案废,正文精彩,章章埋伏,环环相扣。 治愈系甜文,文风偏清淡,暖心醉人,小虐怡情。 本文又名《男神专宠》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婚恋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微心,林枫 ┃ 配角:何景轩,丁悦 ┃ 其它:唯美,浪漫,商战,白领,总裁 ================== ☆、惊鸿一瞥   云海,北方海滨城市。   秋日午后,波光粼粼的大海一碧万顷,树木环簇的芊翠园,犹如伸向海心的一颗翠玉,巧夺天工,美得惊心动魄。   沈微心喜欢芊翠园里的银杏林,因为那是整个秋天里最温暖的颜色。   林中不断地有叶子飘落,像一只只飞舞着的蝴蝶。她抬头仰望树冠,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到了湛蓝的天空,也看到了那段过往,那段属于她与何景轩的过往。   往事如风吹过。   突然,身后“哗哗”几声,沈微心被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一跳,本能地回头,却见旁边灌木丛的树枝也随之剧烈地抖动,然后两只毛茸茸的东西从她脚边飞驰而过。   她害怕极了,转身就跑,不想头却撞到一棵银杏树干,情急中,也顾不上疼痛,继续跑。   落荒而逃中,她一头撞进一片白色里,一股香奈儿蔚蓝淡淡的清香弥漫在她的周围……   一会儿,沈微心稍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撞到人了,那人穿了件白色的休闲衬衫,双臂似乎轻轻抚在她的背上。   “别怕,只是两只小松鼠。”一个声音传入她的耳畔,温柔干净,清明婉扬。   沈微心慢慢抬头,从下向上,打量面前的人。修长的身材,宽阔的胸膛,凭她刚才短暂的触感,可是判断出,他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体型。   再向上看,是弧度优美的下巴,微薄的嘴唇,英挺的鼻梁,剑眉星目,像夜空一样深邃的眼睛正注视着此时慌乱不堪的她。   天哪!这男人居然长着一张完美无瑕的脸。   沈微心自认为不是外貌协会的花痴女,而她不得不承认,这一瞬间,她被眼前这个男人的外貌迷住了。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迅速从那人的怀里离开,低声说:“不好意思。”   而男人雪白的衣服上鲜红的血迹,很是刺眼。   “你的额头受伤了。”眼前俊美的男人说。   沈微心闻言,记起自己刚才被撞的事,用手一摸,果然有血。她把手伸到风衣口袋里,想拿手机照照看,可是手机却不见了。   面前的男人转身走到大概距他们两米处的地方,在一层银杏叶子覆盖的草地上,弯腰捡起了什么,然后递到她面前,“你在找这个吗?”   他手里拿的正是她的手机,可是屏幕已经碎裂,整个机身不再是规则的长方形,她惊异地看着自己的手机,慢慢接过来,用手触摸已毫无反应,懊恼地说:“既破相,又破财,双喜临门。”   “你的伤口还在流血。”清冷无尘的声音。   “是吗?”沈微心伸手又要去摸,手到半空却被捉住。   “别再碰了,会感染的。”   她抬头,接触到了他的目光,清澈明净,又深不可测。不知怎的,她的心像是被电击了一下,竟没有力气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他拉着她的手,转身就走。   “你做什么?放开我。”沈微心终于反应过来,一边想挣脱他的手,一边问他。   可是他的手好有力,她挣脱不开。   “我带你去包扎一下。”他的语气像是在命令。   “附近没有医院,连诊所都没有。”她说。   他停下来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沈微心也抬头看他,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就是知道。”   她当然知道,那三年里,她与何景轩走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稍作思考,像是又有了主意,继续拉着她的手向前走。   “都说没有了,还往哪里走?”沈微心有些气喘吁吁了。   “去我家。”他答道。   “啊?”沈微心说什么都不肯走了。   “过了斑马线,就是我家。”他回头看着她,解释道。   “我真的没事,不用麻烦了。”沈微心说完转身想走。   手又被紧紧抓住,“必须去。”语气很是清冷,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他们在一个名叫“滨海花园”的小区门口停下,沈微心知道这个小区,是瑞林集团开发的高档楼盘,里面都是连排别墅和独栋别墅。   进入门岗时,保安向他们行了个礼,“林先生好!”   沈微心稍稍放下心,至少他是这里的正常住户。   小区并不大,他们来到一座两层独栋别墅前,院门开着,林先生看出她的戒备心理,让她在门口等他。   很快,林先生拿着一个小药箱从里面走出来,取出药和纱布,用小镊子夹着纱布蘸了药,来到沈微心面前,“可能会有点疼,忍耐一下。”   秋日的阳光和煦而柔美,斑驳的树影下,他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伤口。   他的脸离她好近,她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诱人的弧线,并不断地在她眼前微微颤动,动人的眼眸也因专注而显得更加明亮。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六年前,何景轩也为她被虾刺划破的手指包扎过,她还记得她当时脸红心跳的感觉。   可是,此时她没有听到自己的心跳,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世界好像静止一般。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难道就是因为这个男人长得过于好看吗?要是所有的医生都长这么好看,那么得病绝对是一件幸福的事。   他在往她额头上贴医用胶布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头发,他让她用手把额头蓬松的头发固定住。他的手碰到她的,她像触电一般酥麻,这种酥麻从指尖慢慢向体内传递。   她极力控制自己的异样,用手死死按住不听话的头发,他的手又碰触了她的,一双清澈的眸子在她的眼前绽开笑意,“好了,可以把手放下了。”   她当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人家肯定以为她伤到脑子了,不然怎么会智商那么低下。   “哦,谢谢。”沈微心放下手,有些局促。   “原本是我撞的你,应该的。”他把药收回药箱。   “哪里?分明是我撞的你。”沈微心用手轻轻抚摸包上纱布的额头。   这时,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位五十岁上下,身穿家政工作服装的大姐,手里还拿着一个浇花的水壶,看见门口的他们问道:“林先生,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陈姐,您忙您的。”他微笑着回答,回头对沈微心说:“进来洗洗手吧。”   沈微心低头看着自己沾着血污和泥土的手,正犹豫着,陈姐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便笑着说:“进来坐坐吧,我一会儿在这院子里修剪花枝,你们里面聊。”   沈微心想了想,走进了庭院。庭院不大,但规划很整齐,中间是一条拼色石路,两侧是修剪美观的花草,墙角处洁白的秋菊开得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  轻熟女白领与俊逸男神之间唯美浪漫的爱情画卷,新人一枚,打滚求收藏。 ☆、魅惑众生   别墅共两层,沈微心跟在主人身后,走进客厅。客厅很大,装修风格为简欧式,以白色调为主,家具很考究,精致自然,又不失高贵。室内的装饰和物品极少,有点像售楼处的样板间。   她在洗手间洗手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散乱,额头上的白纱布显得很突兀,样子十分狼狈。好丢脸!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回到客厅。   主人不在,她坐在了宽大的沙发上。陈姐端上水果和茶水,沈微心忙站起来道谢,“不用麻烦了,我马上就走。”陈姐没说话,笑盈盈地出去了。   这时主人从楼梯上走下来,那件沾了她血迹的白色休闲衬衫被换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件宝蓝色的,更显出他高贵的气质。   “真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衣服。”沈微心抱歉地说。   “没关系。”林先生微笑着摇头,给她倒茶。   沈微心双手小心地接过精致的小茶杯,“谢谢林先生。”   “我叫林枫,双木林,枫叶的枫。请问小姐芳名?”林枫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沈微心。”   “沈小姐今天来芊翠园是为了看银杏树吗?”林枫双目闪动。   沈微心不自觉地摸摸额头的纱布,“林先生为什么这样说?”   林枫微微一笑,“因为你在银杏林里徘徊很久。”   原来他早就看见自己了,包括她被松鼠吓得一头撞到树干的惨相。   “原来林先生去那里是专门观察别人的。”沈微心抿了一口茶。   林枫被她的话逗笑了,“如果我有那样的爱好,小时候就不会因为写不出观察日记被老师罚站了。”   沈微心也笑了。   “我刚搬来不久,今天随便出去走走。”林枫补充道。   难怪这里像样板间。   林枫剥好一个新奇士,递给沈微心。   人家都剥好了,拒绝显得没礼貌,可如果只是自己吃,又觉得不好意思。   “谢谢。”她把橙子接过来,将其掰成两半,一半递回给林枫,“给你。”   林枫颇有兴致地看着她的举动,接了过来。   “噢,对了,你等一下。”林枫站起身来走向楼梯,刚迈上一个台阶,又折回,走到壁挂电视旁,打开CD机,“听听音乐吧。”然后转身上楼。   CD机里播放的乐曲,是陈悦的专辑——《乱红》。这令沈微心有些意外,他也喜欢箫曲?   沈微心环视了一下四周,看见客厅右侧的墙壁上挂了一个相框。那相框古朴典雅,她走近看去,里面有四张照片,一张黑白,三张彩色。   可以分辨出来,四张照片是同一个女人不同年龄的留影。照片里的女人眉清目秀,五官精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即使是后面两张大概有四十多岁时,也依然风韵犹存。   其中一张是这个女人和一个七八岁小男孩的合影,那小男孩长得十分漂亮可爱,正对着镜头顽皮地笑着,笑得很灿烂。   林枫挺拔的身影很快又出现在楼梯上,手里拿了一只盒子,沈微心看见他,笑了笑,而林枫却没有回应他,表情清冷。   沈微心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应该乱看别人的东西,正欲走开,林枫却开口,“那是我妈妈。”声音轻而飘渺。   “噢,你妈妈真美,那个小男孩是你吗?”沈微心指着那张合影问。   “嗯,那年我七岁。”   沈微心抬头看了看那张照片,又回头看了看林枫,“现在的你很像这张照片里的她。”   “那时的她年龄与我现在相仿。”   林枫把手里的盒子放在茶几上,从里面拿出一部手机,白色的手机外壳背后是那个被啃了一口的苹果,但目测似乎与自己原来的那部iphone4有所区别。   “把你的手机给我。”林枫又是清冷和命令的口气。   沈微心没动,迟疑着问:“林先生这是……”   “朋友刚刚从香港带回来的iphone5,大陆还没有,我帮你把卡换上。”林枫说。   “不用,我怎么能要你的手机,明天自己去买。”沈微心拒绝。   林枫说:“其实我的手机也刚换不久,也懒得再换,看来你才是它的主人。”   “不行,我不能收。”沈微心摇头。   林枫说:“你的手机是我撞坏的,赔一部也是理所当然。”   “分明是我撞到你的。”沈微心说。   “物理课上的力学原理,你可还记得?”林枫又问。   他这是什么思维?这么跳跃。   “不记得了,超讨厌物理。”   “正好帮你回忆一下,力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证明我们只是在某种力的作用下撞在了一起,根本不存在谁撞谁,所以,这个问题再清楚不过了。”   沈微心一阵头晕,这哪里就清楚了?   林枫把手伸到她面前,“给我。”   看着面前这只白皙而修长的手,沈微心又有些心神不定了,原来他的手也这么好看!她乖乖地把破碎的手机放在这只漂亮的手上,又不甘心地加了一句,“我给你钱。”   林枫反问她:“精心爱护了二十多年的脸被撞破了,你打算收那棵银杏树的钱?”   她摸了一下额头的纱布,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已经快三十年了。”   林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有吗?”   沈微心点点头,“再过两周,就二十九岁了。你呢?”   “你出生时,我已经两岁了。”林枫说。   沈微心看着他低头摆弄自己变形的手机,目光不自觉地从他的手向上移。   浓密的黑发,精致的五官,眉宇间透着深深的魅惑,纤长而微卷的睫毛,如同垂着翅膀的黑色蝴蝶,薄薄的唇瓣抿起淡淡的弧度。宝蓝色衬衫领口处,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春风和优雅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周身,简直就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   林枫抬头问沈微心手机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资料,发现她在盯着自己看,四目相对,沈微心立即感到窘迫,连忙移开视线。   可是林枫并没有放过她,似笑非笑地问她,“看到了什么?”   “魅惑众生。”沈微心不是只会羞涩的小女生,她懂得用坦诚来化解尴尬。   林枫也不回避,迎上她重新移回来的目光,“沈小姐的用词很别致。”   沈微心莞尔一笑,“看来林先生已经听惯了各种恭维之词,是嫌弃我给的评价不够隆重吧。”   “隆重也不一定好,与众不同才会让人印象深刻。”林枫继续低头弄手机,嘴角却抿着一丝得意。   由于手机损毁比较严重,所以拆卸下来没有那么顺利,林枫试了几次没有成功,又到别的房间取了什么东西,继续忙碌。沈微心看了一会儿,觉得也帮不上忙,索性闭上眼睛听音乐。   半晌,沈微心问:“你喜欢陈悦的曲子?”   “嗯,你呢?”林枫说道。   沈微心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孤鸿的名字,若有所思地答道:“喜欢。”   “喜欢这首《乱红》吗?”林枫问。   “《乱红》的意境当然是上品,幽居深院的女子,泪眼看飞花,感叹人如落花,凄婉哀怨,悲伤无尽。”沈微心说。   一曲终了,下一首是《绿野仙踪》。   “沈小姐认为这首呢?”林枫又问。   “于我个人而言,更喜欢这首。她像是在诉说女子对爱人离去的思念和难过,柔肠百转,对曾经的美丽,对爱的怀念,思绪盘旋缭绕,回忆清远悠长。愁郁中伴着美好,悲伤中透着希望,是对爱的诠释,也是对生命的热爱。”   沈微心仿佛置身于一片绿水茵茵的水域,想起了孤鸿说过的话。   “我想我已经爱上她了。”   “我爱的正是她对爱的珍视和懂得。”   “给她爱,全部的爱。”   窗外的斜阳射进来,暖暖的。沈微心陷入了音乐的情境之中,全然忘记身在何处,也没有留意到林枫看她时,眼睛里闪现的光亮。   此时的沈微心,淡青灰的风衣,修身牛仔裤,卡其色踝靴,配上一条鹅黄色丝巾,看上去淡雅素丽,冷暖相宜。 ☆、牛排知音   一阵苹果特有的铃声响起,沈微心下意识地在昏暗中抓起茶几上屏幕闪动的手机,手指轻划接听,电话那端传来女友刘珊珊清脆的声音,“四儿,干嘛呢?”   沈微心刚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问:“什么事啊?”   “你在睡觉吗?这才几点啊?”刘珊珊大感意外。   沈微心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醒悟过来,天哪!这不是林枫的家吗?自己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明明睡眠不好,却在别人家里睡着了,暗骂自己没用。   刘珊珊又说:“出来玩吧,我一会儿去接你。”   沈微心慌乱地说:“我不在家,你别过来。”   电话那端一声惊呼,“啊?你不是在自己家里睡觉啊?什么情况?”   沈微心自觉失言,“哎呀!我有点事,先不说了。”然后挂断电话。   沈微心这才想起,刚才睡去前,林枫正在给她换卡,现在已经换好了,这是林枫送给她的手机,不,是赔给她的。   她掀开身上的毛毯,欲从沙发上下来。   这时,客厅的灯亮了,林枫站在那里,清冷静默,玉树临风。   “醒了?”还是那样宛若清泉的声音。   “真不好意思,刚才居然睡着了。”沈微心的声音很低。   “你可能是太累了。”林枫微笑地看着她。   “几点了?”沈微心有些慌乱地看看窗外的天色。   林枫看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回答道:“六点十分。”   天哪!自己竟然睡了两个小时。   北方的十一月,天黑得特别早,下午六点,已如黑夜一般了。   沈微心忙说:“我得走了。”   “你不饿吗?”林枫原地不动,问她。   沈微心违心地摇了摇头,一边用手整理睡觉时压得乱蓬蓬的头发,一边转身向外走。可一不小心,手碰到了额头上的伤口,嘴里不禁“哎哟”了一声。   林枫快步走到她面前,“怎么了?我看看。”   他又离她这样近,柔和的灯光把他的脸映衬得更加俊美,她鬼使神差般顺从地站在他面前,任凭他捧着她的脸。   她垂下眼帘,不敢抬头看他。   “有一块纱布掉了,我再给你换一块吧,等着。”说着,他把她拉回沙发里,让她坐下。   林枫从药箱里拿出剪刀,“伤口和纱布已经粘在一起了,所以碰了才会疼,现在需要把最外一层纱布剪掉,别动。”   沈微心闭上眼睛,轻嗅香奈儿蔚蓝淡雅而醉人的清香。   她希望这块纱布有无限长,那样,他便可以一直离她这么近。这感觉太诱人,她身心迷醉。   换好纱布,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林枫清澈的双眸。   “好了,我们吃饭吧。”见她还傻傻地坐着没动,林枫伸手轻轻扳起她的双肩,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   一米六五的沈微心在林枫身旁,显得异常娇小。由于身高的差距,他的手就这样放在她的肩上,她竟觉得有种回到小时候被大人宠爱的感觉,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自然。   “太晚了,我得回去了。”沈微心说。   “吃完饭我送你。”林枫的语气平静无波。   餐厅的桌上摆着煎好的牛排,黄瓜片,蕃茄片,生菜,一碟蔬菜沙拉,还有几样糕点。   “你现在的样子,如果出去吃饭,恐怕回头率会很高,就在家里随便吃点吧。”林枫为沈微心拉开了椅子。   沈微心一边坐一边向厨房的方向张望。   “在找什么?”林枫问。   “没找什么,陈姐呢?”沈微心说。   “她下班走了。”   “噢。”   “怎么?你害怕了?”林枫从酒柜里拿出两只杯子,放在餐桌上。   沈微心被说中,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如果不放心的话,最好从头到脚检查一下,看自己是不是少了什么。”林枫的语气保持着清冷。   沈微心听他这么一说,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连忙否认。   林枫又说:“你既然可以安然无恙地醒来,可不可以说明我这个人还不至于那么坏呢?”   为什么他的话听起来,都这么有道理呢?   也对,刚才是自己主动睡着的,连靴子都没有被动过,或许还在人家雪白的沙发上留下了什么足迹也不好说。他不但没嫌弃,还给自己盖了被子,自己再不信任他,真是有点不识好歹了。   沈微心连忙解释,“你误会了,我是想问,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嗯。”林枫拿了一瓶红酒,问她:“喝这个吗?”   沈微心摆摆手,“对不起,我不喝酒。”   林枫既不劝,也不再征求她的意见,给她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橙汁。黄色的液体在杯中旋转跳动,一如头顶柔谧的灯光。   “你家人不回来吃饭吗?”沈微心问。   “我一个人住这里。”林枫没有抬头。   涉及别人的隐私,沈微心没有再往下问。   沈微心拿起刀叉,吃了一块牛排,质地韧嫩,干香味浓。   “真好吃。”沈微心笑着看对面的林枫。   林枫则把整盘煎好的牛排放在她面前,温存地说:“多吃点。”   沈微心有点难为情,抬眸看林枫,“真心赞美,不是想据为己有。”   林枫的嘴角慢慢上扬,一丝笑意从唇边升起,“难得有人称赞我的厨艺,知音难觅嘛。”   沈微心忍不住笑了,“这么说,林先生是把我当成知音了?”   林枫拿起橙汁喝了一口,眼睛看着沈微心灯光下柔和的面庞,反问道:“不可以吗?”   沈微心抬头看见他的睫毛在有节律地颤动,心里轻轻一荡,随口说道:“牛排知音。”   笑容在两人脸上缓缓荡开,温馨在两人之间隐隐流动。   晚上的温度比白天要低些,沈微心站在院子里,感到了一股秋凉迎面而来。仰望夜空,幽深高远,几颗星星挂在遥远的天际里,闪着孤寂的光。   林枫走出房门,胳膊上搭着一件风衣,手里拿着一个袋子,“冷吗?”他开口问她。   沈微心微笑了一下,轻轻摇摇头。林枫却将袋子塞进她手里,“拿一下。”   然后将自己的风衣披在她的身上,“我去开车。”   他的风衣上,有他的体温,也有香奈儿蔚蓝香水的味道,沈微心用双手将林枫的风衣拉紧,将其贴近自己的身体,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一阵滚烫。   一辆白色路虎揽胜在她面前停下,林枫一边为沈微心系好安全带,一边问她,“你住哪里?”   他和她共处在这样小的空间里,她觉得空气有些稀薄。   “悦枫公寓。”沈微心尽量保持平静。   林枫似乎稍稍一顿,又即刻恢复正常。   “知道在哪里吗?”沈微心问。   “知道。”林枫的回答简单而迅速,声音很轻。   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彼此身边。沈微心将头轻轻倚在靠近车窗的一侧,眼睛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这街景天天相似,可又好似与往常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她也说不清楚。   车子停在悦枫公寓的楼下,沈微心解下安全带,侧头看着林枫,微微一笑,说道:“今天谢谢你。”   林枫也向她笑,他的笑浅浅的,却让沈微心有些恍惚。   “伤口还疼吗?”   “还好。”沈微心又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额头上的纱布。   “药在袋子里,别忘了换。”林枫轻声说。   “嗯。”沈微心心头升起一丝暖意。   “伤口不深,应该很快就好,我还没有看过你本来的样子呢。”林枫眼里的笑意加深。   沈微心羞怯地低下了头,用手捋了一下鬓边的头发,“今天真是狼狈,见笑了。”   林枫依然微笑,“以后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沈微心点点头,“那我上去了。”然后把林枫的风衣从身上脱下,放在座位上。   在公寓前的台阶上,林枫仰头看了一眼镶嵌在一楼正门上方的“悦枫公寓”四个字,又黯然地把目光移开,似是久违的熟悉,又似不经意的陌生。   晚风吹拂着沈微心的长发,她回头和林枫道别,“再见!”   “再见!晚安。”林枫站在台阶上,笑意随风摇曳。   再见,是再次相见的意思,可是他们又何时能再相见呢?   沈微心回到房间,打开林枫给她的袋子,里面是一个手机包装盒和一个小纸袋。盒子里是充电器和数据线,纸袋里装着消炎药水、纱布、小镊子和医用胶布。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萍水相逢,他竟为自己想得如此周到!   这是怎样一个男人啊,说他是暖男,那副表情和那双眼睛,却又高傲清冷;说他冷酷,她此时分明感受到了来自他的这份温暖。   沈微心回味着今天的每一个细节,从她一头撞进他的怀里,到他拉着她的手跑回他的家,再到他在金色的斜阳里给她处理伤口,然后是关于手机和力相互作用的辩论,《绿野仙踪》的交流。再后来她不知不觉睡在他的沙发上,还有那可口的晚餐,直到他刚才送自己回来。   一切的过程,有如行云流水,又如空幻梦境,明明发生了,却又是那样的不真实。   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抚摸着其光滑的表面,用手指轻轻划开,打开每一个菜单,除了原来保存在SIM卡上的通讯录,其余都是空白。   仿佛旧的一切都已经结束,新的一切将要从这里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男神太暖心了,有木有?别忘记收藏哟! ☆、闺蜜见面   一个月前。   一辆从云海市郊外驶向市区的空调巴士内,沈微心将头倚在高高的靠背上,面向窗外。路两侧,霜染的秋枫被染成艳丽的红色,绵延在苍翠的山坡上。   手机铃声响起,传来女友刘珊珊清脆的声音,“四儿,在哪儿呢?”   “车上。”沈微心答。   “这大周末的,你哪儿潇洒去了?”   沈微心问:“什么事啊,珊珊?”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   “晚上一起吃饭,你在哪儿下车,我去接你。”刘珊珊直接宣读圣旨,没有征求她的意见。   沈微心沉默几秒钟,“有点累,要不下次吧。”   “别废话了,我们去老地方大吃一顿。”刘珊珊命令道。   “好吧,我离那里不远了,一会儿见。”沈微心拗不过她,只得赴约。   刘珊珊是沈微心大学时代的同学兼室友,心直口快,眼里容不下沙子,平素最恨优柔寡断。大学宿舍里共四个女孩子,都同龄,沈微心生日最小,被叫作“四儿”。   刘珊珊所说的老地方是一家叫做月亮城的饭店。这家饭店装修风格十分别致,大厅里设有大小不同的雕花木制隔栏,与相邻座位半掩半露,隔栏上慵懒地搭垂着绿色的藤蔓,娉婷妩媚,有着小阁重帘有燕过的清雅。因为对这种格调的偏爱,她们把这里指定成了见面的御用场所。   五点刚过,饭店里人还不多,沈微心一进门,刘珊珊便从一间靠里侧的隔栏中探出她摇曳的身姿,向沈微心挥着刚刚修过指甲的纤纤玉手。   沈微心落座,慢慢解开颈上的湖蓝色桑蚕丝方巾,放在旁边,双手拢了拢卷曲而有些零乱的长发,随意在脑后扎起一个蓬松的发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脱下针织外套,里面浅蓝色的修身薄衫衬托出了其优美的线条。   刘珊珊递过茶水,嗔怪道:“大小姐,去哪了?微信也不回。”   沈微心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随便走走,忘了开数据。”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又去什么地方怀旧了吧?” 刘珊珊拿起小茶壶给沈微心点茶。   沈微心默默抿了一口,将目光落在摆放于餐桌中央的小花瓶上,嗅了嗅瓶中那只粉红色的康乃馨,“我喜欢怀旧,喜欢花草树木,喜欢秋天的景致,有什么问题吗?”   刘珊珊将康乃馨从瓶中取出,在沈微心眼前变魔术般晃了晃,对着沈微心的眉心,一字一顿地说:“你呀,就算能骗得了自己,也骗不了我。”又鄙夷地补充了一句:“还不是忘不了那个渣男。”然后,那只康乃馨又落回瓶中。   沈微心将头靠在藤蔓缠绕的隔栏上,右手摆弄着茶碗,轻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忘记如何,不忘记又能如何。细细想来,其实他也没做错什么。”   “他弃你而去,向荣华富贵举手投降了,这都三年多了,对你不闻不问,你还替他说话?”刘珊珊恨铁不成钢。   沈微心缓缓道:“你放心,我没有痴傻到对已经分手三年的前男友还心存爱慕,也没有伟大到对他离开我这件事毫无怨尤,心里还是有些凉的。”   刘珊珊叹了口气,“有时候真分不清,难的是忘记一个人,还是抚平一段伤。”   “改掉习惯最难。当你已经习惯某个人出现在生活里,而忽然有一天他却消失了,又不得不让自己重新习惯孤独,这种切换的过程是最难的。”沈微心描述着,微笑着,像是回味一朵花的绽放和凋落。   刘珊珊的情绪也不禁感伤起来,她沉默着。   “不过最难的时候都过去了,现在已经没人可以伤到我。”沈微心又抿了一口茶,嫣然一笑。   刘珊珊撇撇嘴,“你就是典型的自我麻醉型,我就不信如果现在何景轩站在你面前,你会无动于衷,不然你怎么还单着呢?”   当听到何景轩这个名字时,沈微心心头还是不禁一凛,似乎很熟悉,又很陌生,恍若隔世的牵绊。   是啊,她还在想他吗?难道他伤她还不够深吗?即便是想,也只是想他给她的伤。可是已经三年了,怎么自己还是孑然一身呢?   刘珊珊忽然又自嘲地笑了,“当然,我还不如你,背着个离异的称号。只不过,老娘想得开,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全是扯蛋,男人就是消费品,用过了就扔。本宫坐拥天下男人,绝不对哪一个用心。”   两年前,刘珊珊和李凯结束了那段仅维持了一年半的婚姻,离婚后的这两年,她依旧光鲜靓丽,男友换了不少,却从未认真对待过感情。   她说只要不认真,便不会受伤,她不再相信男人,不再相信婚姻。在她看似洒脱的背后,想必也是极度心酸的吧。   如果有爱,没有女人愿意选择恨。   不一会儿,服务员来上菜了,还是她们平常最喜欢的那几样。沈微心指着色相诱人的佳肴,问对面的刘珊珊,“请问太后还拍不拍照了?奴才可要风卷残云了。”   刘珊珊仿佛如梦初醒般拿起手机,一边对着桌上的菜按快门,一边自语,“你不说我差点给忘了。”   一分钟后,沈微心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了刘珊珊的晚餐分享。   分享美食,分享购物,分享娱乐,分享她的精彩,这是刘珊珊坐拥天下的壮丽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对此,沈微心已经习惯。   埋头苦吃片刻之后,身体感觉微热和放松,刘珊珊放下筷子,把额前的碎发向耳后理了理,“你说咱们是不是Out了?现在这些小鲜肉真是不可小觑啊,这不,我们公司新来俩月那个前台,被老廖给收了。”刘珊珊所说的老廖是她的老板。   沈微心差点被刚喝到一半的汤给呛着,“啊?我记得那个前台不是我们的学妹吗?叫倩倩,才二十二岁!”   “没错,校园小清新一枚,长得跟《山楂树之恋》里的静秋似的。刚来时听说她是校友,我还拿出一副大姐范儿跟人家说有困难尽管来找我,现在想来还不知人家心里怎么嘲笑我自不量力呢。”   沈微心闻言,立即换上静秋低眉顺目的表情,佯装天真无邪,冲刘珊珊忽闪了几下睫毛,清了清嗓子,“大姐,长点心吧,都一把年纪了,还混得这么谦虚,想怎么照顾人家呀?说不定哪天你还得求我照顾呢!”   刘珊珊笑得捂住刚刚饱餐的肚子,指着沈微心说:“还别说,你学得还真挺像,倩倩,不,我们新任老板娘,就是这个劲儿。”   沈微心得意地说:“怎么样,我的表演天赋是不是有被埋没的嫌疑?”   刘珊珊边笑边说:“表演得还不错,不过你和原型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什么?”沈微心给刘珊珊加了点果汁。   “你比她长得好看,但她比你年轻。”刘珊珊将半杯果汁一饮而尽。   沈微心止住笑,“你什么意思,夸我还是贬我?”   “当然是夸你了,同时也告诉你一个坚不可摧的真理:女人啊,有美貌、才华、修养,统统都比不上年轻,只有年轻才能无往而不利。因为这男人啊,多数都没什么品味,只喜欢那些胸大无脑、年轻貌美的。”   “花样年华,给了一个可以做她爸的人,还见不得光,哼,我为她不值。” 沈微心不以为然。   刘珊珊听了,一边摇着头,一边苦笑着说:“她想要,就值;你不想要,当然觉得不值。只是,我们的花样年华又怎么样了呢?”   是啊!她们自己的花样年华又怎么样了呢?到如今,不也是形单影只,伤痕累累吗?   其实值,或者不值,本没有定论,只看你想要的是什么。想要爱情,除了爱情,其他皆为浮云;想要好的物质生活,舍了青春又何妨?   可是,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呢?沈微心陷于迷茫,心如游云,坠入了幽深飘渺的夜空。   晚上八点,两人离开月亮城,刘珊珊提议逛商场,用购物来填补一下心灵的创伤。但沈微心今天的确很累,刘珊珊只能作罢,开车送她回去。   车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上前行,仲秋的晚风冰凉拂面,她们的长发随风飞扬,飞到了那并不遥远的青春时光,而那些时光里的往事,该怎样拾起,又该怎样放下?   音乐电台播放着林忆莲那首缠绵悱恻的老情歌--《为你我受冷风吹》,动人而伤感的歌词,像是在诉说自己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美妞们,闺蜜见面谈什么? 谈男人,谈男人,谈男人。 多多评论,很期待与你们的交流。 ☆、孤鸿流影   沈微心租住的悦枫公寓,位于中山区繁华地段,靠近商务办公区,多数为附近工作的白领所居住。公寓的物业管理还不错,电梯间和走廊的大理石地面永远都是明净照人,她在这里住了三年,对一切早已习惯。   很快就到了,告别了刘珊珊,她走进公寓大门,上电梯,走进自己位于29层的房间,只开了壁灯,便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今天,她去了芊翠园,她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那里的树木,还是在怀念三年前结束的那段感情。   她有些疲惫,这种疲惫不同于职场里焦头烂额的琐事和明争暗斗的较量,此刻只是感觉到身体和意识在遥远的空间里飘浮不定,无所适从。   一阵qq特有的信息提示音响起,在昏暗而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脆,像一只快乐的小精灵,敲打着她感伤的思绪,仿佛要把她召唤到自己的世界里去。   沈微心起身打开房间的顶灯,从包里拿出手机,左上角的头像在不知疲倦地跳跃着,那跳跃的头像是一片波澜浮动的海面。   她微微一笑,用手指轻轻触摸那片蔚蓝的海面,有两条信息。   “流苏,晚上好!”   “在吗?”后面加了一枝玫瑰。   信息的发送人叫“孤鸿”,是沈微心三年前结识的网友,现居澳大利亚的悉尼,酷爱旅行。   沈微心记得,何景轩离开后的那个秋天是异常萧瑟的,她每天下班后都会独自走过那条他们经常一起散步的梧桐大道。   一地黄叶飘零,满眼凄凉,西风吹起了她单薄的衣角,掀起无尽落寞。   那段时间,她晚上很少出门,多数时间都在做两件事:听歌,写字。   人在失恋时,听那些伤感情歌都特别有感觉,仿佛在诉说自己的故事,原来每段爱情的离别都会让人心碎,让人流泪。   沈微心文笔很好,经常摆弄一些文字,于是她把内心的情绪,都写在了日志里。在那一片自由的空间里,在她伤情的世界中,哭着,笑着,活着,死去。   沈微心就是在那时认识孤鸿的,她写的日志总是有他浏览的身影,他们真正的交流始于一首宋词。   一个周末的早晨,窗外秋风瑟瑟,尽是悲凉,沈微心随手填了一阙《清平乐》。   晨晓早醒,心事尽凋零。秋音残媚应不惊,堪负黄叶叮咛。   楼外幽幽石径,池内点点浮萍。西风吹面又疼,白云终是无情。   她并不担心这些文字会泄露她心底的秘密,在当今这个时代里,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够读懂宋词。确切地说,几乎没有人肯花时间和精力去看上一眼,大多数人更偏爱那些欢脱的网络快餐。而事实证明,她的朋友们对她的心事的确毫无察觉。   不过,有个叫孤鸿的访客在此篇日志下留言: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沈微心只是对着屏幕笑笑,回复了一个笑脸。   不想孤鸿又来留言:伊本佳人,静听花开。花开花落,去留本无意,何不随缘?   沈微心又对着屏幕笑了,回复道:素昧平生,怎能武断为佳人?   孤鸿回复她:沉淀之美,静默之美,汇于笔端,成就烟霞。   失落的心灵,如同在荒芜的沙漠里找到了一片翠色绿洲,在这个世界上,有人懂的滋味是怎样的令人欣喜!   文字的力量是无穷的,让萍水相逢的人知音相伴,遥相惦念,宛若已相识一千年。   从此,他们成了企鹅里的好友。孤鸿是在云海的一个交流群里偶然看到她的,他原来也是云海人,后来去了澳洲。   他们很默契,从不打探对方的隐私,也未曾语音或视频,好像什么都不了解的陌生人,又好像无话不谈的知己。也可能彼此心里清楚,大家只是网友,永远不可能见面,反而不会顾及那么多,才会畅所欲言。   现实中,我们用真名说假话,网络中,我们用假名说真话。很多人只有在别人对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才能找到安全感。   人啊!既渴望被理解,又害怕被看穿,多么矛盾的动物!   沈微心情绪低落时,经常向孤鸿倾诉,她能够感觉到,他是用心来倾听她,守护她。她的忧伤他都懂,他愿意与她同在。   孤鸿也与沈微心分享一些他旅行过的地方,讲述当地的见闻与风土人情。三年来,沈微心已经随他一起走遍了整个澳洲,他给她分享他亲自拍摄的照片,沈微心虽不懂摄影,但她觉得他拍得很美。   沈微心把孤鸿拍摄的照片都保存在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里,因她自己的□□昵称是“流苏”,所以她为这个文件夹起名为“孤鸿流影”。   对她而言,孤鸿真实地存在于她的企鹅世界里,悬浮于遥远的大洋彼岸,也依附于她灵魂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样子,他们是如此遥远,又是如此靠近!   “孤鸿,我在。”沈微心指尖熟练地在手机屏幕上轻划回复。   对方很快回应:“我从蓝山回来了,那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你看。”   接着传来了几张照片。   蓝山位于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与悉尼西部毗邻,是一道长长的山脉,整个山体被原始森林覆盖,巨石、沙岩、瀑布、峡谷,被人们看作一个世外桃源。   孤鸿:“喜欢这里的风景吗?”   流苏:“第二张很有感觉,整个画面都被蓝绿色覆盖,烟雾缭绕,美轮美奂,我喜欢。”   孤鸿:“那是尤加利树,长满了整个蓝山,树叶散发着特有的芳香,在阳光的折射下,这种芳香的蒸汽使整个山坡笼罩在蓝色的雾霭之中,奇幻而美丽,这也是蓝山这个名字的由来。”   流苏:“你说的很有蛊惑力,我有点想亲眼去看看的冲动。”   孤鸿:“值得一去。我已经去过几次了,每次都可以收获不一样的美。”   流苏:“我在亲临之前,先把它设为我的电脑桌面。”   孤鸿:“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会处理一张适合电脑尺寸的再传给你。”   流苏:“嗯。对了,第四张蓝天碧树之间,那三座小山,样子好奇特。”   孤鸿:“那是三姐妹峰,传说旧时土著三姐妹爱上了族中仇人后裔的三兄弟,遭到了家族的强烈反对,但是她们没有屈服,殉情而死,化成三座岩石,即三姐妹峰。”   沉默。   孤鸿:“流苏,在想什么?”   流苏:“那殉情的三姐妹。”   孤鸿:“都是我不好,惹你伤感了,只是传说,未必是真的。”一朵玫瑰送上。   流苏:“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什么时代,现实总会扼杀一些美好而纯粹的情愫。”   孤鸿:“纯粹的东西本就可遇不可求,但前提是我们心中存有美好,终会遇见和拥有。”   流苏:“你一直相信纯粹和美好吗?”   孤鸿:“曾经怀疑过,在一段失意的日子里。但现在我更加确切地相信纯粹和美好的存在,只要你的心不放弃,她们就永远属于你。所以,谢谢你!”   流苏:“谢我什么?”   那边沉默半晌,“谢你带给我的纯粹和美好。”孤鸿回复。   一股莫名的温暖流遍沈微心的全身。事实上,沈微心觉得,在这三年时间里,都是孤鸿在倾听她的心事,是他给她带来了纯粹和美好,他们之间的这种纯粹和美好不染纤尘,无关利益得失,只是彼此心甘情愿,并陶醉其中。   网络虚拟游离,真纯自在心中。   与孤鸿聊过后,沈微心心情放松了好多。冲了热水澡后,她从浴室里出来,走到镜前,端详镜中的女子,淡青色的长袍睡衣,腰间的带子随意系了个结,垂落在一侧,脸色由于刚才的沐浴稍显红润。   她用手把散落在额前的长发别在耳后,露出了脸的轮廓,标准的鹅蛋形,眉目清秀,只是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不知何时悄悄植入眼底,挤走了那潭清澈见底的湖水,她知道,这便是人人都逃不过的年轮。   她不会忘记,她曾用一整段的青春,去爱一个人。爱得那么用力,那么真诚,没有留一丝余地。   那可能是她此生唯一的爱了,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那样去爱了。三年了,她再也没有遇到一个像何景轩那样让她心动的人,可能是真的没有遇到,也可能是她的心已经不再向任何人敞开。   她怕了,怕得到后又失去,那种感觉可怕得如同地狱,宁愿从来没有爱过,便不会有那样刻骨铭心的伤害。   不去爱,也不想被爱,只是清浅地活着,这样她就可以在朗朗乾坤下做一个无人可伤的沈微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这样的网友真暖心。 继续关注哟,每天一更,不见不散。 别忘了收藏和评论哟!你的意见很重要。 ☆、重逢(上)   周一清晨的阳光温暖和煦,沈微心没有等到手机闹铃响起便醒来。她有个习惯,晚上睡前把手机调为飞行模式,因为睡眠很轻,不想被吵到。   刚把飞行模式取消,qq上便收到了孤鸿的蓝山图片,还有一条消息,“这是适合电脑桌面的尺寸,晚安,流苏。”她对着屏幕笑了笑,起床准备上班。   今天她为自己挑选了一身米色的套装,系上粉红色丝巾,踏上白色高跟鞋,对着镜子理了理蓬松的长发,让它们更自然地散落在肩头。这样的装束,清雅知性却不失呆板,明丽流畅而不染俗媚。   沈微心所在的蓝宇公司与悦枫公寓同在中山路,坐公车的话,只有两站地的距离,唯一头疼的是早晚高峰时段塞车现象特别严重。因此她干脆选择步行,最多需要二十分钟,并且完全可控,不必担心迟到。   蓝宇公司的办公地点在中山商务大厦。由于中山商务大厦属于一家高档写字楼,位于云海市的核心地段,共58层,几乎全部租售。每天早上的集中上班高峰对大厦的电梯则是不小的考验,九部电梯在马不停蹄地工作,大厦物业的工作人员在紧张地进行疏导。   沈微心穿过大厦的感应门,每部电梯前都排着一串长长的队伍,多数人都在低头看着手机,显然对这个现象早已习以为常。   蓝宇位于三十六层,除了老板兼总经理张青山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外,其他部门均是每个部门各一间办公室。   北侧有三个部门,分别是总经理室、财务部、行政部;南侧有四个部门,分别是市场部、销售部、客服部、工程部;东西两侧分别为会议室、会客室、资料室、咖啡间。   沈微心走出电梯时,前台接待于小娜已在岗位上,边整理文件边向刚到的同事问好。于小娜是个圆脸、圆眼睛的女孩儿,看见沈微心,脸上露出你终于来了的表情,“沈经理早。”   “早,小娜,有什么事吗?”沈微心问。   于小娜语速有点快,“张总刚刚往前台打了电话,说今天上午有重要客户来公司开会。”   沈微心问:“哪家公司,开会时间,参会人数?”   于小娜低头看了下电话旁边的便签,“是瑞林公司,其他的张总没有说。”   沈微心说:“小娜,以后接到这样的工作,要弄清会议时间、参会人员这些基本信息,以便于我们做相应的准备。”   于小娜有些窘迫,用试探的口气问沈微心,“噢,我知道了,沈经理。那我现在给张总打个电话问一下?”   “不用了,我来吧。你去把会议室的投影仪、话筒调试好,再准备茶叶和茶具。一会儿陆璐来了,让她来找我。”沈微心说罢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沈微心的办公室位于人资行政部的最里侧,公司为每个部门的负责人用玻璃墙隔出了一间独立办公室,既确保了光线,又为工作提供了方便。   沈微心放下拎包,按下电脑开机键,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了张青山的手机号码。   “张总早,我是沈微心,您现在说话方便吗?”   “早,小沈,方便。”电话另一端传来张青山浑厚的男中音。   “张总,今天上午瑞林集团的客户大约几点到,来几个人?”   “会议十点开始,瑞林集团下属的星华地产总经理会亲自来。”张青山说。   “是否需要安排午餐?”沈微心继续问道。   “午餐我已经安排了,但对方多半会拒绝,到时候记得帮我取消预定。噢,对了,通知高雅准备会议资料。”   从张青山的语气里,沈微心听出了他对这次会议的重视程度,“好的,张总。”   陆璐出现在门口,“沈经理早,您找我?”陆璐今年25岁,一头短发,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自信的光,整个人看上去很干练。   “今天上午十点有个重要会议,星华地产的总经理亲自参加,时间很紧,我们需要马上着手准备。”沈微心说。   “好的,我现在下楼买些水果和纯净水,还需要什么?”陆璐说。   “再买些鲜花吧,要淡雅一点的。”沈微心一边回答陆璐,一边在手机里查找市场部经理高雅的电话。   陆璐刚走出两步,她又补了一句,“水果太重了,搬个援兵吧,用不用我去沟通一下?”   陆璐回头做了个OK的手势,“不用,这点小事轻轻搞定。”做了个鬼脸,快步走了。   沈微心拨通了高雅的手机,不料一阵悦耳的铃声由远及近,一起渐近的还有那副招牌性的笑容,当然最不可或缺的是那款把任何场合都当作T台的妖娆步伐。   “沈经理,有什么好事找我?”高雅依旧笑得甜腻。   沈微心也微笑,“大大的好事,张总让我通知你准备会议资料,讨论星华新项目合作的事,对方总经理也参加。”   高雅用手轻轻按揉太阳穴,说道:“为了迎接这位新任总经理的到访,我昨晚苦熬一夜才准备好。”   沈微心问:“星华换帅了?”   “嗯,刚换的。两天前我在星华见过他,只是迎面而过。当时还不认识,后来听人说才知道,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长得还挺清秀。”   “又一个年轻有为的。”沈微心边附和着高雅的话,边和她走出办公室,分别到各个部门,对各部门作了今天公司举行与开发商重要会议的口头通知,让各部门督促自己的员工注意精神面貌。   大家自然清楚应该如何做,无非是一直保持认真严谨的工作状态,注意言行举止,把张扬好动的一面稍稍压抑那么几小时。   这种办法不能单纯地理解为做表面文章,而是为了避免活泼轻松的交流方式被不知内情的客人误解为管理松散,从而影响对本公司专业度的判断。   不一会儿,陆璐和客服部的王允拎着几袋水果和两束香水百合回来了,沈微心笑着对王允说:“要知道你这么能干,当初面试时就邀请你加入我们部门了。”   王允是个爱脸红的大男孩儿,因为名字与《三国演义》中貂蝉义父的名字完全相同,所以被大家戏称为“王司徒”。   王司徒羞涩地笑笑,“人资行政部全是美女,要是真去了,我哪有心工作啊?”   陆璐朗声说:“没想到穿越了两千年,王司徒还是离不开美女。”   听了这话,正在插花的于小娜也笑了起来。   十点钟,客户如约而至。   当陆璐跑来告诉沈微心时,于小娜已经把张青山一行人请进宽敞的会议室。   沈微心走到会议室门口,销售部总监付强刚好从会议室往外走,显然他是和张青山一起把客户接到公司的。看见迎面走来的沈微心,匆匆说道:“沈经理,张总正找你。”   沈微心走进会议室,高雅正背对着他,与对方客户握手寒暄,从她脑后发髻的舞动频率上,便可以想象到她的笑容是何等的灿烂妩媚。   当高雅从浅灰色西装男子的面前移开,转向其他人时,沈微心刚好与那男子正面相对,不到一米的距离,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呆住,竟然是他!   就这样呆立多久,沈微心已经不记得了,也许很短,也许很长。不知道他们异常的表情是否引起在场其他人的察觉,仿佛听到张青山在一旁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   当何景轩向她伸出手时,沈微心才从慌忙中找回一丝意识,机械地伸出手。对方的手在她的手上轻轻握了握,她感到了自己的手冰凉如水。   沈微心几乎是夺门而出的,一路奔回自己的办公室,感到一阵眩晕,无力地靠在了办公桌对面的蓝色布艺小沙发上。   一时间,脑海中翻涌着,美丽如画的秋山,暴雨如柱的夏夜,欢歌浅笑的流年,刻骨铭心的伤痛……一浪紧似一浪,拍打着她的心。   “沈经理,您不舒服吗?”忽然发现于小娜正站在她面前,两只圆圆的眼睛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从于小娜的眼神里,她猜想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会议开始了吗?”   “马上开始。张总刚才找您,可您一转身就走了,他让您也参加会议。”于小娜说。   沈微心方才记起,刚才张青山是找过她,看见何景轩后她就跑了出来,原来是让她参加会议。   她快速在脑子里搜索一些奇葩理由来推掉这次会议,比如突然身体不舒服什么的,这样的理由在应急的时候也厚着脸皮用过,估计今天也会通过。因为以自己的职责所在,参加这样的业务会议意义并不大,即可有可无。   这样盘算着,正想给张青山发个短信。但转念又一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他已经是别人的男友或者丈夫,她用了三年时间让自己放下,不是早就淡然了吗?为什么现在自己还要这样慌乱?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把一团乱麻的思绪尽量甩在脑后,不,是踏在脚下。想到这里,她拿起会议记录本,挺起脊背,走进会议室。 作者有话要说:  前男友意外出现,什么滋味呢?说不清。 喜欢的话,放入书架吧。 每晚七点,等你。 ☆、重逢(下)   参加会议的人员已经落座,一侧是星华地产,依次是总经理何景轩,策划部总监肖剑,还有其他两个技术部负责人。左侧是蓝宇公司,依次是总经理张青山,销售部总监付强,市场部经理高雅。   沈微心默默地坐在高雅旁边的位子上,打开记录本,低头静待会议开始。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与何景轩的重逢,她决定要平静地对待,她要让他知道,她已经将他忘记,忘得一干二净,连同那些爱,和伤害。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会议在紧张地进行,双方对策划方案的某项技术实现问题存在着一定的分歧,蓝宇必须对现有产品进行较大的技术调整,才能适应瑞林广场项目的需求,但这需要时间,而这个时间星华不会等。这对蓝宇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合作的希望似乎变得渺茫,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这时,沈微心站起来,一一为每个人点茶。当涓涓细流从沈微心纤细的手指下缓缓注入何景轩面前那只精巧的小茶杯时,后者抬眸看着她的脸,轻声说:“谢谢。”   她的笑容云淡风轻,看不出与从前有何不同,如果说有,那一定是更美,更有韵味。当她轻声说“何总请”时,他顿觉茶香袅袅升腾,在眼前,在空气中,在那一段无法磨灭的青葱岁月里。   高雅也趁机把水果摆在大家面前,说三分钟内只谈水果不谈工作,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可能是沈微心和高雅的适时叫停,给了张青山思考对策的时间,她们刚坐定,张青山便提出了新的方案,恰好可以回避掉蓝宇的技术短板,星华的技术负责人也觉得可行,何景轩表示可以继续向下进行,会议气氛再次转为融洽。   会议一直到下午一点多才结束,张青山邀请何景轩一起用午餐,没想到何景轩竟爽快地同意了。   作为老板,张青山还算是善解人意。当沈微心之前向他表示不擅长应酬,他也从不勉强,所以她收拾笔记本,准备撤退。   这时,星华的策划部总监肖剑随意问了一句,“这一层都是你们公司吗?”   沈微心抬头扫了一眼四周,发现他是在问自己,连忙笑着答道:“是的,肖总。”   “办公室布置得很别致,这是沈小姐的功劳吧?”肖剑同样笑着回应。   “哪里,肖总见笑。”沈微心只得客气一下。不过和肖剑这么一聊,她就没有机会抽身走开了,一直陪他走到电梯间。   在等电梯的空闲里,肖剑看着沈微心手里还拿着记录本,打趣地问:“沈小姐可真敬业,连吃饭时也要带着这个。”   他的话引来了众人的侧目,沈微心心想:这个人怎么这样不讲道理,要不是你问来问去,我能被引到这里来吗?不过脸上还是抱歉地微笑,“我还有事,午餐就失陪了。”   肖剑转向张青山,“张总,您是不是平时对员工太严厉了?吃饭总得允许吧!”   真是个不省心的主!沈微心忙解释道:“您误会了,张总对我们很关怀,我的确还有事。”   张青山哈哈一笑,对沈微心说:“小沈,这次你可必须得去了,不然苛待员工的罪名我可洗不清啊。”   沈微心觉得这个时候再推辞,就有点太矫情了。在大家都陆续走进电梯时,高雅回头跟她说:“我们在停车场等你。”   在电梯将要关闭的刹那,沈微心分明感觉到何景轩的目光芒刺在背。   当沈微心来到停车场时,发现张青山和付强的专用车位已经空了,正当她怀疑自己找错了位置时,忽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微心”,这声音清晰而遥远,熟悉而陌生。   她一回头,何景轩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后是一辆黑色奥迪A6。一身合体的浅灰色西装,雪白的衬衫,宝石蓝的领带,面庞依然清瘦,目光中有专注,也有淡淡的哀伤。   这样的他就在她面前,当自己的名字再一次从他的口中唤出时,仿佛恍若隔世。   她在他的注视下执拗地保持着沉默,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上我的车吧,他们先走了。”   她抬头正视他,“何总,你明明知道我早已不想与你有任何瓜葛,为什么还要让我的同事先走?”   “是张总让他们先走的,星华公司那三个都是陌生的男士,你坐他们的车也不适合。”何景轩解释道。   “难道坐你的车,就合适吗?”沈微心的肩膀起伏着,“我不想把私人恩怨带到工作里去,现在你既然知道我在这里上班了,以后就不要来了,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说完,转身便走。   何景轩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如果你不去,我要怎么和他们解释?”   是啊,她可以不去,可是一会儿同事们问起来,岂不是更麻烦?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心想:算了,何必较这个劲呢?一顿饭而已,不会死人。   想到这里,她不再坚持,走向何景轩的车。   位于南港码头的望海楼,是一家以海鲜为主的高档饭店,菜品尤为讲究。今天张青山好不容易约到重要合作伙伴的新任总经理何景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表达诚意的机会。   离码头越来越近,海风咸咸的味道从半落的车窗吹进来,沈微心粉红色的丝巾被风吹落却没有察觉,刚好等红灯,何景轩把她的丝巾拾起,伸手想替她系好。   她冷冷地说:“谢谢何总,我自己来。”抬头发现何景轩正在看着她,她把脸扭向车窗外,“你不觉得这样看别人不太礼貌吗?”   “你比从前更瘦了,现在睡眠好些了吗?”何景轩的声音充满了关切。   但在沈微心听来却很刺耳,“对不起,在我心里,根本不存在什么从前。红灯灭了,可以走了。”她决绝的语气让何景轩再也没有勇气开口。   这片码头的旅游资源是近两年才开发起来的,海边新建的别墅群基本被派上了商业用途,海鲜酒店,休闲会所,婚纱摄影基地等。几年前这里还是普通的码头,天然空旷,有时会停靠一些货船。   沈微心当然不会忘记,曾几何时,她与何景轩多次来这里吹夜风,他们沿着海岸笑着奔跑,并肩而坐,遥看一望无际的大海。   她不知道,此时的何景轩是否还会记得这些,但就算记得又如何?他已然选择了别的女人,选择了与自己无关的生活。就像那条蜿蜒曲折的亲海木栈道,将她的人生延伸到无限远的苍茫深处,不见尽头。   当沈微心回到公司时,已是下午四点。她现在没有心情去看文件,而是为自己沏了杯浓茶,关上办公室的门,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与何景轩的意外重逢让她措手不及,三年了,她以为自己已经痊愈,可当他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当年他离她而去的伤疤重新被揭开,还是那样疼痛。   正当她心绪烦乱时,销售部总监付强又在公司内部的OA系统上问她要上午的会议记录,她只得回复说正在整理,稍后再传给他。   会议记录中,何景轩的名字不时地出现,让本就凌乱的思路几度中断,她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原来,这三个字放在一起,居然是这样的刺眼!   晚上,沈微心回到悦枫公寓2901,现在这里成为了她唯一的避难所,本来按部就班的工作,现在也因为何景轩的出现而不得清静了。   何景轩,瑞林集团下属星华地产公司总经理,这个华丽的身份让她着实感到意外,不由让她想起三年前,何景轩为了一个叫单莹的学妹而与她分道扬镳。当时只是听说那个女孩儿能为他提供一份可以为之少奋斗五到十年的工作,当时她并没有兴趣打听是哪个行业和公司,那是他的前途,与她无关。   沈微心加入蓝宇的时间不到一年,对于地产行业的了解还不是很深,只知道瑞林集团是蓝宇最大的客户,其下属的星华地产和蓝宇一直有合作,但她未曾料到何景轩居然任职于这家公司,而且是新任总经理。   原来是做了瑞林集团的女婿,难怪当年对自己如此决绝。这样的诱惑,真是让人难以抗拒呢!想到这里,她不禁嗤笑起来,忽然有种想喝酒的冲动。   这样想着,天渐渐黑了。沈微心没有开灯,径直来到窗前,俯看云海。这个城市此刻正车水马龙,街灯旖旎。   远处,近处,那一片片点亮的窗内,是否有一丝温情在默默上演?忽明,忽暗,那一串串闪烁的霓虹,是否有一段传奇在等待揭幕?   一切都没有变,然而,一切又都变了。   生活的神秘之处就在于我们无法预知未来,才对其充满向往。而有一天,当你真的走过了,却发现每段故事的结尾和他们说的都一样,只不过这次是自己在经历,不是别人。   在倾听别人诉说时,我们会觉得自己是通晓世间哲理的圣人,而身在其中时,却往往认为自己的苦难无人能及,自己的爱情举世无双。其实在别人眼里,都没有什么两样。   今天,西装革履的何景轩让她感到有些陌生,但他说话的声音和看她的眼神,却与从前没有差异。   她怎会忘记,他拎着一把木吉他,为她轻轻弹唱。   她怎会忘记,在那片春天的桃花林中,他温柔地说,“微心,你就是我的春天。”   她怎会忘记,在那片皎洁的月光里,他揽她入怀,在她耳边呢喃,“我们永远在一起。”    ☆、往事如风   微醉的夜,沈微心独立窗前,任自己被落寞包围。   时至今日,沈微心仍然记忆犹新。六年前,2006年的九月,一个明媚如水的秋日,何景轩如一缕清风般,走入了她的生命。   那也是沈微心离开大学校园的第一个秋天。经过了四年的磨合,她对这座城市由刚来时的不适应,到勉强接受,再到轻轻喜欢,毕业时竟深深依恋。   一个人在一个城市呆久了,便不知不觉地融入了这里的生活习惯,渐渐沾染了这里的人文气息,使自己也变成了这里的一部分。   沈微心是在刚上大四那年的一个清晨感知到这一切的。那天她如约去家教,中途换公车时,人民广场绿草如茵,草色细腻欲流,在薄薄的白雾中显得格外清丽、曼妙。   想到自己一年后会因毕业而离开这里,她心中竟由然升起一种不舍。云海是她青春开始的地方,也是梦开始的地方,这里不该就此结束,她相信自己的生命,一定会在这里绽放。   当沈微心把留在云海的决定告诉刘珊珊时,后者惊喜得几乎泪奔,“这下好了,我可以继续欺负你了。”   刘珊珊是本市人,生在本市,长在本市,是个信誓旦旦为家乡奉献自己的铁杆恋家粉儿。毕业前夕,在刘珊珊充分发挥了云海市活地图的特长后,沈微心终于找到了租金不贵且比较干净的房子,在靠近城西的秀水小区。   同时,沈微心的工作也有了着落,一家服装外贸公司录用了她,职位是行政助理,实习期六个月,如能通过考核,则转为正式员工。而刘珊珊则借助其父亲的关系,轻松进入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   一个周末的早上,正在睡梦中的沈微心被手机铃声唤醒,刘珊珊高亢的声音从天而降,“懒猪,别睡了,快起床,今天带你见一个人。”   “谁呀?”沈微心闭着眼睛问。   “男朋友。”刘珊珊一字一顿。   “啊?”沈微心睡意全无,“真的假的?”   “如果你不想蓬头垢面地见你未来的姐夫,就赶紧起床梳洗。”   “怎么一点前兆都没有,不会是你用鸵鸟蛋自己孵出来的吧?”沈微心一时间还没有从诧异中走出来。   刘珊珊咯咯咯笑个不停,“真受不了你这异度思维。不说了,我和我的鸵鸟蛋在北山公园恭候大驾,快来哟!”   初秋的北山公园风景秀丽,玉树芳草,小桥流水,亭台假山,池塘菊花,一切沐浴在透明的阳光里。   沈微心沿着正门的石径,穿过秋色怡人的公园,公园北侧的山脚下,三个鲜明的身影映入眼帘,两黑一白,分外显眼。其中两人穿的是黑色.情侣衫,衣服上面的图案是一团巨大的正在燃烧的火焰。   刘珊珊一条马尾高耸脑后,弹力超短裙下露出笔直修长的双腿,她跑到沈微心面前,拉起她的手,眨眨眼睛,低声说:“来,见识一下我的鸵鸟蛋。”   刘珊珊把沈微心拉到穿着情侣衫的男生面前说:“这是李凯,这是我姐们,沈微心。”   李凯摘下墨镜,礼貌地伸出手,“你好,经常听珊珊提起你,今天总算见到真容了,幸会。”   这个叫李凯的男生,身材魁梧,一米八五左右的个头儿,一米七零的刘珊珊站在他身边竟显得小鸟依人,脸部轮廓分明,目光灼灼,硬朗阳光。   沈微心微笑回应:“你好,很高兴认识你。”说完又用目光扫视了两人的情侣衫,打趣道:“这么快就宣布主权了,动作堪比光速啊。”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位是李凯的同学,何景轩。”刘珊珊指着李凯身边的白衣男生介绍到。   沈微心抬头打量这个何景轩,浅蓝色水洗休闲裤,白色牛津纺棉质衬衫,中等身材,面容清爽,五官端正,浅色细框眼镜后,一双眼睛略带忧郁,隐约中又透着一丝腼腆。   “你好。”沈微心首先说。   何景轩还是笑,清秀的脸在秋阳中更加明媚。   一旁的李凯见状,在何景轩肩上拍了一下,“喂,哥们,平时不是口若悬河吗?今天这是发什么呆?”   何景轩被李凯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不起,我刚才有点走神。”   李凯转头对刘珊珊说:“他这是看到美女短路了。”说着两人嗤嗤坏笑起来。   上山的路是由约一米宽的石阶砌成的,石头是未经加工的千枚状板岩,暗黄的纹理布满了青白色的石身,天然雅致。石阶两旁的树高高矮矮,郁郁葱葱。两侧的藤蔓在石路上方爬成了一个圆弧形的拱门,人走在下面,像是从伊甸园中穿过的感觉。   走了一段,沈微心有些累了,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何景轩默默递过来一张纸巾,沈微心道谢接过,二人停了下来,回望身后,山峦已呈现了不同的景色。   那些花草树木都坠入了脚下,像给整个山体穿上了一件翠色长裙,站在山腰瞭望到的大海,在初秋的阳光下荡漾闪烁,给翠色长裙镶嵌了一道流动的金边。   何景轩指着海面上影影绰绰的几座小岛问沈微心,“你说那个岛离我们有多远?”沈微心看了一会儿远方的海面,想了想,“你说那会不会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岛呢?”   何景轩闻言,转过头来,有些诧异地看着沈微心,“蓬莱离我们那么远,我们怎么可能用眼睛看到呢?”   沈微心轻轻一笑,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蓬莱是仙岛,传说中五十年才能出现一次,万一我们恰好遇到了呢?”   何景轩用手扶了扶眼镜,仔细端详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儿,白色纯棉V领T恤,没有任何修饰,抹茶绿的休闲短裙,样式简单的白色休闲鞋,双腿纤细笔直,腰身盈盈一握,专注地望着远方,不知她心内有一个怎样的世界。   恰好有一丝清凉的风吹过来了,沈微心的长发轻轻飞扬。那一刻,他觉得她幻化成了一朵迎风绽放的百合,清新,自然。同时,他也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鸵鸟蛋是刘珊珊的高中同学,那时彼此不算熟悉。后来刘珊珊考入位于本市的M大,与沈微心相识,而李凯则考入位于本市的L大,与何景轩同住一寝。   虽然同在一个城市,但两人并没有联系,两人的关系,看似由此定格了。多年以后街角遇见也未必认得出彼此,就算认出了,也只是寒暄几句又各自赶路。   然而,有个叫做缘分的东西,强大无比。缘分来时,看似不相干的两个人,却在不可思议的天机中相遇;缘分尽了,看似能够厮守终身的两个人,转眼便形同陌路。   毕业前夕的某一天,适逢云海某商场打折,刘珊珊的妈妈张兰在一家店里试穿一件连衣裙时,碰到一位年龄与其相仿的女士,恰巧两人看上了同一款,便惺惺相惜地在卖场聊起了天。   在交流中,她们发现她们的儿女竟然毕业于同一个高中的同一个班级,原来这位女士正是李凯的妈妈,两人顿觉缘分甚深,相见恨晚。   一个周五,李凯妈妈与张兰打了一下午的麻将,回家后发现手机忘在了刘珊珊家里。李凯正巧回家度周末,于是替妈妈去取手机。这样阔别了四年的高中同学,因一部遗落的手机重又相见。   两人同时感到了彼此的变化,李凯比高中时增添了成熟的气质,举止彬彬有礼。而刘珊珊更是让李凯眼前一亮,眼前的她高挑靓丽,活泼奔放,像一朵盛开的牡丹,骄傲美艳。   “从六月份开始,他开始追求我。”刘珊珊说。   沈微心弯腰拾起石阶上一片枫叶,问道:“大学时追你的男生可不少,但俘获你刘大小姐的芳心可不太容易哟,他是怎么做到的?”   “唉,怎么说呢?”刘珊珊仰头看向枫树的树冠,像是在感叹,“可能是他出现在对的时间吧。他进了规划局,我妈觉得还算稳定,他妈对我也特别满意,双方家长极力撮合,我想,得到祝福的感情会走得顺些。”   沈微心在大学期间只谈过一次恋爱,如果那也算恋爱的话。大二那年,在一次学校文化艺术节的活动中,沈微心结识了一个计算机系的男生,有着一张羞涩的脸庞,笑起来腮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那个男生每天在宿舍楼下等她一起上晚自习,风雨不误,同宿舍的室友都纷纷劝她考虑一下。但是,在他们交往的半年里,沈微心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来,她觉得好,不来,也不想念,完全没有传说中的既甜蜜又痛苦的滋味。   感觉是不会骗人的,没有感觉的恋爱不能算是真正意义的恋爱,而同时也是对身心的一种强迫和摧残。她不想勉强自己,也不想欺骗别人,于是她和他友好分手,一直单身到毕业,直到何景轩的出现。   爱情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只有你遇到的那一天,才明白其中的滋味,却已经被牢牢捕捉。   爱情从来都没有最好的诠释,只能亲身去体验。 作者有话要说:  初恋的怦然心动,唉,只可回味! ☆、一曲入心   同年圣诞夜,正值一场大雪过后,四人相约去郊外踏雪。堆雪人,打雪仗,童年的游戏,在成年后再重温,别有一番情致。   晚上,他们去了家乐福超市,买了火锅的食材,然后来到何景轩的宿舍准备大吃一顿。   何景轩毕业后签约于一家国有企业,单位为家在外地的何景轩安排了员工宿舍。沈微心和刘珊珊都是第一次来何景轩的宿舍,宿舍一共有五层楼,从外面看有些破旧,里面还算干净整洁。   何景轩拿出电瓷炉,放在方桌中央,把调料一一放入平底锅内,准备汤料,沈微心和刘珊珊则去清洗蔬菜和海鲜。   在清洗青虾时,沈微心一不小心,手指被虾针划破,血慢慢渗了出来,刘珊珊回身问:“景轩,有创可贴吗?四儿手指划破了。”   何景轩闻言快速来到沈微心面前,拿起她受伤的手,“来,我看看。”   沈微心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抓住自己的手,觉得有些窘迫,连忙说:“没事,小伤,一会儿就好了。”边说边欲把手抽出,可是何景轩抓得很紧,她没有如愿。   “不行,海鲜里有细菌,必须处理一下。”何景轩一脸严肃,把她拉到电脑桌前的椅子上,然后打开抽屉,取出几样东西放在桌面上,捏住她划破的手指又挤出来几滴血,用棉签蘸了消炎药水,往她伤口上擦涂。   刺痛感让她的手指本能地一抖,何景轩抬头看她,笑了一下。沈微心突然感到脸颊一阵热辣,再不敢抬头看他,任由他把纱布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如同缠绕在她的心上。   那天的火锅很香,一打啤酒全部喝完,沈微心觉得自己的心如锅里的汤一样滚烫、沸腾。她指着挂在墙上的木吉他问何景轩,“那是你的吗?”   提起这把吉他,李凯顿时兴奋起来,“你们还不知道吧?景轩可是我们系里的吉他王子,就这把破吉他,不知迷倒了多少女生。”   何景轩把李凯手里的酒杯夺下来,“你少说两句。”   李凯哪里肯听他的话,“我跟你们说,去年九月份系里举办迎新晚会,这哥们一曲《生如夏花》,几个新入校的小学妹激动得当场泪奔,有一个留着齐刘海的,还好几次在我们宿舍门口等着,就是为了看他一眼。”   李凯还要继续,被何景轩打断,“你是不是喝多了?哪有那么夸张?”   刘珊珊兴奋地说:“是不是夸张,你现在弹一首不就知道了?弹好了本姑娘有赏。”   沈微心听见优美的旋律从何景轩的指间流淌出来,那双刚刚为她包扎过伤口的手,却在此刻弹奏出了如此动听的乐曲!   朴素的曲风,干净的嗓音,没有任何修饰,是许巍新发行的《像风一样自由》。   我像风一样自由,就像你的温柔无法挽留;   你推开我伸出的双手,你走吧,最好别回头。   我给你自由,记忆的长久;我给你所有,但不能停留。   关于自由与怀念,漂泊与沧桑,孤独与信仰,永恒与感伤。沈微心都听到了,她的心也像风一样,随他的歌声无尽漂流,随他的双手无法停留。   一曲终了,刘珊珊一跃而起,高举双手鼓掌,“一点都不夸张,弹得真好,唱得也棒,我也为你倾倒。”   李凯伸手把刘珊珊按在椅子上,“喂,还轮不到你倾倒!”   刘珊珊伸手把他推开,“走开,别耽误我给偶像打赏。”   何景轩把吉他重新挂在墙上,看着刘珊珊和李凯斗嘴,笑着问:“敢问女侠,想赏小的什么宝贝?”   刘珊珊捋了捋头发,“本姑娘看你眉清目秀,才艺双全,决定赏你护送沈小姐回家一次。”   李凯闻言忍住笑,向刘珊珊竖起拇指,“女侠英明。”   沈微心的脸刷地红了,对刘珊珊嗔怪道:“你这个叛徒,出卖我,真是交友不慎啊!”   没想到何景轩冲刘珊珊作了个拱手的动作,“多谢女侠,小的领赏。”   刘珊珊和李凯见状已经笑晕,沈微心气得跺脚,“我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麻烦你们能不能善良点啊?”   何景轩见沈微心急了,忙道歉,“对不起,别当真,都是我不好。”   那个圣诞夜,他们玩得很开心,直到晚上十点,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何景轩的宿舍。   考虑到刘珊珊和父母住在一起,太晚了会影响家人休息,在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辆出租车后,沈微心让刘珊珊和李凯先走了。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没有出租车的影子。何景轩问:“冷吗?”   沈微心摇摇头,“不然我们走走吧,我住的地方离这只有四站地。”   “好啊。”何景轩笑着回答。   雪后的圣诞午夜,天空深蓝静谧,幽深空洞,大地洁白轻柔,清浅生动。他们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清脆悦耳,像为寂静大街弹奏的交响曲。   何景轩问:“手还疼吗?”   她笑着摇摇头,“哪有那么娇气?”心想,无非划破个小口而已,小题大做,不过心里又觉得这样被他关心的感觉很好。   他们继续向前走,何景轩又问她, “刚才打牌前开玩笑的事,你生气了吗?”   沈微心莞尔,“你都说是开玩笑了,我要是生气,是不是显得太小气了?”她的眼波在路灯下流转,像天上闪烁的星星。   何景轩看着她,笑了。在寒冷冬夜的街头,一朵温暖在缓缓绽放。   自那日后,何景轩便开始给沈微心发短信。短信的特点就是有来有回,一个问题可以引出另一个问题,如此,你来我往,联络越发密切。偶尔也相约见面,或许他们不自知,但在别人眼里,他们已经开始恋爱了。   那时有说不完的话,其实是因为彼此吸引,当时怎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之间连说半个字都觉多余。   两个月后,迎来春节,他们各自回家过年。何景轩的家在邻省,坐火车需要十个小时,沈微心的家在本省的C城,离云海有四个小时的车程。   那一年的春节并不冷,本应该最冷的二月如春天般温暖湿润。春节假期结束后,沈微心回到秀水小区的住处,整理第二天上班要穿的衣服,打扫落满灰尘的房间。   傍晚时分,阳光射进窗子,沈微心刚刚把自己扔到床上,想休息一下,手机响了,是何景轩的短信。   “我在你楼下,可以上去吗?”   沈微心记得他这时应该刚下火车不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来不及多想,跳下床,拉开窗,只见何景轩正站在楼前的花坛旁边,向她的窗口张望。   她向他挥手,示意他上楼。沈微心把防盗门打开,何景轩出现在他的门口,他看起来有点疲惫,眼睛里有些许红血丝。   “景轩,你不是刚下火车吗?怎么来我这了?”沈微心一边让何景轩进门,一边问道。   “嗯,下午四点到云海的。”何景轩随手带上门。   “坐了一天的车,很累吧,我给你拿杯水。”沈微心刚想转身,却被何景轩一把拉住,“我想你,等不及明天了。”   沈微心一时间手足无措,虽然几个月内他们来往频繁,但彼此都未说破,也未曾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此刻他的手紧紧拉着她的,她的心在剧烈地跳动,如秋水般澄澈的眼睛回望着他,她想告诉他,其实她也想念他,非常想念。   春节回家难免亲朋好友走动应酬,他们虽然每天都有短信联络,但碍于有些场合不方便,回复经常不及时,于是牵挂便如烈焰般愈燃愈旺,烧着了两颗年轻的心。   沈微心明显感觉假期的这段时间,她的心变重了,无论走到哪里,与谁在一起,都要装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何景轩,他已经不知不觉驻在她的心里。   果然,这就是传说中既甜蜜又痛苦的感觉,这是爱情的滋味。   何景轩揽住她瘦弱的肩头,让她离他更近,“微心,你想我吗?”此时沈微心在何景轩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燃烧的自己。   她慢慢垂下眼帘,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点了点头,她无声的回答让何景轩瞬间忘却了一天奔波的疲惫,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何景轩的怀抱还略带着外面寒冷的气息,她却分明感受到了他的热切,他对她热切的想念都融入了这个拥抱。   他在她耳边温柔地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沈微心从他的臂弯里抬起头,乌黑的眼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何景轩清秀的脸,梦幻般地轻语:“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自从那天在北山第一次见到你,你的样子就经常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的梦里,越来越清晰,现在已经沦陷,不能自拔。”何景轩用手轻轻拨弄她额前的长发。   她的美,自然清新,未经修饰。   何景轩又说:“从那天起,我就有种想了解你的欲望,你恬静的外表下,那颗奔放的心,我想走进去。”   百合的清香随风自由飘散,整个冬天都不再是单调的萧瑟,如春雨般滋润,似青草般芬芳,令人心醉神迷,忘记归途…… 作者有话要说:  初恋的美,好美。 ☆、悦枫公寓   周末,沈微心醒来时,阳光从紫色窗帘中投射进来,照在了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增加了几分秋日的慵懒。   她把衣服扔进洗衣机,用剪刀小心翼翼地修剪着那盆心爱的绿萝。这时来了一条微信,是周婷发来的,“沈姐,想过去聊聊天,方便吗?”   周婷是沈微心的同事。半年前,因销售人员流失严重,蓝宇公司不得不在招聘网站刊登广告来招募人才,作为人资行政经理的沈微心,对所有资料入围的应聘人员作首轮面试。   当一个高个子女孩儿在她对面坐下时,沈微心察觉到她有些紧张,作自我介绍时,声音也没有放开。这个女孩儿叫周婷,二十二岁,大专学历,读的是三流学校。虽然有半年的销售经历,但与信息设备并无关联,虽然公司在选择人才方面更注重潜力,但眼前这个女孩儿并无亮点。   沈微心打定主意,在她简历上画上记号,对她说出了那几句烂熟于心的官方逐客令,“周小姐,非常感谢您对蓝宇公司的关注,并抽出宝贵时间来与我们做面对面地交流,如果您的情况与公司招聘职位匹配,我们会在一个工作日内通知您复试的时间。”说着沈微心站起身,准备与周婷告别。   沈微心说一个工作日,是不想浪费应聘者的时间,这也是对应聘者负责任。她体谅他们的心情,对他们来说,等待一个没有结果的消息,不如直接告诉他们结果,即使这个结果是令他们失望的。   多数应聘者此时都会会意地离开,不料周婷却没有动,面色有些微微发红,她抬起眼睛,认真地说:“沈经理,我知道自己学历低,工作经验不足,但是,我有信心胜任这份工作。”   沈微心看了周婷一眼,“请给我一个理由。”   周婷拿起面前的纸杯,将大半杯的水一饮而尽,一副成败在此一举的气势,“沈经理,我了解到贵公司的产品基本都是房地产开发的配套设施,近期国家对房地产的调控,也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贵公司的业务,所以造成了大量销售人员的离职。”   她说的是事实,这已经不是秘密。近两年来,房地产开发企业的光芒逐渐黯淡,使得一大批以此为主要供货对象的企业也随之迎来挑战,蓝宇公司也不例外。   “既然周小姐已经了解这个情况,为什么还要介入呢?”沈微心顺势问道。   周婷答道:“是蓝宇‘卓越诚信’的企业文化给了我信心,希望沈经理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努力的。”   沈微心知道她是仔细浏览了公司的网站,并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做了最充分的准备。她承认自己被她这份热诚打动了,那一刻她在思索,或许应该给这个女孩子一个机会,至少她还有一份热诚。   当沈微心把周婷的简历递给销售部总监付强时,付强边看边漫不经心地问:“形象怎么样?”   “中上。”沈微心回答简洁。   “酒量怎么样?”   做了几年的人资工作,用人部门对员工甄选的各种奇葩条件,让沈微心感觉自己的工作备受污辱。   对于付强的问题,沈微心面无表情地回答:“不好意思,这不是我需要考察的指标,如果付总认为她基本资料没有问题,我会安排她复试。在不违反公司规定的前提下,您可以亲自考察她的专业技能。”   一周后,周婷被录用,在销售部担任销售代表。沈微心偶然听到周婷和于小娜说起要在公司附近找房子,原来周婷家在外地,只身一人在云海,租住的房子比较偏,需要转两次公车,上班路上需要两个多小时,于是,她便推荐了悦枫公寓给周婷。   沈微心的房间面积是五十平米,独立卫生间,相对宽敞的沐浴间,开放式厨房,浅黄色调壁纸,白色调家具,温馨清爽。   一个玻璃屏风隔出一间独立卧室,卧室里摆放着一米五宽的双人床,床的对面是推拉式衣橱,客厅里摆着小巧的白色方几,淡灰色沙发。   对面是电脑桌,壁挂电视,侧面是白色书架,墙角透明花架上的绿萝垂下千娇百媚地绿丝绦,仿佛主人恬静的微笑。   周婷喜欢得不得了,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沈微心内心升起一丝感慨,自己也是漂泊之人,这里也不过是个暂时安身之所。在这个城市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自己算是低微,甚至有些落魄的那类,而这一切,居然得到眼前这个小女孩儿的羡慕。   “这里上班的确很方便,不过租金有点高,希望你慎重考虑。”沈微心适时提醒周婷。   周婷毫不犹豫地说道:“沈姐,我就住这了,我观察了这里进出的人,气质都很好,看样子都是写字楼里的白领,我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其实她说得很对,人的群体往往是由他们所居住的地域来划分的,只要提起豪华别墅、普通住宅、单身公寓、棚户区这些居住区域,人们的脑海里自然会出现不同的人群。   这个世界倡导人人平等,工作无贵贱之分。所谓相对的意识平等只存于人们灵魂深处的悟性,悟到了,即是平等;如悟不到,那些存在于人们意识本能里的等级印象,便无法根除。   恰好沈微心的隔壁有一间三十平米的房间正好空着,于是每月底薪两千元的周婷兴奋地搬到了每月一千五百元租金的悦枫公寓,成为了沈微心的邻居。   令沈微心担心的是,周婷刚入职,何时能够签下订单,拿到提成还是个未知数。如果没有提成,那点可怜的工资,该如何在云海这个以消费畸高著称的城市生活呢?   在一次发完工资之后,沈微心问了这个问题,周婷脸上浮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所以呀,我正在加倍努力拜访客户,争取早日签下订单,成为一个真正的白领。”   沈微心看着这张青春洋溢的脸,顿时觉得自己已不再年轻,或许人在年轻的时候应该给自己多些压力。   而现在的自己考虑问题则习惯瞻前顾后,那种初入社会的雄心壮志已荡然无存。在那一刻,她想自己似乎没看错人,或许有朝一日,周婷也会成为一名销售精英。   门被轻轻扣了几下,沈微心打开门,扎着马尾,高出沈微心半头的周婷走了进来,沈笑盈盈地说:“沈姐,在修剪绿公主呢?”她说的绿公主就是沈微心那盆视若珍宝的绿萝。   沈微心对她淡淡一笑,“是啊!”   “我们的公主越来越漂亮了,沈姐真是个耐心的园丁。”周婷慢慢走近绿萝,俯下身欣赏那一片片碧绿。   沈微心慢慢地说:“人不是天生有耐心的,而是遇到你所爱的人或事物,耐心才会出现。”   “这话好有哲理。” 周婷思索了片刻,突然问道,“沈姐,你有男朋友吗?”   沈微心一愣,没想到这个小女孩会问这个问题,转而淡淡一笑,“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对绿公主很有耐心啊,所以就猜想,是不是这盆花和你爱的人有什么故事。”周婷笑得一脸天真。   的确,她猜得没错,这是她还住在秀水小区时,何景轩送她的花。他说这花温柔淡雅就像她的人,他喜欢。   沈微心岔开话题,“最近工作进展怎么样?有意向客户吗?”   周婷一撇嘴,感叹道:“意向客户倒是有,不过竞争太激烈了,我还是七月份签下的那笔小单,其他的还说不准。唉,想签下一笔订单,真的太难了。”   沈微心拿起清新剂在空中喷了两下,“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过的话吗?”   周婷点点头,没有马上说话,只是低头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自己当初的幼稚。   沈微心安慰她道:“你应该听部门经理讲过吧,有些订单的跟踪周期是很长的,而且不到最后一刻,真的不知鹿死谁手。”   周婷又点头,“嗯,听他们说过,有些客户就是喜欢玩游戏,你越是心急,他越不告诉你答案,哪怕他心里早就决定是你,也不肯说。”   “所以要有耐心,有空多和郭阳经理聊聊。”   “付总倒是对我不错,总是开导我。”周婷接着说。   沈微心送走了周婷,洗衣机发出“嘀”的一声,这是在通知她,它工作完毕。只有机器是简单的,设定了正确的程序,按固定计划执行即可,最后得到既定的结果。   但人就不同了,人有思想。思想是个很复杂的东西,其本质就是不断地在变化。   周婷的态度已不如半年前刚进公司时那般热情高涨了,毕竟这个市场是弱肉强食的,周婷的那笔小单是她苦苦奔波两个多月,扫街而来的信息。   这里的扫街并不是指环卫工人或是摄影界的抓拍,而是销售人员在没有销售线索的情况下,对某条街的所有单位逐一进行拜访,问询其是否有对本公司产品的需求信息,是一种比较低效的销售方法,但对于没有任何客户信息的销售人员来说,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付强把周婷安排在销售一组,销售经理叫郭阳,是销售部的骨干,一成不变的寸头,眉宇间透着股精明劲儿。   郭阳也带周婷拜访了一些客户,但由于周婷的经验及阅历有限,也只是停留在了表面的信息收集阶段,很难深入跟踪。并且客户数量有限,竞争激烈,作为一个新人,想短时间拿下订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周婷的信心大大受挫,郭阳为了让她找找感觉,于是便提出了扫街的建议。周婷很听话,每天按计划拜访,据说是小型工厂比较集中的那条街被她从头扫到尾。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家小厂刚好想安装一套信息设备,恰好周婷来了。由于报价并不高,对方认为可以接受,也懒得再找别家,索性签下了这笔订单。   其实任何销售技巧,都比不上客户的需求。再好的产品,再低的价格,如果不是他所需要的,也是枉然。周婷凭借着这个订单,次月拿到了五千元的提成。   这笔提成,大大鼓舞了她的士气,同时也着实解决了她的生存压力。可是这样的好事不是经常有,接下来的两个月,她的业绩一直空白。   而销售部总监付强坚持认为她很有潜力,其实沈微心对付强几次让周婷陪客户喝酒的事,早就有所耳闻,她想,周婷的酒量可能就是付强口中所说的潜力吧。   对于销售部门的这些行为,早已成业内的规则,而不是潜规则。为了让酒量好的周婷能够安心留下,付强从销售部的销售费用中,每月划拨五百元给周婷,作为补贴,沈微心当然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销售部门最终要用业绩来说话,只要不违背大原则,又何必声嘶力竭地把它扯到阳光最耀眼的地方去呢?   六年的职业生涯,沈微心慢慢摸索在夹缝中求生存的方法,渐渐学会了平衡,否则工作中便只剩郁闷,毫无成就感可言。   不过,她依然认为,自己还是有些与世不容的。例如她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亲和力,也拿不出那种圆滑世故、左右逢源的本事,更不具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她不想活得那么拧巴,这一点改不了,也不想改,尽管她没少为此吃亏。   但她还是变了,她不再是原来那个棱角分明、凡事凭直觉的小女生。她不知道这是好事不是坏事,她只知道,这是成长。   是啊,她早已不是原来的沈微心了。三年前,当她还是何景轩的女友时,她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儿,除了经历了一场未经任何修饰的爱情之外。 作者有话要说:  初涉社会的你,也是这样吗? ☆、爱无生路   热恋的时光总是鸟语花香,你浓我浓。   三年里,沈微心与何景轩一起走遍了云海的山水园林,亭台楼阁,那是一段神仙眷侣般无忧无虑的日子。   沈微心居住的秀水小区与何景轩的单位都位于西郊,他们经常在晴朗的天气里去那里的金沙滩海边吹风。金沙滩的沙很细腻,据说是特意从海南运来的,踩上去软绵绵,十分舒服。   沙滩的尽头是芊翠园,一个天然的半岛,岛上各类树木,姿态各异,春夏秋冬,构成一幅不断变化的山水画。   四月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在那一片粉红色的桃林中,沈微心说:“景轩,如果每个春天我们能来这里住几天就好了,这样就不会错过每一片花瓣。”   何景轩说:“每一片花瓣都落在了我的心上,你的每一份情绪我都不会错过,微心,你就是我的春天。”   行云流水间,四季更替,日子悄然滑过,中国人迎来了期待已久的北京奥运会。刘珊珊和李凯的爱情也修成正果,他们和全国各地的热血情侣一样,决定2008年8月8日,即奥运会开幕式那天领证。   而前一日正是农历七月初七——七夕节,沈微心当天下班较早,便到何景轩宿舍等他一起吃晚饭。刚到宿舍楼下,就看到何景轩和一个留着齐刘海儿的短发女孩子相对而立,不知何景轩说了什么,惹得那个女孩子竟笑弯了腰。   云海的八月比较闷热,此时的阳光还非常刺眼,沈微心迎着光看不清那女孩子的脸。她个子不高,脚下蹬着六七寸的高跟鞋,把小腿衬托得异常挺拔,凸凹有致的身材在无袖紧身T恤的包裹下若隐若现。   何景轩忙拉过沈微心为她们介绍,“我女朋友,沈微心。这是学妹单莹,开学大三,今天来找我借书。”   沈微心简单而礼貌地向单莹打招呼,“你好。”   “你好。”单莹也不肯多还一个字。   在她们目光相碰的刹那,沈微心感到单莹的眼睛里包含了一丝挑衅。   晚饭后,他们回到了秀水小区,沈微心从冰箱里取出昨晚做好的冰红茶,递给何景轩一杯,“尝尝,看康.师傅和我的手艺谁更胜一筹?”   何景轩握住了她拿杯子的手,“当然是你。”   沈微心慢慢抽出手,把红茶放在何景轩手上,“你还没喝,怎么知道?”   “因为你是我的微心啊,没有人能跟你比。”何景轩笑着说。   两人倚窗而立,仰望星空。沈微心喝了一口茶,一股冰凉由上至下,“景轩,以前李凯说过有个喜欢你的女孩子,是单莹吗?”   “你想多了,她只是来借书。”何景轩继续看星星。   “她现在正在放暑假,想借书每天都有时间,为什么专挑今天来借?”沈微心看着星星问道。   何景轩用胳膊环住沈微心,“可能是碰巧吧。”   沈微心放下杯子,侧脸看向何景轩,“我并不怀疑你,但她看你的眼神不单纯。”   何景轩想了想,说:“我以后不会再跟她见面就是了,请你相信我,无论何时,我都只爱你一人,我们永远在一起。”   窗外弯月如钩,繁星璀璨。七夕之夜,在缱绻的爱侣们奋不顾身的誓言中渐渐沉沦。   次日下午,沈微心收到了刘珊珊发来的图片——两本红彤彤的结婚证,同时还有一串留言:“明天再恭喜我吧,凌晨三点到婚姻登记处排队,现在才办好,困死了,回家睡觉。”   刘珊珊和李凯的婚礼在十月举行,婚礼很隆重,但流程却乏善可陈。沈微心当伴娘,何景轩当伴郎,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   两人回去的路上,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他们宁愿认为彼此的沉默,只是因为累了,也不愿去碰触那面被现实写满真相的墙。   沈微心当然知道真相,她不愿去戳破。她知道,何景轩比她更在乎,她怕伤到他。   刘珊珊和李凯在云海相对知名的小区买了一百二十平米的婚房,单价一万二,加上装修费用共计一百八十多万,这还是年初时的价格,而现在,房子的单价已经涨到了一万五。   这几年云海的房价涨速惊人,有些楼盘的价格月月更新,有的甚至天天更新,看好的必须马上出手,稍一犹豫,可能就买不到了。   刘珊珊对婚房的憧憬让她在装修的那几个月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每个细节都要纠结好久,在她心里,那是她未来的爱巢。   有一天刘珊珊打电话说新房装修好了,请沈微心、何景轩过来看看,而何景轩说单位有事走不开。   沈微心与何景轩都来自普通工薪家庭,父母的收入在消费水平相对较低的家乡还算过得去,但对于云海这样消费较高的城市,他们手里的那点钱就显得杯水车薪了。   其实,沈微心也没想过向双方父母开口,因为对云海这座城市的热爱,他们选择留在这里工作和生活,当然应该通过自己的努力创造想要的生活。   何景轩工作的这家国有企业,效益每况愈下,就算今后能够有所好转,但升职也需要漫长的论资排辈,出头之日遥遥无期。   沈微心本人的工作性质也不具备太多的幻想,工作了两年的时间,也只攒下了区区三万元,她也曾怀疑过自己的能力,不过出类拔萃的人还是寥寥无几,而且更重要的是机遇。   虽然现实情况如此,但她并不悲观,因为他们都还年轻,机会还有很多。而且只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她并不介意房子的大小,或者有没有房子。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何景轩说了,她不想给他压力,她想告诉他,那不是她最在乎的。何景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抱了抱她。她以为他释怀了,但是后来她明白,她错了。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爱情可以是她的全部。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仅仅有爱情是不够的,他还需要有成功的事业,和以此来证明的那一点可怜的却不可或缺的自尊。   沈微心还不知道,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已经失去何景轩了。对于这一点,她无能为力,因为他要的,她此生都无法给予。   她从不怀疑何景轩对她的爱。但有些时候,往往爱得越深,越无法忍耐自己的不完美,自己的无法给予,宁可失去,也要捍卫心中的那份美好。   对于真正爱过的人来说,那份美好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是爱情本身。   2009年的春节异常寒冷。   节后沈微心从家里回到云海,把秀水小区的房间打扫得干净明亮,然后来到何景轩宿舍,等即将乘火车回到云海的何景轩。宿舍门还锁着,她站在走廊里等他。   这时,一辆红色宝马轿车驶进大门,在这栋宿舍前停下,从副驾驶位置下来一个人,竟然是何景轩。   沈微心意外地睁大眼睛,又看见从车的驾驶位置走下来一个红衣女子。两人从后备箱往外拿东西,不知何故,那女子还扬手打了何景轩一下,并抬头对着何景轩笑。   沈微心突然想起,那女子正是单莹。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凝滞不动。然后,她看见单莹挽着何景轩的胳膊,向宿舍门口走来。   她傻傻地站在走廊里,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是好。   单莹高跟鞋敲打楼梯的声音由远及近,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她不想制造如此具有冲击感的画面。   于是她飞快地跑向走廊的另一个方向,从另一侧的楼梯绕到一楼大门,冲出了宿舍楼,一口气跑了几百米,无力地靠在一棵梧桐树下喘息。   她问自己:为什么要逃?心虚什么?是那辆红色宝马太刺眼,还是对自己缺少信心?她不知道。   从那时起,她再也没去过何景轩的宿舍,也没有追问他和单莹的关系。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经常失眠。   她不甘心自己与何景轩的爱情已经走到心头,又不忍心看到他眼里因她而生的哀伤。   一天,何景轩告诉她,一个朋友介绍的工作很有发展前景,他也比较感兴趣,问她的意见。从何景轩闪烁的眼神里,她确定他说的朋友就是单莹。   她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于是掩住内心的悲凉,对他说:“机会不是时刻都有的,出现了,就不要轻易让它跑掉,去吧。”   何景轩把她抱在怀里,用手轻轻抚摸她如丝般润滑的长发,像是要说什么,却又很难开口,只是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微心……”   沈微心漠然推开他,“你爱上别人了,我不想纠缠,可你应该明确地告诉我。”   何景轩一怔,“我没有。”然后抓住她的双手,声音微微发颤,“微心,我不想伤害你。”   “你已经伤害我了,你和她一直有来往,想过我的感受吗?” 沈微心面色苍白,眼睛里蒙着一层烟雾。   他能说什么呢?说我根本不爱她,我爱的是你;说为了光明的前途,不得不放弃最爱的人。这样的话,他如何说得出口?他无法安慰女友,也无法给她承诺。他有的,只是无可奈何。   何景轩的沉默让沈微心再也无法忍耐,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那段时间,沈微心痛苦极了。她想了好多,也深刻地检讨了自己。可能是自己太任性,只要有人与她竞争,她便把他赶走,赶到了其他女人的怀抱。   有时又觉得爱情就是要你情我愿,既然他的心已经不完整了,那么绞尽脑汁地把他抢回来,即使可以拼凑在一起,而曾经的裂痕却无法抹平,这样掺了杂质的感情,她不想要。   她对爱情的态度,从来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怨他,怨他不甘平庸,怨他贪图虚荣,怨他不够爱她,怨他被别的女人爱上……可是,难道他为了爱她,就只能选择平庸吗?他除了爱她,还要爱自己,这又何错之有呢?   既然他遇到了发展事业的机会,她又有什么权利去剥夺呢?就算她自私地把他留在她身边,可是他已经不会快乐了,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如,放他走。   既然他决心要走,既然她无法挽留,那就走吧,如最初那般,像风一样自由。   一天,沈微心给何景轩发了一条短信:“我们分手吧。你不欠我的,你有你的理想,这些她都能给你,而我不能。不过我相信,我的人生也会有惊喜,也会有自己的碧海蓝天。”   何景轩的心一阵剧痛,她知道他不忍心说出“分手”两个字,于是她说了。他觉得自己卑鄙极了,她现在又反过来宽慰自己,说她也会有自己的碧海蓝天,这让他更加难受。这正是他深爱的沈微心,一个柔弱而骄傲的女人,此生无人替代。   不过,人生就是如此,有时明知是错的,还要去做,原因是另一条路可能也是错的。也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对与错,无论你怎么选,始终逃不开无法两全的遗憾。   他心里有多挣扎和矛盾,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单莹把他以男友的身份介绍给她的家人时,他几乎想当场反悔,跑到沈微心的身边,抱紧她,再也不放手。   可是如果单莹不这样介绍自己,他又为何会来到这里呢?他最终还是坐了下来,接受了那份对他来说可以一显身手的工作安排。   七月末的一个傍晚,天色有些阴沉,何景轩来了。看上去有些憔悴,看着沈微心同样憔悴的面容,一脸疼惜,“昨晚又没睡好吗?”   沈微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摇头说没事。何景轩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看向别处,“我办理了辞职手续。”   “嗯。”沈微心脸上继续挂着笑容,但那笑容已然僵硬,像小时候窗上的冰花。   何景轩慢慢拿出一串钥匙,放在茶几上,尽管动作已经够轻,但还是发出了“哗啦”一下刺耳的响声。   “微心,我要去外地了,以后不过来看你了,照顾好自己。”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   沈微心下意识地想问他要去哪里,可是忍住了,从今以后,他去哪又与她何干?强忍泪水,说:“我会的。”   何景轩再也无法自恃,一把抱住她,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还是那样温存与美好,然而,却是最后一次了。他们都哭了,已经分不清是谁的眼泪,浸湿了谁的脸……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们放开了彼此。何景轩替沈微心擦干眼泪,红肿着眼睛,哑声对她说:“我走了。”   沈微心转过身背对他,“从今天起,你我之间不再有任何关系。”说完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但她忍住哭声,任由泪水恣意流淌。   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她的心同时也跟着粉碎。   窗外不知何时暴雨如柱,她发疯似的向窗口跑去,想喊他回来,她后悔了,她不想他走,她想和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当打开窗子,透过雨幕,她看到那辆红色宝马缓缓启动,很快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是的,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他只是一缕自由的风,给她所有,却不能停留。   天地之大,他们的爱却没有生路。 作者有话要说:  分手了,好桑心。 ☆、绿野仙踪   何景轩的再次出现,让沈微心平静的心泛起层层涟漪。虽然他们之间已经不再有任何关系,但只是把陈年旧事从头搬出来晒一次,就够伤神的了。   失恋无疑是痛苦的,但它也是一堂很好的人生课,让人亲身体验生活的各种滋味。人也往往是在受到伤害之后才学会思考,因为思考,人生才变得丰富,感情才变得深沉。   所以,有时候,我们要感谢生活给我们的伤害,那些曾经鲜血淋漓的伤口,经了光阴的淬炼,便呈现出了动人的光泽。这些光泽会渗透在你的眼睛里,你的灵魂里,你一言一行的神韵里,让你不知不觉中成为沉静、优雅、成熟、魅力十足的人。   这天,沈微心到销售部总监付强的办公室讨论工作,刚一进门,发现市场部经理高雅也在,沈微心连忙说:“我一会儿再来。”   付强却说:“没关系,一起坐。”   “我们在聊星华的何总呢。”高雅伸手示意沈微心坐她旁边。   沈微心心头一紧,心虚起来,担心自己那天的表现被他们发现,现在是故意在试探她,因此心里高度防备,不敢多说话,只是轻描淡写地“噢”了一声。   高雅说:“听说这个何景轩是从A城项目部调来的,原来的职位只是项目总监,回云海直接升任总经理了。”   “据说他在A城的工作表现还是非常出色的。即便如此,他入行不过三年,这样的提升速度,还是不能不让人产生联想。”付强给沈微心倒了一杯水。   高雅接着说:“哎呀,我们做市场的,如果哪天辞职了,还可以去做娱记。挖掘客户的私人信息已经成为习惯了,不过如果不这样,还真的了解不到对方内心所想。付总说得没错,这个何景轩,如果和老林没有特殊关系,怎么可能坐上这么重要的位置呢?”   高雅所说的老林,指的是瑞林集团的董事长林正岳,云海地产界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何景轩所在的星华地产就是瑞林集团下属的子公司,除此之外,瑞林集团还包含海华地产,一家物业管理公司和一家酒店管理公司。   沈微心记得,当年抢走何景轩的女孩叫单莹,她没有兴趣了解她的背景,只当她是一个富商的女儿,父母把公司的产业交给了未来的女婿何景轩。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大对,从名字上看,单莹和林正岳还无法联系到一起。   付强把手里的签字笔转得飞快,“听说老林最近身体不太好,隐退可能大增啊,星华原来的总经理李永彬调回集团了,这步棋也不知是什么用意。”   高雅把腿优雅地叠放着,“这样看来,老林让何景轩接手星华,是为了让李永彬接管大局?”   付强手里的签字笔停了一下,“以李永彬的阅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过,也不排除老林故意赛马的可能。”   高雅认同地点头,“嗯,这倒符合老林的性格。”   付强倒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得意表情,“如果真那样的话,可是有好戏看了。”   沈微心听他们分析得扑朔迷离,像一部宫斗片,于是问:“像这种家族企业,还不是看他想传给谁,有这么复杂吗?”   付强哈哈一笑,把签字笔往桌上一放,“谁不知道老林有个不爱江山、只会游山玩水的公子,他倒是想传,可人家不稀罕啊!”   高雅轻叹一声,“唉!山水总有玩够的一天,这么大的产业,难道拱手让给别人?真不知这些富家子弟脑子里长的是什么奇葩结构!”   付强用手指敲击着桌面,酸溜溜地感慨道:“唉!这工作可以自己选,爱人可以自己选,唯有出身没的选。我们整天在这玩命工作,人家林家公子却满世界逍遥!”   “听说这个林家公子长得相当秀色可餐,你见过吗?”高雅问付强。   付强伸手把身后的百叶窗拉下,“我哪里能见到他呀?据说最近几年一直在国外神游呢!”   高雅起身,“算了,沈经理还有事要谈,我也回去埋头苦干了,既然没有这么富贵的出身,只能认命喽。”   从付强办公室出来后,沈微心认为他们并没有察觉她和何景轩的关系,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但是他们的谈话内容,还是让何景轩的名字不断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尘封的过往横七竖八地穿插在她的情绪中,挥之不去。   一份文件终于整理完毕,沈微心将身体向椅子后面倾靠,想让自己的心绪放松一下。看着自己的电脑桌面,忽然想起孤鸿给自己发的蓝山图片。   于是,她将图片下载后设置为桌面,果然意境深远,焕然一新。此时孤鸿的头像是灰色的,他也几天没有消息了,大概又去什么地方旅行了。   她期待他快些回来,给她带来更多新奇的异域照片,给她讲他的见闻,他的感受。他说的话,她都爱听。   他是她的孤鸿,永远懂她、守护她的孤鸿。   傍晚,阳光从林间照射过来,一地斑驳的树影,余下的半束秋光不遗余力地倾泻过来,照射在沈微心疲倦的面容上。   下班后,她觉得心里烦闷,又不想去任何地方,这世界太喧嚣,她不喜欢,她只想安静。   打开电脑,继续整理白天在公司没有写完的文件。唉,思路凌乱,鼠标来回滚动了不知多少次,竟不知文件里说的是什么。   孤鸿的头像依然是灰色,心里一阵失落。   而何景轩的再次出现,让她又想起了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起身到阳台遥看远处的大海,感慨万端,一阙《蝶恋花》从笔下流出。   日上蝉歇晨光漏,挑帘遥望,天海无尽头。   薄雾远山胧中秀,海心飘过一叶舟。   再忆往事泪难收,那年那日,曾为谁回眸。   昨夜梦断心伤透,故人何必惹新愁。   浏览了一会儿网页,根本没有感兴趣的内容,只因心太乱。忽然右下角跳出一项提示,孤鸿在她刚发表的日志下留言,请查看。   孤鸿的留言是: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所有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这时那片蔚蓝的头像开始闪动:“流苏,还在吗?”   沈微心心头一暖,立即回复:“孤鸿,我在。”   “最近有些忙,每天忙完时间已经太晚,怕打扰你休息,没和你联系,很抱歉。不过很快就不会这样了,以后我会一直在。”   他说他会一直在!在哪里?在她身边给她陪伴吗?唉,还不是远在天涯!   “没关系,束缚和依赖都是可怕的习惯,咱们之间有的只是轻松和自由。”   沈微心虽然这样说,但心底还是觉得自己有些言不由衷的,自己刚才明明还因为孤鸿不在线而感到失落的。   她没有见过孤鸿,但她对他的依赖已经无法摆脱。是他,陪她走出了何景轩离去后那一段悲凉无边的荒漠。   依赖既然已经形成,岂是说说就没有的?有的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可是,他远在大洋彼岸,她不这样说,又能怎样呢?天涯陌路,纵使相逢应不识。   “遇到什么事了,可以跟我说吗?”孤鸿没有继续她的话题。   “前几天遇到他了。”沈微心决定向孤鸿倒苦水。   “噢。”只是简单的一个字,他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   “因为工作的关系偶然碰到的,以后他可能成为公司的甲方客户。”沈微心补充道。   “三年以来第一次见他吗?”孤鸿问。   “嗯。三年前他离开后,音讯全无,直到前几天才出现。”沈微心说。   “他会再来找你吗?”孤鸿问。   “我想应该不会,这么久了,他可能早和心上人瓜熟蒂落了。”沈微心回复。   沉默。   “还爱他吗?”孤鸿问。   “不了。”这个问题,沈微心回答起来有些困难,但她却本能地敲出了这两个字。   不爱了,她心里只有伤。   “忘记不了那些过往,心里难过,是吗?”   知她者莫过于孤鸿,一语道破,却又不会全部揭穿。抚上她的心,却不用力,小心地绕过她的伤口,安慰她的脆弱。   “嗯。”   “喜欢箫曲吗?”孤鸿又问。   “喜欢,我听过陈悦的《乱红》,悲伤哀怨,很是动人。”沈微心回复。   “《乱红》那本专辑里还有一首《绿野仙踪》,听过吗?”孤鸿问。   “没有。”   电脑屏幕的页面马上跳出同步分享的音乐,优美婉转的旋律在两人之间静静地流淌。   这曲子是洞箫与钢琴的合奏,箫声如水,琴声如诉,低婉而朴实,悲切而执着,细腻而悠长,幽怨而深情,曲调中有李清照的韵脚,又隐约散发着绿茶的清香。   音乐缓缓流入沈微心的心田,自己仿佛也置身于这清净而又美好的情境中,灵动、清雅的曲风让她身心飘向遥远的天际……   孤鸿在网络的那端静静地陪伴着她,守护着她,她听得如痴如醉,心绪渐渐平静和幽远。   在沈微心的要求下,循环播放了几次。   “好听吗?”孤鸿发来消息。   沈微心在醉人的音乐中敲出了两个字:“绝美。”   “听到了什么?”孤鸿又问。   “她像是在诉说一个故事:一片绿草茵茵的水域,一个美丽的仙子,与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相遇。他们相爱了,爱得很深很浓,一起度过了许多快乐和难忘的时光。但那男子是魔君,他在仙界完成了使命,需要回到魔界,从此与仙子永不相见。仙子很痛苦,想要结束生命随他而去,魔君不许,只得欺骗仙子,说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她。”   “后来呢?”片刻,孤鸿追问。   “魔君回到了魔界,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不再记得仙子了,而仙子却选择坚强地活下来,这段美丽却短暂的爱情,成了她珍贵的回忆,一直陪着她度过春秋冬夏。所以,他们当初相遇的那片水域,经常有一个白衣仙子翩然起舞,有如空谷幽兰,隔雾之花,她是在回味曾经的那些美好。她是哀伤的,也是幸福的。”   她完全被音乐中的意境陶醉了,仿佛眼前便是蓝天、碧水、青草,还有那白衣飘飘的男子,只是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在对自己笑。   良久,孤鸿的消息又到了。   “如果那位魔君日后又与仙子相遇,即便他不记得从前,他还会再次爱上她的。”   “为什么这样说?”沈微心好奇地问。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她如此专注而深情地怀念自己的爱,也会激起别人对她的爱,即使是从未见过她的人。”   “这么说,你也会爱上她了?”沈微心对着屏幕微笑。   “我想我已经爱上她了。”   “你不介意她爱过别人吗?”   “我爱的正是她对爱的珍视和懂得。当然,如果我的出现会给她带来困扰,我会主动离开。当对方没有办法爱上你时,放手也是一种爱。”   “如果她不觉得困扰呢?”   “给她爱,全部的爱。”    ☆、不情之请   又是忙碌的一天,下午四点多,沈微心给自己倒了杯咖啡,闭上发酸的双目,让思绪从麻木的文件中游离出来。   这时,于小娜敲门进来,把一张请假单放在桌面上,“沈经理,销售部的周婷请假三天,假条才送来,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   沈微心看请假单上的假别是病假,旁边有销售经理郭阳和销售部总监付强的签字。   销售部从来都是不顾公司制度,我行我素,一共请假三天,假期都快结束了才把请假单送来,而这期间员工不知去向,更不了解她的病情究竟如何,甚至无法弄清楚其是否得病。   这样的事,如果较起真来,沈微心是占有原则优势的,不过一定会被认为是小题大做,结下恩怨,对以后的工作开展极为不利。并且以销售部上下同气连枝的姿态判断,周婷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包庇的嫌疑很大。   沈微心想到这里,对于小娜说:“联系周婷,询问她的病情,并提醒她开具正规医院的诊断书,否则按事假处理吧。”   整天都是这些部门之间扯皮的事,没完没了,沈微心对此已经习惯。她关了电脑,忽然想到快换季了,应该添几件新装了,于是给刘珊珊发微信求逛街,对方很快回复:早该如此。   沈微心刚刚把一杯咖啡喝完,于小娜跑来告诉她张总找她有事。老板真的很有时间观念,专捡快下班的时候找员工布置工作,唉!谁让人家是老板呢,去吧。   “来,小沈,请坐,喝茶。”张青山很客气。   沈微心暗暗叫苦:完了,还喝茶?一定是长篇大论,逛街的事可能要泡汤。   “不用了,张总,我刚喝过,您找我什么事?”沈微心直接切入主题,想尽量压缩时间。   张青山点上一支烟,问道:“你和星华的何总认识?”   沈微心像是被狠狠一击,原来还是被发现了,都怪自己心理素质太差,没有瞒过张青山这只老狐狸,因为不知对方了解多少,她也不能冒然否认。   “算是认识。”绝不多言。   “交情怎么样?”张青山吸了一口烟,“噢,我没有打听你隐私的意思,只是随便问问,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你这不是正在打听吗?还撇清什么?   沈微心轻轻一笑,“张总,您多虑了,我不会那么认为。”避重就轻,准备蒙混过关。   张青山却不上她的当,继续用沉默来表示他等待她回答的决心。   沈微心只好继续,“我和何总谈不上什么交情,近几年也没有来往。”   张青山哈哈一笑,把烟灰弹到烟缸里,“看来是故交。”   沈微心一听这话,意味深长,并且带着危险的信号,于是暗暗琢磨该如何应付。   果然,担心的还是来了。   “是否方便把他约出来?我想跟他单独见面。”张青山说出了最终目的。   “张总,不是我不肯尽力,只是……”沈微心露出为难的表情,“唉,本来我不想说的,其实之前我和何总是有些过节的。”她决定釜底抽薪。   张青山意外地抬头盯着她,她立即又补充道,“不过您不必担心,何总也不像小肚鸡肠的人,而且我也只是公司的一名普通员工,应该不会影响到合作的。”   张青山闻言,哈哈一笑,沈微心心里顿时发毛,猜不到他在笑什么。   “不过,据我看,何总好像有意与你和解啊!”   沈微心很紧张,不知何景轩对张青山说了什么,于是勉强笑了笑,“张总,我们之间的结怨有点深,不是那么容易和解的。”   张青山听了她的话,挑了一下眉,“小沈,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何总都不介意,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化解误会呢?”   我是否化解误会,跟你有什么关系?少在这装好人,还不是为了你自己的那点小算盘?   “不用了,张总,我与他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还是不解的好。”沈微心见迂回不行,只能硬闯。   张青山见平日里一向优雅自若的沈微心已经说了这种狠话,知道不能再劝了,于是他认真地点点头,一副表示理解的表情,“那好,我知道了。”   走出张青山的办公室,沈微心心情超级郁闷,心口像被一块石头压住,十分不爽。   ※※※   云海商场女装区。   沈微心看中了一款收腰短款风衣,对选什么颜色犹豫不决。刘珊珊推荐酒红色,沈微心没有勇气尝试,想在驼色和黑色之间选一件。   “你呀,就是太保守,总是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不肯突破。”刘珊珊对沈微心进行了颠覆性的批评。   正当她们举棋不定时,站在一旁的营业员手拿一件淡青灰的风衣说:“其实这位小姐的气质比较典雅,这款更适合。”   当沈微心从试衣间走出来时,在穿衣镜前一站,两个好朋友对望一眼,异口同声说:“就是它了。”   她们又分别斩获了一双皮靴,一件衬衫,正想圆满撤退,两人的微信同时出现提示音,都是沈岩发来的信息,而且内容一模一样:“剩女,在忙什么?”   两人同时发送“滚一边去”。   沈微心的手机屏幕上立即出现沈岩的电话呼叫,“你们在一起?”   “对啊,刚刚购物完毕,准备去吃饭。”沈微心答道。   刘珊珊从沈微心手里夺过手机,对沈岩说:“月亮城见,你的任务是买单。”说完果断收线。   刘珊珊把手机还给沈微心,“这个沈岩真是长了一张欠贬的嘴,就没有他能看得顺眼的人。”   沈微心笑道:“他呀,已经比从前好多了,前女友没分手时,他那个嚣张劲儿,恨不得挑战全天下的人,失恋对他的改造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沈岩是六年前和沈微心一起加入贸易公司的同事。同为应届毕业生,沈岩的进步很快,作为云海外语大学的佼佼者,很快在公司德国业务部站稳脚跟,现在已经是一名出色的业务经理。他们两人开始并不怎么来往,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后来不打不相识。   这个沈岩人虽不坏,却是出了名的毒舌。与人争执,赢多输少,平时有事没事还喜欢秀个恩爱,什么女友对他如何好之类的,也不考虑人家单身人士的感受。   有一次,因为一件工作上的事,沈岩和沈微心的意见发生了分歧。沈微心认为自己是坚持原则,沈岩认为沈微心不会变通,两人互不相让。   沈微心那时刚刚与何景轩分手,心情糟糕到极点,于是两人便争吵起来,后来那场惨烈的争论让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令沈微心意外的是,第二天,沈岩主动来到她的座位前,不是道歉,不是求和解,更不是继续纠结昨天的是非,而是满脸严肃地说:“真没想到,我们姓沈的还真是不赖,连吵架的水平都是一流的。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基本没怎么遇到过对手,你是第一个,以后多切磋。”   沈微心啼笑皆非,心想这人有病吧,这番话她听不出是什么意思,猜想可能是他又要想什么花样整她,于是沉默对之。   没想到,从那之后沈岩果然主动与沈微心聊天,给她买午餐,听说她失恋了,还非常够意思地牺牲自己的形象,搞怪哄她开心。因为是同龄人,沟通起来比较顺畅,后来便渐渐熟悉起来。   沈微心的情绪也慢慢好转,她退掉了秀水小区的房子,搬到了悦枫公寓。那里有太多难以抹去的回忆,不如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她把精力转移到工作上面,自己所在的那家贸易公司,业务量的发展还是相当不错的。但老板的经营理念一味停留在业务方面,而疏忽了对公司内部的管理问题,反而造成了其发展的瓶颈,无形中为员工的职业发展限制了空间,尤其是从事行政工作的沈微心。因此,她想,或许该是换一家公司的时候了。   正当沈微心为自己的职业发展寻求新生的时候,刘珊珊却迎来了她人生中的一次重创。    ☆、婚变   2010年春,结婚一年半的刘珊珊和李凯准备要孩子,她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服用叶酸,积极为怀孕备战。   在怀孕之前,刘珊珊决定把手里希望比较大的客户重点跟踪一下,想办法尽快促成,实现她以功成名就的姿态做一个自豪辣妈的崇高理想。所以,那段时间,她工作很拼。   一天,刘珊珊要去北京出差。下午的飞机,早上拎着行李箱出门,她打算去公司把策划案再修订一下,中午直接去机场。临走前李凯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按时服药,不要过于劳累,还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然而事情总是有变。当刘珊珊正欲赶往机场时,却接到客户的电话,说对方负责人因临时有事将在明天上午到达云海,策划案可以到刘珊珊的公司当面研讨,这样一来刘珊珊今天就不必赶去北京了。   刘珊珊连忙取消了去北京的机票,并会同相关部门做明天客户接待的相关工作,忙得一塌糊涂。直到下班时,才想起今天没开车,应该给李凯打个电话,让他来公司接自己。   刚要拨号,一个同事过来对她说:“珊珊,今天准备出差没开车吧?我顺路送你。”   刘珊珊一想也好,下班时段塞车严重,等李凯过来恐怕太晚,于是没有通知他,上了同事的车。   刘珊珊在小区楼下,发现了李凯的车。心想:自己出差了,他也乖乖按时回家,没和那些狐朋狗友出去喝酒,看来还真想争做合格准爸爸了,表现不错。她打算给他一个惊喜,没有敲门,掏出钥匙,轻轻转动门锁,进了门。   奇怪的是门口多了一双陌生的女式皮靴,客厅里没有人,她满腹狐疑地向里走,卧室的门半掩着,里面似乎有动静,她推开门,顿时呆住了。   卧室的地板上满是零乱的衣服,一对男女正在床上忘我地纠缠,对她进门的事全然不知,直到她出现在卧室门口,才惊慌失措地用被子遮住身体。   在她能够滴出血的目光中,李凯胡乱套了件衣服,下了床,搂住刘珊珊,把她引到客厅,她机械地随他走着,李凯连声说:“老婆,对不起,我错了。”   他的声音唤醒了她,她猛地打落他的手,“拿开你的脏手!”李凯没动,她回身扬手,打了他两记响亮的耳光,李凯没有躲。   这时那个女人也穿好了衣服从卧室里出来了,她低着头,脸被头发遮住,怯生生地往门边蹭,刘珊珊快速冲过去,揪住她的头发,一连煽了七八个耳光,那女人一个趔趄倒在地板上,委屈地哭了起来。   “你他妈还有脸哭?赶紧给我滚!”刘珊珊声嘶力竭地喊道,又用脚踢那女人。李凯怕出事,连忙拉起那女人,不耐烦地说,“还不快走!”   刘珊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果盘向李凯砸去,李凯的脸和胳膊出现了几道血痕。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刘珊珊的眼睛里滚落,她就这样呆坐着,一言不发。   李凯跪在她的面前,用手抽自己的脸,口中不断哀求,“老婆,都是我不好,我一时昏了头,我向你发誓,只有这一次,你原谅我好不好?”   刘珊珊满面泪痕,目光呆滞,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动不动。突然之间,她开始嚎啕痛哭,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昏天暗地。任凭李凯怎样劝说,都无济于事,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沈微心接到李凯的电话时,正在与孤鸿看悉尼邦迪海滩的照片,听说刘珊珊在医院,她急忙打车赶到。   沈微心推门走进病房,看见刘珊珊正在输液,她紧闭双目,双眼红肿。   沈微心问一旁垂头丧气的李凯,“珊珊怎么了?”   李凯低头不语,脸上的血痕清晰可见。   李凯把她拉到门外,低声说:“她现在情绪很激动,不肯跟我回家,说一会儿输完液回她妈家,我想让你帮我劝劝她。”   沈微心急切地问:“你们怎么了?”   “微心,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如果让她父母知道,恐怕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不想和珊珊离婚,你帮帮我吧。” 李凯像霜打的茄子。   沈微心惊异地睁大眼睛问道:“离婚?你到底做了什么?”   李凯面带难色,嗫嚅道:“我一时糊涂,带了一个女人回来,被她撞见了……”   沈微心听了,用尽全力推了一下人高马大的李凯,气愤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混蛋!”转身回到刘珊珊床前。   这时护士给她拔掉针头,并叮嘱她要注意保持情绪稳定。往日里光彩照人的刘珊珊,此刻憔悴不堪,沈微心握住她冰凉的手,轻声说:“现在十点多了,你爸妈应该睡下了,现在回去会吵醒他们的。”   刘珊珊抬起哭肿的眼皮,恨恨地说:“我不想回到那个地方。”说着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沈微心回头剜了一眼李凯,又转向刘珊珊,“去我那吧。”   乍暖还寒的春夜,却比冬天还要冷。   爱情,或者说婚姻,是天使,也是魔鬼。   令沈微心意外的是,刘珊珊第二天照常起床,在厨房找个两只不锈钢勺放进冰箱,过了一会儿取出,用毛巾包裹,放在眼睛上冰敷,努力消除双眼的红肿,又对沈微心的化妆品进行了一番挑剔和批判。   梳妆完毕后,若无其事地说:“四儿,我上班去了,今天有个重要客户要来公司谈方案。”仿佛昨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当天晚上,刘珊珊并没有来沈微心这里,也没有回家,沈微心几次拨打她的电话都是关机,直到第二天清晨,沈微心收到了刘珊珊的短信:“四儿,我很安全,只是想静一静,不用找我。”   一周后,沈微心刚下班,就看见刘珊珊提着行李箱,在悦枫公寓的一楼大厅等她。她明显瘦了一圈,原本红润的脸颊也变得苍白,只有那副神情,还是不折不扣的倔强。   “我决定离婚。”刘珊珊双臂抱膝,坐在沈微心的床上说。   “珊珊,你想好了?”   “嗯,那个情景太刺眼了,那种污辱我无法忍受。”刘珊珊闭上眼睛,像是尽量驱除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   “这些天,我想了好多。其实我觉得,他好像没有真正爱过我,我好像也不是很爱他,只是为了结婚,才选择了对方,所以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刘珊珊接着说。   他们婚礼的场景沈微心还历历在目,婚礼上那些至死不渝的誓言都随风而逝,不知去了哪里,现在想来一阵心酸。   刘珊珊看着窗外的夜空,眼泪在眼圈打转,“男人都薄情,在他们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感情’两个字,一切以自己的感官享受为先,相信他们就是出卖自己。以前,我真他妈的傻,还幻想过和他白头偕老,哈哈哈……白头偕老,谁发明的词,太可笑了。”   对于爱情和婚姻,别人眼里的般配与和谐,只是看起来很美罢了,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三天后,刘珊珊和李凯办理了离婚手续,他们持续了一年半的婚姻就此结束。他们卖了那栋婚房,卖房款一人一半。   当初刘珊珊为之兴奋的爱巢,现在居然变成了她的伤心地,沈微心陪她回去收拾衣物,那间卧室,她始终没有走进去,是沈微心把她的东西逐一搬出来的。   刘珊珊没有回父母家住,她用卖房款作首付,买了一套八十平米的房子,自己居住。   两个二十六的女人,走过了几年的情感之路,又恢复了单身。   这世间的饮食男女们,恩恩怨怨,分分合合,几时休?几时已?都说情路坎坷,还不是一样前仆后继吗?   刘珊珊恢复单身那天,两人相约好好庆祝一番。正当他们吃得昏天暗地之时,沈微心的手机响了,是她的同事沈岩打来的。   情绪高涨的刘珊珊也不管谁来的电话,冲着电话就喊:“单身快乐,单身快乐,单身的都给我过来。”   没想到这个沈岩还真的来了。那天,他的情绪也很反常,后来才知道,他天天炫耀的恩爱女友嫁给了一个法国客户,已经办理了移民,他失恋了。   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和刘珊珊一拍即合,同是天涯沦落人,大有同病相怜之感,都以号称千杯不醉的辉煌气势喝得不省人事。   半年后,沈微心从贸易公司辞职,加入了现在的蓝宇公司,任行政主管。一年后,晋升为人资行政经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的情节是不是似曾相识? 但事实上真的很常见。 亲,喜欢沈岩这款的吗? ☆、今朝有酒   两人边说着来到月亮城,直接走向提前预订的位子,没想到沈岩已经到了。灰白格子的休闲衬衫,浅蓝的牛仔裤,阳光纯净,永远是一脸的不在乎。   “说好了来买单,又没说让你吃饭,干嘛来这么早?”刘珊珊把包一甩,坐下。   “我要是不早点来,你们心里没底,能敢点菜吗?”沈岩手里给两人倒茶,嘴上却不示弱。   沈微心接过茶杯,“谢谢老板赏脸,不然明早的云海晨报上就会看到两个大龄剩女吃霸王餐被警察带走的新闻了。”   沈岩手一摊,一副无奈的表情,“交友不慎,我认了。就凭你们俩这男人缘,就算进了派出所,最后也得我去认领,我就当给自己省事了。”   这话刘珊珊哪里能依,“喂,谁说我没有男人缘?本宫可不缺仰慕者,追求我的路上,天天红色饱和。”   “怎么?听太后这意思,最近又添男宠了?”沈岩说。   刘珊珊白了沈岩一眼,“反正比你高,比你帅,比你会说人话。你这种人,哪里懂得欣赏?”她把消毒餐具的包装用筷子刺破,仿佛沈岩就是那层包装纸。   “听你这么一说,那不就是神仙吗?”沈岩打趣道。   刘珊珊皱眉,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沈岩,“我就纳闷了,你这份自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天生完美难自弃,我自己也很烦,但是没有办法。”沈岩挑眉,做出惋惜的表情。   沈微心在一旁笑着说:“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这对冤家的仇,到底是前几世结下的,每次见面都这么硝烟弥漫的。”   刘珊珊说:“怎么也得十世八世的。”   沈岩却说:“其实盘古开天地的可能性更大。”   说话间菜已陆续上来,五颜六色,酸甜苦辣,香气四溢,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   当沈微心说起又遇到何景轩时,刘珊珊和沈岩都同时“啊”地惊呼了一声。   听完了他们重逢的经过,刘珊珊气愤地说:“渣男这个称号我真是没冤枉他,当初他不念感情投奔富贵,现在发达了,又跑到你面前显摆。在别人那里耀武扬威也就罢了,咱们谁不知道他那点底细啊,还装什么装?”   刘珊珊一向对何景轩言语刻薄,沈微心知道她是为自己抱不平。   沈岩给沈微心盛了一碗汤,说:“我觉得他很可能会再找你。”   沈微心问:“为什么这么说?”   “凭我是男人,只有男人才了解男人的心理。”沈岩把筷子放下,停顿了一下,“之前和你分手,他内心虽然痛苦,但他会认为那是没办法的事,那么做也是为了尊严。”   刘珊珊冷笑一声,“尊严?说得真动听!   “我分析的是男人的心理。”沈岩把手一摊,继续说,“男人如果没有尊严,心一定是空的。现在尊严有了,他的心又空了,因为他不甘心和不爱的女人过一生。所以,他会想尽办法争取你的谅解,让你重新回到他身边。”   沈微心摇摇头,“怎么会呢?都这么久了,他可能早就结婚了。”   刘珊珊将汤勺往碗里一放,“你说这男人怎么都这样自私?他以为自己是谁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早就看透了,对付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付出真心,否则受伤的一定是自己。对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呢,就是要让自己活得更精彩,气死他。”   沈岩对刘珊珊竖起两个大拇指,一个向上,一个向下,“一半同意,一半反对。活得精彩是必须的,至于对方能不能气死,要看他们的造化了。可是男人都自私这话打击面太大,至少我是个例外。自私这东西,是不分男女的。”   刘珊珊打出一个暂停的手势,“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也曾经做过受害者的,但没准儿是因为你还没来得及自私,就被人家给抢先了呢。”   沈岩不再看刘珊珊,拿起筷子夹菜,嘴上说:“我懒得跟你解释,不可理喻。今天消费这个,明天消费那个,其实消费的还不是自己,你有多少青春可以消费?”   刘珊珊刚要反驳,沈微心拦住她,“我觉得沈岩说得有道理。”   刘珊珊一听,嘴一撇,“哼,你们俩合起伙来欺负我,不理你们了。”   沈岩依然不依不饶,“我们要是不及时欺负你,任你胡作非为下去,小心你孤独终老哟。”   刘珊珊也不辩解,举起酒杯,“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干一杯!”   苦涩而冰凉的液体入喉,杯子空了,三颗在爱情中受伤的心也浸在其中。   沈微心不胜酒力,喝了不到两杯,头已经有些昏沉,不断喝水冲淡酒意。刘珊珊和沈岩则越喝越酣,不知何时又从冤家对头成为相见恨晚的知己。   沈岩从同学那里听说,他的前女友嫁给法国客户后,一年左右就离婚了,后来在法国成立了公司,混得还不错。他说她其实从来都不满足于与他过平淡的生活,她的心好高好远好大,在看不到边际的另一个世界。他还说自己已经不恨她了,反而希望她过得好,也证明她离开自己是值得的。   刘珊珊说,她也听说李凯再婚了,找了个未婚中学教师。还说男人无论有德与否,只要有份看起来不错的工作和一定的经济基础,离异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减分项,女孩子都不会在乎的。   当沈微心回到悦枫公寓时,已经晚上九点多。因为长期睡眠不好,沈微心没有晚睡的习惯,把几个衣服袋子往沙发上一丢,立即洗漱准备睡觉。   刚刚上床,就听见走廊里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沈微心的房间位于最里面,不会有人路过,凡是向她这个方向来的,不是她的对门,就是住在她旁边的周婷。   脚步声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下,然后是两个人的说话声,一男一女。女的是周婷,说什么听不清,过了一会儿,是用钥匙开门的声音,然后“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沈微心的睡眠很轻,夜里有什么声音,很容易被吵醒。她感觉刚迷迷糊糊入睡,就被一阵急促的喊叫声惊醒,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她觉得口干舌燥,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两口,清醒了一点,那声音又来了。   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了,是从刚刚回来不久的周婷房间里传来的,这房子其他都好,就是不隔音,想来和她一起一起回来的,应该是男朋友吧。她把被子蒙在头上,不久又睡着了。   那晚,沈微心做了个梦,梦见何景轩来找她了。他还是三年前的样子,眼中仍有淡淡的忧郁,他和她一起去了芊翠林,她躺在吊床上看蓝天白云,他轻弹浅唱,还是那首《像风一样自由》,乐如清风……   这一夜,她睡得很纠结,直到手机闹铃响起,她把《绿野仙踪》设为了闹铃音乐,她想每天从那片绿水茵茵的地方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树欲静而风不止   沈微心到公司后,正在电脑前查看邮件,于小娜过来说周婷来上班了,没有诊断书,还说公司随便按什么假别处理,她都无所谓。沈微心听了没说什么,点头表示知道了。   既然已经回来,这样的事她也不想追究,昨夜没睡好,头有些疼,她只想这一天能平静地度过。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正当沈微心对着电脑仔细核对本月员工薪资表时,销售部总监付强不请自来,坐在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天马行空地高谈阔论。   沈微心听了一会儿,也听不出什么主题来,便问道:“付总这个月还想不想要工资了?”   付强一愣,“当然想啊,公司出什么问题了?”   “今天是审阅工作的最后一天,您看我是继续听您教诲,还是把薪资表先审完?”沈微心微笑着说。   付强一听,马上说:“什么事也比不上这事重要,每个月就这一天最开心,您忙,我不打扰了。”   “等我这边工作做完,再去找您。”沈微心说。   付强答应着出去了。   沈微心去付强办公室时,路过销售部员工区,看见周婷正在座位上低头玩手机,并没有注意到她。   付强已经为她倒好水,送到她面前,并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这一系列的举动让沈微心预感到他又要有什么不太好的预谋。   “沈经理,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天。”付强笑着说。   沈微心哪里会相信他的鬼话,这分明是越描越黑,“付总,没有主题的聊天,我可不太擅长啊!”   “哈哈,我们就是平时沟通太少,这个怪我,以后应该多交流。”付强说。   “付总此言差矣,我们两个部门恐怕是公司里‘沟通’最频繁的了。”沈微心故意把“沟通”两个字加重。   付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当然了,我们部门的员工呢,觉悟还有待提高,给沈经理的工作造成一些麻烦,还请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等有时间我安排他们培训。”   “那先谢谢付总对我工作的支持了。”沈微心说。   “周末有时间吗,出来坐坐?”付强趁机问。   沈微心一怔,她和付强从无超越同事关系之外的交情,他这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付总有什么事直说,不必这么客气。”沈微心说。   “沈经理想多了,真没什么事,就是几个朋友见个面,喝个茶,聊聊天。”付强说。   沈微心笑了一下,“付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您的朋友我都不认识,就不必添乱了吧。”   “见了不就认识了吗,再说也不能说不认识,肖剑,沈经理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沈微心搜索枯肠,摇摇头。   “真是贵人多忘事,星华的策划总监,肖剑。”付强又给沈微心加了水。   沈微心这才记起,的确有个肖剑,在何景轩来蓝宇公司那天,散会时一直与她交谈,不然她不会跟随他们去电梯间,也不会与何景轩在停车场遭遇。   那天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何景轩身上,对别人没什么印象,只是依稀记得肖剑高高的个子,站在中等身材的何景轩旁边,比他明显高出一些。   “哦,想起来了,不过销售上的事,我不懂,您去谈就OK了。”沈微心推辞道。   付强又笑:“沈经理这么聪明,不会不懂他的意思,肖剑对你的印象不错,其实他也称得上是一表人才,事业做得也算可以,你又何必一口回绝呢?”   沈微心现在哪有这个心情想这件事,与何景轩有瓜葛的人,她都唯恐避之而不及。   不想再和他就此事有任何纠缠,“付总的关心,我不胜感激。烦请转告肖总,承蒙他的抬爱,我无缘消受。就这样,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没等付强回答,沈微心径自走出他的办公室。   头仿佛更疼了。   晚上,沈微心为自己煮了百合莲子红豆粥。最近发生的事有些多,心有些乱,她需要安神。   从何景轩的出现,到张青山的不情之请,再到付强的有意撮合,沈微心觉得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似乎都因为何景轩的再次出现而凌乱了。   喝完了香浓的热粥,她觉得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了,倒在沙发上,用手机循环播放着那曲《绿野仙踪》,神思渐渐缥缈起来,想起了痴情的仙子,和同样痴情的白衣男子,还有孤鸿。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沈微心从幻境中醒来,门外传来周婷的声音,“沈姐,在吗?”   沈微心打开门,周婷笑着走进来,怀里抱着很多衣服,“沈姐,你帮我看看,该怎么搭配。”   她显然不是来解释前几天请假的事,当然沈微心也不想追问,尤其是下班时间。即便是上班时间,她也放弃了这个想法,准备让销售部自己消化这样的事。   周婷兴奋地拿起一件粉红色的风衣,套在自己身上,“沈姐,好看吗?”   沈微心点点头,对她的举动表现得有些冷淡,但周婷似乎并未察觉,继续说:“这些都是我新买的衣服,怎么样?”   沈微心想,请病假原来是去采购衣服,够坦诚。   周婷又说:“沈姐,你看,这些衣服都是在云海商场买的,还有你平时穿的那几个品牌。”   沈微心一看,还真是。这小姑娘怎么突然这么有钱了?记得最近她也没什么订单成交。   看沈微心疑惑,周婷解释说:“我男朋友给我买的。”然后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部崭新的手机,手机背面明显的标志让沈微心马上认出那个风靡全世界的品牌。   “这个iphone4s也是他给我买的,沈姐,你看,速度就是快。”说着给沈微心现场演示起来。   沈微心终于明白,她今天是向她示威来了。周婷是想告诉她,自己平时穿的衣服和用的手机,她现在也有了,而且她的iphone4s比自己的iphone4还要好。   沈微心并不想和这个小丫头计较,淡淡一笑,“都好,我累了,想休息了,晚安。”   周婷满意地抱着新衣服走了,提到的男朋友,沈微心想起了昨晚和他一起回来的男人。   ※※※   沈微心躺在沙发上,看着林枫刚刚赔给她的手机,点开那只憨厚的企鹅,输入自己的帐号和密码,登录,依然没有孤鸿的留言。   她失望吗?不知道。   其实她也可以先给他留言的,心里明明是牵挂的,只是原本就虚幻的关系,又何必陷得太深呢?   她重新下载了《绿野仙踪》,保存在手机里,这首曲子已经成为她生活中的背景音乐,每当那幽婉绵长的旋律响起时,她便觉得自己和自己的一切,都变得无比丰盈与美好。   新消息提示音打破了沉寂,沈微心快速划开屏幕,是孤鸿!   “流苏,最近很忙。虽然没有你的消息,但心里从未忘记,你还好吗?”   沈微心突然觉得心头一热,他说他从未忘记她!   从未忘记的意思是一直想念吗?他一直在想念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她看着这条消息,心里纵有波澜千万,却不知该如何回复。   “孤鸿,我很好。”千言万语汇成这简单的几个字。   “原来你在,在做什么?”孤鸿问。   “胡思乱想呗。”   “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这就是孤鸿的语调,温柔,尊重,让你的心一直柔软。   “云海正值深秋,景色很美,只是太短暂,我正想着怎样能留住她呢。”沈微心最后又加了一个笑脸。   “唯有让她驻在心里。”孤鸿说。   “我的心这么渺小,我猜她不愿意来的。”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也许秋水会知道鱼的心情,只有流苏太愚笨。”沈微心又加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太聪明也不一定可爱,懂得欣赏的人之间,会有心灵感应。”孤鸿说。   沈微心说:“陌上清风起,山间秀水忧。”   孤鸿写道:“彼岸枫叶丹,染尽一城秋。”   ……    ☆、狭路相逢   刘珊珊听了沈微心在芊翠园和林枫偶遇的事,手里拿着iphone5,眼睛忽闪忽闪地放着光,“我觉得这个林枫看上你了。”   “只是偶然碰见而已,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   “那他干嘛送你手机,亲自给你做晚餐,还体贴地送你回来?”这也是沈微心不能确定的问题。   “或许是看我受伤了,样子惨不忍睹,动了恻隐之心呗。”沈微心说。   “小姐,按你的描述,他酷帅而多金,又这么热心,怎么可能现在还单身呢?”刘珊珊递给沈微心一个桔子,“很甜的,刚才我尝过了。”   “他只是说一个人住,可没说单身。”沈微心强调。   “结婚了还一个人住?百分百单身,相信我,没错的。”刘珊珊自信满满。   “他单身与否跟我有什么关系?”沈微心把剥下的桔子皮丢进果皮箱。   刘珊珊抬高声音,“怎么没关系?抓住机会啊。”   “一切都是你的幻觉,我们并没有交换联系方式。”沈微心又拿起一个桔子。   “傻啊,你?” 刘珊珊一把从沈微心手里抢过桔子,“你这个人,平时挺聪明的,一到关键时候就智商跳水,能不能运用点智慧啊?”   “越说越离谱,我现在一个人,简简单单,也没什么不好。”沈微心向沙发里侧一靠,舒服地躺下。   “还放不下何景轩吧?”刘珊珊摆弄着墙角的绿萝。   “还真不是因为他。”沈微心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只是觉得年龄越大,越难以和什么人产生共度一生的冲动,有时甚至觉得自己要找的人根本不存在,又不想随便将就。总之,对谁都没感觉。”   “唉!女人的悲哀。看来你还是没有看清澈,男人这类动物,对感情天生就有免疫的。”刘珊珊感叹着,忽然又神秘地问,“你没考虑过沈岩吗?”   沈微心拿起抱枕砸过去,“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呀?我看你和他更合适,针尖对麦芒。”   “我和他?盘古开天地起就结下了仇,跑还来不及呢!” 刘珊珊边笑边躲,嚷嚷道,“我饿了,想吃饭。”   “好啊!想吃什么。”沈微心问。   “外面的都吃腻了,想吃你做的。”刘珊珊摆出一脸的天真可爱。   ※※※   家乐福超市,蔬菜区。   沈微心正想拿一盒彩色圆椒,恰好和另一个人拿了同一盒,于是二人同时放手,却发现那人的手停在半空中。她奇怪地抬头,站在面前的人却是何景轩。   今天他一身休闲打扮,和从前没有什么差别,他也正看着她,目光中透着一丝惊喜和诧异。   自从那天在蓝宇公司意外重逢,何景轩发现,他日思夜想的沈微心比从前更加让人着迷了。她退却了年轻女孩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波澜不惊的从容和成熟的妩媚,他内心的失落感又增加了几分。   他想念她,不可抑制地想念她。但他知道她恨自己,没有勇气去见她。   离他不远的地方,李凯推着购物车,显然也看到了她们,只是一双眼睛故意看向别处。   刘珊珊见此情景,拉着沈微心转身欲走,不料却迎面撞上两个人,对方手里的花菜滚落到地上。   沈微心连声道歉,刚想去拾,却惊讶地辨别出对面的女人是单莹,还是一刀齐的刘海儿,厚厚的短发。   见三人都不动,单莹旁边的女人笑盈盈地说:“没关系,都不是故意的。”说着弯腰将花菜拾起,自然地走到李凯旁边,把菜放进购物车。   她中等身材,整齐的发型,一副褐色框架眼镜,不算漂亮,但很文静。她看了看在场的几个人,察觉不对,转头问李凯,“你们认识?”   何止是认识!一个是昔日的恋人,一个是同床共枕的夫妻。   “我们走。”刘珊珊拉起沈微心转身想走。   没想到单莹却拦住了她们的去路,“我以为你们早就断了,没想到还有联系。”   沈微心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问道:“你说什么?”   单莹冷笑一声,“别装了,不要告诉我,你和景轩是偶然遇到的。”   何景轩见状,皱着眉对单莹说:“你不要无理取闹好吗?”   单莹也不理会何景轩,还是挡在沈微心面前,不肯让开。   沈微心无奈,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单莹不依不饶,扯住沈微心的衣袖,“你为什么要和我抢?”   沈微心被她激怒了,厉声说:“有两件事我要提醒你。第一,这话本来应该我问你才对,但是我懒得问;第二,请你放手,我们之间好像没有这样好的交情。”   “何景轩,还不过来管好你家的人!”刘珊珊对何景轩吼道。   何景轩去拉单莹,撕扯中,沈微心头上的帽子掉落在地,露出了额头上显眼的白纱布。   何景轩立即放开单莹,惊慌地问:“微心,你怎么受伤了?”   刘珊珊怒不可遏,“你少假惺惺,三年的时间她受过多少伤你知道吗?你现在算哪根葱?滚远点!”   沈微心拾起帽子,重新戴上,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何景轩,一字一顿地说:“不用你管。”挽起刘珊珊就走。   刘珊珊冷哼一声:“渣男。”   “你骂谁?”身后传来单莹愤怒的声音。   刘珊珊头也不回,丢下一句:“人以类聚,渣男以群分。”   从始至终,李凯只是躲在一旁,没说一句话。   两对恋人,这家超市,六年前的圣诞夜,他们四人一起来到这里买火锅食材。如今,他们再次相遇,而他们身边的,已不再是她们。   往事不堪回首。   你可听见,在秋的深深处,花瓣在静静地飘零,四季不断地变迁,过客匆匆而去。苦苦缠缚的,不过是自己的心。   过往的那些伤,还在。如今想起时,如飘落于湖心的花瓣,旋即沉没。当我终于走出那片荒凉,你也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我。你赐的伤口已筑成厚厚的茧,心驻在里面看不到任何的光。   罢了,不如默默。无论是默默地流泪,还是默默地疼痛。   ※※※   晚上,沈微心因穿一双新鞋磨破了脚趾,到楼下药店买创可贴。回来时在电梯里恰好遇到周婷,电梯里除了她们两人,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周婷和沈微心打了招呼,并把身边的男人介绍给她,“沈姐,这是我朋友。”   沈微心冲那男人点头打招呼,那男人看起来有四十四五岁左右,中等身材,穿着讲究,只是一双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贴着某类中年男人圆滑世故的标签。   尽管他故作镇静,但与沈微心对视的瞬间,他的目光中还是流露出一丝胆怯,这份胆怯充分圈定了他与这个女孩子的关系。   到了二十九层后,沈微心快步走下电梯,径直向她的房间走去,率先关门与他们隔绝。果然,不久隔壁便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   沈微心打开电视,随便看一部无聊的泡沫剧。还不到一集的时间,周婷却敲响了房门,她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却,“沈姐,我有事跟你说,有时间吗?”   沈微心有些纳闷,“你不需要陪你的朋友吗?”   “他呀,走了。”周婷说“他”的语气,是不一样的。   沈微心不禁想起了刘珊珊说过的话:男人只是感官动物。   送她回来,还不到一集电视剧的功夫就离开了,就是为了满足一次,但这过程中女人又算什么呢?   这时,周婷发现了茶几上的iphone5,拿在手里,前后看了看,“沈姐,你又换手机了?”   “嗯,原来的摔坏了。”   “这不是传说中的iphone5吗?我在网上看过,现在还没上市,你哪里买的?”周婷似乎对这很感兴趣。   “朋友在香港买的。”沈微心淡淡道。   “你朋友真好。”周婷恋恋不舍地把手机放回茶几。   “找我什么事?”沈微心问。   周婷咬了咬嘴唇,“沈姐,刚才你看到的是我男朋友。他不忍心看我工作辛苦,说要送我继续上学。我想辞职了,你对我一直很照顾,先跟你说一声。”   沈微心一直怀疑她和那男人的关系,她既然能自称男朋友,不禁想提醒一下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你确定他单身吗?”   周婷眨了一下眼睛,“我从来没说过他单身啊。”   没想到周婷居然堂而皇之地承认,而且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他既然有家庭,就什么都给不了你,你又是何必呢?”沈微心劝她。   周婷却不以为然,“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和他老婆已经没有感情了,他爱我,还说我辞职后带我去拉斯维加斯旅游,给我买钻戒。”   沈微心很无奈,这是一个中年男人对年轻而虚荣的女孩儿最肤浅的搪塞,而偏偏有人相信。   “他爱你,为什么不离婚啊?”   “他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孩子还小,不过他说他一定会娶我的。”周婷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可你这是在破坏别人的家庭,万一被发现,结果有多严重,你知道吗?”   周婷却美滋滋地说:“发现了更好,那他不是正好可以娶我吗?”   沈微心彻底无语。   周婷还说,悦枫公寓她不再住了,她的“男朋友”为她找了房子,这几天就搬走。   沈微心还记得九个月前,这个女孩子对这份工作的渴求和她的职业梦想,不知是什么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染成现在的颜色,是社会上某些浮躁的风气?还是生活本身的压力太大?   第二天,周婷果真向公司提出辞职。沈微心找她的直线经理郭阳了解情况,郭阳说得很隐晦,但沈微心听懂了。付强有意对周婷放任,既然上级授权,郭阳便顺水推舟,后期干脆放弃了对她的管理与辅导。   这点沈微心相信,周婷不是一个会掩饰的人,也曾多次在沈微心面前提及付强对自己的照顾。对此,沈微心一直感觉付强似乎有别的用意,又猜不透。   郭阳的暗示,恰好证实了她的猜测,她想郭阳或许是了解真相的人。但以他的精明,事不关己,是不会说太深的,这也是职场中不成文的生存法则,沈微心理解。   周婷的离职手续办理得极其顺利,付强对此也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示,只是在该签字的地方签了字,履行职责。   沈微心知道,感觉这个东西是不能到处乱用的,也不想节外生枝,于是按正常离职程序找张青山签了字,大家都相安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生活就是爱开这样的玩笑,不然怎么会精彩无限呢! 美妞们,你们觉得女主与何景轩还有戏吗? ☆、机密泄露   张青山的办公室。烟雾缭绕,气氛沉闷。   当沈微心推门进去的时候,付强已经坐在里面了。看两人的表情,大概已经就某个重要主题进行了意见交流或碰撞。   沈微心静静坐在张青山对面的沙发上,等待有人开口。   短暂的沉默之后,张青山终于说话,“小沈,昨天郭阳去瑞林集团洽谈东山二期项目,抄送给我的这份报价相当奇怪,每一项都与蓝宇其他客户的单项最低合同价格基本一致,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我怀疑,有人泄露了公司机密。”   沈微心一惊,公司的销售合同除了销售部和财务部,对其他部门都是保密的。财务部会计和出纳都是张青山的亲属,而销售部员工,也只知道自己所签订的合同报价,而了解全部报价的,只是销售部总监付强一人。   沈微心猜想张青山这话有可能是故意说给付强听的,于是她避重就轻地提了一个问题,“东山项目一直是和星华接洽的,怎么转到集团那边了?”   付强解释道:“星华的总经理不是换了吗,李永彬调回总部,担任集团副总经理,但东山项目目前还没有交接,当然这个项目也有可能由他负责到底。”   沈微心问:“那这份报价来源于瑞林的哪个层级呢?”   “我让郭阳了解过了,对方负责人说是他们领导授意的。”张青山把烟按在烟缸里,视线转向面前的电脑屏幕。   “也就是说,瑞林某层级的领导收买了我们的知情员工?”沈微心说。   “有这个可能性。”付强说。   沈微心感到很奇怪,问道:“瑞林这样规模的企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绝不可能仅仅为了压缩一点成本吧。如果认为我们不合适,完全可以选择别的供应商,大可不必这样费周折。”   付强显然不想接着她的思路说下去,低头不语,张青山也一直看着电脑屏幕,没有抬头。   沉默了一会儿,付强说:“前段时间为了响应公司号召,销售部对所有合同档案进行了梳理,我那几天恰好特别忙,所以就让周婷协助做这件事,结果……”   付强这是什么意思?前段时间人资行政部的确要求各部门进行了一次档案整理工作,难道这是造成机密泄露的原因吗?档案乱成一团也不整理,才是对公司负责吗?   付强这种无理辩三分的本事,真是历来不必打草稿的,明明是自己的工作失误,也要莫须有地把沈微心拉下水,似乎人资行政部所做的工作,都是为了给公司制造麻烦。   鉴于今天的气氛有些沉重,沈微心把心头的怒气压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问道:“付总的意思是周婷?”   “只是猜测。”付强略思索一下,转向张青山,“张总,这是我工作上的疏忽,应该承担主要责任。关于瑞林,我已经做了努力,可是他们认定了这份报价。”   良久,张青山把笔记本电脑合上,面无表情地说:“既然如此,你先把工作重点放在其他项目上。这件事今天先讨论到这里,小沈留一下。”   付强见张青山下了逐客令,很快退了出去。   张青山给沈微心倒了一杯水,“小沈,你来公司两年,我对你的能力很认可,同时也非常认可你的为人。这件事□□关重大,你辛苦一下,想办法做做瑞林的工作,有什么需求尽管直接找我。”   沈微心以为自己听错了,瑞林集团的事,要她去摆平!   公司的市场公关与销售团队,他不用,偏偏交给她这个对销售一窍不通的,张青山是不是糊涂了?她连那个什么李总的面都没有见过,这个工作该怎么做?   付强无计可施了,不是还有张青山自己吗,作为公司的总经理兼法人,这么重要的关头,他应该自己冲上去才对。   沈微心怔了半天,“张总,我对市场和销售一无所知,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真的担当不起。刚才付总都说有难度,何况是我?”   “他要是能做,我当然不会找你。放心去做,没关系。”张青山说得很认真。   “可是我的职位尴尬,现在突然出现,对方会不会觉得我们公司没有诚意,而把事情变得更复杂?”沈微心急切地说。   “小沈,不要有心理负担,你出面代表的是蓝宇公司,我相信你可以。”张青山语气平静。   从张青山的办公室出来,沈微心腾云驾雾般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这个张青山不知喝了什么迷魂药,居然把大家啃不下来的硬骨头交给她,难道他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得失吗?   瑞林是公司最大的客户,失去了这个财神爷,就等于失去了蓝宇在云海的半壁江山,张青山真的把赌注下在她的身上?这并不符合他一贯以来老狐狸的作风啊。   真的是周婷泄露了公司机密?她又是被谁收买的呢?而为什么她的辞职时间恰好发生在出事之前呢?   郭阳的汇报对象应该是付强,但他为什么会把对方的报价直接发给张青山呢?那么他是知道这份报价中所包含的玄机,故意为之,还是无意的巧合呢?   团团迷雾遮天蔽日,沈微心百思不得其解,她想到了孤鸿。   上线给孤鸿留言:最近还好吗?我有点事,想找你聊聊。   二十分钟后,孤鸿回复:流苏,什么事?   沈微心:老板坚持让我去完成一件不属于我工作范畴的任务,公司里有专业的不用,偏偏交给我去做,我想不明白他的用意。   孤鸿:既然他坚持,一定有他的道理,老板的意思,有时做员工的猜不透。只要不违背你的原则,不妨去尝试一下吧。   沈微心:但是我之前从未接触过那类工作,特别茫然,不知如何应付。   孤鸿:奥巴马在当选美国总统之前也没有做总统的经验。   沈微心:他是自愿参加竞选的,他有自己的想法,知道该怎么做。我现在没有任何对策,无从下手。   孤鸿:老板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就当作是一次从未经历过的旅行吧。   沈微心:嗯,那也只好如此了,顺其自然吧。   孤鸿:意外收获往往发生在顺其自然之后。   沈微心:但愿如此。   孤鸿:好运。   令沈微心倍感欣慰的是,额头上的伤渐渐好了,新皮肤长了出来,虽然颜色还是有些浅,但是还不算很明显,终于可以把帽子摘掉了,也终于可洗澡了,她对着镜子满意地笑了笑。   从浴室出来后,觉得全身的每个细胞都舒展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美哉!   拿起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划开,是个尾号为6699的陌生号码,短信内容是:牛排知音,伤口好些了吗?   叫她牛排知音的,除了林枫,还能是谁?   他居然记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她以为,她和他只是一面之缘,那天之后,可能此生不会再有交集。   她以为,他应该早把自己忘记了,以他的条件,身边优秀的女人绝对不会少,他又怎会有时间理会如此平凡且素不相识的她呢?   沈微心感觉身体里有一种莫名的溪流在向心头慢慢汇聚,眼前浮现出林枫俊美无瑕的脸。   她轻轻触摸屏幕,回复短信:已经好了,多谢林先生。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林枫:请教沈小姐一个问题,你会怎样快速确认一部手机安装无误?   沈微心:当然是拨打电话试试喽!   林枫:回答正确,把我的号码存好,晚安!   沈微心哭笑不得,这是什么人啊,时而温柔,时而冷漠,还动不动就命令人。   当他的号码被存入电话本后,看着短信上的那串号码变成了“林枫”两个字,沈微心仿佛又嗅到了香奈儿蔚蓝的清香在周围弥漫…… ☆、再度偶遇   进入十一月下旬的云海,秋意渐渐加深。在北风吹起的清晨,已经可以触摸到初冬的味道。   沈微心下了出租车,一阵寒意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瑞林集团位于云海的新商务区,拥有独立的十六层办公楼。在高耸入云的楼群里并不显眼,但走进大楼内部,感觉便完全不同。   装修风格庄重大气,尽显大家风范。明亮的大厅,整齐地摆放着不同品种的绿色植物,高低不同,错落有致,一楼顶部的大型灯饰仿佛从天而降,异常华丽。   对于瑞林集团副总经理李永彬的资料,张青山也无意提供给她更多,沈微心除了知道他的办公室位于十三层以外,其他一概不知。   她不理解老板的意图,但必须去做。至于结果,她没有想过,就如孤鸿所说,当是体会一次未知的旅行吧。   当前台接待小姐得知沈微心没有预约时,礼貌而冷漠地拒绝了她,并请她与李总联络好之后再来。沈微心做了一些解释,但终不能如愿,陷入进退两难之中。   “她是我的朋友。”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有如潺潺流水,清音入耳。   沈微心回头看时,只见一个身材挺拔的俊美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英姿奇秀,风度翩翩,竟是林枫!   今天的他,一身深蓝色的西装,浅蓝衬衫,深蓝斜纹领带,优美的脸部轮廓,光洁白皙的皮肤,深邃孤清的眼眸,高贵优雅,风华绝世。   “怎么是你?”沈微心一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他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弯如新月。   “林总早!”前台接待小姐立即换上一副春风拂面般的笑容,加以甜美动人的嗓音,“沈小姐,我刚才不知道您是林总的朋友,请您不要介意。”   林枫对沈微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们在前台接待小姐错愕的目光中,一起走进了电梯。   由于上班时间已过,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微心问:“你在这里上班?”   林枫点头,没有说话,眼睛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从头到脚,从下到上。   黑色高跟皮靴,灰色薄羊绒短裙,黑色毛呢外套,紫色丝麻方巾自然地环绕在修长的脖颈上。清秀的五官,适宜的淡妆,端庄知性而不刻板,俏丽妩媚而不张扬。青涩已退,成熟未满,是这个年龄的女性身上具有的独特魅力。   沈微心被看得不自在,“你已经迟到了,还到处看什么?”   林枫嘴角的笑意加深,“如果可以看到意想不到的风景,迟到也是值得的。”   电梯停在了十六层,门开了,沈微心方才想起忘记按楼层键了,“对不起,我去的是十三层。”   林枫不由分说揽住她的肩头,走出电梯,“既然你和人家没有预约,晚一些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走出电梯间,穿过宽敞明亮的大厅,没有看到一位员工。进入办公区,里面只有一张办公桌,一位身着职业套装的女员工正在整理文件,看见他们进来,起身说:“林总早!”同时向沈微心报以微笑。   她约有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挑,从容淡定,头发整齐地绾于脑后,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五官称不上漂亮,气质却是一流,属于典型的Office lady形象。   林枫向她点头,“李秘书,请帮我倒两杯咖啡,谢谢!”然后带着沈微心径直向里走。   林枫的办公室大而简洁,一进门是接待室,里面是办公室,再里面还有一间休息室,刚才路过的是秘书室。   青蓝色的地毯,白色的沙发,金黄色的办公桌,深蓝色的客椅,素雅明快,简洁轻盈。明亮的玻璃窗直通地面,站在窗边,恰好俯瞰蔚蓝的大海。   沈微心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这间办公室,心想:他的办公室占了整整一层,还配备了专门的秘书,这个林枫应该不是一般的高管,不知道他和自己要见的李永彬是怎样的层级关系。   秘书李慧进来送了咖啡后转身退出,林枫坐到她的身边,“来,我看看你的伤口。”   沈微心没有动,“已经好了,看不到了。”   “是吗?让我看看你没有伤口的样子,以免下次遇到认不出。”林枫说。   沈微心觉得这个人真是无理,于是转过脸正对着他,“林先生,麻烦您一次性看清楚,过时不候。”   林枫被她愠怒的样子逗笑了,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沈微心不想在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之前多说什么,毕竟她今天来这里要谈的事还是相当敏感的。   “我在蓝宇公司上班,今天来找李总谈些业务上的事。”   “蓝宇是瑞林的合作伙伴吗?”林枫问。   沈微心想:对于瑞林这样的大公司来说,自己的公司果然不值一提,对方的高管连蓝宇的名字都没听过。   林枫似乎看出了沈微心的心中所想,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来这不久,对情况还不是很了解。”   “蓝宇是一家做智能信息系统的公司,与瑞林合作多年了。”沈微心小心地回答。   “现在进行的是哪个项目?”林枫继续问。   沈微心不知对方深浅,只能简单作答,“东山二期。”   林枫看着她,目光突然变得深不可测。   沈微心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出了问题,在不知对方底牌的情况下,真是被动。何况她真的对此类事没有应对经验,只是希望他不要再问下去了。   恰好这时林枫的手机响了,沈微心暗暗松口气,心里打定主意:等他接完电话,自己立即告辞走人。   林枫接完电话,又坐回她身边。她刚想起身告辞,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林枫直接按了免提,是李秘书的声音,“林总,李总昨天跟您约好汇报工作,他现在已经到了,需要改时间进行吗?”   “让他进来吧。”   沈微心分明在电话里听到李总要向林枫汇报工作,这个李总会是李永彬吗?李永彬的职位是集团副总经理,还要向他汇报工作,难道他是瑞林的总裁?等等,瑞林的总裁不是林正岳吗?   林枫挂断电话,回头对沈微心说,“你要找的人来了,要不你们先谈,或者你等一下,去他那里谈都可以。”   沈微心正处于胡思乱想之中,听了林枫的话,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真的是李永彬。她觉得不妥,自己和李总还没见过面,况且她要谈的内容,难免尴尬。刚想说不,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敲响,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顶住了。   “请进。”林枫话音刚落,一个人走了进来,沈微心的目光转向门口。可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进来的人竟然是周婷的那个“男朋友”!   李永彬进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沈微心,也顿时脸色大变。但毕竟道行深,应变快,见此情形,忙对林枫说:“林总,您有客人,我换个时间再来。”   林枫看着两人异常的神情,没有说话,等李永彬走出办公室,再一次坐回沈微心的身边,默不作声。   沈微心的思维更乱了,原来周婷所谓的男朋友就是李永彬,瑞林集团的副总经理,原星华地产的总经理。既然他们是这样的关系,那蓝宇公司机密泄露的事就不奇怪了。   还有,这个新来不久的瑞林总裁林枫,噢,对了,他也姓林,会不会和林正岳有什么关系呢?   忽然,她脑海里浮现出了付强和高雅说过的那位林家公子,据说还长得秀色可餐,不会就是他吧?   想到这,沈微心抬起头,看着林枫,“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我是林枫,魅惑众生的林枫,你忘了?”林枫的眼里隐约含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   沈微心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我问的不是这个。”   林枫看向窗外,眺望着远方的海面,“林正岳和我是父子,你问的是这个吗?”   原来他就是传说中那个不爱江山、只会游山玩水的林家公子!   当林枫将他的身份脱口而出后,沈微心觉得自己问的好像不是这个,但突然又说不清自己到底想问什么,她不知怎样接下文。   沉默。   氛围变得有些不正常,她突然不想再呆下去了。   “林总,今天打扰了,我告辞了。”说着,站起身向外走。   林枫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因为我爸是林正岳,就不相信我了?”   沈微心明眸静如秋水,“林总,我们只有两面之缘,谈不上相信与否。”   林枫的手似乎松了,在那一刻,沈微心内心的某个地方,突然疼了一下,却不知是为什么。   是的,他们的确只有两面之缘,何谈相信?那些与众不同的感觉,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他失望地放开了她。   沈微心感觉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她和林枫之间原本也没发生什么,现在竟有种恋人负气分手的味道。   她向门口走去,脚步很沉。只有几米的距离,却感觉好长,不安在心里漫延,她感觉自己似乎正在失去什么。   在她碰触门环的刹那,一只修长的手扣住了她的,林枫站在她的面前,那么近,她又嗅到了香奈儿蔚蓝的清香。 ☆、旧梦岂能重温   “微心,相信我。”   他叫她“微心”,这感觉很奇妙。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时,竟有那般不同的意境!   她抬头看他,他的眼睛,像深秋的星空,幽深清澈。   没错!是他,那张魅惑众生的脸,那个宽阔的怀抱,体贴的医生,辩论高手,爱听《绿野仙踪》的俊美男子,命令她保存他号码的,霸道的,温柔的林枫!   沈微心听见自己的心在跳,居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幸亏他拦住了自己。心慢慢柔软了,想抽出被他紧握的手。   他感到了她细微的动作,意识到自己还紧握着她的手,但他还是不敢放开,他怕她像刚才一样,从自己的手里溜掉。   “以后不许这样任性了,我的心脏不好,承受不住。”林枫用的是批评小孩子的语气。   “所有的谜底都赶在同一时间揭开,再好的心脏也承受不住。”沈微心抬头看着林枫。   “其实你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林枫说。   “你也是谜底之一,哪有向谜底讨教谜面的?”   “我只是林枫。”   “但你终究是瑞林集团的掌门人,云海地产界的焦点。而我,只是人群里最普通的一枚,我从未想过与你这样的人做朋友,也不愿接受不对等的关系。”这话够坦诚。   “你是否想过,这样对我也是不公平的。”林枫的眉宇间蹙起淡淡春山。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包括选择与谁来往。”沈微心秋水剪瞳在轻轻荡漾。   “唯独我没有这个权利,对吗?”林枫提出抗议。   “当然不是,在某种程度上,你的选择可能比别人更多。”   “我想选择你。”林枫直视她的双目,像是要看到她的心底。   沈微心哑然。   对视。   他们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久违的自己。   良久,沈微心垂下眼帘,她不敢再看那双深潭,太深,太深,深不见底。   她看不到那个未知的世界,却又对那里充满了好奇,只怪那世界太诱人,她怕自己越陷越深。   “你是我的牛排知音,你忘了吗?”林枫的眼角和嘴角都洋溢着春风般的暖意。   沈微心听了,想起他们那天的相遇,也不禁莞尔浅笑。   他又赢了。   沈微心明白,他作为瑞林集团的新任总裁,对与蓝宇这种小公司的合作不会有兴趣亲自过问,也丝毫不会影响集团整体的战略布局。他只是从朋友的角度,在关心自己所面临的工作困境。   于是她简单地把蓝宇公司合同底价可能外泄的情况说给了林枫,但她略去了周婷和李永彬的关系。   林枫听着她的叙述,表情并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听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故事。   “这好像也解释不了你和李总刚才碰面的那一幕吧?”林枫果然问了。   沈微心顿了一下,“因为涉及个人隐私,与工作无关,我不方便说出来。”   林枫问:“与你有关?”   “没有。”沈微心迅速摇头。   沈微心回到公司,回想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幕幕,依然恍惚如梦。与那天在银杏林里第一次遇到他的感觉一样,真实,却又那样的不可置信。   仿佛与林枫有关的一切,都如梦境一般。   难道真的如孤鸿所说,这就是顺其自然之后的意外收获?   的确,够意外。   最后他说:“你二十九岁的第一天我预订了,不许给别人,早上我去接你。”   这个周六是她的生日,那天在他家里,她随口一说,他便放在了心上。   事情愈发扑朔迷离。   以付强的消息灵通程度,不可能对瑞林集团的重大人事变动毫不知情,他为什么要在张青山面前推掉这项工作呢?他到底在回避什么?以周婷的层级,原本是接触不到李永彬的,他们又是怎样走到一起的呢?   只是这个张青山究竟考虑到哪一步,他又为什么执意把这项工作交给自己,沈微心着实猜不透。   沈微心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自己现在的工作已经快变成侦探了。毫无利益牵扯的她,却无意中卷入一场商战,看着窗外蓝蓝的天,竟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下班后,沈微心刚走出中山商务大厦一楼大厅的感应门,一眼看见何景轩站在台阶下面的绿化带旁边,双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像是在等人。   沈微心转身拐向大厦右侧,刚走几步,何景轩迎面走来。沈微心低头继续向前走,打算从他身边强行通过,却被他叫住,“微心”。   沈微心停住脚步,并没有看他。   “我是来看你的。”何景轩拦到她的面前。   沈微心别过脸去,不理睬他。   “微心,别这样,我看你受伤了,放心不下。”何景轩说。   “承蒙挂念,已经好了。”沈微心冷冷地说。   何景轩扳过她的身体,“告诉我,怎么受伤的?”   正在下班的人群,有些正在向他们这里看。沈微心担心这样下去会被公司同事发现,只好压低了声音,“自己不小心撞的,你快放手。”   何景轩放了她,“走吧,车在那边。”   奥迪A6开到了他从前单位的门口,然后顺着那条三年前他不知走了多少次的梧桐大道缓缓前行,来到沈微心住了三年的秀水小区。何景轩把车停下,降下车窗,微凉的风从外面吹进来。   那个曾经的窗口透着温暖的灯光,还是那样的熟悉。而里面的人,里面的故事,却早已变迁。   沈微心把脸转向车窗外,声音有些虚弱,“还来这里做什么?”   何景轩眼睛看着前方,目光空洞,“这三年在A城,我想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地方,它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甚至昨晚,我还梦到了这里,醒来后总是无尽的失落。”   沈微心闭上眼睛,那些苦楚的日子又在记忆里重现。   何景轩接着说:“我知道和你说这些,是无耻的。我曾经为自己没能当面跟你说声‘对不起’而懊悔很久。可是后来我想,说与不说其实没什么分别,都改变不了我伤害你的事实。直到现在,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别说了。”沈微心打断他,“我不怪你,你也不必自责,无论是在一起,还是分手,都是一种自然的选择。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你没有错,更谈不上原谅。”   “微心,”何景轩转过脸看她,目光中含着淡淡的哀伤,“我想要的,可能永远失去了。”   沈微心的脸依旧看向窗外,“有些事情,人的一生中,只能一次拥有。”   “我知道。”何景轩落寞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又有些迟疑地问:“这几年,你好吗?”   沈微心慢慢垂下眼帘,似乎有泪水在眼圈打转。这几年,你好吗?短短六个字,多么的残忍!   你永远不会明白,最难熬的日子我是如何熬过;你永远不会明白,对你炽热的情感我是如何熄灭;你永远都不会明白,那段最孤独的岁月,我是如何用血与泪一点点填满。   这是解不开的结,所有的过去都在身体里炸开,再化成一片片的灰烬,在那些死后重生的世界里横飞肆虐。   暴雨中离去的背影挥之不去,味觉已变成一片无际的沙漠,将昨夜残余的□□一饮而尽。没有苦,只有眼睛里流淌出来的,涩涩的咸。   泪水奔流而下。不是又一次重蹈脆弱的覆辙,而是所谓坚强的遮拦无意间被风吹落,那些曾经热切得发抖的昨夜,在相顾无言的今日冻成了世纪冰河,无处诉说,无处安放。   何景轩递过纸巾,“对不起,都怪我。”   过了好一会儿,沈微心止住抽泣,逐渐平静下来。她觉得好多了,尽管她一直伪装坚强,尽管她一直说不在乎,但那过程有多疼痛她自己很清楚。或许解铃还需系铃人,可能注定要有一次这样的冲刷,才能把那段孤独黑暗的日子彻底埋藏。   “我没事,景轩。”她红肿着眼睛对他笑。   她又对他笑了,她又叫他景轩了!   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他已经三年没有看见她笑了,他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叫他景轩了。   这三年里,他从A城回了几次云海,他到她居住的地方来看过她,到她的公司附近去看过她。他太想她了,可他不敢让她发现自己,他觉得自己再无颜见她。   每次看见她,她的样子都不开心,他知道那是他的错。后来她搬了家,换了工作,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但是她始终在他心里,在他梦里,在他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感谢关注,多多评论哟。 林枫好不好? 何景轩呢? ☆、迷雾渐开   “微心,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个请求,却惹你伤心了,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何景轩看着那张昼思夜想的脸说道。   沈微心摇摇头,“你说。”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何景轩小心翼翼地说。   “这有什么意义呢?”沈微心问。   “当然有意义,因为我想对你好。噢,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即使我已经错失守护你的机会,但请不要拒绝我把你当成朋友,最好的朋友,可以吗?”   “谢谢!不过我不需要。”沈微心拒绝得很干脆。   “给我个机会,好吗?”何景轩的声音很低,像要低到尘埃里。   “我想我们还是各安天涯比较好,你的那位怀疑指数高到七星,不要说做朋友,就是街头偶遇,也难免招致飞来横祸,为什么要无端制造麻烦呢?”   这话果然奏效,何景轩的神情变得更加沮丧,扭头看渐渐暗下的天色,似有深深的无奈,化不开,剪不断。   这时沈微心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微微,吃饭了没有?”   “妈,还没有呢。”   “吃饭要按时,否则会得胃病的。”   “知道了,我在外面有点事,马上就回去。您有什么事吗?”   “这周六是你的生日,要不要回家来?”   以前,她的生日当然是何景轩陪她,他们分手后的这几年,她基本都是在生日最临近的周末回家与爸妈一起度过。但最近发生的事比较多,她早把这事给忘在脑后了。   不过上午林枫说预订了她二十九岁的第一天,不许她再答应别人了,林枫的那双美眸又浮现在她的眼前。   “妈,最近公司很忙,要加班,下周末回去看您,好不好?”   真是个天才!她开始佩服自己说谎的能力,居然为了一个两面之缘的男人,编谎话来骗爸妈。   她为自己在那一瞬间做出的决定感到吃惊,她甚至怀疑,这个林枫是不是对她施了仙侠小说里的那些魅惑的术法,让她的心智迷乱,失去了反抗能力。   “那好,也只能这样了,工作重要,我们下周等着你。”   挂断妈妈的电话,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准备用加班庆祝生日?”何景轩笑着问。   “嗯。”   “原来张青山果真这么苛待员工。”   沈微心心虚地猜测,何景轩大概识破了她的谎言,故意这么说。   不过,刚才沉闷的气氛被妈妈的一个电话冲散了,看来外力有时会有出其不意的神奇效果。   “一起吃饭吧。”何景轩见她的脸由阴转晴,趁机说道。   原本相爱,何必生生相恨?原本熟知,何必佯装陌路?   如果心里已经放下,成为朋友又何妨?只有心未死,还存有幻想的那个人,才会在恋人与朋友之间辗转反侧,痛苦徘徊。   江南叶色餐厅。   西湖醋鱼,葱香笋丝,荷花酥,白切鸡,鲜虾生煎包,清炖冬菇汤。   何景轩果然还是了解她的,都是她偏爱的口味。   既然做朋友,就不能总是纠结你和我的问题,要适应新的角色,要寻找适合朋友之间谈论的话题。   何景轩说起工作的事,也是愁眉不展,地产公司的总经理看起来光鲜,做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   他从A城的一个项目总监调任星华地产总经理,公司内部的质疑声还是不小的。虽然他在原岗位表现出色,但毕竟资历尚浅,不服气的下属还是有的。   尤其是一些资格比较老、在行业内从事工作时间较长的总监们,工作上难免会不配合,甚至直接抛出难题给他。况且他的确是第一次做总经理这个职位,经验是零,有时应付起来会有不少困难。   沈微心宽慰他说,奥巴马在竞选美国总统之前也没有做总统的经验,只要尽力而力,就可以了。   说完之后,她忽觉好笑,这不是孤鸿前几天鼓励她的话吗?她这么快就学以致用了。   当问到对星华原任总经理李永彬时,何景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在A城这三年,对这边的事知道得并不多。据说董事长原本对他还是很信任的,并委以重任,但他可能做得有点过了,董事长暂时收回他的权利,调回集团。不过以他们的关系,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他和林董事长是什么关系?”沈微心好奇地问。   “你不知道吗?她和董事长的侄女是夫妻。”何景轩给沈微心倒了一杯西柚汁。   天哪!那他岂不是林枫的表姐夫!那周婷的事……   何景轩看沈微心若有所思的表情,问:“怎么了?”   沈微心连忙摇头,又继续问他东山项目二期的事。   “怎么?对于公司的事这么上心,真是个好员工。”何景轩打趣她。   沈微心皱了下眉,“别取笑我了,还不是老板非要把这个与我不相干的事交给我去办,弄得我都快崩溃了。”   “张青山把这个事交给了你?”何景轩诧异地看着她。   “是啊,莫名其妙,怎么也推不掉。”沈微心无奈地说。   “那你去找过李永彬了?”何景轩又问。   “还没有接触上。”沈微心不想把上午遇到林枫以及李永彬的事说出去。   何景轩说:“他这次调回集团悬挂的原因主要是东山项目出了问题,在审计中发现项目的成本控制与预算有较大出入,其中还涉及到他个人的财务问题。”   沈微心认真地听着,何景轩扶了一下眼镜,接着说:“本来东山项目属于星华,但他本人不愿意交接,并三番五次地哀求董事长,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内部责任不明确,势必造成项目无法推进,这对项目很不利,应该尽快交接给你才对。”沈微心问。   “董事长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不想交,我也不太情愿接,这事也就暂时放下了。”何景轩答道。   “唉,你们之间互相推诿,我们这些供应商可就惨了。”沈微心叹息道。   “嗯,下次董事长再提这件事,我接下来就是,看来还是张青山最精明。”   “为什么?” 沈微心夹了几根笋丝。   “现在的结果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何景轩在她对面静静地微笑。   沈微心一愣,还真是。   前几周,她拒绝了张青山让她单独约见何景轩的那个不情之请,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没想到她还是在一步一步地按他的想法在进行着。   想到这里,沈微心不禁感叹道:“我的老板太狡猾了。”   “他只是利用了可以利用的资源而已。那么你呢?宁可自己为难,也不肯找我吗?”何景轩没有抬头,而是动作熟练地点了一支烟。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几年前的事了。”何景轩眼里又浮现出一丝哀伤。   这是她所熟悉的眼神,是那个曾经热烈地爱着她的何景轩的眼神。   沈微心解释道:“这并不属于我分内的工作,你不必考虑我。”   何景轩点头,“我当然明白,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影响任何决定。我要说的是,以后有事别自己扛着,记得来找我。”然后递给他一块荷花酥,“尝尝这个。”   清甜可口,酥松香浓。烟雾相隔,两种心事。桌上那杯还没有喝完的西柚汁,闪动了幽暗的红。   当沈微心问起外界传说的瑞林接班人一事,何景轩淡淡一笑,“那都是越传越走样的谣言,真正的接班人只有董事长唯一的儿子——林枫。如果林枫不想接,那么也可以聘任有能力的职业经理人,所有人机会均等。”   听他提到林枫,沈微心没再问下去,看了看表,已经快九点了,“我们走吧,太晚了你回去不好交代。”   “我不需要向谁交代。”何景轩面无表情地说。   沈微心说:“那天在超市的情形你都看到了,和你做朋友是有风险的,我不得不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   “对不起,微心,在你面前我只有羞愧。”何景轩沉声说。   “景轩,我们之间永远不必说对不起,我希望你快乐。”   离开了她,失去了她,他还能够快乐吗?他在烟雾中轻轻地叹息,深深地懊悔。   不过现在,他终于又见到了她,终于可以这样面对面地与她谈心,看她吃东西的样子,听她动人的声音。   只要与她在一起,他就是满足的,快乐的,心无旁骛。 作者有话要说:  分手的恋人能不能做朋友,这是个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 有人说只要心中有爱,就不能做朋友。 真滴吗? 从下一章开始,男主模式全面开启,喜欢林枫的天使们,打滚宠幸吧! ☆、片片枫叶丹   周六早上艳阳高照,沈微心格外用心地化了妆,薄施粉底,轻扫眼影,睫毛推得微微上翘,再涂上珠光唇彩。   穿上昨晚选好的衣服,黑色修身连衣短裙,领口和裙摆处各有两道白色流线条纹,粗花呢的浅灰色格子外套,黑色平底踝靴,烟水绿的丝巾,黑色软皮挎包。   二十九岁的第一天,她要把自己打扮得青春漂亮,然后和一个叫林枫的男人一起度过。沈微心对着镜子转了两圈,镜中的女子在对她笑。   沈微心走出悦枫公寓的大门时,揽胜已经停在台阶前面。   林枫下车沿着台阶向上走,沈微心向下走。柔和的晨光中,她看着他挺拔的身姿,卡其色的风衣,白色T恤,深灰色直筒休闲裤,两条笔直的长腿,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他们在台阶中间相遇,他站在她低一个台阶的位置,恰好与她平视。原本肤如凝脂的她,经过淡妆的修饰,更加优雅靓丽,清新妩媚。   她对他嫣然一笑,秋波流转。他心中一荡,向她伸出左手,如玉雕般的脸上嵌着浅浅的笑意,“早!”   换了别人,这样的邀请沈微心是不会接受的。但是林枫这么做,仿佛一切都舒服自然,她也不自觉地伸出手,让他握住,“早!”   他轻握着那只柔弱无骨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吸附着来自她的无穷力量。   揽胜很快驶出云海市区,沈微心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青河。”林枫目视前方,微笑,“带你去找一幅很美的背景。”   青河是云海下属的县级市,距离云海市区大概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   “背景?你在说什么?”沈微心听得一头雾水。   “一张唯美的画面,只有好看的人是不够的,还需要好的背景来衬托,二者相得益彰,融为一体,才称得上唯美。”林枫的话把沈微心带入了某种美学映像。   沈微心眨了眨眼,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男人,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好奇心。   她忽然想了解他,了解他内心中埋藏着怎样的一片森林,她想走进那森林深处,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未知的魔法,尽管那样可能使自己迷路。   揽胜一路飞奔,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来到了青河郊外的一片山野。一下车,望见整个山坡被红叶覆盖着,宛如一大团燃烧的火焰,染红了天际。   沈微心看向林枫,“你所说的背景就是这红枫?”   “可还与你相衬?”林枫的眼神里似有深意。   沈微心立即明白他所指的是他自己,也不回避,而是给了林枫灿烂的一笑,“只怕这背景太美艳,而我太平凡,反而成了背景。”   林枫抬了一下右手,“它会自动对焦真正的主体。”他手上拿着一部单反相机。   沈微心是很喜欢拍照的,以前与何景轩在一起时,每到一个景色优美的地方,她都要留影,而他为她拍过的那些照片,如今都被她放在文件夹的某个角落里,不再翻看。   与何景轩分手后的这三年,再无人为她拍照。遇到美丽的景致,她用手机随时拍摄下来,但画面中永远都只有空空的景色,没有自己。   她看着林枫,掩饰住心中的波澜,“早听说你喜欢游山玩水,设备果真齐全!”   林枫笑着问:“有没有听说过我还喜欢红颜知己、温香软玉呢?”   沈微心轻笑,“是吗?看来他们对你了解得还不够全面啊!”   林枫斜睨着沈微心说:“这个镜头可不是用来游山玩水的,拍摄红颜知己、温香软玉专用。”   “原来如此,那应该磨损得很厉害吧?”沈微心扬起脸,假装一本正经地问他。   “你在吃醋吗?”林枫忍住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沈微心略带愠色的表情。   “你想多了,我只是善意的提醒,没有打探你隐私的意思。”沈微心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笑着。   “欢迎打探。”说着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沈微心。   是一张佳能85/1.2L的镜头购买发.票,日期是昨天。   沈微心有些不好意思,一把将发.票塞给林枫,“我才不要看这个。”   “我刚回到云海,整天是各种没完没了的会议和文件,磨损的都是我自己。还没有时间来磨损别的,今天就算是它的磨损首秀。”微风中林枫薄唇轻启,眼角飞扬。   这里的地势并不陡峭,都是连绵起伏的矮山。他们踩在枯叶铺垫的路上,耳边是枯叶碎裂时细碎的“沙沙”声,眼前是如同醉酒般晃晃悠悠飘落的红叶。   湛蓝的天空下,枫树一棵棵,一排排,一片片,一眼望不尽。有红色的,黄色的,绿色的,紫色的,简直就是一幅色彩绚丽的油画。   沈微心拾起一枚五角枫,放在手心。叶片精巧细腻,玲珑剔透,火红的叶子底部微微泛着绿色,根根叶脉呈辐射状伸向叶子中心,贴在脸上,叶子竟然发出淡泊的清香。   这里不只是枫树,还有一片曲藤林谷,谷中遍地都是野葡萄、葛藤春树,点缀于不同风格的山石之间,藤枝在枝头蜿蜒缠绕。不时还有带状的银杏林,金黄温暖,与枫树互相映衬,五彩缤纷。   沈微心在林中轻盈地跑着,笑着,用身体围着树干画圆润的弧线,仿佛今天的生日是十九岁。   她摆出各种姿势,站立,斜倚,半卧,正面,侧身,背影,静默如她,生动如她,回眸浅笑如她。镜头里,她神采飞扬,笑靥如花,林枫的心也慢慢沉醉……   沈微心觉得林枫一直给自己服务,很不好意思,于是提出要给林枫拍照。林枫说他只喜欢拍摄美的一切,却没想过拍自己。   沈微心说:“我要把你魅惑众生的样子拍下来,让你看看自己有多公害。”   林枫看着背靠树干的沈微心,“你只想到我会害人,有没有想过,我也会被别人害到呢?”   “能害到你的人,我想象不出来会是什么样子。”沈微心抬头端详林枫的脸。   “她在这里。”林枫把相机的屏幕打开,回看刚才拍下的那些照片。   沈微心的脸红了,如满山的红叶。   林枫为相机调好了参数,设定为自动模式,把相机的肩带挂在沈微心的脖颈上,并小心地把她被肩带压住的长发轻轻撩起,然后让她握住相机。   沈微心没有用过单反相机,一直拿不稳。林枫让她把左手放在镜头下面以保持稳定,双肩收紧防止抖动。沈微心觉得相机好重,一时难以掌握要领。   林枫修长的手覆上她的,给她方向,给她指引,给她力量。她又嗅到了香奈儿蔚蓝的清香,淡泊幽远,沁入心脾,流遍周身。   心乱了,眼也乱了,一切都乱了。   镜头里的林枫神采英挺,温润儒雅,她甚至舍不得按下快门,因为每一瞬间都是那么令人迷醉,不忍停住。   几番辛苦地对焦,相机依然没有通过她的指令,林枫在镜头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微笑,时而淡漠。   拍了十几张后,沈微心的手腕酸了。回看时,却发现只有两张勉强可以看清楚,其余都花了,她泄气地坐在铺着一层厚厚枫叶的草地上。   林枫也在她身边坐下,“怎么,灰心了?”   “我只想拍一张看得清楚的,都这么难。”沈微心用手摆弄着手边的叶子。   “想看清楚还不容易,只要抬头就可以了。”   果然。   林枫的脸近在咫尺,深邃的双眸在深情地看着她,她回望他,却不自觉地被吸入了那弘深潭里。他伸出手臂,轻轻揽住了她的肩,她没有躲闪。   山顶的微风轻轻吹来,俯瞰群山,层林尽染,万木霜天。   微微秋心碧,片片枫叶丹。   回来的路上,林枫接了一个电话,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什么听不清,他表情温柔,“我今天有事,改天吧。”   “我表姐,让我去吃饭。”林枫放下电话,对身边假装若无其事的沈微心说。   “噢。”沈微心猛然想起李永彬和周婷的事,马上紧张起来。   到底该不该告诉林枫呢?说了,弄不好离间别人家庭;不说,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下去,不知何时会结束,而这个周婷偏偏又执迷不悟!   唯一的期待就是,那天李永彬在林枫办公室看见自己后,能够悬崖勒马,与周婷断绝来往。可是如果那样,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的周婷,又该如何生存呢?   “表姐大我十二岁,一直对我很好。小时候经常带我出去玩,她从不像大人那样对待我,所以我的心里话,都愿意对她说。”林枫提起表姐脸上挂着笑意。   听出林枫和表姐的感情很好,沈微心心里更加矛盾,手心有点出汗了。   回到市区,林枫把车开到南港,在一家名为“清粤阁”的饭店门前停下,这是云海市最好的一家高级粤菜馆。   跟随着迎宾小姐婀娜的脚步,进入电梯,电梯内冰蓝水纹的设计让身在其中的人有种如同漫步海滨的清凉惬意。   林枫预订的房间在四层,落地玻璃窗,窗外是一碧千里的大海。   包间以金黄和海蓝色调为主,过道的银色移门是中式的手工雕刻,有着鲜明的层次感。在这里,会融入一种宁静之中,仿佛看透一切世俗,表面奢华如过眼云烟。   身穿淡蓝色旗袍的服务小姐端上茶具,金骏眉的芽尖在水中慢慢地舒展,芽尖鲜活,秀挺亮丽,白瓷杯中金黄色的液体晶莹剔透,清香飘逸。   “沈小姐请。”服务小姐声音温柔甜美。   “谢谢。”沈微心双手接过。   “林先生请。”   “谢谢,稍后再麻烦你。”服务员听了林枫的话,很快退了出去。   茶水温度适宜,甘甜饱满,清和幽雅。两小杯茶水饮入,沈微心的脸色变得有些红润,感觉有些热,解下丝巾,脱下外套。   林枫马上接过来,挂在衣橱里,回来后手里拿了一个黑色的精美包装盒,递到沈微心面前,“你的生日礼物。”   沈微心抬头看了看林枫,没想到他会为自己准备礼物,正在犹豫是否该接过来,林枫轻声催促她,“打开看看。”   沈微心接过盒子,长方形盒子上没有任何花纹与修饰,右下角印着烫金的英文字母MARJA.KURKI,这是来自北欧芬兰的著名时尚服饰品牌--玛丽亚·古琦。   沈微心打开盒子,是一条冰川灰色调的桑蚕丝方巾,主题为“周日的清晨”。自然、田园感觉的清雅图案交相辉映,充满活力与动感,配上缎纹特有的闪耀光泽,带来波浪般轻盈、起伏的韵律。   作为“丝巾控”的沈微心当然知道,玛丽亚·古琦的丝巾每一款都是一个故事,设计精良,做工考究,当然也价格不菲。   这款“周日的清晨”她钟爱已久,但用四位数的价格购买一条丝巾还是让她感觉有些奢侈,最后不得不忍痛割爱。   而林枫却像是精通读心术一般,神奇地将她割舍的爱又找了回来!   沈微心捧着那条“周日的清晨”,像一个孩子捧着失而复得的玩具。   “喜欢吗?”林枫静静地品了一口茶,问道。   沈微心点点头,眼睛里闪着不可思议的光泽,“为什么选了这条‘周日的清晨’?”   “很配你。”   林枫站起身来,从沈微心手里轻轻拿过丝巾,搭在她的脖颈上,把她拉到镜前。   柔和俏丽的色彩,低调优雅的态度,远离城市的喧嚣,呼吸北欧森林的清新,配上她恬淡温婉的气质,美得浑然天成。   林枫看着镜中的她,满意地笑了,“自己系好,这个我做不来。”   “谢谢,我很喜欢。”沈微心系好丝巾,对着镜子里的林枫说,“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再送我礼物了,上次的手机,这次的丝巾,这样我会有压力的。”   “如果我说要讨回更贵重的东西,你会不会觉得轻松?”林枫直视她的目光,毫不躲闪。   “如果我给不起呢?”沈微心眼睛如秋天的湖面。   “你可以的。”林枫的目光如清晨的微风。   微风吹皱一池秋水。   砂窝文昌鸡,清蒸鲍鱼,盐煎雪花牛肉,清酒鹅肝,冬瓜海螺汤,时令鲜果,菜品烹制精细,色香味俱全。   杰卡斯莎当妮干白葡萄酒,清亮的液体在透明的容器里,轻盈地摇曳,一种纯净,渲染了整个空间,朦胧缥缈,幽幽淡淡。   服务生和一名穿白色旗袍的女子走进来,一个心形的蛋糕出现在沈微心的面前。蛋糕不大,但很精巧,边缘是二十九朵淡粉色玫瑰花,中间用淡粉色奶油写着“微心生日快乐!”   服务生退出时把头顶的吊灯关了,只留下壁灯,光线淡雅和谐。林枫端起酒杯,目光温柔似水,“生日快乐!”   他们手里的玻璃杯轻轻碰撞,有股幽香浮在其中,有酸甜的液体在舌尖上流动,伴随着一股浓郁的酒香缠绵在嗅觉里。   清婉悠长的箫声仿佛从天际缓缓扬起,白色旗袍的女子黑发低垂,闭目吹奏起幽远绵延的《绿野仙踪》。   沈微心似忽然坠入梦中,流连于绿茵水域的白衣仙子,终日思念远去的恋人,那情思,那感伤,那美好,是孤鸿带给她的。   而林枫,一个刚刚结识不久却能够读懂她内心的男子,又把她重新带到这梦中。   “愁郁中伴着美好,悲伤中透着希望,是对爱的诠释,也是对生命的热爱。”林枫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是那天在林枫家中,她对这曲《绿野仙踪》的评价,然后便在这个曲子中睡去。   “你还记得?”   “能从一首乐曲听出这等意境的人,叫我怎么忘记?”林枫的眼中有光影在流动。   四目相望,尘世渐远。托杯,倚窗,新月初上,繁星点点,醉了思绪,醉了这如水的月色…… 作者有话要说:  牌子终于翻到魅惑众生的男神了,心里美翻天,么么哒! 婉婉码字时是面带傻笑的,呵呵,本章开始,快乐轻松。 ☆、新总裁好厉害   瑞林集团办公楼九层,会议室,高管例会。   这是林枫担任瑞林集团总裁以来亲自主持的第一次月例会。上个月的例会上,董事长林正岳把他介绍给公司高层,并宣布即日起林枫担任集团总裁。   一个月以来,林枫通过各种资料、文件,和不断地召开局部会议,了解集团各个方面的情况,经常工作到凌晨才休息,这与他原来悠闲的生活状态相去甚远。但既然他答应了接受这个位置,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林枫与父亲林正岳之间有三条约定。   第一,工作上各司其职,不作强制性干预,董事长应尊重总裁的管理思路。   第二,生活上互不干涉,不强迫对方做任何事。   第三,如触及上述其中一条,立即终止合作。   今年六十岁的林正岳,在几年前突发一次心脏病后,便不能再承受过于繁重的管理事务。在林枫不同意回来帮助他的情况下,他只好把管理权分散给各个高管,自己只做大方向的把控,对于集团内部具体的运作,他已经不再过问。   林正岳最近的一次发病是三个月前,在得知星华地产在对一黄金地段的地块投标中失利,而让本市的另一家地产巨头丁氏地产抢占了先机。心脏复苏后醒来的他终于明白,他必须在生命与工作之间选择其一,于是他亲自给远在国外的林枫打了电话,一改他以前严厉的态度,请求林枫回国帮他。   作为儿子,无论他们之间有怎样无法逾越的障碍,但终究是血脉相连,得知父亲病了,他怎能无动于衷?另外,还出于一个未知的希冀,那个希冀让他对云海充满了新的憧憬,他决定回国接手瑞林。   为了避免出现以前的不愉快,林枫提出了那三个条件。对于林正岳来说,只要林枫肯回来接手公司,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这是他多年以来的夙愿。当然,他知道林枫并没有从心里原谅自己,但他决心改变自己独断专行的毛病,修复与儿子之间的关系。   林枫提出要独立担起总裁的职责,他从心底里是感到欣慰的,这也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因为瑞林早晚由他来掌舵。   这一次的例会,林正岳依然到场,不过是以列席的身份参加。尽管如此,他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是使与会人员感到了一种习惯性的压力。   之前的高管例会上,最折磨人的一个环节,就是批评与自我批评。即大家当面直截了当地指出自己或别人在工作方式、交流态度、工作配合等方面的不足,不用考虑任何人的面子问题。   林正岳的态度一向严厉,绝不允许这个环节流于形式。大家平时积攒在心中的不满,全部呈现在这里,因此在这个会场上,痛哭失声,剑拔弩张,都是很正常的事。   这个环节,是林正岳最重视的环节,也是必须由他亲自主持的环节。因为他觉得,越是如此,灵魂洗礼得越到位,才代表着会议的成功,才能形成团队成员之间的精诚合作。   参会的集团总部总监级以上人员和各分公司的总经理均已到位,其中海华地产的总经理齐云翔在外地,采用电话会议的形式参加。   会议第一部分是各部门例行汇报工作。林正岳因身体原因,不经常来公司,对于公司的很多事务已经不甚了解,所以之前的例行汇报环节,由李永彬代为主持。   现在,所有环节都由林枫来主持,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毫不留情地进行灵魂洗礼了。   屏幕上不断播放着各部门汇报工作的PPT,林枫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目光淡漠而清冷,不时地要求汇报人对重要数据做出合理解释,并对未来工作制定明确的时间表,问的问题看似没有温度,却可以让没有准备好的人一身冷汗。   一轮汇报下来,本来以为最没有压力的环节,却有些过堂的感觉。尤其是那些对本部门的工作情况一贯管理松懈,甚至对重要数据来源都说不清楚的,心里更是紧张得直打鼓。很明显,新总裁是做了功课的,好像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再这样松散下去恐怕有下岗的危险。   本以为林正岳厉害,没想到这个林枫则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家心里都暗暗盘算,散会后一定恶补功课,争取下次对答如流,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干巴巴的数据讲不出一个字,丢脸是小事,丢饭碗才是大事。   谁说林家公子不爱江山、只会游山玩水?谣言害人!   不过秀色可餐倒是真的。   林正岳坐在旁边,一改往日高管例会上严肃刻板的表情,反而一直眉头舒展,一言不发,不时悠闲地喝着茶水,仿佛他们说的事与他毫无关系。   果然,林正岳最青睐的那个批评与自我批评的环节,林枫并没有沿用,然而大家却还是感觉,灵魂同样受到了洗礼。   会议的第一部分总算过去,虽然只有一个小时,但在场的人无不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会议的第二部分是议题研讨。   第一个议题由林枫提出,即星华地产总经理的工作交接进行到什么程度。   此话一出,何景轩、李永彬都是一愣,他们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林正岳。   林正岳正在拿起茶杯的手似乎短暂地停了一下,之后又若无其事地喝起茶来,仍未抬头。   何景轩只好答道:“林总,除了东山项目,我和李总其他工作的交接已经完毕。”   所有高管都知道李永彬正和林正岳耍赖,东山项目不想放手的事,大家都在等着看林正岳最后会不会妥协。   而今天,新任总裁林枫,却主动提出了这个议题,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拭目以待。   整个会议室陷入沉寂,此时,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会听得清清楚楚。   林枫扫视了一下全场,清晰地说:“即日起李总将东山项目工作全部移交给何总,三个工作日内完成。另外,酒店管理公司和物业管理公司向李总直接汇报。”   一锤定音。   这件悬而未决的事,终于在今天了结。   其实这样对整个项目的运转是大有好处的,这一点谁都知道,只不过在家族企业的管理与亲情之间,着实考验着决策者的魄力与平衡能力。   而李永彬自那天在林枫办公室看到沈微心之后,便日日夜夜担心,哪一天妻子林红会把他扫地出门。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依然平静无波,林红对他也没有什么两样,他猜测沈微心和林枫的关系没那么到位,她没敢把这事告诉林枫,而只是力求自保。   林枫今天主动提起东山项目交接的事,主要也是考虑到项目不能再拖延,与沈微心没有关系。还好,林枫还是顾及了他的体面,至少把物业公司和酒店公司的管理权交给了他,虽然那两块没什么油水,但面子上还算过得去。   令林正岳意外的是,今天何景轩的态度也异常干脆,不再有任何的推辞。他猜想,大概是年轻人在一起合作,契合度较高吧。   当然,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林枫与何景轩对这件事情态度的一致性,都来自于同一个女人。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彼此的心思,是因为一个叫沈微心的女人达到了高度的契合。   散会后,何景轩叫住了林枫,“林总,我有事找您谈。”   “到我办公室吧。”林枫说。   他们在接待室的沙发上坐下来。   “怎么样?星华的工作开展得还顺利吗?”林枫递给何景轩一杯水。   “刚刚接手,的确有些难度,不过我会尽全力做好的。”何景轩如实回答。   “瑞林广场项目是集团工作的重中之重,你多费心,如果有需要支持的,随时找我。”   “好的。不过我今天找您谈的是东山项目。”   “东山项目?有什么问题?”   “我对东山一期的资料作了一些了解,发现项目的运作成本是不低的,而幸运的是当时市场环境好,楼盘销售速度很快,节省了时间成本,因此东山一期的利润还是不错的。不过——”   何景轩话锋一转,把水放在茶几上,继续说:“现在国家对房地产行业的宏观调控政策使得楼盘销售速度明显放缓,同比仅是去年的百分之七十。仅按照这个销售速度,如果和一期成本相当的话,利润就会大打折扣。同时,针对目前市场环境,二期楼盘的销售价格很可能要比原来预期的还要低,那么利润点会进一步被压缩,所以今天找您来商议一下二期项目到底该如何运作。”   一个月的时间,林枫还没来得及对每一个项目了解得这么详细。李永彬对东山项目的操作有失误这件事他听林正岳说过,但具体到什么程度还没有调查清楚,听何景轩这样说,他也就理解何景轩当初不想接这个项目的原因了。   “我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林枫说。   何景轩拿出一支U盘,林枫接过,“跟我来。”   林枫把何景轩引到办公室,示意他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客椅上。而自己则把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的USB接口上,等待文件的打开。林枫把电脑稍作倾斜,以便两个人都可以看到。   而令何景轩震惊的是,林枫的电脑桌面居然是沈微心在红色枫叶中对着镜头浅笑的画面。   何景轩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分辨一下,没错,是沈微心。照片右下角的日期告诉他,那天正是沈微心的生日。   她不是说加班吗?怎么去枫叶林了呢?她的照片怎么会出现在林枫这里呢? ☆、意外加薪   沈微心在整理周例会的会议纪要时,收到了林枫的短信:“加我微信,把照片传给你。”   沈微心在微信界面搜索了林枫的电话号码,点击添加朋友,林枫很快确认,并发来信息,“在做什么?”   沈微心:“整理会议纪要,你呢?”   林枫:“刚刚开完会,不然你过来帮我整理会议纪要吧。”   沈微心:“少取笑我,你的秘书那么专业,哪里会用到我?”   林枫:“你们专业方向不同,用处当然也不同。”   沈微心隔着屏幕想象林枫坏笑的样子,“讨厌,快把照片发过来。”   一片片红色枫叶飞来,一个个自己在屏幕上闪现,对着镜头明眸善睐的自己,晗首低眉的自己,回眸浅笑的自己,含羞半卧的自己。   必须承认,林枫的摄影技术不是一般的好,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可以这么美!她不可救药地爱上了照片中的自己。   女人的弱点之一就是,宁愿相信照片里那个美人是自己,也不愿相信面前的镜子。   沈微心不厌其烦地划动着手机屏幕,一遍遍地看着照片中的美丽女人,心中的惊喜难以掩饰。   “这是我见过最美的自己,谢谢你。”沈微心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   “怎么?被自己魅惑众生的模样迷住了?”林枫说。   “魅惑众生的是你,好不好?”沈微心回复,“对了,‘魅惑众生’这四个字是我的专利,别人不许引用。”   林枫却说:“同理,你是我的专利,别人同样不许引诱。”   沈微心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面颊一阵发烫。   “早知道你这么坏,就不理你了。”沈微心笑着输入。   “冤枉!我原本是好人,遇到你才变坏的。”林枫在控诉。   “拜托!我有那么坏吗?”沈微心也控诉。   “恰恰是因为太好。”林枫转了话峰。   “这是什么颠覆逻辑?”沈微心的思路被他牵得到处乱撞。   “我的逻辑是因你才颠覆的。”林枫总是能够出奇制胜。   “怎么又是我的错?说不过你,工作。”沈微心求饶。   “嗯,工作。”   晚上八点多,沈微心正在敷补水面膜,手机响了,是何景轩打来的,“微心,我在你公寓楼下,方便下来吗?”   沈微心揭下面膜,快速洗了脸,披了件棉服下楼,台阶下的奥迪A6打着双闪。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在了何景轩的旁边,“从公司来吗?”   何景轩点点头,“最近很忙,经常这个时间下班。”   沈微心感叹道:“都说地产行业收入高,但也的确辛苦。”   “已经习惯了,在A城时,比现在还晚。对了,东山项目已经交接到我这边了,你可以向张青山交差了。”   “噢,谢谢你。”   何景轩笑笑说:“不必谢我,是林总直接在会上宣布的。”   沈微心听到他提起林枫,只是“噢”了一声。   何景轩一直看着她表情的变化,“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谁……谁呀?”沈微心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语塞。   “你和林枫。”   “前不久,偶然遇到的,他跟你提过我?”沈微心想知道他消息的来源。   “没有,他又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何景轩的眼睛看向车窗外,“我看到他的电脑桌面是你的照片。”   夜色冰凉如水,何景轩的心在不断地下沉。   沈微心暗暗吃惊,堂堂瑞林集团总裁,居然把一个女人的照片设置成了电脑桌面,而且这个女人不过刚刚认识。难道自己在他心中,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噢,那是他给我拍的。”沈微心轻描淡写地说着。   “很美。”   当沈微心告诉张青山与瑞林的合作渠道已经畅通时,后者满意地点头,笑着说:“很好,我早就说你可以。”   沈微心心想:还不是你这只老狐狸在暗中算计员工,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为了以后自己能清净点,她马上表明态度。   “张总,这次只是侥幸而已,并非我能力所至。”   张青山又是一笑,“哈哈哈,你太谦虚了,小沈,你的能力毋庸置疑,公司现在处于关键时期,我想提升你做副总,帮帮我,怎么样?”   沈微心一听,差点把手里的签字笔掉在地上,“不,张总,我的能力只适合目前的职位,感谢您的信任,我真的做不来。”   “小沈,何总这边的局面是由你打开的,这对公司来说可是大功一件,你完全可以胜任,别人也无话可说。”   沈微心听着这话,感觉受到了强烈的侮辱,于是她收敛了笑容,对张青山说:“张总,这件事是个意外,下次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而且后续的工作我也不会参与了。”   张青山却说:“你不必事事都参与,关键节点去指导一下就可以。”   沈微心当然明白他所说的“指导”是什么意思,她站起身来,严肃地说:“张总,您如果坚持如此,我只好辞职了。”   张青山知道,沈微心的倔脾气又上来了,现在她是个财神爷,可是得罪不起,于是安抚她道:“小沈,你言重了。”   张青山和颜悦色地示意她坐下,然后说,“这个位置先留着,你什么时候想好决定帮我了,随时告诉我。”   沈微心松了口气,刚坐定,张青山又开口道:“职位的事尊重你的意见,其他的就不要再推辞了,从本月起,工资上浮三千。”   ※※※   月亮城饭店。   沈微心请刘珊珊和沈岩吃饭,主题是庆祝步入月薪万元行列。因为两人都开车了,所以没有点啤酒。   刘珊珊一边翻看沈微心手机里林枫给她拍的照片,一边惊呼:“天哪!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和云海市最富有最年轻最帅的人在谈恋爱!我说什么来着,他对你就是一见钟情。”   沈岩却在一旁说:“喂,你的表达有问题,什么叫最年轻?他有我年轻吗?”   刘珊珊瞪了沈岩一眼,“你仅仅比人家年轻两岁而已,也没有多大优势,关键是你没他帅,没他有钱。”   “那也是你的表达有问题。”沈岩说。   “那我重新表达一次,你听好,林枫就是云海市年轻的有钱人里长得最帅的,这样可以了吗?”   沈岩不耐烦地说:“你要是不嫌累的话,勉强通过吧。”   “你这是赤.裸裸地嫉妒。” 刘珊珊白了一眼沈岩,将杯里的饮料一饮而尽,又兴冲冲地对沈微心说:“这下真过瘾,林枫是渣男的老板,不知他看到你和林枫在一起,心里是什么滋味。”   “其实我现在和林枫也只是朋友,算不上谈恋爱。”沈微心说。   刘珊珊一挥衣袖,“那怎么样才算恋爱?你们才见三面而已,他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三个月内,他必定向你表白,你马上就会成为全云海女人羡慕的目标。”   “你以为全云海的女人都这么有空吗?”沈岩在一旁不咸不淡地说。   “你是不是看不得四儿幸福?哪那么多风凉话?”刘珊珊对沈岩的态度非常不满。   “幸福与否得问微心自己,对那个林枫是什么感觉,难道长得帅、有钱就会幸福?”沈岩的话说得很平静。   “别把人想得那么庸俗,我的内心世界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刘珊珊白了沈岩一眼。   沈微心说:“其实和林枫这样的人做朋友,我是有心理压力的,现在对他还不算了解,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刘珊珊却说:“其实我觉得这个林枫已经很低调了,像他这么有钱的人,何止开辆路虎揽胜,可见他和别人不一样。”   沈岩给沈微心盛了一碗银耳汤,“你呢,也不必想太多,如果对他有感觉,就享受这个过程,不要错过后悔。如果没有感觉,财富和外貌也没有任何意义。”   刘珊珊在一旁鼓起掌来,“你这不是会正常说话吗?这是我认识你以来,说得最有水准的一句话。”   “谢谢女神夸奖。”沈岩举杯,跟刘珊珊、沈微心碰了一下,杯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放下杯子,沈微心说:“每一次加薪都有兴奋的感觉,唯独这次没有,总觉得名不正言不顺,心里反而忐忑。”   “你呀,升职不接受,加薪不兴奋,高富帅追求,还疑神疑鬼,难道非得过无人问津的悲惨生活你才痛快吗?”刘珊珊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沈微心。   沈岩说:“微心,你以前没有接触过销售类的工作,一个客户成功的标志就是签下订单,而没有人去关心你搞定客户的过程,因为那不重要。而有一点是确定的,老板是不会平白无故给你加薪的。”   “是啊,沈岩说得对,销售工作就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刘珊珊也劝她。   “你们俩什么时候统一战线了?”沈微心把两个食指摆成平行线。   “还不是为了劝你,我才委曲求全的。”刘珊珊一边说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美丽的指甲。   “我一直是向理不向人,不畏惧任何糖衣炮弹。”沈岩又恢复了与全世界为敌的常态。   “我生平最痛恨讲理的人。”刘珊珊扬起下巴回击。   沈岩怔了一下,“你没事吧?”   一旁的沈微心笑了起来,“沈岩,这就是你不懂了,她当然没事,她是女人。女人最不喜欢的就是男人和自己讲道理。”   “你说的那是和她喜欢的男人,仇人例外。”沈岩堪称纠错专家。   刘珊珊拍手赞成,“对对对,仇人例外。我确信,我和沈岩之间的仇恨,早已超越了性别。”   “嗯,就像人们对钱的态度一样,根本分不清是爱还是恨,超越了一切。”   ……   男人和女人的话题,永远没有尽头。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也是人类社会永不终结的纠葛。 作者有话要说:  天使们,男主女主互撩开始,看过来吧! ☆、我会一直在   微信闲聊时,林枫得知沈微心周末要回家,他恰好去A城出差,和她顺路。   A城距云海有四百公里的路程,而沈微心的家在C城,是云海到A城的必经之路,距云海有三百公里。   瑞林在外地的项目都隶属于海华地产,星华地产则负责云海本市的项目。自何景轩调离A城项目部后,总经理齐云翔一直驻在A城项目现场。   A城的项目工期很紧,尤其是A城已经进入冬季,气温达到冰点以下,现正在抓紧最后的时间把可以完成的工程赶出来。   自林枫任瑞林集团总裁以来,还没有与齐云翔见过面,这次林枫亲自到A城,主要为了与齐云翔面谈,了解一下相关的情况。   十二月的云海,已进入了初冬。   周六早上降温了,仅一周之隔,温度却足足降了十几度,沈微心走出悦枫公寓的一楼大门,一阵寒意扑面而来。   揽胜停在台阶下的老地方,林枫还是像上周那样,从台阶下面一步步向她走来。黑色的风衣,配上淡橙色与深灰色格纹的巴宝莉羊绒围巾,把他的脸衬得更加白皙冷峻。   沈微心紧跑几步,迎上林枫,“天这么冷,在车里等就好了,跑出来做什么?”   林枫漂亮的眼睛里浮起一丝笑意,“你这是在心疼我吗?”   沈微心被说中,有点不好意思,“据说风大的天气说话要当心,不然舌头会被割破的。”   “你忍心吗?”林枫用左臂轻轻揽住她,为她挡住呼啸的北风。   沈微心被林枫从臂弯里送进温暖的车内,心里的暖流在不经意间泛滥。   女人是不折不扣的感性动物,只要你心里有她,哪怕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会被她们所感知。   寒风瑟瑟,树木萧条。   周末的早晨,街上的人并不多。当车子快要驶出云海市区时,林枫说:“在前面接个人,他和我一起去A城。”   沈微心有些意外,“是公司同事吗?”   “算是。”   “你怎么不早说,我在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你早晚得见。”林枫的话说得像“丑媳妇早晚见公婆”似的,让沈微心不由觉得好笑。   揽胜在路边停下,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向他们挥挥手,然后走向车的后座,开门上车。   林枫对沈微心说:“这是石磊。”   还没等沈微心说话,石磊便首先开口,“沈姐好!”   原来他知道自己,沈微心看了一眼林枫,林枫没有理会她,若无其事地发动了车子。   沈微心回身对石磊礼貌地微笑,“你好,石磊。”   石磊灿烂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沈姐,叫石头就行,林哥就是这么叫我的。”   揽胜驶上高速,一路疾驰,路旁一排排的白杨迎面而来,又擦肩而去。   石磊是个开朗的男孩子,不时地与沈微心聊天,沈微心问他的年龄。石磊一笑,“二十五岁,和当年认识林哥时一样大。”   “你们认识这么久了?”沈微心问。   “我和林哥认识六年了,是在澳洲留学的时候。”   “澳洲?”沈微心突然想起了孤鸿。   “对,墨尔本。”石磊说。   孤鸿在悉尼。   石磊接着说:“那时我刚到澳洲,什么都不熟悉,还特别想家,幸好认识了林哥。在澳洲遇到中国人不难,但遇到云海人,还是不容易的。两年前我完成学业回到云海,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工作,得知林哥也回了云海,这不就过来混饭吃了吗。”   一直在专心开车的林枫对沈微心说:“是我请石头过来帮我的,其实他在酒店做得相当不错。”   石磊嘿嘿一笑,“林哥发话,我哪敢不听?不过以后有沈姐帮我,我就不担心了。”   沈微心心想,也不知林枫是怎么跟石磊介绍自己的,石磊的话,怎么听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这种事又不好主动解释,只得由他去。   在服务区喝了杯咖啡,继续上路。石磊主动要求开车,林枫和沈微心坐在后排,石磊打开音响,伤感的英文酒吧音乐缓缓流淌。   车窗外的景致大都趋于荒凉,这是北方冬天的特色。远处的山坡上有不少银色的风车在转动,沈微心指给林枫看,“我每次坐火车经过这里,都会看这些风车,它们好美。”   “看着它们缓慢旋转的样子,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林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边看边说。   沈微心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林枫,“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   林枫轻声在她耳边说:“相信心有灵犀这回事了吧?”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就算巧合,也是天意。”   ……   两个多小时后,进入C城。   沈微心说:“你们工作要紧,随便把我放在什么地方,我坐出租车回家很方便的。”   石磊说:“万万不可,要是不把你安全送到家,林哥能放心吗?”   沈微心只好给石磊指路,车开到沈微心家所在的小区门口,林枫和沈微心一同下了车,“进去吧,明天我来接你。”   “我可以自己回去。”沈微心说。   “你是我带来的,必须由我带回去。就这么定了,明天见。”   没等沈微心说话,林枫便转身上车,向她挥挥手,揽胜绝尘而去。   第二天下午两点左右,沈微心接到林枫的微信,“我现在从A城出发,一个小时后到你那里。”   一件令沈微心头疼的事出现了,爸妈听说有人来接她,一定要出去送,顺便看看是什么人接走了自己的女儿。   “妈,就是一个朋友,你们这么做人家会很尴尬的。”   “既然是朋友,我们看看有什么尴尬的?我的女儿被他接走了,看一眼,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沈微心的妈妈杨晓君虽然已经五十六岁,但依然身材匀称,皮肤光润,卷曲的头发随意盘在脑后,贤淑平和。   “我的朋友那么多,难道您都要看一眼吗?”   “我只看接走我女儿的那一个。”   正在看报纸的爸爸沈文涛听见母女两人的对话,也在一旁说道:“微微,这次我支持你妈妈,女儿要走了,我们送到门口,是很正常的事,只是随便看看他,不会造成尴尬。”   沈微心见无法劝说爸妈,只好给林枫发微信。   “我爸妈非要出门看接他们女儿的是什么人,劝说无果,你还是别来这里了,我到人民大街等你,怎么样?”   “你别乱跑,在家等我。”林枫回复。   沈微心说:“难道等着被我爸妈瞻仰吗?”   “一会儿联系你。”林枫发完这条消息后,便没了踪影,沈微心泄气地把手机扔到床上。   半个小时后,林枫发来微信,“马上到门口,出来吧。”   沈微心只得在爸妈的严密尾随下,不情不愿地向小区大门走,刚到门口,揽胜便在门前停下。   沈微心说了声“爸妈再见”,便快速向车的方向跑去。没想到刚跑到跟前,却一下撞到了刚从车里下来的林枫怀里。   林枫扶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调笑道:“你这么急着见我?你爸妈还在对面看着呢。”   “谁让你下车的?还不快走!”沈微心对林枫低声说,并用手把林枫往车里推。   林枫没有动,“难道不打算请我去你家里坐坐吗?” 说完自然地揽住她的肩,柔声对她说,“听话。”   这时,石磊从驾驶室出来,把两个手提的包装礼盒递给林枫,是茅台酒和普洱茶。   沈微心爸妈也迎上来,沈微心只得硬着头皮介绍道:“爸,妈,这是林枫,石磊。”   林枫和石磊礼貌地问好,杨晓君笑着对林枫和石磊说:“快到家里坐吧。”   石磊说:“阿姨,我在附近还得办点事,你们聊。”然后又对林枫点点头,上车走了。   林枫坐在客厅里,杨晓君忙着倒茶,切水果,沈文涛陪林枫聊天。   从爸妈的表情来看,沈微心可以感觉到,他们很开心。是啊,女儿能交上林枫这样有修养、长得又帅的男朋友,哪个父母会不高兴呢?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她和林枫认识还不到一个月。   沈微心打断正在与林枫讨论茶道的沈文涛,“爸,今天我们还要赶回云海呢,天黑了不安全。”   杨晓君说:“对,安全第一,让孩子走吧,下次早点回来就是了。”   沈文涛说:“好,我和小林很投缘,下次一定好好聊聊。”   “爸,林枫很忙的,哪有时间陪您聊天啊?”沈微心在一旁说。   林枫却满口答应,表示一定抽时间来看望他们。   沈微心担心爸妈会说出什么离谱的话,很快将林枫从家里拖了出来,沈文涛和杨晓君目送他们的车子,直到再也看不到,才转身回去。   杨晓君说:“林枫这孩子看上去当然不错,但是你看他穿的衣服,戴的表,开的车,应该不是普通人,不知他们能不能合得来。”   沈文涛却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我的女儿聪明漂亮,也不差啊,我觉得他至少比那个何景轩更合适。”   “因为何景轩,微微三年都没有交男朋友,现在总算是想开了,这也是好事。”杨晓君边收拾桌上的茶杯边说。   沈文涛摘下眼镜擦了擦,“微微这孩子表面上看安静温和,其实内心却执拗得很,我们就不要管了,让她自己做决定吧。”   当他们回到云海时,已经晚上七点多,华灯初上。   因为天气变冷,街上没有了往日的热闹,看起来有些冷清,只有深蓝色的天幕一如既往地沉静幽远。   石磊在他家附近下了车,林枫到前面开车。沈微心忍了一路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我发微信给你,是研究对策,不是通风报信,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自作主张见我爸妈?”   “我觉得他们说得对,我接走了他们的女儿,他们想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这要求非常合理,我没有理由拒绝。”林枫说。   “说得轻松,可你这样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知道我需要费多少口舌去解释清楚吗?”沈微心看着车窗外,肩膀起伏着。   来到悦枫公寓的楼下,林枫把车停好,拉开后座车门,坐在沈微心身边,“你想解释什么?”   沈微心咬了一下嘴唇,“他们知道你的存在后,就会一直关注你的情况,我该怎么说啊?”   林枫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回答:“如实说就好了,有什么问题吗?”   “万一哪天你不见了,我还要费尽心力地向他们解释你消失的理由,同时还要让他们感觉这对我没什么影响,你知道那有多辛苦吗?” 沈微心靠在座椅上,双目紧闭,眼角有泪流出。   林枫意识到自己可能戳到她的痛点了,她一定曾经为此伤过,辛苦过。   是啊,生于红尘,长于世间,谁心中没有伤痛呢?或多或少,或深或浅。不只是你,是我,而是大家,是所有的人类。   林枫用纸巾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清泪,温柔地说:“对不起。”   沈微心平复了一下情绪,向林枫微微摇头,“我不应该向你发脾气,是我自己太敏感了。”   林枫看着她还闪着些许晶莹的双眸,剔透如秋日的湖水,忽然握住她的手,“微心,我不会消失,也不会让你辛苦,我会一直在。”   他说他会一直在,上次孤鸿也这样说过,可还是远在天边,动不动就消失不见。   几年前,何景轩也曾经说要爱她、守护她一辈子的,可是一转身便成了路人,留给她的只是那些无尽孤独与凄凉的岁月。   沈微心抬眸回望林枫的眼睛,乌黑而清亮,仿佛一下看到自己的心底。   林枫的手指微凉,紧紧握着她的。沈微心感到,像有一种力量从她的指尖向体内缓缓传递。她极力分辨着这种力量到底是什么,渐渐地,她明白了,那种力量叫做希望。   林枫长长的睫毛在她眼前有节律地颤动,她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勇敢地前行。她可以怀疑过去,但她不能拒绝前行,她的手也在回握他的,他感到了她的回应,张开右臂,把她拥入怀中……   林枫拥着怀里的沈微心,他想抱她更紧,又不敢太用力,他怕一不小心弄疼了这个敏感而脆弱的女人。   她伤心流泪时,他分明感到了自己内心的疼痛,他从未这样心疼一个女人,他惊讶于这个女人带给她的震撼。   他发现,他可能比自己想象中更珍爱她,疼惜她。他们不过才相识一个月,不知为什么,却像是已经好久好久。   林枫的怀抱宽阔□□,沈微心觉得很安心。就像那天在银杏林里,她第一次撞进他的怀里,便不再害怕。   她感觉自己像一团柔软的水草,依偎在他醉人的怀里,只想一生一世缠绕着她,不再放手。   这一刻,她不再想过去,不再想伤痛,不再想所有。管它未来怎样,管它明天如何?   这一刻,只在他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男神的心被她偷走了。 到哪里找一个港湾,可以容得下我一世的悲欢爱恨? 只有你的怀抱。 ☆、尴尬的会面   周婷在微信朋友圈分享了一组图片,是一件新买的水粉色裘皮上衣和未拆包装的全套兰蔻化妆品,蓝宇的几个同事纷纷点赞,并送上恭维的评价,周婷还自豪地道谢。   沈微心想到了林枫那天说起姐姐林红的表情,这让她觉得有一件事必须马上去办了。   她从高雅那里要来了李永彬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李总,我是沈微心。”   正当她担心李永彬想不起这个名字是谁,而准备措词如何介绍自己时,对方的反应证明她多虑了。   “噢,是沈小姐,你好!”李永彬镇静地对她进行礼节性的问候。   “有件事想与您面谈,请问李总今天什么时间方便?”沈微心开门见山。   电话那端的李永彬明显停顿了一下,“请问沈小姐想谈哪方面的事情?”   “私事。”沈微心认为这两个字足以让对方明了。   “好的,不过上午我有个会,不确定几点结束。”李永彬显然心知肚明。   “没关系,我在瑞林大厦附近等您。”   沈微心挂断电话,拦了一辆出租车,来到瑞林大厦对面的云雅咖啡厅,找了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来,给李永彬发了一条短信,告知自己所在的位置。   上午,林枫就东山项目二期的相关问题与何景轩、李永彬一起开会,主要想讨论出项目的销售策略与成本定位的调整方案。   之所以找李永彬来参加,是因为项目的前期铺垫工作均由他亲自操作,并且那时林枫与何景轩均未参与,有些具体情况两人都不甚了解。   当李永彬收到沈微心的短信时,三人对于项目前期的情况也基本讨论完毕,见李永彬低头查看手机,林枫适时地对他说:“李总,有事先去忙。”   李永彬会意,也正求之不得,这个项目已经与自己无关,现在又不得不向他们交代情况,心里的滋味总是不太舒服的。   ※※※   云雅咖啡厅。   沈微心与李永彬对面而坐,宽大的桌面上摆放着沈微心随便点的一壶绿茶,彼此心里都清楚,他们不是来品茶的。   “李总,很冒昧,今天约您出来,希望你别介意。”沈微心首先客气地开场。   “哪里?能与沈小姐交流,是很幸运的事,只是沈小姐今天的立场能否赐教?”李永彬的场面话也是驾轻就熟。   “请原谅,我没有任何立场,当然多管闲事也不是我的爱好,只不过无意中撞见了一些事,让我处在进退两难之中,还请李总帮我去除烦恼。”沈微心尽量说得委婉。   李永彬的表情有些窘迫,但还是勉强保持笑容,同时他心里也在揣测着的来意,“真对不起,让沈小姐为我的事烦心了。”   沈微心挺直脊背,“不好意思,我没有您说得那么慈悲,只是不想事情发展到无法收场,我想您也一定会明白这其中的利弊。”   李永彬的脸上还带着耐心的笑,“那我应该感激沈小姐的包容,其实只不过是男人都容易犯的一个错误,并没有那么严重,分寸我还是有的。”   听了这话,沈微心心中燃起一团怒火,但她觉得真没必要跟面前的这个男人理论什么是非曲直,价值观不同的人,可能永远也无法说服对方。   “李总,您的意思是您的状态不需要调整吗?”虽然她心里气愤,但见到相邻的座位上又来了一个带墨镜的年轻男子,担心打扰别人,说话也压低了声音说。   “沈小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事情可能并非沈小姐想的那样。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是被动的,男人嘛,自制力差了些,所以,沈小姐也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李永彬给沈微心倒了一杯茶。   沈微心稍感意外,他的意思是周婷主动的,女孩子厌倦了整天辛苦的工作和生活的压力,想找个依靠,提供经济来源,可以过上吃穿不愁的生活。   “李总,您言重了,我对您从来都没有偏见,我只是就事论事。另外,周婷是把您当作男朋友的,当然,这是您的私事,我不想妄加评论,就当作提醒吧。”   李永彬笑了,“男朋友?这一点不妨跟沈小姐你直说。有一天她按你们蓝宇公司付强的要求,给我送一份资料,见我第一面,就主动向我表达了与我‘合作’的意愿,并限我两天之内做出决定,预付款是一部苹果手机,沈小姐认为男朋友有这样谈的吗?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这次沈微心真的惊讶了,没想到一个曾经信誓旦旦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女孩子,竟然可以与一个中年男人主动谈及如此‘合作’,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公司的客户。虽然李永彬没直说,但他既然提到了付强的名字,也是一种隐晦的暗示,至少说明付强对这件事是纵容的。   她又联想到泄露公司合同底价的事,不知他们利用周婷私下做了怎样的交易,不过她今天不想节外生枝,当然没有必要提那件事。   见沈微心没有说话,李永彬又接着说:“我知道沈小姐不想听这些,当然了,我处理好这件事的,请放心。”   “处理”,“逢场作戏”,“被动”,“自制力差”,只需这些词,大概就可让男人撇清了,这个社会对男人还真的宽待啊。   沈微心听不出他的表达代表着什么立场,于是想用林枫来压制一下他,“李总,别人的家事我不感兴趣,也谈不上放心。我想说的是,林总与她姐姐的感情很好,想必这一点您也是清楚的,我不愿意看到他深爱的姐姐受到伤害,希望您可以早日做出决断。”   一提林枫,李永彬的态度果然变得警觉起来,“是林总让你来找我的吗?”   沈微心扬起脸,微微一笑,“李总是希望他来亲自找您吗?”   李永彬起身向沈微心伸出手,“感谢沈小姐,我知道该怎么做。”   沈微心真心不想回应他,只觉得今天注定是一次尴尬的会面,这样的场合本应一切从简,不想他却搞得跟接见外宾一般。   但碍于面子,她还是站起身,装作无意中碰倒了手边的茶杯,洒了满手的水,然后抱歉地笑笑。李永彬见状,识趣地告辞,最后还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希望我们以后相处愉快。”   沈微心当然明白他指的是自己和林枫的关系,如果不是对林枫有所忌讳,他又岂能买她的帐?   为了避嫌,沈微心打算十分钟后离开,用餐巾纸擦干手上的水,端起装满茶水的小壶,斟了一杯,慢慢饮下。   她的内心忽然生出一丝悲凉,为周婷,为林枫的姐姐林红,也为自己,为天下所有的女人。   沈微心正准备向外走,从旋转玻璃门外走进了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一个身材颀长,俊朗挺拔,黑色西装上银色的细小条纹若隐若现。另一个中等身材,清秀儒雅,深灰色西装,金丝边眼镜。   不是林枫与何景轩又是谁?   一门之隔,躲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显然也看到了她。   刚进来的林枫看见她站在门前,颇为意外,“微心,你怎么在这里?”   沈微心低垂眼帘,不敢看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噢,我刚刚在这约个朋友谈事情,正想走呢。”   “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旁边的何景轩率先向她打招呼。   沈微心明白,他这是担心林枫会给他们做介绍而显得更加尴尬。   林枫看了看他们两人,“你们认识?”   沈微心连忙说:“前段时间何总来我们公司考察过。”   林枫一笑,“既然都认识,不妨一起吃午饭吧。”   沈微心摆摆手,“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刚欲转身,手却被林枫拉住,“现在是午餐时间,一会儿我送你。”口气和眼神像极了热恋中的男友。   不等沈微心开口拒绝,林枫便揽着她的肩头,向楼梯上走。何景轩就是他们的前面,她无法想象他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进了二楼的包间,林枫很自然地坐在她的身边,而何景轩则坐在他们对面。林枫看到她的脸颊绯红,柔声问:“要不要把外套脱掉?”   她只好顺从地脱下外套,林枫接过来,替她挂了起来。   她稳了稳心神,佯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们怎么来这里吃饭了?”   这个问题显然需要林枫来回答,“我和景轩想谈些工作,不想被人打扰。”   他叫他景轩,说明他们的关系已经不生疏了,可能是突然空降到瑞林集团的林枫认为何景轩是可以让自己信任和志同道合的工作伙伴吧。   他们之间的信任绝不能因为她的关系,而受到任何影响,她不想成为破坏他们共事的红颜祸水。   “我会不会影响到你们?”沈微心故意拉开距离。   “当然不会,只要你不介意就好。”林枫说。   林枫把菜单递给沈微心,她无心浏览那些红红绿绿的图片,随便要了个煲仔饭,林枫对服务员说:“两份煲仔饭。”   而对面的何景轩则更干脆,根本没有接菜单,直接说:“三份。”   不知是大家口味高度一致,还是一致地对吃什么都心不在焉。   林枫又点了沈微心爱吃的牛排,和其他几样小糕点,三杯极品蓝山咖啡。 作者有话要说:  画外音—— 何景轩:微心,我的演技怎么样? 沈微心:很棒,只是我的演技太差。 林枫:本色出演最自然,戏里戏外你都是我的。 ☆、我要你的时间   林枫与何景轩很快吃完,他们边喝咖啡边讨论东山项目的事。男人工作时的状态或全神贯注,或风风火火,都会形成一种发散的光芒,让身边的女人对其仰慕有加。   沈微心在一旁安静地吃着碗里的饭,听着他们的讨论。时而轻松热烈,时而陷入沉寂。她忽然发现,男人工作时的魅力是无穷的,那是专属于男人的英雄符号,就如古时候让人们崇拜的战神。   何景轩再也不是三年前那个单纯的男孩子了,有了这几年的磨练,他已经是一个成熟坚韧的男人。而林枫思考问题时认真专注的神情,睿智果断的思维,更是与自己相处时那个极尽调笑的他判若两人。   在讨论工作的空隙,林枫还不忘向沈微心询问饭菜是否合品味,空调温度是否需要调整。这些细微的关怀,何景轩一直在默默地旁观,始终没有与沈微心说一句话,恪守着他应有的身份。   一个小时后,饭吃完了,工作也谈完了。他们谈的是有关东山二期项目成本压缩的事,主要采取的措施有四项:适当控制代理商与供应商的支付成本;精简本项目编制,冗余的人员与瑞林广场项目的进行综合调配;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尽量缩短工期;力求各种流程与手续的正规健全,杜绝灰色成本。   这顿午餐的滋味很特别,五味杂陈。沈微心觉得自己永远做不了演员,新欢旧爱之间,真的无法做到泰然处之。   走出云雅咖啡厅,天空云朵飘浮,形状异常复杂,像极了沈微心此刻的心情。她想立即脱身,在这两个男人面前,她实在无法正常的呼吸。   还没等她说话,何景轩首先开口,“林总,我回星华了。”又看了一眼沈微心,“沈小姐,先走一步。”然后径直向瑞林的地下停车场走去。   何景轩转身的背影很干脆,但沈微心看得出,他是多么的落寞!今天他所能够做到的一切,他都给她了。她明白,这都是为了避免自己为难。   可是,这样的场合如果再出现,要怎样去面对呢?一直像今天这样表演下去吗?她为此感到迷茫,却毫无办法。   何景轩迫不及待地打开奥迪A6的车门,并没有马上启动,他坐在车里,闭上双目,平复着将要狂跳而出的心脏。   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他用了全部的精力去掩饰内心的波澜,坚持若无其事地把饭吃完,把东山项目的方案谈完。此刻,他终于可以卸掉伪装,回想着那刺眼的一幕幕。   六年前他爱上了这个女人,而且现在还爱着,为了能见到她,他企求得到她朋友的位置。而作为朋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曾经与自己拥抱、亲吻的女人,属于别的男人,不再与自己有任何关联。   他不能制止,甚至不能转身走掉,他失去了爱她的资格,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活该!   他当初做这个选择的时候,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但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的心中竟然感到如此痛苦和煎熬!   他终于确信,自己三年前犯下的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他亲手放弃了他此生的最爱。   何景轩走后,沈微心对林枫说:“我回公司了。”   林枫没有说话,拉起她的手,朝瑞林大厦的方向走去。   “你干嘛?”沈微心欲挣脱他的手。   “我有事跟你说。”一贯的清冷语气。   沈微心有些心虚,担心自己和李永彬见面的事被林枫发现,一边思考对策,一边随着林枫走进办公楼。   前台接待小姐显然认出了沈微心,笑容甜美地向她点头示意。迎面过来的员工都恭敬地与林枫打招呼,同时无一例外地看向走在他身边的沈微心。   可能员工们都存有一种好奇心,想知道年轻英俊的总裁身边到底是怎样的女人。   沈微心今天穿了一件短款白色棉服外套,黑色高跟长靴,黑色A字短裙下修长笔直的双腿,穿棉衣也苗条的身材,无疑让众多女孩子艳羡不已。   不过除此之外,她充其量就是个长相气质还算上乘的普通女子,距离员工们想象中一身名牌、珠光宝气的名媛形象还相去甚远,估计他们会失望的。   在员工们的注视下,沈微心跟随林枫来到他位于十六层的办公室。办公室有点热,沈微心脱下了外套,银色流线条纹的修身薄绒衫显现出她纤细柔美的曲线。   林枫在她身边坐下,右臂很自然地环住她,“这么巧,我们穿的是情侣装。”   沈微心看了看林枫身上的西装,再看看自己,色调还真有些类似,她有些微微脸红,把身体移动了一下,离他稍远些,“这里是你的办公室,让员工看见了不合适。”   林枫嘴角向上一扬,“听你的,以后尽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沈微心用手轻轻推了一下林枫,“你什么时候能正经一点?”   林枫故作严肃地说:“你不在的时候。”   “那好,为了你早点走入正道,我现在就走。”说着伸手去拿放在旁边的外套。   林枫扣住她的手,“你还没有告诉我,到了离我这么近的地方,为什么不找我?”   沈微心立即紧张起来,不知他是否在试探自己,“临时约了朋友,没来得及告诉你,而且你那么忙,怕打扰到你。”   林枫温柔地笑道:“随时欢迎你的打扰。”   沈微心说:“当心真话说多了,会变成假话。”   林枫笑答:“真作假时假亦真。”   林枫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按了免提接听,是秘书李慧的声音:“林总,财务部徐经理找您签字。”   “让她进来。”林枫挂断电话对沈微心说,“马上就好,等我一下。”   一个三十岁左右、戴着眼镜的女员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厚摞单据,路过沈微心面前时,礼貌地向她点点头,然后跟在林枫后面进了办公室。   林枫坐在办公桌前,飞快地在一张张凭证上签字,在其中一张被李慧用铅笔画上问号的凭证上停住了,问道:“这是什么费用?”   徐经理答道:“林总,这是星华上个月的招待费用。”   “星华的费用为什么拿到集团来?”林枫清冷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沈微心的耳朵。   “是这样的,林总,这笔费用是星华财务部的单莹上周找到我,说是李总让她把这部分费用走集团的帐,还说集团领导知道这件事,这里有李总的签字。”徐经理小心地解释着,试图把自己澄清在这个事件之外。   沈微心听到了单莹的名字,原来她在星华地产的财务部工作,而何景轩正是星华的现任总经理,看来他们是朝夕相处了。   “我不知道这件事。另外,徐经理,招待费用是不是应该控制在销售收入的千分之三以内?”林枫又问。   徐经理点头:“是的,林总。”   “那么仅仅一个星华,一个月的招待费用就这么多,还不包括留在星华帐里的那部分吧,那么究竟要拿到多少销售收入来做分母才足够呢?超额了就拿到集团来,是谁允许你们这样做的?”林枫的声音很严厉。   徐经理有些委屈,小声地说:“知道了,林总,我再找李总确认一下。”   林枫把签字笔“啪”地丢在桌面上,“星华的事,我只想看到何总的签字。”   徐经理答应着,神情沮丧地出去了。   沈微心一直坐在外面接待室的沙发上,听得一清二楚,她从未见过这样严厉冷漠的林枫。和她在一起时,他从不这样,原来他在员工面前竟是另外一个模样,他的温柔只是对她。   人有很多面,对不同的人,表现的面不同。他的耐心,他的柔情,他的怜惜,都给了她,那么她呢?该把自己怎样的面给他才好呢?   林枫没有马上出来,而是坐在那里想着什么,看样子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而这事似乎有李永彬、何景轩、单莹都有关。   沈微心看着林枫微微愠怒的神情,知道新任总裁也着实辛苦,棘手的事情很多。但这些,他从未对她表露过,他给她的,只有轻松和美好,仿佛总裁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有风光和清闲,而他却要独自承受不为人知的矛盾与压力,她突然好心疼他。   她默默地走到他的身边,站住,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肩上,以此来安抚他的情绪。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触他的身体,即使隔着几层衣服,林枫还是感到了来自她淡淡的、芳香的电流传到自己体内。   他的手也覆上她的,他感到她的手有轻微地颤动,但是并没有移开。他突然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她没有防备,低呼一声,跌坐在他的腿上。   林枫用双臂环住她,脸几乎要贴上她的,“我要你的时间。”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对她特有的温柔,“每周一起吃饭至少三次,好不好?”   沈微心微抬秋水,看着面前这胜过十里春风的面容,心在瞬间化作绕指柔,所有的措词都化成了两个字:“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被男神迷得不行不行的,天使们,有木有? ☆、回不去了   十二月的天空,一抹轻灰,一抹淡蓝。   这天沈微心和林枫共进午餐之后,回到办公室处理邮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请问是沈小姐吗?”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沈微心觉得有些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我是,哪位?”   “我是单莹。”   沈微心感到很意外,她找自己做什么呢?于是保持着沉默,等着对方开口。   “沈小姐,上次在超市的事,是我不对,我想向你当面道歉。”单莹说得还算诚恳。   “不必了,我已经忘记了。”沈微心云淡风轻地回答着。   单莹沉吟了一下,又鼓足勇气接着说:“沈小姐,有些事我想跟你当面谈,抽出一点时间给我,好吗?”   “就在电话里说吧,我有点忙。”沈微心语气依然清冷。   “我们在你公司附近的一品茶苑见一面,好吗?”单莹的语气近乎请求。   沈微心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十分钟后,沈微心来到一品茶苑的门口,身边一辆银灰色别克凯越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身穿红色皮衣的短发女孩子,正是单莹。   三年前接走何景轩时的宝马,如今怎么换成了凯越?沈微心里有些奇怪。   单莹笑着跟沈微心打招呼,“沈小姐,谢谢你能来。”   两人面对面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单莹点了一杯草莓奶昔,沈微心点了一杯铁观音。   单莹用手拨弄了一下额前一刀齐的刘海儿,抬头看着沈微心,“沈小姐,上次的误会,是我的错,请原谅。”   沈微心微笑着摇摇头,“请问单小姐是怎么找到我的?”   “贵公司的张总来星华,在与何……何总见面时,无意中听到他提起沈小姐,才知道你在蓝宇工作,通过业务部门的同事要到沈小姐电话的。”单莹提到何景轩时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何总”这个称呼。   张青山!沈微心心头一紧,张青山居然在何景轩面前提到自己!不知他利用自己与何景轩的关系都做了什么,她对此非常气愤。   难怪他百般要求给自己升职加薪,原来是想先把自己的嘴堵住,然后再胡作非为。   “这件事我并不知情,我只是蓝宇普通的员工而已,也不负责销售工作,实在没有必要为老板的腰包操那么多的心。”沈微心无力地解释着。   单莹圆溜溜地眼睛盯着沈微心,好像是仔细品味着其中包含的意思。片刻,她有些惊讶地问:“这么说不是你主动找的他?”   还是绕了回来,本来就没有什么悬念,除了何景轩,她和单莹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不存在谁主动的问题,是何景轩作为星华的新任总经理,到我所在的蓝宇公司考察时偶遇的。而我的老板发现我们认识,才利用这一点去与何景轩拉近关系的,这一点我也是刚刚听你说才知道的。”沈微心平静地阐述着,“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能说这些。”   单莹搅动了一下奶昔,“那他知道你在蓝宇上班后,找过你吗?”   “我无意与单小姐为敌,刚才我也满足了你的好奇心,耐心地给了你解释,那么单小姐到底在怀疑什么?”沈微心觉得这个问题涉嫌隐私,有些反感。   单莹也不避讳,“我怀疑他和你还有来往,所以今天特地来亲口问问。”   “要问就问你自己的人,你的名字不叫‘单莹’吗,你这么善于赢,你已经赢了,有什么理由还兴师动众地来问我这个失败者呢?”   沈微心脑海里浮现出三年前那个夏天的雨夜,面前这个女孩子,用那辆红色宝马车接走何景轩的情况,心头一阵酸涩,言语间也自然流露出一些怒意。   没想到单莹听了她的话,却失神地自言自语道:“自己的人?赢了?呵呵,我没有赢,他从来都不是我的。”   沈微心一愣,以为自己的话她没听懂,于是补充道:“我再说一次,何景轩在三年前已经与我无关,你们之间出了问题,麻烦你去找他解决,别来烦我。”   沈微心说完刚要离去,不想单莹竟然流下了眼泪,抽泣地说:“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突然从一个情敌变成了一个受伤的小妹妹。   沈微心无奈,又坐下,看着这个二十五岁的女孩子,为自己也曾经爱过的男人流下伤心的眼泪。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赢过你。” 单莹用纸巾擦了一下脸上的泪,诉说她的伤心事。   三年前,何景轩答应了单莹的邀请,在单乔的安排下,以单莹男友的身份来瑞林工作。见过林正岳之后,何景轩主动要求到A城工作,理由是想从基层历练一下。林正岳认为年轻人肯吃苦,是好事,况且又是自己人,到外地的项目,他自然高兴,于是便答应了。   而当时单莹还在云海读大四,只有假期才有时间去看何景轩,可每次他都借口工作忙,不肯陪她。何景轩在A城一做就是三年,单莹毕业后也进了瑞林,便劝说他回云海,可是因为工作的连续性等等原因,没有回来。   两个月前,何景轩被任命为星华地产的总经理,单莹非常高兴,以为这下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可是何景轩对她依然冷漠,就是在公司遇见,也和其他员工没什么两样。   单莹又扯了一张面巾纸,继续哭诉,“我暗地里观察,他经常静静地呆在一个地方,想着什么。可以让他想得这样专注的,我想只有你了,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对此,沈微心有些意外,同时也感到了这个女孩子的委屈一定是到达了某个极限,才可以对自己这个曾经的情敌讲出来。这份委屈她不能够对何景轩说,因为她怕失去他,所以只能这样默默地承受下来。   原来在这场三个人的游戏中,根本没有赢家,所有人都痛苦着,煎熬着。   “你想多了,我和他已经结束了。上次在超市时,我以为你们已经结婚了。”沈微心落寞地说着。   “结婚?他现在连我的男友都算不上,那次我们发生误会后,直到现在他都不理我。”单莹叹息道。   “跟他好好谈谈吧。”沈微心觉得自己的话好苍白,感情的事岂是谈谈就能解决的。   “他心里没有我,谈什么都没用。”单莹泄气地说。   从茶苑出来,沈微心觉得阳光好刺眼。最后的秋,最初的冬。我们用力地抗争着,用心爱着,却越爱越伤。   与单莹的见面让沈微心难以平静下来,作为曾经的情敌,得知单莹只是在形式上抢走了何景轩,而并没有得到他的心,她不但没有体会到对横刀夺爱者报应的快感,心里反而像坠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同为女人,她理解单莹的痛苦,其实她只是太爱何景轩了,别无他错。   尽管当初何景轩的离开,对她来说是致命的伤害,然而那些都已经过去,正是因为她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痛,所以她不想另一个女人再经历一次。   晚上,她拨通了何景轩的手机,说有事要谈,并把自己的房间号告诉了他。   沈微心不知道何景轩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敲开她的房门的,她今天之所以让他直接到自己的房间来,是事先决定从心理上彻底卸去戒备,告别所有过去的千丝万缕,重新开始。   何景轩脱下墨绿色的风衣,环视了一下沈微心的房间,最后将视线落在那盆绿萝上,“你还留着她?”   这是沈微心在秀水小区时养的花,鲜亮的叶子,低垂的藤蔓,是她所钟爱的。   “怎么说也是一个生命,没舍得丢下。”沈微心笑着说。   何景轩也看着她笑了,他又和她单独共处一室,像从前那样。   对他来说,和她一起共度的那些时光,已经成为了他二十九年的人生中,最珍贵的瑰宝,回忆时闪闪发光,触碰时却坚脆冷硬。   “景轩,张青山是不是因为东山项目的事向你提到过我?”沈微心的问话打断了何景轩的思绪。   “嗯,说过。不过具体的事宜都是由肖剑来负责的,我没有过多参与。”何景轩轻描淡写地答道。   “景轩,别因为我的原因影响你们的决定,这件事我刚刚知道,我也非常反感老板用这样的手段来争取机会。”   “你别担心,星华不会那样做的。那天和林总的讨论你也听到了,二期的成本要压缩,我们只选择与标的相匹配的供应商。况且一期用的就是蓝宇,二期延续合作也无可厚非。”   沈微心点头,“那就好。今天单莹找过我了。”   何景轩立即紧张起来,“她对你做了什么?”   沈微心连忙摆摆手,“她不是找我吵架的,只是聊聊天。”   “她找你聊天?聊什么?”何景轩还是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   “她说你对她不好,她很伤心。”沈微心平静地说,“她希望你能对她好一点,给她一点爱。”   何景轩看着沈微心,“你今天要跟我谈的,就是这个?”   “你们的事我本不想管,也不想知道,但她既然找到我了,我只好如实转达,尽一个朋友的义务。”沈微心淡淡地说,“她也是个对爱执着的人,也是因为爱一个人才如此卑微的,如果可能的话,为什么不试着接受她呢?”   何景轩的目光中现出淡淡的哀伤,“我心里爱的是别人,怎么接受她?”   沈微心闻言,一股掺杂着悲凉的怒意涌上心头,“在你当年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应该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你只考虑自己的前途,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还有……我的感受?”   何景轩的神情黯淡下来。   沈微心走到他的面前,双目盯着面前的男人,双肩因气愤而轻轻地颤动,“你利用了她的感情接受了她给你的一切,而唯独不接受她。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又投入了另一个女人的怀抱,这到底算什么?”   何景轩长久地看着沈微心,半晌,他突然抓到她的手,“微心,我真的做不到,我很后悔,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好吗?”   那热切的目光是她所熟悉的,她清楚地记得,几年前的春节假期后,何景轩就是这样热切地说想念她。   可是,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沈微心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后退了一步,“景轩,不要这样,我们回不去了。”   何景轩上前用双臂搂住她,“微心,我知道是我错了,伤害了你,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要用一生来弥补,我要对你好,请你相信我……”   何景轩太用力了,沈微心挣脱不开,这个怀抱是他熟悉的,可是经历了中间那横亘了三年的伤痕,又岂能轻易找回当年的温度?六年前相爱的他们,六年后破碎的心灵,能否回到最初?   当一颗心千疮百孔之后,她还爱他吗?当她历尽千辛终于走出那片荒芜的沙漠,摆脱了因他而生的那些习惯和依赖,找到了淡然和坚强,她还可以再回头继续爱他吗?   爱和爱过之间,只是隔了一个曾经。这个曾经,要怎样逾越?   “景轩,放开我。”沈微心的声音平静而冷冽,“人与人之间的情分是有额度的,我们之间的情分在三年前就已经用尽了。相聚分离在所难免,日子还要继续,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怜取眼前人。”   何景轩颓然地放开她,转过身,声音如窗外萧瑟的北风,“你要怜取的是林枫吗?”   “和别人没关系,过去的,永远过去了。”沈微心说得冰凉透彻。   何景轩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你爱上他了,是吗?”   沈微心哑然。   林枫俊美的脸,带着浅浅的笑意,浮现在她的面前,她缓缓垂下眼帘。   银杏林里的惊鸿一瞥,片片红枫中温柔的臂弯,高速路上对风车的心有灵犀,办公室里霸道地拥抱,还有他说他会一直在的誓言,连同那条“周日的清晨”,在她的世界里纷纷扬扬,如春风般吹进她的心田,注入她的生命……   何景轩看着她的表情,心陷入了谷底,她爱上了别人!她的心被林枫占据了,没有自己的位置了,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碧海蓝天。   是啊!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回来。走过的路,有些可以回头,有些却永远回不去了。错过的爱人,就是错过了,因为除了你,她也会被别人爱慕。   何景轩暗暗叹了一口气,说道:“他看你时的眼神充满了深情和宠溺,男人只有对心爱的女人才会那样,好好珍惜他吧!”   他说完拿起风衣向外走,到门口时站住,“谢谢你,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微心呆愣在原地,眼前只有两幅画面:一幅是何景轩剪不断的背影,另一幅是林枫在秋水长天中温柔浅笑地向她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他看你时的眼神充满了深情和宠溺,男人只有对心爱的女人才会那样,好好珍惜他吧!” 何景轩的观察力是不是很强? 天使们,听着心酸吗? ☆、青纱遮面   接近岁末,各种年终总结纷至沓来。   沈微心也忙着组织公司内部的统计报表、绩效评价、下一年度规划及成本预算等工作。但和林枫的见面仍然如期进行,有时见面的时间还不到一个小时,还经常被各种电话、短信等拆分得七零八落。   这天中午吃饭时,林枫说起瑞林集团正在筹备一年一度的年会。起初他以为只是冷餐会之类的形式,没想到员工们却弄得和春晚一样隆重,加班加点地排练节目,很是辛苦。   他本不想搞得这么复杂,但后来听说是多年的习惯了,似乎林正岳很喜欢这种形式,他刚来也不好打消大家的积极性,只好由他们去了。   沈微心说:“看来你这个新任总裁还是有点水土不服,瑞林的这个年会是很讲究的,除了自己的员工,还要邀请一些政府部门的主管领导、合作伙伴等,我们张总去年也接到了邀请函。”   林枫点头,“请一些客人也是应该的,我只是心疼员工而已,本来年末工作繁多,还要排练节目,可能这就是国人的风格吧,与国外的随意大不相同。”   “没想到林总这么体恤下属,做你的员工可真幸福。”沈微心调侃林枫。   “其实我身边还有更幸福的位置,你有没有兴趣?”林枫漂亮的眼睛里含了一丝戏谑。   沈微心立即做了一个求饶的手势,在调侃方面,林枫似乎一直是他的老师。   幸好林枫饶过她了,不再追究,“时间定在圣诞节那天,到时你也来吧。”   “我?”沈微心略吃惊地问。   “是啊,你不来,我会孤单的。”林枫说得很可怜的样子。   “被员工们众星捧月的林总,也会感到孤单吗?”   “你不是月,怎会知道月的孤单?”林枫的声音美如清月。   沈微心突然想起她和林枫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孤鸿也说过类似的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她在心里暗暗想,如果林枫不这么霸道,能像孤鸿那样善解人意,遇事能事先和她商量,该有多好。不过很快她又自嘲地笑了笑,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没有可比性。   沈微心晃了一下手里的果汁,从包间的窗子看向外面,“就如此刻,我们安静地坐在这里,看着街上的人群,川流不息,行色匆匆,却无法探知他们的内心,仿佛自己与他们毫不相干,甚至不在同一个世界里。就算有再多的人从这里走过,我们的内心都是孤单的。”   林枫听着沈微心的话,犹如一股溪流从天际而来,汇集到此处,不知这个女人的内心有着怎样一片孤独的世界,就像自己漂泊在外的那些年一样。   孤单来自人的内心深处,来自无人理解和体谅,一颗在世间飘零的心,因孤独而变得苦楚。如果有另一颗趣味相投的心来相拥取暖,相助相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便是幸福的天堂。   “你现在孤单吗?”林枫问。   “那你呢?”沈微心反问道。   林枫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只要心中有希望,有你爱的,也爱你的人,就不会孤单。”   “为什么是爱呢?我认为应该是理解。”沈微心目光轻轻闪动。   林枫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对面的沈微心,“只有爱了,才会理解。”   “不是因为理解才爱的吗?”   “不排除。不过,理解一个人,你不一定会爱他;但如果你爱一个人,就一定会想着去理解他;当然,对于两个人来说,如果爱和理解能够同时降临,那要感激上苍。”   沈微心咀嚼着他的话,没有作声。   林枫看着沈微心若有所思的表情,用一贯戏弄的口吻说:“你是不是在想,你和我属于哪一种,A,B,还是C?”   沈微心被她说得不好意思,故意不动声色地答道:“谁说的?我选D。”   林枫这次没有放过她,“ D选项是以身相许。”   沈微心隔着桌子轻捶他的手臂,林枫也不躲,反而抓住了她的手,“原来你这样迫不及待!”   沈微心看着她脸上的得意之色,回敬道:“是啊!这位公子如此厚颜无耻,我若错过,恐怕世上再也寻不到了。”   “好啊!明日即到府上迎娶,小姐不要失言。”   “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公子若有诚意,就在今日,不知意下如何?”   林枫立即拿出手机,迅速划开屏幕,沈微心不知他做什么,急忙问:“有什么急事吗?”   林枫一脸严肃地说:“我通知李秘书,取消今天下午所有的会议,我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办。”   “什么事啊?”沈微心问。   “迎娶你啊。”林枫仍是一脸严肃,说完强忍住笑,认真地观察沈微心的表情变化。   沈微心发现又被他骗了,又羞又恼,跑到林枫身边,狠狠地推他,“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林枫收住了笑,抓住她的双手,“我说到做到,你呢?”   “我这次绝对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恋爱中最适合的两个人应该像是在说对口相声,你逗我捧,你来我往,张弛有度,彼此都能准确地找到那个点,让在一起的每寸时光都新鲜热烈,每一个日子都活色生香。   而爱情中最美好的一个阶段便是青纱遮面,将落未落。知道彼此爱慕,却不说破,这感觉最玄妙。是神秘,是未知,是得不到,越是不确定,越是想探索;越是不了解,越是想知道。   没有一种情调可以比得上心照不宣。不说破的感觉,悬而未决,甘甜纯美,清新怡人。似在有无间,藕断丝还连。忽而在水底,转瞬即云端,极尽真实,又无限缥缈。   在林枫跟沈微心说起年会的第三天,张青山收到了瑞林集团的请帖。于小娜拿着烫金的请帖往总经理办公室去了,沈微心却感到为难了。   这样一来,张青山不仅知道了她与何景轩有渊源,还会知道自己和林枫有来往,恐怕以后的日子就更加难以平静了。   除此之外,年会上不可避免地会见到单莹、李永彬等人,尴尬是次要的,如果让林枫察觉到这其中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一时难以解释清楚。   12月24日,张青山破天荒地宣布放假半天,原因是公司年轻人居多,充分理解大家欢度平安夜的热情。后来沈微心得知,当天上午他刚刚与星华签订了东山二期项目全套智能信息系统的供应合同。   无论怎样,还是要感谢老板的仁慈。   林枫与沈微心共进午餐后,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揽胜在一家名为“红磨坊”的婚纱影楼前停下。   沈微心正满心疑惑,被林枫揽住走进影楼。刚一进门,便有一位年轻的女孩子迎上来,笑着说:“林先生好,您先请坐,我去叫经理。”   她们居然认识他!婚纱影楼他也经常来?   沈微心抬头瞪着林枫,“你要做什么?”   林枫欣赏着她惊讶的表情,很是满意,“迎娶你之前,当然是要拍照留念的啊!”   沈微心斜了林枫一眼,转身便走。林枫伸手拉住她,“这是我表姐的婚纱影楼,今天带你来见见她。”   “你姐姐?”沈微心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   “嗯,你得随我,也叫她姐姐。”   沈微心暗暗一惊,马上想到了李永彬。   楼梯上走下来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沈微心记得林枫说过表姐大他十二岁,算起来今年应该四十三岁了,不过看起来要稍显年轻些。   光泽的皮肤,柔和的面庞,头发随意束在脑后,一身简约的套装显露出依旧完好的身材。不妖冶,不做作,五官没有惊人的美艳,但笑起来却是春风拂面,淡定从容,仪态万方。   沈微心不禁感慨,家里有这样端庄美丽的妻子,居然还去找别的女人,都说女人的心思最难猜,这男人的心思却也这样深不可测。   “小枫,你们来了?”声音也是温和悦耳。   “姐,我把微心给你带来了。”林枫对林红说。   林红打量着沈微心,笑着说:“你好,微心。”   “姐姐好。”沈微心按林枫的嘱咐向林红问好。   林红把他们带到一个接待室,里面都是红白相间的风格,他们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林红分别递给他们一杯水,对沈微心说:“你和照片上一样漂亮。”   “姐姐才漂亮,而且气质优雅。”沈微心对林红的赞美是发自内心的,不过同时又感到很奇怪,“姐姐在哪里看过我的照片?”   林红笑着看了看林枫,“在小枫手机里啊,枫叶美,人更美。”   沈微心恍然大悟,看了眼林枫,林枫故意把目光移开,不与她对视。   这时,林红叫来一个女员工,让她把那件新到的礼服拿过来。不一会儿,女员工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件湖蓝色的晚礼服。   林红对女员工说:“帮沈小姐试穿一下。”   女员工很有礼貌地对沈微心说:“沈小姐请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天使们,他们撩得含蓄吗? 问:这么撩下去,吻戏还会远吗? 答:就在下一章了。 明天不吻不散。 ☆、雪中一吻   沈微心迷惑不解,看看林枫,林枫面无表情,又看看林红,“姐姐,是给我穿的吗?”   “小枫没跟你说吗?他两周前跑到我这里,说要带女朋友参加公司年会,让我给挑选一件礼服。我们原来这里的他一件都没看上,后来我看了你的照片,联系厂家加急订做了这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林红在一旁说。   这个林枫,居然说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偷偷地给自己制订礼服,还不提前告诉自己,自负透顶!   不过在林红面前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笑说:“姐姐费心了!”   林红也看出了沈微心事先并不知情,便笑着说道:“小枫是想给你个惊喜呢!”   沈微心从试衣间走出来站在镜子前,竟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镜子里这个美丽的女人是自己吗?   轻盈透视镶钻的深V领口,精致的花卉图案,晶莹剔透的星星点点,高贵神秘的湖蓝色裙身,时尚设计与东方情愫紧密糅和,宛若一幅美轮美奂的古风画卷。面料轻薄柔软,穿在身上舒适得体,更凸显她温婉、端庄的气质。   林红看着沈微心,脸上保持着笑意,没有作声,而是转头看向林枫。   此时的林枫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面前的沈微心,娇俏的小脸,漂亮的锁骨,肩若润玉,腰如扶柳,及地的裙摆灵动飘逸,朦胧柔顺,楚楚动人。   沈微心被他看得有些局促不安,以为自己哪里不对了,慌乱地在镜子里寻找不恰当的地方。   林红见状,轻咳一声,“怎么样,还满意吗?”   林枫回过神来,笑了笑,对林红说:“姐的眼光真好,谢谢你。”   林红站起来走到沈微心身边,“他这是拐着弯儿的夸你漂亮呢!”   沈微心被她说得脸有些发热,瞥了一眼林枫,没想到林枫竟然也面露羞涩,可能是为自己刚才的失神而感到不好意思吧。他睫毛微垂,美目如画,嘴角轻扬,那样的表情不知令多少女子神魂颠倒!   试完了礼服,林红对沈微心说:“这个场合不化妆显得太苍白了,明天下午你们早点来,让化妆师为你化个妆,再做做头发。”   林枫答道:“好的。姐,你不去参加瑞林的年会吗?”   林红笑了笑,“不去了,年年都差不多,前几天听永彬说员工们改编了一个话剧,由你们高管来演,不知你们会被捉弄成什么样子。”   听林红的口气,沈微心感觉她和李永彬的关系一切正常,看来她应该没有察觉到周婷的存在,但愿李永彬已经处理好了这件事情。   林枫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是啊,也有我的份,他们拿了一件白色的长袍让我试穿,还要我粘一个长头发,昨天被他们摆弄了好半天。”   “谁让你是他们的总裁呢,员工辛苦一年了,让他们开心一下吧。”林红笑了一声,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就算演乞丐,也是个帅乞丐。”   沈微心觉得林红说的是实话。   从林红的红磨坊婚纱影楼出来时,外面下雪了,阳光下的雪花晶莹飘逸,微风倾袖,纵身一跃入凡尘。   雪越来越大,轻飘飘,扑簌簌,天地间一时梨花纷飞。   林枫把车开到南港海边广场,广场上一片洁白,像一床巨大的天鹅绒被。此时的广场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人,是啊,谁会在这大雪天出来淋雪呢。   林枫用脚在雪地上写下沈微心的名字,沈微心也写了林枫的,不一会儿他们的名字被后来飘下来的雪花覆盖了,天鹅绒被又平整如初。   只要你的内心纯净,你便可以拥有整个世界的纯净。   正如你眼前的纯净一样,阳光秀美,海湾静谧,白雪轻罩,万物恬淡,蝶舞青衫,生灵百媚。   他们把雪球打在对方的身上,然后又为对方拍打身上的雪。他们牵着手,向前走。   沈微心说:“你的头发白了。”   林枫说:“你的也是。”   沈微心看着漫天飞雪,原地转了个圈,像个第一次看到雪的孩子,“林枫,你说,如果这雪一直下,我们一直向前走,是不是就可以一路到白头?”   雪落在她的睫毛上,洁白的晶莹随之颤动,他的心尖也随之颤动。渐渐地,她感觉他伸出手圈住她,连同她身上洁白无瑕的雪花。他用右手扶住她的头,暖暖的气息喷到了她的脸上,脸上的雪花慢慢变得湿润起来。   两片薄薄的唇,温润,清凉,落在她的唇上,她慌乱地睁大了眼睛。林枫长长的睫毛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睫毛上融化的雪花为他乌黑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天哪,她对他居然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他的右手一紧,把她和自己拉得更近,微凉的舌滑入口中,丝丝馨香袭来,沈微心感到一阵迷醉,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嘴上那波荡开的凉意…… 雪花飘落在他们的脸上,身上,又在刹那间融化。   这个吻不算激烈,也不算绵长,却很温存,沈微心竟然非常留恋这种温存。最后,他在她的眼睑上留下了一个冰凉的温存,然后把她紧紧拥入怀中,很久,很久……   有时,我们以为找不到了,在我们逐渐相信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要找的人时,偏偏他却来了。   当我的心门已经关闭,你却掀开了那扇写满风情的窗子,温凉的微风吹过来了,拂过了我的面颊,掠过了我的心脾,渗入了我的骨髓。   你是前世里彼此不小心缺失的一角,今生在此等候完整的复原,为这,我们在茫茫人海里望眼欲穿。过尽千帆皆不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间,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盈盈浅笑。   第二天上午,沈微心本想就参加瑞林公司年会的事当面跟老板请假,可张青山并没有来公司。   于是沈微心发了一条短信:张总,我下午受邀参加瑞林公司的年会,向您请假半天。不一会儿,收到张青山的回复:正常的公司活动,不必请假。   沈微心想,大概张青山以为自己是受何景轩的邀请吧,到时发现邀请她的人是林枫,不知作何感想。唉,顾不了那么多了。   林枫是十一点三刻来接她的,见面后,因有了昨天下午的雪中一吻,沈微心的眼神便不自然地躲闪着林枫。   鄂菜馆的清蒸武昌鱼做得很地道,鲜香微辣,口味醇正。看着沈微心只是一味低头吃饭,沉默得有些反常。   林枫问:“怎么,不舒服吗?”   沈微心摇头说没事,林枫见她不像不开心的样子,也没有追问。   到了红磨坊影楼,林红找了两个化妆师,一个负责面部化妆,一个做发型。   沈微心喜欢淡妆,略施脂粉,轻描眼线,淡扫娥眉,打出层次,涂上腮红和珠光唇彩,头顶的长发被蓬松地盘在脑后,别上一枚带亮钻的发卡,剩余的头发用啫喱固定住,随意地垂在左肩。   化妆师的手果然不同凡响,一个清新、妩媚的沈微心,自然地呈现在镜子前。   林红把林枫也叫过来,笑着说:“自己看看,你们有多般配!”   林枫看着镜中的沈微心红着脸低下了头,和刚才吃饭时的神情一模一样,他突然明白她今天一直躲闪自己的原因了。   这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自作主张找李永彬谈判时表现得那么无畏,现在却因为一个吻害羞成这个样子。   瑞林集团的年会在香格里拉大酒店举行,远远就看见酒店门口高大的彩虹门,上面写着:“瑞林集团2012年度总结暨迎新年会”。   十几只花篮在寒风中襟飘带舞,入场处设置了一面足有三米长、背景印有瑞林集团Logo的签到墙,已经有嘉宾和员工陆续到场。   此时的宴会厅是一番热闹非凡的景象。舞台的大屏幕静止在“瑞林集团‘梦想盛典’主题年会”的画面上,桌椅已摆放完毕,主持台和会场的周围,布置了各种鲜花。酒店的工作人员及瑞林的员工们还在紧张地忙碌着,为大会作最后的准备。   林枫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两人刚下车,就见一辆红色宝马在旁边的车位停下,车里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黑色貂皮大衣,身材丰满但不臃肿,头发高耸在脑后,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显得异常明艳妖娆。   沈微心觉得这女人眉眼间似乎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唯有她身后那辆宝马车红得刺眼,仿佛和当年单莹接走何景轩时开的那辆车很是相像。   那女人也看向他们,脸上的表情复杂得让沈微心看不懂。直到红唇绽开,停车场里响起有些空旷的声音,“林枫!”   这女人认识林枫?沈微心看向林枫,林枫的表情不同寻常的清冷,甚至是冷酷。他并没有看那女人,也没有回应她,拿起沈微心的礼服,拉起她的手,快步走向电梯。   沈微心忍不住回头看那女人,她慢慢地走在后面,似乎有意避开与他们同乘一趟电梯,看两人的神情,他们之间一定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我就说男主忍不住吧? 你们偏说他太收,以后就开始放了,放得一塌糊涂。 ☆、年会(上)   看林枫的脸上还蒙着一层冰,沈微心也没敢多问,电梯在二十六层停下,随着林枫进入一间客房。   这是一间豪华套房,室内墙壁的色彩柔和温馨,柔软的地毯上印着美观的图案,古朴的家具样式和做工都很考究,整个装修风格和香格里拉的名字一样,透着神秘典雅的味道。   沈微心换好礼服从卧室里走出来,发现林枫脸上的阴郁之色已经退却,眼里恢复了往日对她的笑意,坐在沙发上喝咖啡。   他已经把外面的风衣脱下,灰蓝色加暗条纹的西装,白色衬衣,红色领带,庄重、性感,魅力四射。   “我们现在下去吗?”沈微心问。   “稍等一下。”林枫起身拿起风衣,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方盒子。   沈微心立即明白,连忙后退摆手,“我绝对不能再收你的东西了,上次已经说过了。”   “说要送你了吗?”林枫的语气波澜不惊。   原来是领悟错了,自作多情了一回,沈微心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噢。”   林枫打开盒子,里面一条白金项链,心形吊坠周围镶满了钻石,在灯光的照射上璀璨夺目。   好漂亮的项链,好漂亮的钻石!   林枫把她拉到镜子前,把项链放在她胸前,白皙的脖颈,湖蓝色的长裙,钻石的光芒把整个人都点亮了,然后他又把项链撤掉,问道:“凭心而论,戴上好,还是不戴的好?”   沈微心抬头对着镜子里的林枫说:“当然是戴上好,不过……”   林枫不等她说完,直接把项链戴在了她的脖颈上,并扣上了锁扣。   沈微心去拉林枫的手想阻止他,自己的手却被他抓住,“如果你连一件首饰都不戴,别人会说我吝啬的。”   “那说好了,年会结束就还给你。”   林枫看着镜中的沈微心,又回想起她吃饭时的神情,这便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羞涩的璀璨。   当他们走进宴会厅时,员工已全部到位,只有被邀请的各界嘉宾还正在陆续入场,有政府部门的相关人士,也有瑞林集团的长期合作伙伴。   集团副总经理李永彬、星华总经理何景轩、海华总经理齐云翔,以及酒店管理公司、物业管理公司的负责人都在宴会厅门口处迎接各路宾客。每到场一位嘉宾,员工们都报以掌声或欢呼声,即使那人他们并不认识。   林枫来瑞林的时间尚短,对于来访的嘉宾多数都不认识,林正岳又不在,自己站在这里难免尴尬,所以他对几位高管说句“辛苦”,便带着沈微心径直走向他们在最前排的座位。   当员工们看着长裙飘飘的沈微心挽着林枫的手臂款款走来时,都不禁睁大眼睛,屏住呼吸。不知多少女员工在此刻暗自神伤,年轻英俊的总裁原来已经心有所属,难怪平时对谁都冷若冰霜。   不知会场哪个角落里响起几声口哨,然后有一些员工用塑料手拍打出清脆的响声,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追随。   沈微心挽着林枫的手紧了一下,林枫低头在她耳边说:“放松点,注意脚下。”沈微心抬头看了一眼林枫,微笑点头。   他们的窃窃私语,更激发了员工们的兴趣,又是年轻人居多,场面一时变得热烈非常。   沈微心终于随着林枫走到了最前面一排的圆桌前坐下,左右都是相对重要的嘉宾,张青山也在其中,他的位置是第二排,显然他对沈微心的出场感到十分意外。   而会场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对她的出现震惊不已,那就是单莹,因为她的位置在后面的员工席,沈微心没有看到她。   与沈微心临桌的是女孩子,一个二十三四岁的模样,身穿白色吊带及膝礼服,长发披肩,面容姣好。另一个稍显成熟,身穿紫色单肩礼服,头发束在脑后,神情中带着一种事事洞察的自信。她们冷眼看着她和林枫一起走进来,沈微心隐隐觉得,她们的目光中有些敌意。   就在这时,会场里又响起一阵掌声,有人说:“董事长来了。”   沈微心虽然没有见过林正岳本人,但在各种媒体上经常看到,所以还是认识他的。她回头看宴会厅的入口处,林正岳一身黑色西装,正满面春风地向前排走来,他的右侧,一个身着红色晚礼服的女人正挽着他的胳膊,不断地向两侧的员工微笑点头致意。   因为林正岳的到场已接近大会开始时间,各路嘉宾也基本到齐,于是刚才在宴会厅门口迎接宾客的高管们,也纷纷跟随林正岳向前排走来,那情景还是颇有些气势的。   当他们稍稍走近些时,沈微心惊讶地发现,林正岳身边的女人竟然是那位红色宝马的主人,原来她是林夫人!   等等!不对,她猛然又想起了第一次在林枫家看到他妈妈的照片,以及林枫当时神情中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她立即看了一眼林枫,林枫并没有回头跟随人群欢迎他的爸爸,而是平静地目视前方,眼睛里的清冷之意愈加明显。   林正岳来到前排与在座的嘉宾礼貌地挥挥手,然后和夫人在与林枫相隔两桌的位置坐下。林正岳落座后,年会正式开始。   宴会厅暗了下来,舞台上各色的射灯显得更加炫目。在一段欢乐劲爆的开场舞之后,年会的主持人走上台来。   她的亮相让现场顿时一片沸腾,原来瑞林集团请了云海电视台生活频道的当红花旦——苗思思。许多员工在高喊她的名字,一袭浅黄色长裙的苗思思大方地向台下挥手致意。   说了一段激情澎湃而煽情而余的开篇词之后,隆重介绍了到会的嘉宾和领导,接着是董事长致辞。在致辞前,苗思思向大家透露,林正岳刚刚从一个慈善募捐活动现场赶来,从而也向大家解释了他没有亲自迎接各位宾客的原因,台下自然是一片掌声。   林正岳的致辞不长,却简短有力,很符合感谢祝福、回顾过去、展望未来三步曲的正规套路。   节目设计得很精彩,类型也相对丰富,歌舞、小品中穿插优秀员工表彰及各类游戏等,员工参与度较高,现场气氛非常热烈。   压轴大戏当属由高管们出演的话剧《倚天屠龙记之围剿光明顶》,这个节目被安排在倒数第二个,旨在掀起本场年会的高.潮。   负责节目流程的员工过来告诉林枫该去化妆了,林枫对沈微心说:“我去了,一会儿你不许笑,不然我一定把你拉到台上去。”   沈微心说:“嗯,你好好表演就是,我一定痛哭流涕。”   林枫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跟那员工向后台走去。   这过程中,临桌的两个女孩一直在向他们这边张望,还不时低声议论着什么。   不知哪个员工这样有创意,把剧本改编得诙谐且无厘头,不断地用现代流行语及网络元素来抛出笑点。   以大家熟知的金庸武侠巨著《倚天屠龙记》中的著名桥段“围剿光明顶”为蓝本,穿插瑞林的实际工作情况,重现了一代教主张无忌一战成名,从此在江湖上扬威立万的过程。   首先剧中角色的装扮极尽夸张搞笑,只是披挂着那身行头一出场,就足以引起全场爆笑。由于这场剧人物众多,除了林正岳因近两个月基本不来公司而不方便安排角色外,所有高管均未幸免。   李永彬饰演殷天正,何景轩饰演杨逍,齐云翔饰演韦一笑,其他分公司总经理和各部门负责人分别饰演六大门派掌门,最没有天理的是优雅的李慧,成为了灭绝师太,而张无忌当然由林枫来饰演。   正当明教与六大门派激战后,几近油尽灯枯的关键时刻,张无忌从天而降,林枫一身白衣胜雪,长发乌黑如瀑,清冷淡漠,风姿飘逸。   沈微心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和孤鸿共听《绿野仙踪》时勾画的那个故事,故事里那个白衣飘飘的男子,仿佛翩然来到眼前……   台下女员工们的尖叫声把沈微心的思绪拉回到舞台上,“张无忌”手持一把印有“瑞林集团”四个大字的折扇,熟练而潇洒地打开,在六大派掌门之间休闲着地度步,并规劝各派与明教化干戈为玉帛,实现双赢。   幽默的言辞引起一片爆笑,然而六大派不肯听从,“张无忌”无奈出手,利用手中折扇张合,配合灯光和音效,施展乾坤大挪移,逐一击败六大门派顶尖高手,虽然动作夸张而富有喜剧色彩,那修长的白色身影却如繁星划过夜空,行云流水间尽展绝代风华。   台下的员工们彻底沸腾,年轻的女员工们不遗余力地高喊着“无忌哥哥”。沈微心没有笑,不是怕被林枫拉上台,而是真的笑不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心在慢慢沉沦,沉沦在林枫那不可抗拒的风采里。   话剧在张无忌被拥戴为明教教主的宏大场面中结束,当所有高管都准备离开舞台时,苗思思袅娜上台叫住了林枫,“无忌哥哥请留步。”   林枫和苗思思一起站在舞台中央,苗思思问台下:“无忌哥哥帅不帅?”   “帅!”   “我们的林总帅不帅?”   “帅!”   “从员工们热情洋溢的回答要以看出,您的表演无疑是精彩绝伦的,我看您额头全是汗水,一系列动作下来,是否觉得辛苦?”苗思思问林枫。   林枫脸上微微露出笑意,扶了扶耳麦,对台下说:“如果我们的表演能够给大家带来一点快乐,就不会感觉有任何的辛苦。其实最辛苦的应该是瑞林的员工们,你们才是今天的主角,我不想说太多感谢的话,衷心希望在这个美妙的夜晚,大家可以找回自己,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尽情地感受轻松和快乐!”   台下欢呼和掌声响起,苗思思请大家欣赏一段舞蹈,并笑称自己要和无忌哥哥去冰火岛隐居了,然后伸手挽住林枫的胳膊向台下走去,台下自然又是一片尖叫。   沈微心听到临桌的那个白色衣服的女孩撅着嘴抱怨,“这个苗思思也太不像话了,作为知名主持人,居然在这公然吃人家的豆腐。”   紫色衣服的女孩碰了碰她,同时向沈微心这边使了个眼色,“恐怕心里不舒服的大有人在呢!”   沈微心觉得她们说得没错,刚才看着林枫被苗思思挽住时,心头一阵酸涩感陡然升起。 作者有话要说:  沈微心:无忌哥哥,你太公害了,我招架不住。 林枫:那就束手就擒吧。 沈微心:情敌太多,我武力低微。 林枫:让她们看戏好了,你是我唯一的敏敏。 ☆、年会(下)   这时身边坐下来一个人,却是石磊。   “石头,是你?”   石磊灿烂一笑,“林哥在后台卸妆,让我过来陪沈姐一会儿。”   随着最后一支舞蹈结束,节目表演结束,冷餐会开始。酒店的服务人员开始忙着准备各式甜品、红酒、饮料及舞会场地的布置。   林枫还没有回来,沈微心感觉有些孤助无援,石磊也觉得时间有点长,“沈姐,不如我带你去后台找林哥吧!”   沈微心点头,随石磊来到后台。多数高管们都已经卸好妆正向外走,迎面正遇上刚卸过妆的何景轩,旁边是身穿黑色花边礼服的单莹,三人谁也没有说话,硬生生擦肩而过。   有时,沉默便是最好的方式。   沈微心再向里走,进了化妆间,里面只有两个人,林枫和苗思思。林枫身上的长袍还没有脱下,由于他的长发是用胶粘上去的,拿下来后脸上还残留一些痕迹,苗思思正用毛巾为他擦拭。她离他很近,丰满的胸部紧紧地贴在林枫的身上,还用甜腻的声音问:“林总,疼吗?”   沈微心见此情景,转身便走。石磊喊住她,“沈姐!”   林枫听了忙推开苗思思,快步追上沈微心,拉住她的手,“微心,你别走。”   沈微心的脸因生气而变得红润,低头不看林枫,林枫回头看了一眼石磊,石磊用手势示意她刚才看到苗思思和他距离太近,吃醋了。   林枫会意,转身对苗思思说:“苗小姐,请您行个方便,谢谢!”   苗思思心有不甘地走了,石磊也识趣地退出。   “你刚才误会了,她只是替我擦脸上的胶水。”林枫说。   “你想风花雪月不必向我解释,也不必费尽心机地派石头来稳住我。外面还有为你神魂颠倒的,你大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随处风流,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更谈不上误会二字。”沈微心眼波闪烁,声音有些颤抖。   “不要说这样的话,好吗?”林枫双手抓住了沈微心的双肩,他太用力了,沈微心感觉肩头被牢牢地固定住,一双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她的,像要把她吞噬。   她只好放低声音说:“你放开我,这里随时有人会进来的。”   林枫并没有将她放开,而是像个任性的孩子般委屈地看着她,“那你还冤枉我吗?”   “我哪有冤枉你?”沈微心嘟着嘴说,气焰比刚才低了很多。   林枫松开了抓住她肩头的手,耐心地对她说:“原本是石头帮我卸妆,我看他笨手笨脚,不如自己来,又担心你等急了,就让他过去陪你,至于这个苗思思,你真的误会我了,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干嘛跟我解释?你和谁怎么样跟我又没有关系。”沈微心用手轻轻揉着肩头说道。   林枫听她酸涩的语气,心里竟有些欣喜,她在为自己吃醋,于是说:“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我,什么‘风花雪月’,‘随处风流’的,是哪个小醋坛子被打翻了呢?”   沈微心低下头,不再说话,她知道林枫是被冤枉的,只不过刚才那个场景有点刺激她。令她感到吃惊的是,她现在已经无法忍受林枫和别的女人亲近了。   他们挽手走出化妆间时,冷餐会已经开始。   在宴会厅一侧的拐角处,站着一红一黑两个身影,在那里交谈着什么。光线太暗看不清楚面容,而当沈微心和林枫从她们面前走过时,她们同时朝他们看来,沈微心才看清楚,原来是林夫人和单莹。   沈微心在一瞬间发现,两人长得有些相像,对了,在停车场时就觉得那女人有些面熟,现在知道了,像单莹。难道她们……   想到这里,她抬眼看林枫,林枫则完全把她们当成空气,径直把她带入红酒区,取了两杯红酒,递给沈微心一杯,两人轻轻一碰,对饮。   不远处,林正岳正带领高管团队与各嘉宾逐一寒暄,临桌的两个女孩见林正岳走来,亲切地唤“林伯伯”。林正岳笑容可掬地表示欢迎,并询问她们的父亲为什么没有来,对方的理由当然是意料之中的工作太忙走不开。   “那是你爸爸朋友的女儿吗?”沈微心问。   “他朋友太多,我也不知道她们都是谁的女儿。”林枫说。   “不过她们对你很感兴趣,尤其是那个穿白衣服的,刚才在旁边一副对我恨之入骨的样子,看来在你身边是件很危险的事情。”沈微心喝了一口红酒。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林枫摇了摇酒杯。   “全世界第一狡辩能手。”   他们正聊着,林正岳看见了林枫,立即招手示意他过去。   林枫对沈微心说:“一起去吧。”   沈微心摇摇头,“不了,董事长给你介绍一些工作上的合作伙伴,我去不合适。”   “那我找石头陪你。”林枫说。   沈微心拉住他的衣袖,“你快去吧,我自己随便走走。”   林正岳把重要的政界朋友和合作伙伴都一一介绍给林枫,并叮嘱林枫,以后要经常和他们走动,公司很多方面都需要他们帮忙和照顾。   只剩他们父子俩时,林正岳问:“小枫啊,和你一起来的女孩子是女朋友吗?”   林枫淡漠地说:“难道您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吗?”   林正岳哈哈一笑,“当然不会,我只是问问。是不是该介绍给我认识一下,不然让人家觉得你不够重视啊!”   沈微心正在低头看着杯里的红酒,听到身后有人叫她,“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沈微心一回头,发现是一个瘦高的男人,弯弯的眉毛,细长温和的眼睛,全身散发着成熟文雅的气质,是星华地产策划总监肖剑。   “肖总,您好!”沈微心礼貌地问候。   随后他们聊了几句星华与蓝宇合作的事,单莹与何景轩走了过来,看他们的样子,沈微心觉得两人应该是和好了,对于这件事,她说不好是祝福还是惆怅。   一方面她希望何景轩能履行承诺,另一方面又希望他能够幸福。可是如果他真的一点都不爱她,又如何能够幸福呢?   何景轩见沈微心在这里,便撇开单莹走掉了,单莹却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径自走到沈微心面前。   “林总在忙吗?沈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单莹又恢复了挑衅的口气。   没等沈微心回答,一旁的肖剑却说:“单会计,你今天是眼神出了问题,还是故意骂我呢?”   单莹自觉失言,但见肖剑替沈微心说话,更加生气,于是冷笑一声,“沈小姐本事可真不小啊,原来这天下的男人都围着你转呢!”   沈微心见她说得太过分,不免回敬道:“单小姐,这样的话恐怕有失你的身份,碍于场合,我不想跟你计较,请自重。”   单莹气得脸发白,上前一步,“你以为你是谁啊?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想勾引,这边是我们家景轩,那边又搭上了林枫,明天又想去找谁?”   沈微心见她口无遮拦,又当着肖剑的面说这些,于是上前一步,来到单莹面前,声音很低,但字字清晰。   “你到底懂不懂得廉耻二字?我对你一再忍让,你却变本加厉,究竟是谁横刀夺爱,却反咬别人一口,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和谁在一起,都是正大光明,你有什么权利指手画脚?”   平时看起来温婉可人的沈微心,只有到气愤到极点时才会如此伶牙俐齿,当年也是因为这一点才和沈岩不打不相识。   单莹哪里是她的对手,本想羞臊一下沈微心,不想对手竟如此厉害,再加上本来就理亏,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走吧。”肖剑拉起了沈微心的手,刚想转身离开,就见一个声音缓缓传来,“小莹,是谁欺负你了?”   沈微心和肖剑寻声看去,原来是林夫人。单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林夫人的胳膊,用手指着沈微心,“姐姐,是她。”   她们果然是姐妹。   “是吗?请问这位小姐怎么称呼?”林夫人转向沈微心,不慌不忙地问。   沈微心正在思忖该不该给她回应,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微心。”   沈微心回头,发现林枫和林正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肖剑放开了她的手,悄悄地走开了。   原来林正岳要求林枫介绍沈微心给自己,恰巧碰到单莹挑衅,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林枫早就猜到沈微心受过情伤,但万万没想到,他的前男友竟是何景轩。   单莹见林枫和林正岳都在,不再说话,单乔显然是事先知情的,她们刚才在墙边应该沟通过这件事,她不慌不忙地说:“正岳,你认识这位小姐吗?”   她这声“正岳”让林枫一阵反胃,但为了避免沈微心尴尬,他压下胸中的怒气,并未理会单氏姐妹,而是转向林正岳,“爸,这是沈微心。”   林正岳的心感到一阵温暖,林枫又叫他“爸”,这次从澳洲回来以后,他都是称呼他“董事长”的。   今天,他为了这个叫沈微心的女人,又这样称呼自己,可见这个沈微心在他的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不过,无论怎样,他对这个称呼,内心还是激动的。   沈微心心里正在想刚才自己和单莹的那番言辞激烈的对话一定是被林氏父子听到了,正感觉无地自容,见林枫介绍自己,忙向林正岳微微俯身,“林董事长好!”   林正岳微笑着向沈微心点头,目光中没有流露出任何褒贬之义,“欢迎沈小姐!”   正巧一支舞曲响起,林枫对林正岳说:“我想请微心跳支舞。”   这样的理由,林正岳也不好挑剔,只好点头。   林枫拉着沈微心向舞池中央走,完美地把那对姐妹完全忽略,很难想象她们看着他们背影时的表情是如何地惊讶和愤慨。   舒缓的慢四,她的左手放在他的右肩上,他的右手轻轻地抚着她盈盈一握的腰。   沈微心的心绪仍然难以平静,刚才的事发生得太突然,感觉一切都乱了,一部分谜底揭开了,还有一部分凌乱的未知。这下她与何景轩的事天下皆知了,不知这会给林枫与何景轩带来哪些影响。   转到一个角落,林枫看她心不在焉,便在她耳边轻声问:“想问我什么,还是有话想对我说?”   “都想。” 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完了,这下他们都知道了。 ☆、陪你到天明   林枫径直拉着她走出舞池,上了电梯,回到二十六层的房间。此刻,夜色已朦胧,两人并肩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灯火辉煌的云海横卧在脚下。   “你都听到了?”沈微心先开口。   “嗯。”林枫的眼睛看着窗外。   “你介意吗?”沈微心看着林枫的脸问道。   林枫怜惜地看着她蒙上一层雾霭的双眼,轻声说:“你现在的气质里,藏着你走过的路和爱过的人。你心里的那道伤痕,我已经感觉到了,只是今天才知道那是谁的杰作。我的确介意,介意自己没有早一些认识你,让你白白辛苦了那么多日子。”   他不但不介意,还心疼自己!她觉得自己像一片轻飘飘的叶子,而林枫就像坚实的大地,包容着她,等待着她。   沈微心的眼泪静静地流了下来,那段不忍回忆的年轮又悄悄划过心海,林枫轻轻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愿意对我说说吗?”   沈微心抬头迎上那双清澈的黑眸,那里面只有她。   于是,从六年前她与何景轩的相识、相恋,直到三年前单莹的出现,导致分手,以及两个月前与何景轩意外重逢的过程,她都说给了林枫。   “林枫,你知道了我与他的事,会不会觉得很难面对?”   林枫长长叹了一口气,用手抚摸着沈微心柔顺的长发,“难以面对的何止是你和他的这层关系,微心,其实我们的缘分从六年前就开始了,你相信吗?我们的伤痛都源于那对单姓姐妹。”   沈微心用手揉了揉眉心,“对了,单莹的姐姐怎么会是?”   林枫的眼睛微闭,仿佛努力回忆着遥远的过去,声音有些疲惫,“她叫单乔,六年前成了我的继母。”   “你爸妈离婚了?”沈微心想起了林枫家里照片中那个美丽优雅的女人。   林枫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来,失去了平日的光泽,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又虚弱地说:“她已经不在了。”   沈微心惊住,慌忙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林枫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她叫齐瑞芳,瑞林集团的‘瑞’就是取自她的名字,她最大的爱好就是画画,画得很好。记得小时候我爸经常不在家,后来我逐渐长大了,发现他们的感情并不和睦,直到我十八岁那年,他们送我去澳洲读书前告诉我,在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当天,就办理了离婚手续。”   林枫看着窗外的夜空,继续说:“我是理解他们的,那样的家庭气氛令人窒息,他们是因为我才坚持那么多年的,其实,我希望他们更早迈出那一步,毕竟人生没有那么多的时光用来将就。”   他清冷孤傲的性格让人难以接近,看似有个人人羡慕的家庭,一个让无数人望尘莫及的商业帝国,可是他内心的孤独和苦楚又有谁知?   林枫到澳洲后不久,齐瑞芳便告诉他,她再婚了。其实齐瑞芳在认识林正岳之前已有两情相悦的男友秦川,由于家庭的强烈干涉,才被迫分手,嫁给了林正岳。而秦川却一直等了她二十年,未曾娶妻。   林正岳对齐瑞芳的感觉怎样林枫并不是十分清楚,但他肯定齐瑞芳应该从来没有爱过林正岳。当林枫听到这样的消息时,心情是复杂的。他感觉是自己阻碍了齐瑞芳早该得到的幸福,同时内心深处对家庭干预的感情和婚姻充满了抗拒和厌恶,当然更多的是对母亲的祝福,虽然迟到了二十年,她还是得到了想要的幸福。   有多少父母,以爱的名义,对其子女的感情和婚姻横加干涉,仿佛只有他们的眼光才是最好的,然而他们自己的感情又有多少是幸福的呢?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来世间一次就是一个体验的过程,如果连这唯一的机会都要被剥夺,那这一生怎能不遗憾?况且感情的事只有身在其中的两个人才明白,其余的都是外人,即使是父母。   四年后,林枫从澳洲回到云海,在瑞林工作了一段时间。那时林正岳正与高秘书如胶似漆。可是一年后,他们闹翻了,原因是林正岳认为高秘书的野心太大,林夫人并不是她最终想要的位置,而她想要的是代替林正岳。   高秘书走后,林枫把一个学姐介绍给林正岳,接替了秘书工作,就是现在的李慧。林正岳对李慧的工作能力非常认可,一做就是六年。   这六年来,李慧和林枫一直保持联络,她偶尔会把公司和林正岳的事讲一些给林枫,她知道那是他不想听,又渴望知道的。前段时间林正岳想让林枫回国接手瑞林的事,也是由李慧从中斡旋。   因她在瑞林工作时间长,对公司各方面情况比较了解,恰好可以帮到不了解公司情况的林枫,所以,就做了林枫的秘书。   “那六年前,你为什么又去了澳洲?”沈微心问。   林枫乌黑的双眸渐渐地合上,仿佛面前是无底的深渊。   “我有个同学叫董浩文,是我高中时代最要好的朋友。他的家和你一样,也在C城,他的高中是来云海借读的。毕业后,我去了澳洲,他考取了云海外语大学,后来又在云海一家外企工作,回国后我们自然经常见面。”   “2006年的秋天,噢,也就是你刚认识何景轩的那个时间,我带他到家里玩,她当时的女朋友也来了,就是单乔。”   沈微心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林枫握了握她的手,继续说:“当时我们正在家里打游戏,我爸回来了,大家一起在家里吃了饭,一切都再正常不过。可令我震惊的是,一个月后,我爸对我说,他要结婚,娶的人居然是单乔。”   “我当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连问了他好几次,他坚持说单乔就是她要找的那种女人,稳重、娴淑、不势利。”   “其实对他娶什么样的女人,我不想干预,哪怕年龄比我小,只要他喜欢,我都无所谓。可是,我实在无法接受他娶单乔,她是我哥们的女朋友,是我把他们带到家里的,他这么做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该如何面对我的朋友?”   “那单乔为什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沈微心不解地问。   “后来我得知,她家里条件不好,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她读完大学后,便无力让弟妹上学了。当时她和浩文都刚工作不久,虽然收入还可以,但是那么重的经济负担,还是无法承受。至于那天在家里见面后,他们是如何单独联络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那浩文呢?”   “自然是不肯再理我,我也是百口莫辩,就算他真的相信我了,又能怎样呢?我们还能做朋友吗?”林枫微蹙的剑眉,写尽了他对那段往事的无奈。   “那段时间我很凌乱,也很迷茫,感觉世界都是灰色的,我从家里搬了出来。我以为那是我最糟的时光了,可是,就在他们举行完婚礼的一周后,我得到了妈妈去世的噩耗。”   说到这里,林枫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她是在外出写生时不幸坠入山崖的,后来听附近的知情人说,秦叔叔,就是等了他二十年的秦川,为了救她,也不幸坠崖遇难。”   两行清泪从林枫的眼睛里无声地流出,沈微心张开双臂,把他紧紧地抱在怀中。   他哀伤的眼神,着实让她的心剧烈地疼痛,她要和这个表面看似坚强内心却伤痕累累的男人一同感受他的痛楚,她不忍心他一个人。她要陪着他,她恨不能让自己穿越到六年前,陪着他一起走过那段伤心的岁月。   半晌,林枫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他仰望着幽深的夜空,说道:“是不是天意如此,当你得到一样东西,便要拿走另一样。”   沈微心用手指温柔地拭去他眼角的泪痕,“其实你母亲是幸福的,她有这么好的一个你,有那样一个至死不渝爱着她的男人,虽然她的生命不长,但她却得到了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她简单的话语让他平静,她单薄的怀抱让他安心,她轻柔的声音让他一直漂泊的灵魂在此刻停息下来。   他们就这样拥抱着,在这微凉的世间。   夜,深了。   被白雪覆盖的云海在脚下沉睡。白日的喧嚣已没有了声息,只有遥远的天际里,几颗小星星在寒冷的冬夜里闪着寂寥的微光。   只因我们都经历过太多的黑夜,才知道那黑暗可以将人心吞噬,而这一次,让我陪你到天明。   “然后你就去了澳洲?”   “嗯,当时的我已经万念俱灰,只想逃离这个世界。到了那边,换了环境,心中的郁结渐渐地没有那么深了。但对有些事,我还是从心里无法接受,这也是我无法对他们友好的原因,这次回云海,我一次也没有到那边去。”   “在澳洲你都做些什么?”   林枫坐起来,把沈微心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又恢复了平日的语气,“除了坊间传说的游山玩水之外,我还读了MBA,之后又在海边与朋友合开了一家咖啡馆,生活倒也悠闲自在。”   “后来呢?”   “后来就回云海了,再后来就遇到了你。”   “那之前呢?”   “之前不是刚刚讲过吗?”   “不是那个之前,是你在回云海之前。”沈微心绞尽脑汁地表达着。   林枫看着她欲说还休的表情,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摸摸她的头,“原来你最感兴趣的是这个。”   “哪个?”沈微心故意装傻。   林枫捏了一下她的手心,“那我说了,你会介意吗?”   沈微心摇摇头。   “在澳洲时,我交过女朋友,也不止一个,最后一个两年前分手了,之后洁身自好至今。”   “那最后一个分手后的两年时间里,为什么是一个人?”沈微心好奇地追问。   林枫迷人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薄雾,似透明,又看不见,“我也怀疑过自己,有时觉得自己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可笑的是又不清楚那个人是谁。”   “你怀疑什么?”沈微心对他的描述有些迷惑不解。   林枫看着她,想了想说:“我怀疑自己对女人失去了兴趣,所有认识的女人,都入不了我的心,我的心似乎麻木了,麻木得有些不切实际。”   “你在等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沈微心皱眉问道。   笑意在林枫英俊的脸上慢慢荡开,“我也不确定,或许,我等的就是银杏林里那个未曾谋面便扑到我怀里的女人吧。”   沈微心见林枫又在拿自己开涮,用手轻轻将他推开。   ……   这个世界上,冥冥之中已经注定,有些人的缘分可能早在相识之前便开始了,只是彼此不知而已。   六年前,沈微心与何景轩相识之时,林枫正在承受丧母之痛以及哥们的女友成为其继母的尴尬。三年前,单莹用姐姐单乔的红色宝马车接走了沈微心的男友何景轩。现在,在沈微心与何景轩重逢后,却与林枫在银杏林中意外相识。   他们之间还有多少未知的关联呢?那恐怕只有交给时光来证明了。   遇见没有早晚,或许也不是在最美的年华,在刚刚好的时间遇见刚刚好的人,便是一生中最动人的遇见。   春暖花开,夏山如碧,秋风瑟瑟,冬雪皑皑。时光温暖,流年有爱,岁月不寒,碧海晴天。 作者有话要说:  男神飙泪,你哪有不陪着哭的道理? ☆、人事动荡   狂欢过后,一切如常。   沈微心负责组织进行的员工绩效考核评定工作也接近尾声,蓝宇公司的员工绩效考核体系分为固定绩效和浮动绩效。   固定绩效是该员工的直线经理根据其本年度的业绩和工作表现逐项进行评定,以此来决定其本年度的固定绩效奖金数额。   而浮动绩效则是由总经理根据年度利润超额部分的剩余自由调配的,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公司利润超过预期,老板心里一高兴,会再拿出一部分额度奖励给工作优秀的员工。   至于奖励给谁、奖励多少没有固定标准,只是凭张青山本人对某些员工的印象分。印象深的就多些,印象浅的就少些,没有印象的此项为零。以往,如果存在这项奖金的话,绝大多数也都给了核心团队,所以多数员工对这项奖金都不会报太大的希望。   沈微心把做好的全体员工固定绩效奖金方案用邮件发给了张青山,等待他的批示。一项庞大的任务终于落下帷幕,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张青山把她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并亲自给她点茶,说是朋友送的白茶,非常名贵,让她品尝。   沈微心觉得老板对自己这么客气,不外乎两个原因,要么又有棘手的工作要她来做,要么就是因为林枫的关系。   “小沈,每到年底你这个部门的工作最忙,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谢谢张总的体谅,这都是我分内的工作,不辛苦。”   “这样,考虑到人资行政部的工作量比较大,我想在你的部门增加一个编制,分担一下你的工作,你本人才可能腾出时间来做一些更宏观更深层次的工作。”   沈微心瞬间有种太阳西升的感觉,她隐隐地感觉到他所谓的那些“更宏观更深层次的工作”是值得推敲的。   “张总,感谢您对我工作的支持,只是现在临近年底,不是新人入职的最佳时间,不如等春节后吧。”   沈微心说的只不过是个普遍规律,年底是员工变动相对较小的月份,想跳槽的员工大部分都会选择在春节过后辞职,毕竟很少有人会白白错过年终奖金和一周的春节带薪长假。   “不必了,我这有个候选人,人就在接待室,一会儿你找她聊聊,看能不能胜任。”   “好的,您推荐的人选一定很优秀,不知道安排在我的部门会不会大材小用。”沈微心说。   “她还年轻,没什么经验,你好好带带她。”   这个口气恰好说明这个人多半是他的亲朋好友,不过在这种私营公司工作,此类事件是难免的,适应就好。   “放心吧,张总,我会尽力的。”沈微心答应着。   然后,张青山从抽屉里拿出两张A4纸,递给沈微心,“这是最终的绩效奖金方案,就按这个执行吧。”   沈微心接过一看,正是自己昨天发给他的那封邮件的附件,被他打印了出来,她做的固定绩效部分基本没有改动,原本空白的浮动绩效被张青山用签字笔填进去一些数字。   有两个人的数字让她感到惊讶,一个是她自己的,浮动奖金一栏赫然写着“50000”,她仔细数了一下,没错,四个“0”,是五万,原来她的心理预估值是两千到五千之间。还有一个是付强的,他的浮动奖金一栏居然写着“-50000”。   沈微心指着这两个戏剧化的数字向张青山求证,“张总,这……”   张青山表情严肃地说:“没错,奖罚分明不是我们应该坚持的原则吗?付强作为销售总监,在东山项目上没有尽职尽责,并且还由于管理疏忽造成了公司商业机密的泄露,这是他应该承担的。而你却把本应由他来做的工作出色地完成了,这是你应得的。”   “张总,您说的很对,不过关于东山项目,我的作用非常有限,主要是您的开拓水平和公司产品过硬才赢得订单的,所以我受之有愧。另外,您是否考虑过,如果付总因此产生负面情绪,是不太利于团队稳定的。”   “任他胡来,团队就稳定了?他挪用销售费用的事,早有员工向我反应,这样的人,怎么能做我们销售部的负责人呢?”原来张青山早就知道这件事。   沈微心明白,张青山和付强彻底撕破了脸,付强应该很快就不再是她的同事了。   在付强与张青山的这场较量中,获胜方无疑是张青山。当付强把蓝宇公司合同底价借周婷的手,泄露给李永彬,本身就走了一步险棋,要么逼迫张青山以低价与瑞林合作,让李永彬和自己从中捞一笔,要么把蓝宇挤出局,替换成他自己注册的那家公司。   无论怎样,付强和李永彬个人都有好处。没想到的是,当付强表示对李永彬无计可施时,张青山却将计就计,把沈微心这张牌打了出去。   或许,以张青山的观察力,是不可能不对付强和李永彬的紧密关系有所察觉的,只是假装不知而已。正当付强暗笑张青山黔驴技穷时,林枫突然宣布把东山项目交给何景轩的决定,让付强一夜之间明白,自己押错了宝,而张青山却已提前布局,稳操胜券。   何景轩是总经理,且东山一期已经和蓝宇合作,价格和产品品质都相同的情况下,他提出的意见,其他人也没有理由反对。   沈微心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张青山当初把这个任务交给她时,并没有说让她找李永彬,或许那时他就猜测东山项目早晚会由何景轩来操控,而沈微心一定可以帮到他。   当然张青山也不是神机妙算,他算对了沈微心与何景轩,却没有想到把这件事迅速向前推进的是沈微心与林枫的相识,对他来说这是上好的运气。   而沈微心在这其中,却如一只迷途的小鹿,被狡猾的老板算计着,被两个在乎她的男人保护着而不自知。   既然如此,沈微心再未多言,无论是对付强的离开,还是对自己奖金的数额,都不想再说一个字,径直走出了张青山的办公室。而她的身影还未在拐角消失,销售部经理郭阳便推开了他刚刚迈出的那道门。   郭阳这个人,虽然为人一直低调,但城府却不浅,他当然不会甘心一直居于付强之下。   现在想来,当时郭阳将那份涉嫌泄露公司合同底价的邮件发给张青山,也绝非无意之举。对于付强纵容周婷的事,他本来心知肚明,却不声张,而是找准时机,向张青山参了付强一本。   这招釜底抽薪做得漂亮,而他又安排销售部其他员工揭发付强挪用销售费用的事,推波助澜,一举击败付强。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古今如此,蓝宇公司一场大的人事变动在所难免。   张青山推荐过来的女孩子叫张旋,单单这姓氏便不禁让人产生联想,看来今后在部门内言行要更加小心唯是了。   沈微心找了一些部门内部的资料和文件让她先了解情况,准备把一些基本的人力资源工作交给她来做,这样陆璐便可以分担更多行政方面的事务。   张旋表现得很谦虚,很会说话,恭维人的能力可见一斑,不过沈微心对这种小小年纪就圆滑世故的女孩子,心里还是想保持距离的,总觉得对方目的性太强,不够真诚。   ※※※   瑞林大厦十六层,总裁办公室。   林枫办公桌上放着厚厚的一摞文件,秘书李慧正在逐一汇报各部门上交的年度预算及目标方案。他们发现预算水平与去年相当,而目标却大大缩水,阐述的理由无非是国家政策调控导致购买力下降、观望情绪浓厚等路人皆知的理由,而并没有提出切实可行的对策。   预算与目标的不匹配,直接造成了集团整体利润的减少,甚至是亏损,这个严酷的事实不争地摆在了新任总裁的眼前。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李慧忙去开门,进来的是何景轩,李慧倒了两杯水后退出。   何景轩神情黯然,走到林枫的办公桌前,没有说话,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信封上赫然写着三个字--辞职信。   林枫没有接,也没有打开,而是问:“为什么?”   “里面有写。”何景轩的声音有些嘶哑。   “那是给人力资源部看的,我想听给我的那个解释。”林枫的语气平静而清冷。   何景轩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远处苍茫而萧瑟的海面,“林总,我想有些事还是不说透的好。”   “是因为她吗?”林枫直截了当地问。   何景轩停顿了一下,说:“都是我的错,与她无关,不要为难她。”   林枫也走到窗前,与何景轩并肩站着,“你们的事她都告诉我了,既然已经过去,又何必挂怀呢?”他说得自信而坚定,势在必得。   何景轩的心抖了一下,她居然把她和自己的事告诉了林枫,看来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很亲密的地步。   “她表面看似坚强独立,其实内心却敏感脆弱,请你好好爱她。”   “我当然会的。”林枫说,“这就是你辞职的原因吗?”   何景轩看向林枫,“你不介意吗?”   林枫俯视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笃定地说:“我只要她的现在和未来。”   沉默。   何景轩摇摇头,咬咬嘴唇,还是开口,“说起来让人见笑,不过我想你事先也是知情的,我现在已经没有理由留在瑞林了。”   原来,年会那天,何景轩在一旁看到单莹又去找沈微心的麻烦,并且把事情闹到了林枫和林正岳那里。他有心上去劝阻,又担心自己的出现让沈微心更加为难,所以他选择了躲避在一旁,但整个过程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沈微心被无辜纠缠,他却无能为力,他的心痛到极点,同时也对单莹这个女人失望到极点。他决定一定要离开她,不计任何代价。   又是沉默。   半晌,林枫开口问何景轩,“有去处了吗?”   何景轩答:“时间仓促,还没有。”   “想听听我对你的看法吗?”林枫又问。   说吧,既然要离开,也无所谓了。三年了,那些难听的话,他早已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  不辞职肿么办? 情敌怎么共事? 可是,他偏偏不许。 感谢天使们的一路支持,婉婉的另一部作品《同居拍档》文案提前曝光,请小主们移架去看看,喜欢的话,可以提前收藏,么么哒! ☆、岁月静好   何景轩的脸淡然如水,自嘲地笑了笑,“林总要说的无非是我因单氏姐妹的关系进入瑞林的事吧?”   “不错,当我知道你的来历后,的确有所忌讳。你不过是借着李永彬的事,被单乔顺势从海华一个项目总监推到星华总经理位置上的。”林枫没有客气,说出了平时都刻意回避的事情。   何景轩眼睛看着远方,嘴边浮现出一丝凄凉的笑意。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林枫继续说:“可是通过各方面的了解和多次接触,我觉得你并不是别人口中说的那种与我为敌的人,并且我对你的工作能力和职业操守还是非常认可的。最重要的项目我交给你来做,公司层面最重要的事情我找你讨论,我是把你当成值得信任的工作伙伴的,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何景轩心里清楚,他说的是事实。   林枫的目光从窗外移向站在他身旁的何景轩,“所以,景轩,留下来,帮我一起管理瑞林,好吗?”   何景轩诧异地转头看着林枫,林枫目光灼灼,真诚无伪。   不得不承认,何景轩被林枫的这番话触动了,他能体会到林枫的诚意。他完全可以顺水推舟让他一走了之,可是他没有,他在真心挽留他。   他没有计较自己和单氏姐妹的关系,也没有计较自己与沈微心的关系。这是男人之间胸怀的包容与碰撞,是不牵扯任何外力的惺惺相惜。   虽然如此,何景轩还是没有点头,他对林枫笑笑,“林总的信任我不胜感激,不过这样会引起很多非议,与其让大家不厌其烦地纠结这些是非,不如彻底了断。”   林枫拿起手边的遥控器,轻轻一按,百叶窗缓缓落下,遮住了刺眼的阳光,也遮住了两人看向窗外的视线,办公室内的光线顿时柔和安静下来,仿佛与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   “景轩,不要理会别人,当初你怎样进入瑞林的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请你留下的是我林枫,不是别人,这里还轮不到别人指点江山。”林枫的语气坚毅无比,像一个十足的王者。   何景轩依旧默然无语,这一次,他下了决心,要结束这一切。这迅速成长的三年,这浑浑噩噩的三年,这不伦不类的三年,这有苦难言的三年,他得到了事业上的认可,却失去了深爱的女人。   另外,他想离开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个抵死爱他的女孩子,他再也不想面对。   见他犹豫,林枫又说:“单莹的事,如果你已经决定,担心工作中不太方便,可以委托人力资源部把她调到其他公司,这个你自己看着办。”   何景轩终于无话可说,他所担心的,他都想到了,也答应帮他扫除一切障碍,只为挽留他。   同时,他也有些明白沈微心冰封三年之久的心,为什么单为林枫而化为拂面春风,原来他的要求这样让人难以拒绝!   林枫转身把何景轩放在办公桌上的那封辞职信拿在手里,将其撕成两半,然后向何景轩伸出手,“合作愉快!”   何景轩也伸出手,“合作愉快!”   两人相视而笑。   大概谁也想不到,这两个男人居然能够达成阵线联盟。那些曾经让他们自己都说不清甚至不愿面对的关系,因为这一次谈话,因为无条件地信任和欣赏而化解。   然而,他们对同一个女人那不可抑制的爱,又该如何化解呢?   沈微心爸妈打电话说元旦假期想去温泉山庄,问她要不要一起,她说二人世界不便打扰,选择留在了云海。   元旦那天天气很冷,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腾驰骋,寒流滚滚,平安夜那天的雪还没有完全化掉,似乎又酝酿下一场了。   上午林枫来接沈微心,去他位于滨海花园的家里。这是她第二次来林枫家里,庭院里的花已凋谢,只有几棵矮松依然苍翠。客厅里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物品也没有多少增加。   “林枫,我觉得这里基本找不到人生活过的痕迹,你不会真的是神仙吧?”沈微心看着空荡的客厅说。   林枫放下车钥匙,脱下风衣,笑着接道:“是啊,拂袖掸尘,徒手净衣,我都可以。”   “我看信口雌黄和强词夺理你更在行。”   林枫在沈微心身边坐下,“其实这里只是缺少女主人,你要不要考虑搬过来拯救这个可怜的神仙?”   沈微心闻言,伸出双手叠放胸前,假装正色道:“无忌哥哥,这招玄冥神掌我已苦练多年,专治胡言乱语,要不现在试试?”   林枫扣住她正在舞动的手,“是吗?来吧。”   “别闹了,我要的东西呢?”沈微心笑着挣脱林枫的束缚。   林枫拉着她来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大大小小的保鲜盒,分别装着已经择洗干净的蔬菜和海鲜等。   “娘子可还满意?”林枫笑问满脸惊讶的沈微心。   “你都已经整理好了?”   “你真的以为我是神仙啊?是陈姐做的。”   原来他们约定元旦这天见面,沈微心说新年需要在家里过,还必须吃饺子,并自告奋勇亲自下厨。于是把她可能需要的食材都发给了林枫,林枫便委托陈姐一并准备了。   林枫要和沈微心一起准备这顿午餐,被她拒绝了,她让他到楼上抓紧时间处理那些深不见底的文件和永无止境的邮件,自己留在厨房里。   虽然不是铺张的饕餮盛宴,但都是费时费心的,经过将近两个小时地忙碌,终于大功告成。   正午的冬阳射进来,宽大的餐厅明亮温暖。林枫和沈微心对面而坐,享用着新年的第一顿午餐。   皮白如雪的水晶虾饺,晶莹剔透,内馅隐约可见;淡雅悦目的清蒸鲈鱼,红椒绿葱相映,美味诱人;金黄香郁的黑胡椒煎鸡胸,碧绿嫩脆的芝麻海带,乌黑油亮的香菇菜心,再配上洁白娇艳的莲子百合红豆粥,营养均衡,鲜香可口,爽滑不腻。   林枫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在家里吃过一顿如此美味的中餐了,多年的国外漂泊生活,让他适应了西餐的简单快捷。   回云海的这段时间,公司事务繁多,又是刚刚接手,诸多不熟悉,经常很晚才离开公司。然后便到休闲会所去健身,顺便用晚餐,会所的晚餐当然是一流的,但终归不是家里。   他几乎已经忘却了与家人一起吃饭的感觉,多少个新年,多少个节日,当别人合家欢庆其乐融融时,他都是清冷的一个人。   他的家,他曾经的家,早已不复存在,自从母亲的离开,父亲的再娶,那个家便再也没有他的位置,在这世上,他只是一个人。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觉得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来去自由,无牵无挂。而最近,他却产生一种对时光白白流逝的焦虑感,他的焦虑感来自于一个叫沈微心的女人。因为有她的存在,他的每一寸时光都不想浪费,他想与她分享,只有和她一起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才是愉悦的,美妙的。   这顿午餐,他的话很少,他在为自己内心的波澜充斥着,惊讶着。他忽然觉得,这所往日里空荡寂静的房子,此刻每一个角落都有了生气。是温馨,是祥和,是平静,而这些,都是眼前这个女人带给他的。   他平日里对她有意无意的玩笑不是虚情假意,他承认自己的确被她吸引,但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和这个女人有怎样的未来,或者说他心里也没有想那么遥远的事情。   而这一刻,他静静地看着她把洗好的碗逐一放进消毒柜,她的身影单薄纤细,像一支空灵娟秀的暗月幽兰。她淡雅从容,温婉知性,脱离了浮华与张扬,与环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女人大不相同,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想停靠在这温柔的梦境里,不愿醒来。   他忽然间明白了,她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他想和她永远在一起。他想要的生活就是像现在这样,不问世间喧嚣,晨钟暮鼓,一粥一饭,与一人相守。   林枫默默地走到沈微心的身后,用双臂环住了她,他的下巴摩挲着她头顶柔顺蓬松的长发,修长的手覆在了她纤弱的手上。他就这样抱着她,她也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包围,他们就这样互相感受着彼此,任凭时间流逝,岁月静好……   林枫家二楼设有主卧、客卧、衣帽间和书房,每个房间都宽敞整洁,一尘不染。   林枫的卧室是淡金色调,中央摆放着一张欧式简约白色双人床,床头的设计很别致,像一条舞动的彩带,一气呵成,清新自然。房间里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有柔软的海蓝色被子,顺意地搭在弧形的床尾,算是唯一有人动过的痕迹。金色的窗帘垂坠在窗侧,丝丝滑滑,阳光不经意地照在上面,用手指轻轻触摸,如同徜徉在金色的波浪中。   客卧是淡绿色调,整齐如新,一看便知无人居住。衣帽间很大,透过一段透明的橱窗,可以看到挂着一排各种颜色的西装、风衣、衬衫、休闲服饰,有一些还没有撕下商标。即使如此,整个衣帽间用了还不到四分之一。   书房简洁明朗,浅褐色的窗帘,米色的桌椅,写字台中间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桌角摆放着一盆文竹,叶形秀丽,清雅脱俗。   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沈微心想象着林枫在各个房间移动穿梭的情景,又想到年会那晚他们聊到的事,她想他的内心应该是寂寥的,即便他已经习惯,但那毕竟是一种被动的承受,就如她三年前承受何景轩的离开一样。   于是,就连那天说好要还给他的钻石项链,在他用了暂时由她代为保管的借口后,她也没再坚持。包括这个元旦,她知道他不会回到那个以单乔为女主人的家,所以她要过来陪他。   从那晚开始,她对他的心便柔软了,她想给他温暖,尽她所能。   如果说以前她对他的感觉,更多的是来自吸引和感动,那么从那晚开始,她便开始心疼他了。   爱的最高境界不是占有,而是深深的疼惜。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潮男登场。 婉婉新作《同居拍档》正在玩命撰写中,提前开了文案,天使们动动小手去瞧瞧,看是不是你喜欢的路子,感谢收藏。 ☆、新潮男友   刘珊珊微信上呼唤沈微心和沈岩,要求一条龙聚会,由她买单。所谓一条龙聚会就是集吃饭、唱歌、洗浴于一体的彻夜狂欢,不醉不归,醉了也不归。   还是月亮城,沈岩和沈微心先后赶到。而令人意外的是,呼声最高、要求最迫切的组织者刘珊珊竟迟迟未到。   沈岩告诉沈微心,打算在春节过后离职,沈微心问:“另谋高就了?”   沈岩摇摇头,“想自己做。”   “啊?做什么?”沈微心有些惊讶。   “也做服装贸易,这几年积攒的客户还可以,有一部分我可以带走,剩下的再慢慢开拓呗。”沈岩边给沈微心斟茶边说。   “资金够吗?”沈微心问。   “手里有一些,目前估计差不多,但是真正运作起来,可能初期会有资金周转的问题,到时候再看了。”沈岩慢慢地喝着茶。   “我手里不多,也就十几万,其中有一半是今年的年终奖,如果需要的话,千万别客气。”   真正的朋友,不会等对方开口,不会让对方为难。   “暂时还不需要,不过谢谢你,微心。”沈岩真心道谢,“对了,你不如买辆车吧。”   沈微心摆摆手,“不行,我没有驾照。”   “可以去学啊,半年左右就差不多考下来,自己开车很方便。”   “我学不来的,我从小就发现自己小脑不发达,手脚协调能力、方向感都很差,几米宽的马路,就算只有两个人,我的小脑也会不由自主地指挥我撞上他。”沈微心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演示着。   沈岩听了笑个不停,“看来你的能力都集中在狡辩方面了,严重偏科,目前也就只有我还算是全能选手。”   “你没有软肋?”沈微心眯着眼睛审视他。   “至少目前还没发现。”沈岩洋洋得意地说。   “一定有的,待我慢慢挖掘。”沈微心笑着,“要说狡辩方面,最近真是遇到对手了。”   “嗯?还有比我更厉害的吗?”   沈微心点头,“每次争辩都是他赢。”   沈岩端起茶碗,神秘地一笑,“你说的是林枫吧?”   沈微心又点头,“其实本来理是在我这面的,不过每次都要听他的。”   “如果他是为了爱你才与你争辩,那只能说明他想给你更多的爱,听他的也无妨。”沈岩说。   沈微心揣摩着沈岩的话,抬眸一笑,“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深刻了。”   这时,刘珊珊出现了。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潮男。   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身材偏瘦,大地色长款西服,碎花修身弹力裤,亮红色皮靴,复古单肩邮差包,宽大的围巾直垂到膝盖,酒红色的头发,刘海儿挡在眉眼之间,肤色白皙细腻,左耳上有一枚亮晶晶的耳钉。   在沈微心和沈岩错愕的目光中,刘珊珊和潮男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他们的对面。两人把包同时从身上取下,并将其放在身后的动作,简直如出一辙,如果是两个女人倒也正常,而这个画面中却是一男一女,显得那样突兀。   “来的路上车坏了,送4S店了,不过我想你们不会介意买单的人迟到一点的。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小白。”刘珊珊像是在发机关枪。   “这是我姐们沈微心,大学宿舍排老四,我平时都叫她四儿。”刘珊珊把沈微心介绍给小白。   小白站起来伸出白皙的手,“你好,四儿。”声音有些尖细。   沈微心哭笑不得,他居然也叫她“四儿”,还真是“妇唱夫随”啊。既然小白已经伸出手,自己也只好硬着头皮起身,与小白握了一下。   当刘珊珊刚想为沈岩介绍时,沈岩一摆手,拦住了她,“不必了。”然后指了一下身边的沈微心,“我随她姓,点菜。”   沈微心看出沈岩是实在看不惯这个小白,不愿与他正面接触。不想对面的小白却“噗嗤”一声笑了,看着对面的沈岩和沈微心,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沈岩和沈微心非常纳闷,他明白什么了?两人对望一眼,才反应过来,原来小白不知道沈岩真的姓沈,以为他俩是一对。   两人无语,也懒得解释,忙叫服务员点菜。他们在点菜期间,刘珊珊和小白一直在窃窃私语,仿佛在讨论着衣服搭配的问题。   沈微心为了不让刘珊珊尴尬,便和她聊起了工作上的话题,刘珊珊说了一些公司最近发生的事,还提到学妹倩倩要求老廖买房子的事。   小白在一旁插道:“那怎么会是真爱呢?”   出于礼貌,沈微心也不能一直不与小白交流,于是她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时尚买手。”小白看着自己长长的指甲说道。   这个职业她只听过,却没见过,看来今天是三生有幸。之后小白便开始了他“专业”的演讲,以他的视角,给出了时尚的定义及判定方法。   “以我的标准,街上大多数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的形象设计都是相当失败的,最大的失败之处就在于平庸……”   菜逐渐上来,每上一个,刘珊珊和小白都要在大家未动筷之前拍一张照片,他们又对着手机合拍了一张,然后两人同时将他们的合照和菜品一起上传微信朋友圈,还不忘互相点赞。   沈岩一言不发,只顾闷头吃饭,沈微心用腿碰了碰他,示意他给点面子,可他却不理会。   小白看了看对面的沈岩,手托住自己的下巴,慢慢地说:“你这样不照顾女朋友的面子,四儿会生气的。”   沈岩闻言抬头生硬地问:“关你什么事?”   沈微心连忙笑着解围,“没事,我不在乎这些,你还是给我们讲一下服装该怎样搭配吧。”   小白开始对时尚话题长篇大论,“我对自己的形象设计相当自信,不是我自夸,我走在街上,回头率起码是百分之一百五,也就是说,不但所有人会注意到我,而且他们其中有一半的人会回头再看我一眼。这说明了什么?我的形象设计是成功的……”   沈岩终于忍不住了,“如果你没穿裤子上街,估计回头率会超过百分之二百。”   小白闻言,脸色顿时变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说话,我说的是时尚,是形象设计,你懂不懂啊?”   沈岩不慌不忙地说:“我就是按照你的标准在谈时尚啊,而且给你设计了回头率更高的形象。”   小白把筷子往碟子上一放,下巴向前一送,“算了,你和我之间沟通不了时尚。”   刘珊珊看了一眼沈岩,不满地说:“你怎么见谁都抬杠啊?人家小白说得多好,你怎么就不能学学?”   沈岩瞪了一眼刘珊珊,“跟他学?你没病吧?”   沈微心见状连忙劝阻,用手推了推沈岩,对小白说:“不好意思啊,小白,每个人对时尚的理解都不太一样,我觉得你讲得就挺好的。”最后一句真是违心啊!   小白一听,立即恢复原有的亢奋,“四儿,还是你有眼光,不过,就你个人而言呢,你的形象就该重新设计一下,现在这样太土了。以你忧郁的气质,头发应该染成蓝色,长发不好,要剪成不等式,再配上两只大大的银色耳环,整个人都充满了神秘感。还有,你这个衣服也太普通了……”   沈微心听得头晕,适时地打断了他,“那你怎么没给珊珊设计一下?”   小白面带遗憾地说:“早在我认识她的那天,我就为她设计了最适合她的形象,可是她一直犹豫至今。”又转向刘珊珊,“亲爱的,你都考虑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能向我展示一下全新的你呢?”   沈微心问:“你们认识多久了?”   刘珊珊和小白异口同声地回答:“已经一周了。”   沈岩实在忍无可忍,对小白说:“能不能麻烦你去一下洗手间?”   小白忙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左照右照,“我哪里有问题吗?”   沈岩彻底无语,指了指自己的头,“你这里有问题,去解决一下吧。”   小白果然去了洗手间。   “刘珊珊,你到底想做什么?找这样的人做男朋友,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沈岩很生气。   “小白怎么了?我的男朋友,我自己说了算,关你什么事?”刘珊珊瞪着沈岩。   “是不关我的事,可你找个正常的行不行?这个小白,整天把自己打扮得跟梅花鹿一样招摇过市,还以为自己有多成功,见人就神经兮兮地谈什么时尚,你就和这样的小丑在一起,心里很舒服很刺激对不对?”沈岩也气极了。   “我就想追求刺激,怎么了?我愿意。”刘珊珊抬高了声音,周围的客人都好奇地向这边张望,刘珊珊似乎受不了众人的目光,快速向外跑去。   沈岩追了出去,沈微心见大家的东西都还在,现在只剩她自己,也只能等在原地。   不一会儿,小白回来了,发现只有沈微心自己神色焦虑地坐在这儿,有些纳闷,“四儿,他们俩呢?”   沈微心觉得无论怎么样,这个饭是不能继续吃了,于是跟小白说:“今天真的不好意思,我突然有点急事,需要珊珊帮忙,所以请你先自己回去,可以吗?”   小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沈微心便结了帐,然后拿起刘珊珊的外衣和包,走出饭店。   沈微心刚出门,手机响了,是沈岩打来的,“微心,我们在月亮城右侧的报刊亭后面,你把珊珊的外衣送来。”   沈微心马上来到报刊亭,沈岩和刘珊珊果然都在这里,穿着单薄绒衫的刘珊珊正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因为在气头上,还把沈岩推得很远,沈微心连忙帮刘珊珊把外衣穿上,并告诉她小白先走了。   暖和过来的刘珊珊气冲冲地问沈岩:“你是我什么人啊,为什么总是对我的事说三道四?我每个男朋友,你都看不顺眼,你倒是给我找个顺眼的呀!整天说风凉话有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只要找不到顺眼的,你就整天浑浑噩噩,随便找这些不靠谱的混日子?”沈岩的气也没有消。   刘珊珊气得跺脚,“你说谁浑浑噩噩?我过得很快乐,我爸我妈都没管这么多,你管得着吗?”   “当然了,别人怎么说都不重要,关键是你自己,你这样游戏人生,到头来游戏的是你自己,你会后悔的。”沈岩越说越气。   沈微心见这样吵下去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便阻止了剑拔弩张的双方,“好了,不要吵了,你们谁也说服不了对方,难道要在这里吵上一夜吗?这事以后再议,现在回家。”说着拉着刘珊珊向沈岩的车走去。   上车后,谁也没有再说话。沈岩先送了刘珊珊回家,刘珊珊气呼呼地下了车,沈微心对沈岩说:“你这是何必呢,她就这么个脾气,你越吵她就越凶。”   沈岩长长叹息了一声,“作为她的朋友,也不能眼看她这样堕落下去吧?”   “我也劝过多次,她都不以为然,还批评我活得不明白。我想还是因为她心里的怨太深了,还没有从那场伤害中走出来。”沈微心回忆起两年前她和李凯之间发生的那些事。   “人活在世上,怎能不受伤害,如果以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那就太傻了。”沈岩说。   每一段爱的结束都是因为伤害,而每一段伤害的结束也只能是因为爱。   “希望她能早日遇到能够一份爱,可以结束她的伤害。”沈微心看着车窗外闪闪的街灯,感慨万千。   沈岩思忖着她的话,沉默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天使们,小白有个性吗? 下一章男主女主进入矛盾冲突。 婉婉又一作品《同居拍档》幽默爆笑,看无敌女战神与毒舌男拽霸的同居生活。点击作者专栏,收藏专栏,收藏婉婉全部作品。 ☆、刺耳的对话   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沈微心是在林枫家度过的。   吃完午饭,林枫继续回到文件的海洋里,沈微心把煮好的咖啡端进来,书房里顿时芳香四溢。   林枫抬头看沈微心,玉腕纤指,云鬓蓬松,飘逸的长发随意绾起,不禁说道:“怪不得‘红袖添香伴读书’是自古文人的梦想,原来这感觉这样美妙。”   沈微心瞥了林枫一眼,笑盈盈地把咖啡递到他手里,“那我可要‘绿衣捧砚催题卷’了,万一到时交不上,我可要罚你。”   林枫接过咖啡,嗅了嗅飘散而出的香气,轻轻抿了一口,斜睨着沈微心,“请问娘子想怎样罚我?”   沈微心晃了晃头,慵懒地说:“我为林总做饭洗碗煮咖啡,累得头晕目眩,疼痛难忍,那就罚你给我按摩一百下吧。”   林枫放下咖啡,把沈微心的身体扳过来,双手捧住她的头,“哪里痛?是这里吗?”   沈微心连忙挣脱开,“你干嘛?我说的是题卷交不上才罚,你怎么直接就来了?”   “我交白卷,认罚。”林枫的表情带有小孩子的顽皮。   沈微心把林枫按到椅子上,“不许耍赖,继续看文件。”   林枫一脸的不情愿,拉着沈微心的手,“真的很枯燥,不如游山玩水好。”   “那我们抓紧时间把工作做完,然后去游山玩水,好不好?”沈微心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顺手帮林枫敲开键盘,变幻曲线的屏保消失,屏幕上出现了她在漫天红枫中回眸浅笑的桌面。   沈微心想起何景轩跟她说过,林枫把她的照片设为电脑桌面的事,她一时有些不好意思,“高高在上的林总,竟然用这样一个桌面,如果被员工看到,一定会笑你幼稚。”   “只有幼稚的员工才会那么想,一个成熟的员工应该懂得这是一种上好的激励策略。”林枫振振有词。   “麻烦林总解释一下。”   “工作很枯燥,却好于见不到你时的枯燥,这时把工作关掉,看你一眼,心情就会清明好多,然后继续工作。”   “我有那么难看吗?居然看一眼就有不如继续工作的动力?”   林枫看着她俏皮的表情,剑眉舒展。   晚上,林枫说带沈微心出去轻松一下,他们来到一家位于南港的名叫“兰亭”的商务休闲会所,刚到门口,迎宾人员热情地迎上来,“林先生好!”   此时云海正值寒冬,北风呼啸,万物萧条,街上的行人都裹着厚厚的棉衣。而兰亭会所内却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金碧辉煌的接待大厅内,四周布满了种类繁多的绿色植物,有一些热带品种,形状新奇,叶片饱满,绿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服务员跟在一旁问:“请问林先生需要什么服务?”   林枫摆摆手,点头道谢,那服务员会意退下。沈微心换上了健身服,是来时在耐克专卖店买的,浅蓝色短袖T恤、深蓝色运动长裤,修身的流线设计,把她纤细的身材突显得更加玲珑有致,再穿上轻巧的跑鞋,不得不说林枫的眼光还真是好。   来到健身区,林枫已换好衣服等她,身上穿的衣服与她同品牌同色系,怪不得刚才在挑选颜色时他那么果断,原来是情侣系列。   这里是云海市新建成不久的高档休闲会所,实行会员制,所以人并不多。健身器材相当不错,是意大利泰诺健的品牌。   他们先是来到跑步机上进行了一会儿有氧训练,不到五分钟,沈微心就累得气喘吁吁,她调慢了速度,又坚持了不到两分钟,跑到一旁休息,看林枫还在轻松地继续着。   沈微心在练习肩部运动时比较吃力,试了几下便不练了,林枫又把她拉回到推肩器上坐好,“你颈椎和肩部不舒服,就是长期伏案工作造成的,只有经常锻炼才能缓解。”   沈微心看着那对粗壮的把手,面露难色,“可是这个好重,我真的推不起来。”   “没关系,我来帮你。”林枫说着扶着她的手慢慢向前推移。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个脆脆的声音,“枫哥。”   粉红色吊带衫,白色修身七分裤,笔直的长发在脑后束起一个高高的马尾,脸色因刚运动过而异常红润,青春活泼,娇艳如花,美丽的单凤眼中充满了百分之百的自信,说话时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盛气凌人。   沈微心认出她就是瑞林年会上坐在她临桌那个穿白色礼服的女孩子。   “你好!方小姐。”林枫转过头向她问好,表情并不惊讶,像是经常见面的邻居。   这位方小姐显然也认出了沈微心,故意阴阳怪气地说:“枫哥,今天怎么带这位姐姐来了?”   林枫用清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方小姐,如果你没有事的话,不要打扰我们。”   方小姐立即做出撒娇的表情,走过来拉住林枫的胳膊,“枫哥,你今天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林枫迅速抽出手臂,拉起沈微心,“我们走。”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健身区。   他们要了两杯咖啡,坐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林枫拿毛巾给沈微心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你别介意,她也是这里的会员,有时候会碰到。”   “我记得她,年会时坐在我们旁边,当时你还说不知道她是谁,现在认识了?”沈微心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静。   “她叫方晴,是方区长的女儿,那次年会之后,和他爸爸见过一次,她也去了。”林枫说。   沈微心没有说话,和他爸爸见面,如果为了工作上的事,为什么要带上女儿?如果不是因为工作,那就是方晴想借着爸爸和林正岳的关系接近林枫了。怎么这样巧,两人都会是一个休闲会所的会员?   不过这些疑问沈微心都放在了心里,因为她也不是林枫的什么人,没有理由关心这些。   沈微心正在洗手间里,刚好听见外面有人进来。一个声音说:“方晴,跟林枫在一起的那女的是不是上回在瑞林年会上那个?”   “不是她还有谁?真是阴魂不散。哎,佳佳,你说她会不会是他女朋友?”   “他不是刚从国外回来三个月吗?这么快的速度,不可能是女朋友,也就是个快餐,不过是对洋妞腻歪了,急着换个口味吧。”那个叫佳佳的说道。   “佳佳,你说我哪里比不上她,他换口味为什么就轮不到我呢?”方晴酸溜溜地说。   “哎呀,你这么年轻漂亮,又和他门当户对,她哪里比得上你呢?你不是查过了吗,她就是个小白领,成不了什么气候。”佳佳的语气很是不屑。   “唉,不知道他给枫哥灌了什么迷药,枫哥看他的眼神那么温柔,他都从来没正眼看过我。”方晴感觉很委屈。   佳佳说:“你也不必灰心,男人嘛,总是玩够了,才肯倦鸟归巢,何况是林枫这样的男人。”   “他怎么了?还三头六臂不成?”方晴问。   “就他那张脸难道不比三头六臂还可怕?女人见了就像着了魔似的往他身上扑。我表哥在澳洲留学时和他一个学校,听说他在澳洲的风流韵事数不胜数,交过多少女朋友可能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他有那么坏吗?我看不太像啊。”   “你忘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你看,你也不过见他几面而已,不也身不由己吗?”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他,佳佳,你帮帮我吧。”   “你呀,就是不开窍,要是真想得到她,就动动脑子,他现在身边那女的一定比你有手腕。”   “看上去就很狐媚的样子,以枫哥的个性,不知为什么对她会那么有耐心。”   “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狐媚的女人,你就是下手不够狠,要是换成我啊,他早成为我的裙下之臣了。”佳佳说得自信满满,“不过有一点你放心,林枫也就是和她玩玩,找个情人,图个刺激,绝对不会娶她的。”   “为什么?”   “像他这样身份的人是不可能娶一个普通女人的,婚姻一定要双赢才行,首先考虑的就是门第,所以,最终他还是会选你的。”   “话虽这么说,可是看他们现在成双入对的样子,我就气得发狂。”   “你要现在得到他,那也简单,让你那个区长老爸跟老林说一声,凭你的年龄、相貌、家世,想必他们也没什么可挑剔的。然后再施展一下你的魅力,双管齐下,这事哪有不成的?走,我好好教教你。”   沈微心深吸了一口气,这番对话太刺耳,她告诉自己她们说的都不是真的。不对,应该是她们说的这些与自己无关,也不对,应该是自己与林枫无关。   从洗手间出来,她觉得双腿有些发软,表情木然地回到林枫身边。   “不舒服吗?”林枫关切地问她。   沈微心摇了摇了头,“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虚弱。   “那我们去休息一会儿吧。”   “不了,我想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枫原来是这样的人! 这是真滴吗? 《同居拍档》是婉婉新作,刻画婚礼策划师和离婚律师之间轻松幽默、啼笑皆非的爱情故事,美妞们去提前收藏吧! ☆、斯人独憔悴   接下来的几天,她有意地回避着林枫。他的微信,她不及时回复,即便回复也很简短,对于他的调笑,她也装作听不懂,林枫那几天非常忙,似乎对此没有察觉。   三天后,沈微心坐火车回了C城准备过年,没有提前告诉林枫。   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这样对待林枫,她并没有感到快乐和轻松,反而心沉似水。不过她又能怎样呢?那两个女人的话说得不无道理,现实如此真切,摆在他们面前的鸿沟要怎样逾越?   同时,她的确不知道,林枫是不是像她们说的那样,她对他没有把握。即便他没有那样风流成性,但年轻漂亮优秀的女人们对他疯狂的爱总该是不可争的事实吧?只是这一点,她也应付不来。   何况,更重要的是,到目前为止,林枫并没有对她承诺过什么。或许,正如她们所说,他只是想和她享受调情的过程。   罢了,就当是做了一场美丽眩目的梦吧。   除夕中午,沈微心和妈妈一起包饺子,杨晓君见女儿回来这几天一直心不在焉闷闷不乐,猜想她可能和林枫出了什么问题,于是试探着问道:“林枫最近怎么样了?”   “还好。”   听到妈妈这样问,她心里还是难受的。她心里想,现在这个时间林枫可能一个人在那所空荡的大房子里形单影只,即使过年他也不会回去面对单乔的,那是他的心结。   转念又嘲笑自己的幼稚,这根本就是杞人忧天,人家身价数亿,香车美女左拥右抱,又哪里能够在意自己这点卑微的怜悯呢?   杨晓君又问:“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还好。”还是同样的两个字。   她突然变得忧心忡忡,林枫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和自己联系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想到这里,沈微心放下手中还没有捏完的饺子,跑进卧室,划开手机。   一片沉寂,没有任何信息。   她迅速输入了那烂熟于心的十一位数字,看了很久,屏幕黑了再划亮,亮了又黑,最后还是把那串数字一一消掉。   她抬头望着窗角,同在一片蓝天下,却不知此刻他身在何处,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有没有想念自己,闭上眼睛,脸上竟全是泪。   她这是怎么了?她在想他吗?她在担心他吗?难道她爱上他了吗?不可能,她已经没有再爱的能力了。   春晚一如既往地喜庆欢腾,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窗外火树银花不夜天,烟花涂乱了寒冷的夜空。   沈微心仰面躺在自己的床上,用手机播放着《绿野仙踪》,反反复复,幽幽怨怨。   她第一次听出了这首曲子中不亚于《乱红》的那种哀伤,她不知道这哀伤是来自于孤鸿,还是林枫,或者是自己,她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何哀伤。   她和林枫好像已相识好久,又好像从未开始,便已经结束。   她哀伤的,难过的,是舍不得这段萍水相逢,还是抗拒不了那张魅惑众生的容颜,或是放不下那清冷的外表下孤独落寞的心?   正月初一、初二两天,沈微心都在焦虑不安中度过,对于上门拜访的亲朋好友,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好累好辛苦。   这种痛苦不同于当年何景轩的离开,那是一种纯粹的、有的放矢的疼痛。她现在的感觉是说不出、摸不到,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看似无风无浪,却被折磨得体无完肤。   女儿的情绪状态杨晓君和沈文涛都看在眼里,却不敢多问。初二晚上,杨晓君走进沈微心的卧室,从云海的天气开始,到她的工作,最后还是聊到了林枫。   杨晓君并没有问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那样思路只会越来越窄。对谁有疑问,就直接找他沟通,没有沟通解决不了的问题。”   “妈,那如果是不可抗拒的现实呢?似乎沟通也无济于事。”沈微心坐在床尾,闷闷地说。   “现实在每个人的心中,人心不同,各自心中的现实也不尽相同。你确信他和别人想得一样吗?”杨晓君不厌其烦地开导女儿。   “那起码多数人心中的标准会大致相同吧?”   “当然会,那就是人们常说的世俗。我们的一生里,谁都离不开它,却又时刻与它抗争。你太在乎了,就会在世俗的洪流中迷失自我,如果顺着自己心的方向走,才会得到你想要的。”   沈微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琢磨着妈妈的话。顺着自己心的方向,那么自己的心在哪呢?   难道是自己过于敏感,不应该因为道听途说便自顾自地冷落林枫?可是那两个女人的对话,就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每每想起,都疼痛难忍。   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后来她做了个梦,梦见她和林枫在一片森林里迷路了,林枫拉着她寻找出口,前面突然窜出一只面目狰狞的猛兽,龇着锋利的牙向她扑来。   她害怕极了,林枫却让她躲在自己身后,举起猎.枪向猛兽射击,受伤的猛兽嘶吼着向林枫扑去,她吓得大叫,从梦中惊醒……   她用手捂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发觉自己两腿僵硬,全身被汗水湿透,摸起枕边的手机,屏幕上依旧悄无声息,安静地显示着现在已是早上八点。   林枫已经四天没有消息了,她的心还在为梦中的情景惊悸着,她再也无法抑制这种强烈的担忧,没有半分犹豫,拨出了林枫的号码,她没想过自己要说什么,这一点都不重要,她只要听听他的声音,知道他此刻是平安的,就好。   关机。整整一天,沈微心每隔一段时间拨打一次,还是关机。   她的心越发地不安起来,她想给石磊打电话问问情况,又觉得不妥。她开始懊悔前几天对林枫的冷落,以至于现在连他的去向都搞不清楚。   渐渐地,她对他的那些猜忌、误解、偏见,都显得毫无意义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太任性,太小肚鸡肠了,现在想起的都是他的温暖,他的好。   初四那天,林枫依旧关机。沈微心要发狂了,她不再继续拨打,她开始害怕听见那串冰冷的中英文语音了,她决定明天回云海,去林枫家里找他。见女儿心急如焚的样子,杨晓君和沈文涛也知道劝不住,只好答应明天送她去车站。   正月初五,2月14日,沈微心迷迷糊糊地被窗外的鞭炮声惊醒,从床上爬起来,觉得头晕目眩,全身无力。   杨晓君发现女儿面色苍白,一摸她的额头,“哎呀,微微,你发烧了。”   沈文涛担心地说:“要不明天再走吧,你这样病会加重的。”   沈微心边吃早饭边无精打采地说:“没事,感冒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杨晓君和沈文涛无奈地对视一下,也不敢再劝。他们心里明白,女儿的病只有回云海才能好,只有林枫才能医治。   正准备出发,沈微心的手机响了,“林枫”两个字出现在屏幕上,看着那个让她几乎疯狂的名字,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轻划,“喂。”   “微心。”林枫的声音有如化骨绵掌,只此简单的两个字,便将她的心揉碎。   沈微心迅速跑进卧室,关上门,将身体倚在门边,“林枫!”眼泪扑簌而下……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对方听到她的哭泣。   可是她细微的异常还是引起了林枫的注意,“怎么了?”   沈微心对着电话一个劲地摇头,可是电话又不是可视的,林枫怎么看得见呢?   “微心!”他又叫她。   “嗯?”她极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   “在家里吗?”林枫又问。   “嗯。”沈微心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这几天,你去哪了?”   “除夕那天去了一趟澳洲,那边有些事需要处理,昨天回的云海。”   沈微心长出一口气,原来如此,心里暗暗嘲笑自己的疑神疑鬼。   “我现在C城,想拜访一下你的父母,方便吗?”林枫又说。   “你来C城了?”沈微心惊讶不已,“时差还没倒过来,怎么到处乱跑?”   林枫轻笑,“担心我了?”   快担心死了,傻瓜!沈微心还是违心地说了句,“你少自作多情了。”   对于林枫要来家里拜访的事,沈微心向杨晓君和沈文涛征求意见,沈文涛把本来穿好的外衣脱下,“当然方便,他再不来,我女儿的魂儿都丢喽。”   沈微心一听,羞愧难当,跑到杨晓君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妈,你管管我爸,你听他在说什么?”   杨晓君看着女儿多云转晴的脸,只是笑,没有说话。   二十分钟后,白色路虎停在小区门口,沈微心早已等候在那里,自兰亭会所那天起,他们十天未见。   他们站得不远不近,对望,心里都在思忖着,彼此脸上那些憔悴的痕迹,是不是为思念自己而生。   最单纯的想念,最浓烈的爱情,只要一个清冽的眼神,便已经狼烟四起。   而所谓的世俗,就像不可根除的毒瘤,吞噬着每一个爱的细胞,而圣洁的爱情却在苦涩的淤泥中开出最艳丽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你想念一个人的感受吗? 是不是这样的? 既然亲能看这里,说明还是喜欢婉婉文风的,签约入V皆浮云,只为等待懂你的我。 婉婉新作《同居拍档》文案曝光,点作者专栏可以看到我的全部作品,如果是你喜欢的,收藏了吧,和婉婉做一生的朋友。 ☆、冰释前嫌   杨晓君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口味清淡,色香味俱全。林枫终于明白,原来沈微心做菜的手艺是得到她的真传。   席间的气氛温馨融洽,杨晓君和沈文涛也不像其他父母那样,经常问些让年轻人尴尬的问题,所以林枫觉得轻松自在,没有压力。   于林枫而言,这样的家庭氛围,可以说是空前绝后。他由衷地羡慕沈微心父母的恩爱与默契,他的内心忽然升起无限感慨,或许自己母亲和秦川在一起也应如此吧。   爱,是这样让人心醉。   快吃完的时候,林枫对沈微心的父母说:“叔叔,阿姨,我今天想带微心回云海,可以吗?”   沈文涛哈哈一笑,“当然可以,她原来也打算今天回去的,这不,接了你的电话才没有走。”   林枫看了一眼沈微心,沈微心的心事被爸爸揭穿,脸颊绯红。杨晓君看女儿不好意思,在一旁打圆场,“对啊,早些回去吧,休息一下,过两天还得上班呢。”   沈文涛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隐瞒的,既然妻子打了掩护,就不揭女儿的短了。不过还是含沙射影地开了句玩笑,“今天是情人节,你们走了也好,我和你妈妈还有节目呢。”   说罢,四人都笑了起来。   对,今天是情人节,爸爸这一说她才想起,今天是2月14日。这几天只顾担心林枫,没注意这件事,并且,何景轩离开后,这个日子已经与她无关了。   回云海的路上,沈微心得知,林枫昨晚就到了C城,见了董浩文。   原来,林枫从澳洲回来后,云海一片欢度春节的气象。他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倍感清冷孤独,困倦,却睡不着。一夜之间,澳洲和云海,穿越了空间,也穿越了时间,从前发生的事像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闪现。   他回想着那一去不复返的青春时光,像一串串美丽脆弱的水晶,在自己的心里闪着永远不灭的光,但如今却碎了一地,再也寻不到,剩下的只有苦涩。   他是那样怀念有好朋友相知欢笑的日子,他想到了董浩文,当年无话不谈的哥们,今却陌路,这感觉太让人心碎和遗憾。   六年了,董浩文杳无音讯,他们都消失在彼此的人生里。谁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年少时最纯最真的友情,后来人怎会懂得和替代?   董浩文虽在云海工作,但父母还在C城,过年这几天他很可能在C城。于是林枫决定按原计划提前一天去C城找董浩文,第二天再去接沈微心。   多年没来了,只是上次送沈微心来过一次,C城这些年变化也不小。凭着依稀的记忆,找到了董浩文家的小区,上次来这里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了,但愿他没有搬家。   林枫在那片相似的楼群里转了几圈,还是没有找到,当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家家户户的窗口都亮着颜色不一的灯光,他分不清浩文此时身在哪一片光亮中。   他心里有些失望,心想:如果今天找不到,回云海也一定找到他,这个朋友他不能失去。正当他在两栋楼前徘徊时,身后走过来一个手提外卖包装袋正在接电话的男人,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正在他感到不可置信时,那人已经挂断电话,从他身边走过,并没有注意到路边的林枫。   昏黄的路灯下,映着的背景,是不是会错认的,“浩文。”   那人猛然回头,当看清叫他的人是林枫时,呆住了。   几十秒的停滞,包装袋应声落地,他们拥抱在一起,接着便是用拳头捶打对方,那一瞬间,他们的眼圈都湿润了,仿佛他们之间从来都不存在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只是好久不见的挚友。   董浩文带妻子和女儿回父母家过年,晚饭时,三岁的女儿大哭不止,非嚷着要吃蛋挞和薯条,董浩文无奈,只好到附近的肯德基去买,回来时刚好遇到林枫。   林枫笑着说:“看来我和这个侄女还真有缘,得上去看看她。”   董浩文说:“过几天回云海,多的是时间,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今晚好好聊聊,我上去说一声,马上来。”   两人去了饭店,续谈搁浅了六年的友情。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当年那看似永远过不去的心结,如今已经不解自结。   他们回忆着高中时代的往事,诉说这六年来的经历和变化,董浩文已不在原来的那家外企工作,当年的学霸已成为一家外资公司的投资部总监,也遇到了情投意合的妻子,是他原来公司的同事,并且已经有了活泼可爱的女儿。   他说他心里从来没有怪罪过林枫,这事本来与他无关,只是当时心里难以接受,现在想来,大概是上天让他和最好的朋友之间多经历一些吧。   饭店打烊了,两人依然意犹未尽,于是一同回到了林枫的酒店,边喝边聊,他们都喝醉了。   董浩文为林枫倒满酒,“这次打算回国定居,还是过些时候再回澳洲?”   林枫笑了笑,把酒放在桌上,“那要看她的意思了。”   “谁?噢,有女朋友了?”董浩文眼睛一亮。   “现在还不算是,尚未争得她的同意。”林枫抿了一口酒,神情变得异常柔和。   “能让你这样牵挂和小心的女人,可不多见啊,我真想见识一下。”董浩文说。   林枫拿出手机,调出沈微心的照片,递给董浩文,“呶,你自己看,就是她,也是你们C城人,害得我整天魂不守舍的。”   董浩文看着沈微心的照片不住地点头,“嗯,像是能让你心动的类型,那还不抓紧,明天就是情人节了,不容错过的好机会。”   林枫点头,“嗯,明天去接她。”   董浩文后来提起单乔,他说后来也觉得单乔并不是最适合他的人,没有她的离去,他也不一定有机会认识现在的妻子,她才是他要找的人,所以,对于单乔,他早就不恨了。   董浩文把手放在林枫的肩上,重重地拍了两下,“我都放下了,你也别和你老爸较劲了,人各有命,都是注定。”   一生中最重要的友谊失而复得,年少时最知心的朋友冰释前嫌,两人心里都有说不出的高兴,他们一直聊到深夜,不知是何时睡着的,醒来已是次日上午。董浩文说今天还要去探望亲戚,回家去了,两人约定年后回云海再续。   真正的友谊是不会消失的,真正的朋友是不会散的。   天色渐暗,揽胜驶入云海市区,在等一个红灯时,林枫握了握沈微心的手,“去我家吧。”声音很轻,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单方面通知。   当他们进门时,陈姐笑着迎上来,“林先生,都好了。”   林枫点头致谢,“陈姐,辛苦你了。”   陈姐和沈微心打过招呼后,下班走了。   客厅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袅袅飘浮着缕缕香气。林枫把煮好的咖啡递给沈微心,与她并肩坐在沙发上。   与董浩文的和好如初,自然让林枫心情大好,几日来的疲惫也消失不见,沈微心由衷地替他高兴。   沈微心端起咖啡杯,与林枫手中的轻轻一碰,“以咖啡代酒,祝贺你和浩文冰释前嫌,以后你多了一个朋友,我就轻松多了。”说完俏皮地一笑,抿了一口咖啡。   林枫没有响应,沈微心问:“为什么不喝?”   林枫把手里的咖啡放在茶几上,又拿过沈微心手里的,也放下,双手扳过她的肩,让她正面对着他。   “前半句我接受,后半句是什么意思?”林枫的表情有些严肃,她是随便开句玩笑,没想到他却认真起来,看来辩论的情绪又上来了。   “意思很简单,朋友多了一个,分母就大了,我作为你的朋友之一,分数值自然就小了。”沈微心拿出了辩论的状态。   林枫并没有马上说话,清澈的眼眸看着她,放在她双肩上的手一用力,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两人面对面站在宽大的客厅里。   “沈微心,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林枫第一次叫她名字的全称。   沈微心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睁大眼睛看着他。   “我们在一起吧。”林枫夜空一样幽深的眼睛在注视着她。   沈微心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林枫,他今天没有穿西装,脱下风衣,是一件青果领的毛衣,优雅的荧光紫,与他白皙的肤色极为相衬。   这是这些天她为之魂牵梦萦的林枫,这是三个月前在银杏林里萍水相逢的林枫,但他也是瑞林集团的总裁,各路名媛眼里炙手可热的大众情人。   这样的他,要和她在一起!   自尊和自卑是一对孪生姐妹,一念自尊,一念自卑,在自尊与自卑的挣扎与沉沦里,兰亭会所里两个女人刺耳的对话还扎在她的心里。她的自尊被践踏在脚下,骄傲的她不想和别的女人争抢一个男人,即使这个男人是吸引她的。   自尊作祟,自卑肆虐,她终是没有勇气面对,她终于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男神求爱,有木有点小激动? 其实撰写本章时,婉婉流泪了,因为男主林枫与好友董浩文相见的那段。 爱情诚可贵,友情价亦高。 在这缤纷的岁月里,有没有一段友情让你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点作者专栏,收藏专栏,收藏《同居拍档》,婉婉陪你品味人生。 ☆、让我来爱你   “为什么?”林枫的双眸漆黑如墨。   沈微心双目低垂,整理了一下心绪,再次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林枫,我们根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我已经不是二十岁的小女孩了,所以懂得现实和理想之间不可逾越的差距,也坦然地接受。”   “你在哪条路上,告诉我,我过去陪你一起走就是了。”林枫执拗地说。   沈微心无奈地叹息一声,“林枫,我是认真的,如果我们执意如此,到头来彼此伤害,何苦自寻烦恼呢?”   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冷静的表情,淡漠的话语,林枫的手紧了一下,目光更加深邃,“我也是认真的,难道我们在一起时的那些快乐都是假的吗?”   沈微心感觉心被击得粉碎,是啊,那些快乐怎么会是假的呢?拒绝他比拒绝自己更难,但是理智告诉她,她只能如此。   沈微心的眸心流转出晶莹的光泽,仿佛天上皎洁的月,“你的身份,你的社交,对我而言,是另外一个世界,虽然那是你们成功人士的生活,却不是我想要的。”   “那也不是我想要的,如果说名利场上的阿谀奉承、尔虞我诈、逢场作戏,都算是成功的话,那么我无疑是失败的。而我心里的成功,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   沈微心看着林枫眼睛闪烁着的光,问道:“你喜欢的方式是什么?”   “静听庭前花开花落,闲看天外云卷云舒,一茶一饭,与一人相守。”林枫的脸上充满了期待与沉醉。   “为什么是我?像方晴这样年轻漂亮,又有家世背景的女孩子被你迷恋得神魂颠倒的,不是更好吗?”沈微心还是道出了横亘于心中的酸涩。   “你怎么还不明白,令我神魂颠倒的只有你,无论在澳洲,还是在云海,十天未见,我想的全是你,难道你不想我吗?”   天知道她有多想他,多担心他!   “你悄无声息地走了,还一直关机,谁能猜到你发生什么事了。”沈微心低声嗔怪道。   “你担心我,想我了,是吗?”林枫的眼里微波闪动。   沈微心低头不语,她听见自己伪装起来的城墙在一点点瓦解,她是真的舍不得林枫。但是那些刺耳的字眼儿仍在她的思维里胡乱涂抹,她们描述的未来面目狰狞,她不想和林枫之间走到那个地步。   踌躇和矛盾让她的眼神闪烁,有如被风吹皱的一池春水。   “和我在一起,你可能会承受很大的压力,你想过吗?”   林枫摇了摇头,“我不可能事事活在别人的期待里,也没有人可以左右我的心,除了你。”他的声音坚定,又充满了柔情。   此刻,沈微心不知道该怎样拒绝他,也不知道是否应该接受他,她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目光如空迷的朝雾,朦胧灵动。   林枫凑在她耳边,低声轻语:“微心,别再犹豫了,让我来爱你。”   沈微心刚想说什么,嘴却被林枫的双唇堵住,她猝不及防,惶恐地睁大眼睛,他漆黑的眸子也在望着她,合上。   然后,她的后颈被他穿过发丝的手按住,不能动。不同于那天雪中,他的唇温热炽烈,灵巧的舌头翘开她的唇齿,肆虐地探寻她的领地,似乎在诉说着多日来不可抑制的思念。   她也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她又何尝不思念他?那夜不安眠的惦念,那覆水难收的牵挂,都情不自禁地在舌尖泛滥。她轻颤着感受他慢慢加深的爱意,意识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林枫放开了沈微心,她微微喘息着,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听他心跳的声音。   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顺滑的长发,温柔地说:“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沈微心在林枫怀里轻轻点头。   她相信他,她不担心,他不会让她受到伤害,一切有他在。   林枫把她从怀里拉开,看着她面颊上的红润,嘴角微微上扬,“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了。”   “那你呢?”沈微心扬起脸问他。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林枫的声音魅惑至极。   沈微心又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他的怀抱宽阔,温暖,仿佛有一种魅惑的磁性,让人流连忘返,乐不思蜀。而这样好的怀抱,从此属于她沈微心一个人了,她闭上眼睛,沉醉其中……   良久,林枫拉起她的手,向楼上走。推开客卧的门,素雅的床单上一束蓝色妖姬娇艳欲滴,明媚妖娆。   沈微心将其捧在手里,清香四溢,一共十九枝,玫瑰花语是:爱是蓝色的海洋,我要爱你疼你保护你,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没有女人不喜欢花,更没有女人不喜欢玫瑰花,何况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在情人节这天,精心为她准备的蓝色妖姬。   这样柔美的夜色,这样醉人的蓝,这样深情的目光,谁还可以无动于衷?   “谢谢你,我很喜欢。”灯光下,沈微心脸上泛起的微笑柔和恬淡,清美如画。   林枫的嘴角扬起优美的弧度,像一弯悬挂夜空的上弦月,“怎么谢?”   沈微心左手捧着蓝色妖姬,右手搂住林枫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的左颊上轻轻一吻,“携花谢过,特此圈阅。”   林枫满意地笑了笑,在她红润的脸颊上轻轻回谢了一下,说了一声“过来”,拉起她走进衣帽间。   随着头顶吊灯的打开,沈微心的眼睛也被点亮,衣橱里原本是清一色的男士服装,现在却多出整整两倍的女士时装,套装、风衣、休闲服、运动服、睡衣,一应俱全,各种款式,不同颜色,挂在那里,犹如一副艳丽的水彩画。   沈微心惊讶地看向林枫。   “你独自离开云海那天,我在街上看到许多人都在忙着买年货,我也去凑了热闹,买了这些回来。”   沈微心拉开衣橱,拿下几件一看,商标还在上面,都是她平时只能欣赏而不能触及的国际知名品牌,看看大致的数量,他这个年货应该是个六位数。   林枫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上前环住她,“你不是说这里缺少生活的痕迹吗?所以我在努力地制造啊。”   “可是我感觉……”   林枫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脏上,打断她,“以后你的感觉多一些放在这里,其他的地方都节省着用。”   “你总是强词夺理,我的意思是这些衣服……”   “这些衣服是为我女朋友准备的,她以后会经常来这里,穿着方便,难道这也不行吗?”林枫再次打断她。   “你这样我会有压力,以前说过的,你忘了?”她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林枫又看到沈微心每次拒绝他礼物时认真的表情,宠溺地笑了,“小傻瓜,那是以前,现在不同了,你都是我的了,给你和给我还有什么区别?这一点以后你要适应。”   他讲的话总是无懈可击。现在她是他的女朋友了,是他生活中唯一的女人,这些都是他给她的爱,她不能将他的爱拒之门外。   “生活的痕迹”还不止这些,书房的写字台上,多了一台粉红色的笔记本电脑,很是小巧精致;卫生间里放着一套未开封的“海蓝之谜”,这是雅诗兰黛旗下最奢华的品牌,只是一小瓶面霜就要三千多,不过据说效果非常神奇。   沈微心抱着“适应”的心态,深吸着气,来到林枫的卧室寻找“生活的痕迹”,还好,没发现什么。   一串钥匙突然落在她的手心里,在灯下发出亮闪闪的光,然后她拿着钥匙的手掌被轻轻地合上,“以后随时来,帮我添加更多的痕迹。”林枫的声音深情如许。   他居然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了她,他如此信任她!   如果说他找她只是为了新鲜刺激,不为长久,他怎会允许她随时出入自己的家里?一个只想和你暧昧的男人可以把你带回家,但他绝对不会让你的痕迹在他的家里停留,因为,这里随时还会来别的女人。   谣言不攻自破,他并不是她们说的那样风流成性。   还有,他为她悉心准备的这一切,叫人如何不动容?况且她原本就那样被他深深吸引,只是碍于那些横亘在他们面前的现实才犹豫不决。   而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她也是那样渴望被人守护,被人爱。   沈微心抬头望着林枫那双温柔的深潭,这一次她不再逃避,她不再害怕被吸进去,她想纵身跃进潭底,无论有多深,她愿意在这弘深潭里沉沦……   我是失意的孤雁,飞过千山万水,却渡不过有你守候的平湖。可有谁知道,奢侈的炫耀和华丽的喧嚣都不是我所追求的,我想要的,只是你的疼爱!   从此,你陪我走过萧瑟的平原,荒芜的沙丘。我的心也随你起伏错落,柳暗花明,春露秋霜,重层叠翠。你给的一切,真好。   你和我,在最深的红尘里相遇,只一眼,便深深吸引。今和昨,在最远的时光中交错,只一瞬,就难舍难分。   你是我的冷阳,在遥远的天际里放射着微弱而恒久的光芒,你给了我飘满红枫的沉秋,也陪我走过这落雪的冬! 作者有话要说:  男神终于正面表白了,撩情阶段正式结束,热恋开始。 天使们准备好扇子,因为他们恋得好热。 婉婉新作《同居拍档》,欢迎收藏。 ☆、路在何方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所有人都开始了一轮新的忙碌。   不出沈微心所料,付强低调离职,郭阳担任销售部代理总监,而他原来的位置由其下属销售主管于靓顶上。   于靓来蓝宇有一年的时间,看似默默无闻,升职却很顺利,业绩不算特别突出,但每次都达到考核指标,平时话不多,不张扬。据高雅暗示,向张青山举报付强挪用销售费用的就是她。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中间还隔了一个级别的销售主管,为何一定要冒着失业的风险举报自己部门的总监呢?当然也不排除她天生就是伸张正义的人,或者与付强有什么个人恩怨,但这些显然不能大于另一种更合理的可能性——她的直线经理郭阳的授权。   还有,挪用销售费用的事是周婷离职前发生的,既然她当时已经发现,为什么不及时举报,一定要选在付强与张青山之间生出嫌隙的敏感时刻?   而事实上这也真正起到了火上浇油,及时补刀的作用,一鼓作气扳倒付强。如果由郭阳亲自出面,未免显得有些心胸狭窄,功利心太强,不如借助于靓之手,然后二人同时坐收渔人之利。   郭阳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表面上总是温和客气,可关键时刻,却稳准狠,绝不手软,加之他说话办事滴水不漏,沈微心觉得,以后与销售部的工作接触中应该更加留心了。   付强离职后,与他关系密切的一个销售经理和一个销售主管也相继离职,这是销售团队的特点,容易报团,也容易分帮分派。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销售员也提出辞职,一下走了五个人,如沈微心年前的预测一样,蓝宇销售部果真来个大换血。   销售人员的补充问题迫在眉睫,沈微心把招聘这项工作交给陆璐和张旋两人负责,陆璐主导,张旋辅助,如此安排主要是想让张旋借此机会熟悉一下流程。   沈微心忙了一个上午,拿起杯子补充一下水分,随手翻看手机,发现朋友圈里,刘珊珊正在可怜兮兮地晒她感冒的惨相。   沈微心拨通她的电话,电话那端传来刘珊珊沙哑的声音,“四儿。”   “这么严重?怎么弄成这样的?”   “昨晚忘关窗了。”刘珊珊边说边咳嗽起来。   “你可真行,这是什么季节,居然开窗睡觉!”沈微心觉得奇怪。   “昨晚感觉热,后来就睡着了。”   她昨晚一定是又喝醉了,沈微心暗暗叹了一口气,既心疼又无奈,“想吃什么?我买给你。”   “麻辣火锅。”刘珊珊不假思索。   “声音都快听不出性别了,还麻辣火锅呢!”   “那样更好,我喜欢。”   “行了,别多说话了,我晚一些过去看你。”   沈微心刚挂断电话,就收到了沈岩的微信,他只是和她闲谈,并未提其他的事。后来沈微心提起刘珊珊病了,说自己晚上去看她,沈岩只是“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沈微心方才记起,春节前刘珊珊和沈岩闹翻了,前段时间自己陷入对林枫的纠结中,没顾得上他们俩的事,不由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做得不称职。   她忽然反应过来,沈岩一定也是看了刘珊珊的朋友圈,知道她病了。因为两人还没有和好,所以他不好意思直接问候,估计得知自己晚上去照顾她,他也放心了。   沈微心不禁笑了笑,这个沈岩,真有意思,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含蓄了。   下班后,沈微心提着几样清淡的菜和水果来到刘珊珊的家。刘珊珊正窝在床上看《甄環传》,床边的纸筒里装满了用过的纸巾。   “带病宫斗呢?”沈微心把菜递到她面前。   “我就是喜欢看这个臭黄帝被女人算计,好爽啊!”嗓子的疼痛丝毫阻挡不了她表达的愿望。   “甄環小主也不过是个千古伤心人,她和果郡王的结局,怎么想都让人心塞。”沈微心说。   “你太天真了,这世界上哪有果郡王这样痴情的男人?”   “有。”沈微心把林枫母亲齐瑞芳和秦川苦等二十年又双双离世的事,隐去了姓名,讲给了刘珊珊。   刘珊珊叹了口气,“为什么真爱都不能圆满?”   “未来的事我们无法预知,真爱也未必都不圆满。但是在真爱到来之前,我们要成为那个最好的自己。”   “我在你们心中就那么不堪吗?”刘珊珊说的“你们”显然指的是沈微心和沈岩。   沈微心把枕头放在刘珊珊的背后,让她倚靠在床头,“我要是那么认为,就不和你说这些了。凭心而论,那个小白是你要的类型吗?”   “我是看明白了,你们姓沈的人就是我的天敌。”   “我们只是不想看你再这样折腾下去了。”   刘珊珊把头向后仰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良久,幽幽地说:“微心,在遇到林枫之前的那几年,你也应该体会过寂寞的滋味吧?”   沈微心怎会不知那寂寞的滋味,从有到无,不如从来没有。   刘珊珊闭上双眼,继续说:“当夜晚来临,我一个人呆在这座房子里,感觉一切都静得可怕,我可以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在一分一秒地白白流逝,不知自己活着的意义,也不知如何化解,清醒时的时间比麻木时要漫长得多。”   “我体会过,即便如此,喝酒买醉,游戏人生,也无济于事。”   “我想不出这样有什么不好。”刘姗姗说。   沈微心坐到她的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珊珊,你好好想想,难道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你现在真的不空虚寂寞了吗?”   是啊,她真的不再寂寞了吗?刘珊珊的两只大眼睛慢慢闭上,泪水从眼角缓缓流下。   沈微心拿纸巾给她擦拭眼泪,“珊珊,今天你病了,我本不该说这些,但你如果再这样下去,适合你的人都望而生畏,而整天围绕在你身边的都是那些根本不靠谱的人。这话虽不好听,可是也没有几个人肯和你说了,我只希望你快些好起来。”   刘珊珊闻言,将头靠在沈微心的肩上,嘶哑着声音说:“你知道吗,现在已经有些人开始给我介绍离异带孩子的男人了。我到底犯了什么错,非要落到给别人做后妈的地步?难道离婚是我造成的吗,为什么要我承担这个后果?而李凯那个王八蛋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娶个未婚女人,凭什么?”   刘珊珊凄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她在控诉。控诉这个社会对离婚女人的偏见,这是短时间内无法逆转的漩涡,是游离在道德之外的一种意识形态,可是,这世上又哪里有绝对的公平呢?   沈微心又何尝体会不到世俗的目光有多犀利?这几乎让她错过林枫,谁知道未来还会有怎样的波折呢?   人生如梦,长夜漫漫,我们究竟要怎样度过那些寂寞却无人问津的时光呢?   站在十字路口,感情需要选择方向,一个公司也同样。   瑞林集团十五层,董事长林正岳的办公室。   红木茶几上放着一本文件,海蓝色的封皮上赫然印着《瑞林集团战略发展规划》。   《规划》通过对过去三十年房地产发展历程及市场数据的分析,同时结合当前宏观政策,预测了房地产业资源型暴利时代即将结束,而未来将进入一个房地产充裕时代。即房地产市场供不应求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尤其是一些商业地产的同质化产品现象明显,房地产行业的利润率在下滑,从而造成资金问题,也是企业发展的瓶颈。   同时,有针对性地提出了瑞林集团今后的战略方向,主要有四个方面:   第一,从把握消费者需求出发,加强产品力建设。在供不应求的时代里,有房子住就是最大的需求,但是消费者的需求是在不断升级的,在竞争日益激烈的情况下,差异化需求是房地产行业未来发展的根本动力。因此要从产品、品牌、服务、环境等方面提高要求,从而摆脱同质化的地平线。   第二,关注新产品下的投资机会。从满足人们日益升级的消费需求出发,致力于提高生活质量的主题地产机会,主要包括高端教育、医疗健康、旅游度假、养生养老地产等。   第三,加强产业运营管理能力建设。包括旗下的商场、购物中心、写字楼、酒店、旅游、养生、健康等内容的产业运营能力,以服务为导向,打造未来房地产业的主要盈利模式。   第四,金融转型。即房地产的盈利模式向房地产金融转型,将房地产金融成为和房地产开发并行的产业载体,同时加快和境内外金融资本的对接力度,采取联盟、合作的方式,在公司或者项目层面引入不同的伙伴,分散风险,保证企业和项目的可持续发展。   林枫说:“这个特殊时期,对房地产企业来说,既充满了挑战,又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谁抢占先机,谁就能摆脱对原有经营模式的依赖,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所以,瑞林的出路只有转型。”   林正岳饮了一口茶,慢慢地说:“不过中国和国外的情况有所不同,中国人能购房,绝不租房,购房置业是种民族习惯。而发达国家租房观念流行,美国房屋自有率只有六成,欧洲大城市租房居民占四至五成。所以中国的房地产时代远没有结束,如果转型不就等于把利润高的市场出让了吗?”   林枫说:“当然,目前来看,房地产行业的利润率还处于相对高位,但高位滞涨势必会造成时间成本的急剧增加,从而导致资金链的紧张。如果这个时候不考虑转型,等市场出现了明显的恶化,就会陷入被动,失去最好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刘珊珊碰到渣男李凯,留下心理阴影了,而且阴影面积还不小。 人生有时是际遇,有时是选择。 收藏《同居拍档》,看欢喜冤家,章章合不拢嘴,敬请期待。 ☆、迷局   林正岳摇摇头,“对房地产行业的调控,我想也是暂时的,房地产行业对地方经济的主导作用依然不容忽视,而且短时间内也无法改变。”   林枫说:“我的意思并不是否定房地产行业在中国的支柱产业地位,而是随着人们观念的转变和日益变化的消费需求,人们将不再只热衷于购房,一些新兴行业会如雨后春笋,我们只有先行介入,才能顺利完成产业升级。”   林枫把《规划》翻开,指着其中的一页给林正岳看,“在这期间,我认为应该重要发展两个项目,一个是医疗养生,另一个是旅游。”   接着林枫打开青河的地图,“以旅游地产为例,青河是云海下属的县级市,这里的自然风光得天独厚,山清水秀,植物资源丰富,堪比江南。我们可以趁住宅地产的遇冷,在这个地方开发一个高端度假项目,打造一个‘北方江南’的旅游品牌,发展旅游地产。医疗养生项目的思路也是一样,可以寻求国外专业的医疗养生机构来合作。”   林正岳思考了一会儿,说:“你的想法很好,不过你刚从国外回来,不太了解国内的情况,我预测目前这个调控政策只是一个小小的寒冬,很快就会过去,而且集团运行一切良好。”   林枫把一份瑞林集团的财务报表及本年度预算、目标方案递给林正岳,“董事长看看这个,还会这样认为吗?”   林枫站起身,“希望董事长认真考虑我的意见,并尽快给我一个答复。”然后径直走出了林正岳的办公室。   林正岳拿起林枫留在桌面上的几页纸,不禁皱起了眉头。   原来看似如日中天的瑞林集团,背后的财务状况已经岌岌可危。这几年由于身体的原因,他对公司疏于管理,但每次收到的财务报表都是圆满靓丽,因此他也放心地把权利下放给李永彬等高管手里。   而偏偏林枫回来后,财务报表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究竟是形势逆转得太快,还是他原来拿到的报表有水分呢?如果林枫不回来,这份真实的数据,还要多久可以传到他的手上呢?   无论如何,瑞林的情况都不容乐观了,尤其又遇到国家宏观政策调控,更是雪上加霜,看来改革已势在必行。   林正岳重新拿起桌上的《规划》,仔细翻阅,有理有据、思路清晰。只不过,林枫的想法太大胆,这个方案他还需要好好研究和评估一下,尤其是引入金融手段来管理公司资本这样的想法,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他是个自负的人,从亲手创建瑞林到今天,他对自己走的每一步都非常自信,他从来都相信自己的判断,但今天,他却感到了某种时代变迁的压力正在向他靠近。   林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李慧并未从他的脸上看到什么波澜,便问道:“林总,董事长对《规划》感兴趣吗?”   林枫摇了摇头,“他似乎对中国国情更感兴趣。”   李慧笑了笑,“给他一点时间吧,我会适时跟他沟通一下。”   林枫点点头,“与相关公司的接触工作按计划推进吧。”   与此同时,伊丽莎白庄园,一栋三层豪华别墅,林正岳家里。   单乔和单莹姐妹在棕色的真皮沙发上对面而坐,头顶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没能照亮两人脸上沮丧的阴霾。   “什么时候的事?”单乔问一脸泪痕的妹妹。   单莹带着哭腔说:“今天上午,集团人力资源部的李媛打电话叫我过去,见面后告诉我说,下周起把我调到物业管理公司,岗位还是会计,星华这边的工作尽快交接。”   “她没说什么原因吗?”单乔又问。   “她只说是工作需要,又拿出一份《调岗通知单》,所有部门负责人的签字都已经在上面了。”单莹描述着当时的情景,“我当时都蒙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我的岗位是当初董事长亲自安排的,他们怎么能说调就调?”   “所有部门负责人?包括何景轩?”单乔柳眉高挑。   “是的,我仔细看了,是他签的。”单莹撅着嘴。   “这么说他这次是当真了。”单乔托着腮,自言自语。   单莹闻言,哭声又大了起来。   单乔不耐烦地制止她,“怎么这样没用,就知道哭,连个男人都搞不定,给你提供这么好的条件,都拴不住他,你还能做成什么事?”   单莹委屈地哭诉道:“姐,这也不能全怪我,他的心里根本没有我,一见到沈微心他就魂不守舍的。就因为上次在年会上我和那个妖精吵了几句,他第二天就跟我提了分手,我以为只是气几天而已,没想到他来这么一手。”   单乔双臂环绕胸前,身体倚在柔软的靠垫上,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说:“他这么做,难道没有想过后果吗?”   “他说他无所谓,随便我怎么想,怎么做。”单莹下咧的嘴角写尽了内心的无可奈何。   “他既然能这么说,说明他已经做好离开瑞林的准备了。那么他今天的做法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等着被辞退等得不耐烦了吗?”单乔不解地说。   “我也很意外,集团人力资源部为什么肯听他的话呢?他们应该知道我是谁啊,难道他们已经请示过董事长了?”单莹紧皱眉头。   单乔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老林会背着我调动你的岗位?”   见姐姐动了气,单莹低声说:“我也是瞎猜的,不然他们怎么敢?”   “不对,老林没有必要这样做啊,难道他还能任由何景轩摆布不成?”单乔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怀疑。   姐妹两人陷入迷惑和沉默。   保姆小刘走过来,对单乔说:“夫人,董事长刚刚打过电话,说公司有事,不回来吃午饭了。”   小刘退出后,单乔抱怨道:“公司能有什么事,还不是看见他那宝贝儿子,不舍得走。”   这话一下提醒了她,有权给单莹调动岗位的人,除了林正岳,还有林枫啊,他是瑞林的总裁,他的话,瑞林内部谁敢不听,而谁又敢越过他,向林正岳汇报呢?   “这分明是串通好了的,虽然你的职位不高,但是你的来历他们是知道的。他们之所以敢做这件事,应该是经过林枫同意的。”   单莹的眼睛睁圆了,“怎么可能?那天年会上,林枫已经知道了何景轩与沈微心以前的关系,他们还会像以前那样和睦相处吗?”   “正常是不应该,林枫知道了何景轩与我们的关系,他应该防备和疏远他才对,可是,你看这个林枫像按常理出牌的主吗?”单乔的拖鞋在红黑相间的大理石砖上不停地划着弧线。   单莹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停了半天,才说出话来,“姐,你说是不是林枫知道了他们以前的事,就和那个妖精分手了,然后何景轩又和那个妖精重归于好了?再然后……”   “猪脑子!怪不得何景轩看不上你,你没看见那天林枫是怎么把姓沈的从你我面前带走的?就他看她那个眼神,像是能分开的样子吗?”单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姐,这件事就算是林枫同意的,那他总该会听董事长的话吧?你帮我说说行不行?”单莹央求单乔。   “跟他说什么?让他要求何景轩跟你和好,还是把他请出瑞林?”   单莹无言以对。   单乔接着说:“你以为现在还和以前一样吗?老林金口玉言,说一不二。自从林枫回来之后,什么事都得听林枫的,就这样老林还整天乐得合不拢嘴呢。”   单莹苦着脸,看着单乔,“姐,那我怎么办?”   单乔沉吟片刻,说道:“你先别急,乖乖去物业公司上班,关于何景轩和林枫的事,我们只是猜测,等我找机会向老林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做打算。”   “对了,姐,上回你让我把李永彬的那些报销单交给集团财务部,我都做了,但现在好像还没有什么动静,会不会是林枫没有发现?”   “不会,即使他发现不了,他的那个秘书李慧可不是省油的灯,她也会帮他找出来的。我猜林枫可能是碍着林红的面子,不忍心做掉李永彬吧。”单乔说得胸有成竹,“不过只要他们之间产生了隔阂,就不怕有爆发的一天,我们只要耐心等待。”   “姐,那林枫会不会一直不忍心?”   “不会,你看东山项目交接的事,老林犹豫了一个月也没决定下来,林枫回来才几天就直接拍板,可见他和老林是不一样的。我们借他的手,拔掉李永彬,也是不错的。”单乔得意地说。   极尽奢华的客厅里,一对愁苦万般的姐妹,越来越扑朔迷离的棋局,她们从最开始就处心积虑地摆好棋子,然后小心地下好每一步,循序渐进,步步为营。   然而,这一次,她们碰到了最强的对手,最难走的一局。   但是,她们不能输。   为了赢这场局,她们已经下了一生中最大的赌注。   因为输不起,所以必须赢。 作者有话要说:  明争暗斗,为了什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怎一个“情”字了得? 下一章,仙子魔君登场。 希望多多为《同居拍档》捧场。 ☆、你的仙子,我的魔君   默契是一种感应,是两个生命互相撞击时闪烁出的瑰丽火花,是内心深处一种最好的约定,是心绪和意念无约的投合。   孤鸿已几个月没有消息,沈微心并不是将他忘记了,心中还是时常想起,甚至是惦念。有几次她也想给孤鸿留言,但打开对话窗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觉得自己很自私,现在她的心被林枫填满了,不再需要孤鸿了,而孤鸿曾经陪伴她的那些冰冷与艰难的日子,又岂是能够轻易抹去的?   虽然从未谋面,虽然远在天涯,虽然纵使相逢应不识,但他给她的温暖、理解、抚慰,以及他们之间无声的默契,将注定他已成为她一生当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说起来他们的默契度的确很高,就连长时间以来彼此的沉默都如此一致。有时沈微心觉得,孤鸿就住在自己的隔壁,他可以准确地听出她心脏跳动的音节,他知道她想要什么,懂得她情绪上每一个微妙的变化,并一直对她温柔以待。   与他相处,总是感觉鸟语花香,微风和煦,轻松自在。不似林枫,清冷霸道,自作主张。   一晚,沈微心正在电脑前整理一件文件,久违的企鹅提示音响起,依然清脆悦耳,她的心一动,屏幕右下角果然有一片蔚蓝的海面在闪动,真的是孤鸿!   他还在,他没有忘记她,就像她没有忘记他一样!   “流苏,近来好吗?   沈微心先发送了一个可爱的笑脸,“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最近忙些什么?”孤鸿问。   “云海刚过完春节,节日气氛还没有完全退去,不过已经开始一年的紧张工作了,你呢?春节也在悉尼吗?”   “嗯,春节时悉尼正值夏季,没有年的氛围,只有一些华人在用各自的方式庆祝。”   “哦,最近去旅行了吗?拍了照片没有?”   “抱歉,最近都没有,在忙一些别的事情。”   “噢。”   沉默。   “我找到她了。”“我找到他了。”   几乎同时,两条信息出现在对话框中。   他们之间的默契果然是惊人的。   彼此心中却已全然明了,原来都在忙着恋爱。   沈微心看着孤鸿的这条信息,他说他找到她了,这一刻她的内心竟有一丝说不出的滋味,欣慰的,酸涩的,还有些莫名的失落。她不知这些情绪源自何处,可能人都是贪心的吧,已经有了林枫,还在渴望着别人。   “祝福你。”孤鸿的信息又到了。   “也祝福你。她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中国人吗?”   “当然。还记得《绿野仙踪》吗?”   “当然记得。”   “她像极了绿茵岸边那个美丽迷人的仙子。”   “你真的找到了你的仙子?”沈微心惊诧不已。   “或许红尘渡口,注定有缘,让我遇到她。你的他呢?”   她该怎么形容林枫呢?   “他嘛,亦正亦邪,有时让人头疼,有时让人心疼,还经常蛮不讲理,自以为是。”   “呵呵,亦正亦邪,好别致的词,听起来有点像爱上仙子的那个魔君。”   “这么说,他们两个才是绝配呢。”   屏幕上出现两串笑脸。   同样的默契。   “你们是一见钟情吗?” 沈微心问。   “我不知道算不算,只是不知为什么,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感觉已经认识了好久,但我们的确从未见过。”   “你确定她就是你要找的人吗?”   “我确定。”   “你是不是很爱她?”   “是的,很爱。”   “她真幸福。”   “她未必这样认为。”孤鸿发过来一个撇嘴的表情。   “怎么会?你这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幽默随和,又懂得爱和珍惜,她怎么会感觉不到幸福呢?”沈微心不知不觉中用了一连串的形容词。   “我有那么好吗?”   “当然。你的朋友没有这样赞美过你吗?”   “你是第一个。”   沈微心觉得,她心目中的孤鸿的确配得上那些评价。   “其实,你一直是我的梦。”她敲上了这样一行字,犹豫了一瞬,按了回车。   短暂的沉默之后,收到了孤鸿回复:“你也是。在我的梦里,你就是那个为爱守候的仙子。”   沈微心键盘上的手在微微颤抖,她久久地盯着屏幕上的一行字,做了一个极其幼稚的动作--截屏。   她想把孤鸿对她的表白永远地保存下来,将近四年的陪伴,心灵的交融,可能因为双方都有了另一半,而使他们的关系逐渐淡漠,或者有一天不再联络,这可能是孤鸿最后一次说这样温暖醉心的话,她想把这些印记都留下来,慢慢回味。   “你现在已经有了你的仙子,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沈微心悬崖勒马。   “嗯,你的魔君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因为他遇到了你。”   “谢谢。”   “你永远都是我的红颜知己。”   在发送出最后一条信息后,孤鸿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感觉眼眶有些发热,他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同时也长长出了一口气。   几个月了,他一直没有勇气面对流苏,今天他终于说出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他与流苏之间没有任何承诺,即使相识三年,只凭借网络互吐心声,却从未有过任何暧昧,但他已有女友的事实却迟迟不敢启齿。   令他感觉好受的一点是,流苏在伤情三年之后,终于走出阴霾,遇到了她的他。他心里是羡慕那男人的,他竟然得到了如此有才情且心思细腻的流苏,他又从心底里为她祝福。   可能这就是缘分天注定吧,在这个占据了他心灵花园三年之久的女人找到幸福的同时,他也遇到了这辈子最钟爱的女人。   她有了他,他也有了她。   ※※※   锦铭海鲜舫,云海市最有名的海鲜饭店,店内金碧辉煌,装修别具匠心,豪华至极。   三楼名为“听涛阁”的包间内,林枫为沈微心拉开椅子,“浩文最喜欢吃海鲜了,以前经常买了海鲜去我家,原来那个王阿姨手艺很好,他百吃不厌。”林枫说起往事,眼里闪着明亮的光。   往事历历,如风逝去,美好而苦涩,是我们永远回不去的流年。   听涛阁的门被推开,董浩文走了进来。他中上身材,深灰色的风衣,面部轮廓柔和,一副细框眼镜,整个人温文尔雅,又不失沉稳睿智。   林枫把董浩文和沈微心互相介绍后,三人落座。   林枫问:“嫂子怎么没来?”   “本来是要来的,可是我的宝贝女儿非要去游乐场。”董浩文无奈地笑笑,“唉,有了孩子的生活状态是你们想象不到的,我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提醒你们,一定要珍惜谈恋爱的这段时间。”   林枫伸手敲敲董浩文面前的桌面,“说话注意一下,万一有人被你吓到了怎么办?”   董浩文笑着说:“如果天意让你孤独终老,我一句话又能改变什么?”   林枫从服务生手里接过菜单递给董浩文,“天意就是你吃海鲜,而我就是注定请你吃海鲜的人。”   海胆,鲍鱼,扇贝,海参,龙虾,飞蟹,菜肴色泽艳丽,造型美观,口感脆滑,味道鲜美,基本保留了海鲜的原汁原味。云海海鲜第一店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   席间,林枫和董浩文都很开心随意,他们聊到了高中时代,董浩文抖落了一些林枫年少时的趣事。   董浩文扶了下眼镜,说:“高中那会儿,有不少女生喜欢林枫,而我就成了他的邮递员。后来我形成了条件反射,一有女孩送纸条,我就马上转交给他。有一次,班里有一个叫王朵的女生……”   董浩文刚说到这里,林枫便如梦初醒般的接过话来,“你还好意思提,自己进个乌龙球,还拉上我去赔礼道歉。”   “要不是因为有你这个大众情人的哥们,我至于吗?”董浩文不服气地说。   林枫看了看正一头雾水的沈微心,忍住笑,说道:“王朵在课间塞给浩文一张纸条,他把纸条给了我,也不说话,只是诡异地笑。我以为他在耍我,打开纸条就把上面的内容大声念了出来,念着念着,发现好像是情书,教室里一片哄笑。”   董浩文接着说:“后来王朵忽然大哭起来,一阵风似的跑出教室,当时林枫还不知道是自己闯的祸。”   林枫说:“那你干嘛把她写给你的情书交给我?”   董浩文说:“我哪里知道那情书是我给的,我以为她暗恋你。”   沈微心总算听明白了,“事实上她喜欢的人是浩文?”   董浩文答道:“对啊,人家女生鼓足勇气向我表白,我不同意也就算了,还把情书交给别人,当众朗诵了一遍,哪个女生能承受这个?”   林枫一脸无奈:“我就是这样稀里糊涂地无辜躺枪了,班主任让我当着全班同学做检讨,要求真心悔过,还不能提到王朵的名字。我字斟句酌,写了一个晚上,可气的是浩文这个始作俑者却安然无恙。”   董浩文得意地笑着,对沈微心说:“你现在知道他的文笔为什么这样出色了吧,都是当年写检讨书锻炼出来的。”   沈微心闻言看了一眼林枫,“幸亏浩文提醒,我还没见识过你的文笔呢,回去补一封情书给我。”   董浩文一摆手,说:“十封都没问题,文笔好着呢。”   林枫双手合十连连给董浩文作揖,“怕你了,少说几句吧。”   看着林枫苦苦求饶的样子,沈微心和董浩文不禁都笑了。   沈微心发现,这两个三十岁的男人,单独看哪一个,都是有些距离感的清高人类,但他们两人在一起,却完全成了童心未泯的孩子。   她从未见过林枫像今天这样放松,可想而知,在失去挚友的那六年,他的内心是何等的孤独与痛苦!   谁没有曾经年少,谁心里没有多彩的梦,谁的梦中没有湛蓝的天和洁白的云! 作者有话要说:  尘封岁月里,你曾是谁的红颜知己吗? 不多说了,天使们看书辛苦,送上清茶一盏! ☆、月色倾城   后来,他们又谈到了项目投资的事,董浩文现任一家名为“KC”的外资公司投资部总监,恰好负责为选择公司投资项目这一块。   林枫提出想开发一个医疗养生的项目,并计划与专业医疗机构合作,董浩文对这个项目未来的前景比较看好,并让林枫把项目报告及公司资料准备好,拿到他公司进行论证。   三人下楼时,迎面走来四五个人,刚好准备上楼,其中一个头发烫得酷似韩国花美男的人,停住了脚步。   卷曲的刘海儿下,一双桃花眼看了看林枫,又打量了一下他身边的沈微心和董浩文,干笑了几声,开口说:“这不是林公子吗?噢,对了,现在应该叫林总了,见了面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呢?”沙哑的嗓音。   林枫面无表情,并没有要回应他的意思,揽着沈微心的肩继续向门外走。不想那人却上前一步,拦住去路,阴阳怪气地说:“看来林总是不给我面子了?”   一旁的董浩文忙解围道:“丁先生,今天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可是对方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仍然站着不动,林枫冷冷地说:“请你让开。”   那人非但没有让路,而且一双桃花眼还不时地扫向沈微心。   沈微心觉得这人好无理,于是开口说道:“这位先生,您招呼也打过了,如果还把朋友晾在一边,就显得太怠慢了,为了您的友谊着想,我想您还是让开的好。”   沈微心说完,那人桃花眼一眯,仔细看了看沈微心,又回头看了看同伴,拍了两下巴掌,“还是美女说话贴心,知道为我着想,那我丁怀就做个听话的乖乖,咱们上楼。”身后还传来几声轻佻的口哨。   出了锦铭,沈微心问:“这个人是谁?”   董浩文见林枫不答,便说道:“丁氏地产的公子哥丁怀,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沈微心当然知道丁氏地产,本地一家实力雄厚的地产企业,也是唯一可以与瑞林抗衡的竞争对手,她居住的“悦枫公寓”就是由丁氏地产开发的。   沈微心记得丁氏地产的创始人丁中毅去年因病去世了,现在的丁氏由他的子女接管,难道就是这个人?   沈微心正思忖着,董浩文已经按开车锁,冲她笑了笑,又拍拍林枫的肩膀,“回见。”   上车后,沈微心问林枫,“我看那个丁怀故意和你找茬的样子,你们之间有过节吗?”   “谈不上,竞争对手而已。”林枫淡淡地说。   “我记得丁氏的掌门人好像叫丁悦,不是这个人吧?”沈微心又问。   “那是他姐姐。”林枫目视前方,语气清淡。   初春的月光,干净清冷。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穿过窗户静静地倾泻进来,将别墅内的地面点缀得斑驳陆离。   林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葡萄酒和两只高脚杯,琥珀色的酒汁沿着清亮的杯壁缓缓下行,晶莹剔透的芳泽,映着柔暖的灯光,绽开了通透的花蕾,犹如仙子翩翩起舞。   “Cheers!”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轻啜甘露入唇,芳香缓缓在体内流淌。   林枫侧脸看了看沈微心,她今天穿了件浅紫与淡灰拼接的宽松针织开衫外套,脖颈上搭着那条他送的“周日的清晨”,淡雅俏丽。   两杯过后,她的脸微微泛红,慢慢地摇晃手里的酒杯,幽香轻漾,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枫看。   林枫终于被看得不淡定了,“在看什么?”   “想象你十年前拆开女生情书的样子。”   “怎么,相见恨晚了吧?” 林枫目光中带着一丝玩味。   沈微心又抿了一口酒,回视林枫摄人心魄的眼睛,“那你呢?”   “我不这样认为。”   “噢?说来听听。”   白色的沙发上,林枫半卧着,沈微心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摆弄着手里的高脚杯,认真倾听。   “我也失落过,为生活中的磨难。但遇到你之后,我开始明白,其实那是上天对我的眷顾。安排你在这里等我,又担心我不会珍惜,才故意让我经历那些失意,只为让我遇见你时,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所以,我感激那些磨难。”   林枫光洁白皙的面庞,乌黑幽暗的眼眸,在灯光下朦胧秀美。温暖入心的话语,像逐渐涨潮的海水,将沈微心的不安和防备一点点退却。   这不就是最动人的情书吗?文采果然不同凡响。   只是此刻,她搜索枯肠,竟找不出一句话来回应。   她默默地放下酒杯,伸出双手,轻轻捧着林枫的脸,静静地注视着他,他也注视着她。   她容色晶莹如雪,双目犹似一弘清水,秀雅绝俗,像一片轻柔的云漂浮在他的眼前,乌黑的长发瀑布一般垂落在他的脸上,滑滑的,痒痒的。   她的美,如山间的清泉,午后的微风,秋天的月光。让你沉醉其中却不自知,知道时已经蚀心入骨,再也无法割舍!   林枫情不自禁地吻住她那两片温热的唇,葡萄酒清甜的馨香在缠绕的舌间摩挲,贪婪地攫取她的芳泽。他挺直身体,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用双臂将她紧紧环绕。   他的吻炽热缠绵,她本能地收紧勾在他脖颈上的双手,他更深地探索,她开始回吻他,倾尽所有去吻他。她纤弱的身躯在他的束缚里,每一次若有若无的悸动,都像一种致命的魅惑,撩拨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他把她横抱在怀里,走上楼梯,进了自己的卧室,将她轻轻地放在宽大柔软的床上。此刻的她秋水迷离,纯净而妩媚,风情而羞涩,这是他从不曾见过的沈微心。他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再次吻上她,细密的,温柔的,怜惜的。   “周日的清晨”无声地飘落,修长而光滑的手指极致魅惑,她感到阵酥麻袭来……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这世界上只有他和她,他的清香,她的柔软。   温润的春风掠过每一寸原野,沉睡的小草被唤醒;悠悠的溪水淙淙流过清幽的荒林,滋润了干涸的心田;漂泊的扁舟轻轻擦过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华美的流星划破静谧的夜空,幽蓝色的光芒点亮了满天的璨若银花。   我是一枚飘零的叶子,任由你带我去那个神秘的地方,是云端,是世外桃源,是除了你从未有人可以让我到达的彼岸。   我是一条漂泊的鱼,在苍凉的海底茫然四顾。直到你的出现,幽暗处那一抹玫瑰色的光亮,让我有了奋不顾身的力量,向着你的方向,游向那片醉人的水域,从此为你疯狂。   月色倾城,红尘唯你是念。踏遍千山万水,无数美景终略去,原来只为寻你。   冬雪春阳,秋月夏花,天上人间,风月无边。   我一无所有,只有爱你。   沈微心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昨夜睡得很沉,很安稳,这已经是很长时间以来不曾有过的事了。   她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金色,自己的衣服静静地躺在枕边,柔软的海蓝色被子盖在她的身上,隐隐透着香奈儿蔚蓝淡淡的幽香。   以前在这里留宿,她都是睡在客卧。这是她第一次在林枫的房间里醒来,第一次与他如此亲密。   她感觉身体有些酸软,一低头,发现林枫的胳膊还环在自己的腰上。她转过脸,看身边还在睡着的林枫,眉目如画,鼻梁挺直,侧卧时下巴的弧线显得更加优美,好一张魅惑众生的脸!   她差点忘情地凑上去吻他,又怕弄醒他,于是,就这样看着他。   “看够了没有?”林枫突然睁开眼睛问她。   沈微心一惊,“你早醒了?”   “睡得好吗?”林枫把她拉向自己,她的脸紧贴着他的。   沈微心点点头,林枫翻身把沈微心圈在身下,漆黑的双眸深深地注视着她,良久,在她额头上一吻,极轻,极温柔。   “微心。”   “嗯?”   “还记得昨晚喝了几杯酒吗?”林枫轻声问。   沈微心看着面前这双清澈的眼睛,微微笑开,“虽然我酒量很差,但昨晚让我迷醉的不是那两杯红酒,而是你。”   林枫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眼睛里闪着迷人的色泽,捧着她的脸,低声说:“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是在夜色撩人的晚上做了一个美梦,醒来后发现梦里的一切并没有消失,而是安静地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这是第二封情书吗?”   “以后每天都有。”   沈微心缓缓合上双目,林枫温热的唇压迫着她的,辗转厮磨……   林枫放开她,看着她此刻柔媚动人的眼睛,在她耳边说:“我对你是认真的,没有摇摆和暧昧,我爱你,想和你共度此生。”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此生瞬间变得让人无比期待!   沈微心双臂缠绕在林枫宽阔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坚实与伟岸。   情不知所起,所以一往而深。   都市沉浮纷乱繁芜,有没有一个人,在姹紫嫣红的尽头,等你,直到地老天荒…… ☆、人间四月天   碧波盈盈映青苔,小径悠然任徘徊。喜鹊枝头笑问早,短草羞涩露肩踝。乍暖微寒花未放,千红只待浅浅埋。   唯有一束自清芬,引得路人竞相采。寂寞深深深几许?孤芳清赏无人猜。此后春华无限好,万艳争奇次第开。   北方的人间四月天,不如林徽音笔下那般诗情画意,冬意刚刚退却,春意乍现。   刘珊珊上次病了几天痊愈后,迅速满血复活,微信朋友圈又恢复了一派繁荣的景象。自林枫请她在锦铭吃了一次海鲜之后,她便称他为“妹夫”,并当场向林枫拍胸脯保证,“四儿以后凡有任何矫情的表现,直接找我,我帮你摆平。”   沈微心大呼交友不慎,林枫却得意地说:“想必是你对我不够热情,连你的朋友都看不过去了,以后要加倍努力。”   沈微心学着清朝宫廷电视剧里的姿势,抬手低眉给林枫行了一个礼,“是,臣妾以后天天热情似火,小心把你烧成灰烬。”   而刘珊珊的热情之火则愈燃愈旺,这段时间,她正和一个海归设计师柔情蜜意。那天沈微心接到她的电话,说新男友请客吃西餐,沈微心猜想又是某个离谱的新人类,想推辞不去。   刘珊珊却郑重其事地说:“你先别急着拒绝,上次你的话我听进去了,这次是认真的。”   “那好,你叫沈岩了吗?”沈微心想借机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   “你联系他吧。”刘珊珊没有亲自主动联系沈岩,也没有反对。   沈微心在电话里和沈岩说明情况后,沈岩却含糊地说不一定有时间,看情况再说。沈微心知道他最近在为筹备公司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但她也隐隐地感觉到沈岩对此事的态度不是很积极。   刘珊珊的新男友名叫Peter,从英国回云海不到一年,现在某知名广告公司担任设计总监。   Peter有着古铜色的皮肤,五官轮廓分明,身材健硕,一身合体的纯黑色西装,白衬衫,言行举止彬彬有礼,对刘珊珊更是体贴细致,很有绅士风度。   沈微心对Peter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起码不同于从前那些一眼看上去就让人崩溃的类型,看来刘珊珊真是要改过自新了。   西餐厅里优雅的格调,Peter从容不迫的谈吐,让沈微心觉得一切似乎都朝好的方向走,刘珊珊的真命天子可能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沈岩最后还是没有来,Peter坚持把沈微心送到悦枫公寓的楼下,才和刘珊珊驱车离开。沈微心暗暗祈祷,希望他们发展顺利,Peter可以一直对刘珊珊这样好,像她看到的那样。   周末的下午,沈微心和林枫来到芊翠林散步,正逢桃花盛开。初春的桃花艳丽妖娆,映得人眼睛发烫。   两人在桃花林中穿梭,玩起了捉迷藏,隔着花团锦簇的枝叶,追逐着彼此。沈微心躲在两三棵长在一起的桃树后,慢慢后退,等着林枫来找她。   正在她为自己的移动战术沾沾自喜时,林枫却不知什么时候绕到她身后,一把抱住了她,她微微一惊,笑着跌入他怀里。然后,林枫抱起她,在一片片粉红中一圈一圈地旋转……   转到某个角度,却发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何景轩正站在桃林边。   他们都看到了对方,回避已经来不及了。   林枫放下沈微心,冲何景轩挥挥手,“景轩,真巧,你也来了这里。”   何景轩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答道:“嗯,真巧,来看看桃花。”然后又礼貌地向沈微心点点头。   沈微心知道,刚才林枫抱自己的情景他应该看到了,难免感觉窘迫。但是窘迫这东西有个特点,就是你越觉得窘迫,反而会更加窘迫。   她尽量做出自然的表情,问道:“和单莹一起来的吧,她人呢?”   何景轩看了一眼林枫,又淡淡一笑,“我一个人。”   林枫说:“我家就在附近,去坐坐吧。”   何景轩连忙摇头,“不了,林总,我还有事,改天吧。”   何景轩告辞,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是的,他已经无法回头。几年前,也是在这片桃林中,他对这个女人说过:“微心,你就是我的春天。”然而,现在春天又来了,她的身边却已经有了别人。   他是来追忆往事的,不想却看到她和林枫在一起时的情景。真的很美,很温馨,令人艳羡,就像这怒放的桃花一样,生机勃勃。   或许林枫才是最适合她的那个人,他才能给她真正的快乐。如果她是快乐的,幸福的,她身边的那个人,即便不是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目送着何景轩离去的背影,沈微心的内心是酸涩的。她知道,他是来追忆那段过往的,就像这些年的她一样。   一段刻骨铭心的青春岁月,怎么能够像敲在文档里的字,不想要了就按Delete键,轻轻抹去呢?   “他和单莹分手了。”林枫忽然说。   沈微心还没有从思绪中完全跳出来,“分手?什么时候?”   “元旦前。”林枫仔细注视着她的表情变化,仿佛要从里面读出什么来。   沈微心迅速整理着头脑里的时间表,记得年会时两人还好好的。   “你怎么知道的?”   “他提辞职时亲口告诉我的。”   “辞职?”又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   “我让他留下来帮我。”林枫平静地说。   沈微心久久地注视着林枫幽深的眼底,心里渐渐升起深深的感激,甚至有些仰慕。其实他怎样做都是无可厚非的,但他选择留下他,这让她感到他的包容和胸怀,因为他只有这样做,才能让她不那么沉重,他明白她的心。   “其实你怎么做都是对的。”沈微心说。   “我需要他的帮助。”林枫说得很坦然,他当然也考虑了她的感受,但他不想接受她的感激。   “不过,”林枫停了一下,“我发现他还爱着你。”   沈微心倚花而立,吐语如珠,“有些人的确慌乱过我们的年华,但已是曾经,眼前才是最美的光阴。”   满眼桃色花瓣纷飞,隔花凝望心中最美的容颜,此中真意,唯有心知。   ※※※   伊丽莎白庄园,二楼卧室。   晚饭后,林正岳倚在宽大的雕花床头,仔细研究林枫做的那份关于瑞林集团转型的规划方案。   身穿桃红色睡袍的单乔从化妆镜前走过来,掀开被子,斜卧在床的另一侧。   “正岳,在看什么呢?”   “小枫做的一份策划案。”   小枫,小枫,整天都是小枫,单乔在心里责备着,嘴上却软声细语地说:“小枫的那个女朋友,你还记得吗?”   林正岳转头看着单乔,“你说的是沈小姐吗?”   “不是她还有谁?”单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她怎么了?”林正岳问。   “她本事可大着呢,一边和林枫谈着恋爱,一边又跟何景轩暧昧。”   林正岳闻言,摘下眼镜,“小乔,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传出去会对公司造成负面影响。”   单乔坐直身子,“正岳,这话可不是我乱说的,年会那天小莹和沈微心的争吵你不是也听到了吗?”   “对了,那天的事我还没有问你,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吵得那么厉害?”   单乔回身把放在床边的参茶递给林正岳,然后说道:“景轩与小莹在大学时就认识了,是沈微心半路插足,抢走了景轩,后来景轩有所悔悟,回到了小莹身边。”   “我怎么记得那天是沈小姐指责小莹呢?”林正岳慢慢喝了一口参茶。   “哎呀,她那是强词夺理。你想啊,咱们小枫是什么身份,云海市不知多少名门闺秀对他仰慕有加。可是他回来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和沈微心打得火热,可见这个女人的城府不浅啊!”单乔的手搭在林正岳的手臂上,添油加醋地说。   她见林正岳没有说话,继续说:“现在,在她的挑拨下,景轩和小莹也在闹分手,还把小莹调到了物业公司,这事他们请示你了吗?谁不知道小莹是你亲自安排的。”   林正岳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她的岗位有变化吗?”   看来林正岳果然不知道这件事,于是单乔心里已经确定,单莹的岗位调动一定是林枫默许的。   “那倒没有,不过这样她与景轩的距离就远了,你管管他们吧!”   林正岳说:“谈恋爱的事分分合合,很正常,我怎么管?难道把他们绑在一起?”   “那小莹就这么白白受委屈吗?”单乔撒着娇,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林正岳。   “既然岗位没有变动,都是瑞林集团,也算不上委屈。如果她还在星华,反而会影响小何的工作,我看这样的安排也不错。我和物业公司的王总打个招呼,平时关照一下她就是了。”   林正岳显然也认可何景轩的能力,丝毫没有动他的意思,反而在单莹与他发生矛盾时,他首先考虑的是瑞林的利益。单乔也只能暂时作罢,以后再做打算。   她想了想,又说:“就算不考虑小莹的事,那个沈微心在年会上吵架的风采你也看到了,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欺骗小枫吗?”   林正岳想了想,说道:“当时小枫在场,他也知道这件事,现在他们还好好的,说明沈小姐与小何之间不是你说的那样。”   单乔暗暗感慨:连林正岳也能看出来,林枫和沈微心之间的关系很好,看来这个沈微心还真有本事,居然能把一向清高自傲的林枫迷到这个地步。   想当年连门当户对、聪明得体的丁家大小姐都被林枫冷漠地拒婚,而如今偏偏对这个沈微心情有独钟。唉!可怜自己的妹妹单莹,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呢?   单乔见林正岳如此袒护林枫,知道一时间还扳不倒沈微心,心里不由得暗暗生气,于是,她决定试试另外一条路。 ☆、出差风波   “其实呢,我觉得小枫年龄也不小了,不如我们帮他选一个合适的女孩子,让他早些订婚怎么样?”单乔极力扮演着慈祥继母。   “小乔啊,你和我想到一起了,我也希望他能够早点稳定下来,不然说不准哪天又跑到澳洲去了。”林正岳伸出手臂抱了抱单乔。   “那你有没有留意哪家有不错的女孩子?”单乔故意引出话题。   “他不是正在和沈小姐谈恋爱吗?”林正岳说。   “哎呀,那个沈微心都快三十岁了,配不上小枫的。”单乔不遗余力地寻找沈微心的劣势。   林正岳回忆着年会后和方区长的那次会面,他带着林枫,方区长带着女儿方晴,于是说道:“其实我看方区长的女儿就不错,二十四岁,在读研究生,相貌家世与小枫都相配,最难得的是,这个女孩子对小枫印象还非常好。”   “嗯,那真不错,找个时间跟方区长提一下吧。”单乔趁热打铁。   “唉,这件事也只是咱们之间随便说说,小枫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认准的事情,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况且,我们之间是有协议的,对彼此的个人生活互不干涉。”林正岳叹息道。   “可你终归是他父亲,也得为他的幸福着想啊。我想他就是暂时被那个女人迷惑住了,如果有了方小姐这样年轻漂亮又有修养的女孩子,说不定他就开窍了,你说呢?”   林正岳沉默了一会儿,良久,他说:“嗯,也对,还是你最理解我,找个机会问问方区长的意思。”   终于达成一步,单乔松了一口气,像方晴那样自命不凡的公主怎么会把她这个继母放在眼里呢?她当然不愿意这样的女孩子进林家的门而抢了她的风头。   她这样说只不过是投其所好,博得林正岳的欢心,以显示她的贤惠和包容,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最终想除去的,不是沈微心,而是林枫。   林枫的性格她岂会不了解?如果林正岳硬把方晴塞给林枫,林枫一定会和林正岳彻底反目,说不定一气之下跑回澳洲。而瑞林正值无人可用之时,林正岳的身体又大不如从前,那么,她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她的妹妹单莹要的只是一个爱他的男人,而她要的却是权力,是整个瑞林。   进入五月份,宏观层面对房地产的调控态度越来越明确,并几次重申,要长期坚决地对房价进行调控,房地产行业再度遭遇寒冬。   林正岳找了专门的机构,对林枫的《瑞林集团战略发展规划》进行了详细地评估,结果还是相当值得期待的。尤其是附件中那两份关于旅游地产和医疗养生主题项目的可行性研究报告,详尽精准,看来是经过了充分地市场调查和严密地分析,并加之对目前宏观经济形势判断而来的,因此,他不得不对林枫刮目相看。   他决定按这个思路走下去,按林枫的提议,开始实施瑞林的转型。   不过令他担心的是,这两个项目的运作需要大量的资金和专业的团队,更重要的是需要相关部门的支持。对于这一点,他觉得刚从国外回来的林枫还是乐观了一些,这方面他对自己还是相当自信的,他多年积累的人脉关系应该会派上用场。   只是,半年前被丁氏地产拿走的那块地,做医疗养生主题项目的地址是再恰当不过了,如今想想还是相当遗憾的,而现在不得不另选他址。   这是一项巨大而具有挑战性的战略调整,是瑞林从未经历过的考验。要做的工作很多,千头万绪,父子两人自然忙得不可开交。   旅游地产方面,林正岳负责与青河市相关部门沟通,来落实高端旅游度假项目前期的相关事宜。   医疗养生主题项目方面,林枫初步选择了深圳和上海的医疗合作机构,整个四月,他不断地飞往深圳和上海,每次都由石磊随行。经过多次切磋和实地考察,最后和深圳一家名为“DM”,总部位于美国的医疗养生机构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   五一过后,林枫再次出差深圳,这一次是和方区长一行一起去考察。在林正岳向方区长提到医疗养生主题项目时,方区长想到了他所在区的一块地,在靠近东郊的一个小湖边。   林正岳和林枫去看了之后,发现周围的环境非常适合这个项目,那个小湖恰好可以包括在内,为项目增添了亮点,于是请方区长派人去深圳作项目考察。   其实方区长本人是可以不去的,考察的事交给下属就可以了,但林正岳特别邀请了她的女儿方晴同去。原因是林正岳向方区长提出让林枫和方晴试着接触一下的想法,竟然与方区长一拍即合,显然,方区长早就知道女儿方晴的心思。   他明白,林正岳这次邀请他和方晴去深圳,也是想给他们创造更多的机会。而林正岳本人并没有去,林枫则带上了石磊和李慧,他的想法是李慧同他一起去DM公司谈判,而石磊则负责方区长一行的“考察”工作。   方晴同去深圳这件事,林枫并没有告诉沈微心,他知道她对方晴有所忌讳,担心她多想。虽然出差很忙,但他尽量抽时间与她联系,哪怕是发条微信,只有几句话,告诉她自己在哪里,做什么。   其实在深圳的五天里,林枫要么在与DM公司谈判,要么与李慧一起讨论谈判策略,只有一个晚上陪方区长和方晴吃了饭。   方晴显得十分兴奋,在她看来,自己和林枫的事算是定下来了,既然是林董事长主动向爸爸提出的,那么林枫自然也是愿意的。   看来佳佳说对了,在考虑结婚对象时,林枫也不例外,门第才是第一位的。她的幸福时光从此开启了,甚至已经在心里悄悄憧憬她和林枫的订婚宴了。   这次的深圳之行很顺利,谈判取得了初步成效,林枫的预期目标基本完成,与DM的合作终于见到了曙光。   在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林枫告诉李慧,一个小时后召集高管开会,部署关于这个项目下一阶段的工作。   李慧看林枫的脸色有些苍白,便问道:“林总,您是不是太累了?不然会议改在明天上午吧!”   林枫摇摇头,“没事,按原计划吧。”   瑞林公司派了两辆车来机场接机,林枫和李慧坐一辆,石磊陪方晴父女坐一辆。当石磊将他们送回家时,方晴却要求跟石磊去瑞林,石磊说马上要开会,没时间陪她。   方晴无奈,只好下车,心想这次去深圳,本来以为会有很多机会和林枫在一起。没想到他总是在忙工作,只有那块臭石头陪在她身边,对她还爱搭不理的。   想来想去,心有不甘,自己现在已经是林枫的女朋友了,有什么怕的,于是告诉方区长说要回学校查个资料,便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瑞林而来。   沈微心收到林枫的微信语音信息,知道他已经在从机场回瑞林的路上。这时,她恰好在距瑞林大厦不太远的行政服务大厅,为一个离职员工和蓝宇产生的一点纠纷,与劳动仲裁的工作人员进行交涉。由于事情不太,很快得以和解。   走出行政服务大厅,沈微心看看时间,也快下班了,并且与林枫已经一周没有见面,他在微信语音中的声音又显得有些虚弱,心里惦念,想过去看看,估计他也差不多回到公司了,于是向瑞林的方向走去。   路上,她一直琢磨,明天是林枫的生日,该给他准备一件什么礼物呢?想着一会儿见面时再窥探一下他的喜好。   回到办公室后,李慧去了九层会议室准备即将开始的会议。林枫觉得疲惫,进了休息室,脱了外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石磊送方晴回来后发现林枫独自躺在休息室里,额角挂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林哥,心脏又不舒服了?”   “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林枫闭着眼睛答道。   “要不今天别开会了,我送你回家。”   林枫轻声说:“已经通知下去了,不改了,你去帮李秘书吧,好了上来叫我。”   石磊担忧地看了林枫片刻,无奈地摇摇头,去了位于九层的会议室。   石磊刚走,方晴随后赶到了十六层总裁办公室。   她对林枫的办公室并不熟悉,见李秘书不在,办公室的门敞开着,试探着向里面走。进了接待室,没人;再进办公室,还是没人。   难道他不在?但是,沙发旁边放着行李箱,说明他已经回来了。这时她突然发现办公室里面还有一个房间,门半掩着,里面传出很轻的说话声,她悄悄地靠近门边,侧耳细听。   “我已经回到办公室了,不必担心。”是林枫的声音。   停顿了片刻,林枫的声音又传来,“没事,只是有一点累,还有……就是太想你了。”   原来他在打电话,听口气对方一定是个女人。门外的方晴听到这里很是气愤,他已经向自己提出交往的要求了,还在和别的女人情意绵绵地说着情话。   刚想进去问个究竟,又听见林枫说:“你已经到了?快上来,会议还没有开始,我想看看你。”   方晴猜测电话另一端的女人很可能是沈微心,她又气又恨,准备和马上到来的她大吵一顿。   猛然间,她又想起佳佳对她的提醒:凡事要动脑子,要智取。于是她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眼睛一转,把心一横,计上心来。   索性把手提袋放在林枫的办公桌上,脱下外套,甩在老板椅背上,露出深V修身无袖衫,扯下束着长发的发卡,轻轻放在桌面显眼的位置,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一切就绪,只等情敌的到来。 ☆、短兵相接   沈微心径直走进林枫的办公室,刚进接待室,就看见衣不遮体的方晴从里面迎了出来,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反手把门带上了。   沈微心愣了一下,看她傲慢挑衅的表情,估计是来者不善。她冷冷地说:“请你让开。”   “请问姐姐,你来这里做什么?”方晴不慌不忙地问她,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沈微心对她说话的语气十分反感。   “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男朋友的办公室,外人来了,我总得问问吧。”她故意把“外人”两字加重。   “我不想和你多说,林枫在里面吗?”沈微心尽量保持平静。   “当然,我们刚从深圳回来,有些累了,正在休息,不巧你来了。”方晴说。   “你们一起去的深圳?”沈微心瞪大了眼睛看向方晴。   “是啊!他没告诉你吧?我们在一起玩了五天,玩得很开心。”方晴见沈微心着了道,越发得意。   沈微心半信半疑,不想跟她再纠缠下去,伸手去推办公室的门,并抬高声音,“林枫,你在吗?”   方晴假意阻拦,稍作纠缠,沈微心推开门,进了办公室,林枫不在,却一下看见了办公桌上方晴的手提袋和发卡,还有随意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她突然觉得好刺眼。   自己来这里从来没有这样随意过,她居然能如此!   这时林枫闻声从休息室走出来,看见沈微心和方晴同时站在眼前,突然有些恍惚,他缓缓走到沈微心面前,虚弱地说:“微心,你来了?”   沈微心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他,他的脸有些憔悴,宝蓝色衬衫领口的两个扣子没有扣。   林枫又把目光转向方晴,“你怎么在这里?”   方晴见状,马上跑过来,挽住林枫的胳膊,撒娇地说道:“枫哥,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们不是刚刚一起从深圳回来吗,我不在这里在哪里啊?”   林枫挣开他的手,方晴立即甜腻地一笑,“人家不放心你嘛,过来陪你了。”   还没等林枫反驳,沈微心看着林枫问道:“这么说你们真的一起去了深圳?”   林枫上前拉起沈微心的手,急切地说:“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方晴见此情景,妒火中烧,上前一步,双手用力拽开林枫拉着沈微心的手,“枫哥,你是怎么回事啊?我们都快订婚了,你还没有跟这位姐姐说清楚吗?”   此言一出,顿时寂静无声。   沈微心眼含秋水,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林枫。   林枫上前拉住沈微心,紧锁眉头,怒斥方晴,“你在胡说什么?赶紧离开这里!”   方晴见林枫如此维护沈微心,并要赶自己走,恼羞成怒,大声吼道:“我胡说?林枫,你搞清楚,是你主动提出要和我订婚的,还要我去深圳陪你一起玩,现在你玩够了,又和外面的女人藕断丝连,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字字句句都如钢针刺痛沈微心的周身,她看着眼前的林枫,缓慢地问了一句,“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林枫咳嗽了两声,薄唇无半点血色,声音已经有些颤抖,“微心,相信我,好吗?”然后身子晃了晃,用手扶了旁边的桌沿。   沈微心上前扶住他,“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林枫抓住她的手,沈微心感觉到他的手心都是汗水,额头上也是。   方晴最见不得他们这个样子,上前用力推开沈微心,指着椅背上自己的外套,气急败坏地喊道:“枫哥,你演什么演?那件外套不是你刚进门亲手帮我脱掉的吗?这只手是只属于我的,你怎么能用它来拉扯别的女人?”   林枫此时已经被气得面无血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微心直觉得心在不断地往下坠落,却不知底在哪里,她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污辱,这样的疼痛。   她已经彻底被击溃,噙着眼泪跑出门去,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这个万丈深渊。   她听到迎面走进来的石磊叫了一声“沈姐”,也没有理会,继续向外跑,却没有听见身后林枫在虚弱地叫她的名字。   石磊冲进办公室,看见方晴也在这里,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此时的林枫正用手按着心脏,呼吸已经变得急促,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浸湿了他浓密的头发。   石磊上前扶住林枫,一边迅速地掏手机拨打120,一边愤怒地对方晴吼道:“你滚!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方晴闻言,气呼呼地抓起自己的衣服和手提袋跑了出去。   一连两天,林枫没有任何消息,她也没有在他生日那天去见他。沈微心把那天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无数次,总觉得疑点重重,又不得不心存畏惧。   是的,她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在兰亭会所听到的那些话,她还是不那么笃定,她对林枫没有把握,对自己也没有信心。   那天在她去瑞林的路上,一直在和林枫通电话,林枫说想她,期待马上见到她,难道就是想让她看到他和方晴在一起吗?这说不通。   可是方晴说和林枫一起去的深圳,林枫却没有否认,如果他们之间没什么,为什么要一起去深圳,而且要隐瞒自己呢?可林枫对方晴的态度也不像有多亲密,反而是方晴剃头挑子一头热,这又怎么解释?   关于他们即将订婚的事,难道是方晴信口开河吗?方晴再主动,也不至于在林枫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胡言乱语吧?而此前林枫一直对自己呵护有加,根本没有任何异常,这更加矛盾。   或许还是逃不开宿命,与当年的何景轩一样。她相信林枫是爱自己的,但他也是红尘之人,迫于世俗阻碍,而不得不权衡现实和利益,也就是所谓的门第。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执念太深,给了他太多的压力,才让他在感情与现实之间进退两难。   不过,他和她在一起时,他明明是快乐的。他几日不见自己时眼睛里填满的想念,他拥抱自己时身体的渴求,他亲吻自己时忘我的沉醉,都是真真切切,不可怀疑的。   她时常想,四年前,她与何景轩的分手,是不是也有自己不那么坚持的原因,如果她当时执意留他,他或许不会走。   但如果那样,就不是她沈微心了,她对爱有多珍视,便有多决绝,她无法忍受与人分享爱情。爱情在她心里是一份不可亵渎的完美,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宁愿整整一生孤独成殇,也不想有半分勉强。   难道是自己爱得还不够深吗?   可是那天,当她离开瑞林大厦,离开林枫的视线,她的心竟有如刀割那般疼。她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离开的是自己,而把林枫留给了另外一个女人,她是不是太怯懦,太不坚强?她想转身回去,可是那女人尖刻的话和可以把人盯出血来的眼神,却让她感到脊背发凉。   这次,林枫可能是对她失望了,整整两天都没有联系她。是啊,连她自己都对这样的自己失望,何况是林枫?并且身边还有个热情主动、门当户对的年轻妹妹,找自己做什么。   心烦意乱中不断点击着刷新键,蓝山的桌面在她眼前漂浮,她想起了孤鸿,想起了三姐妹峰,那三姐妹对爱情的坚持,用生命与世俗的抗争,是何等的绚烂与美丽!难道那只是传说吗?   部门内部又出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陆璐和张旋共同负责员工的招聘工作,开始配合还不错,最近却越发地不睦。以至于推荐给用人部门的名单都出现各自发送一份且内容不一致的情况,为此沈微心找了张旋。   “你来公司时间不长,我让你和陆璐一道负责员工招聘这一块,是想让你熟悉一下流程,这项工作的主要负责人是陆璐,而你是辅助,所以对各个部门的统一出口应该是她才对,你明白吗?”   张旋却委屈地说:“沈经理,我只是想多分担一些工作,这有错吗?”   沈微心说:“你这个想法是好的,公司当然鼓励员工积极主动,多有承担。但前提是你要事先与负责人沟通,这样工作对接才会顺畅,不然只会造成误会,适得其反,你说呢?”   张旋说:“沈经理,有时候我觉得她的工作方式不太对,沟通之后也没什么结果,所以……”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以部门的名义把邮件直接发给了用人部门,而且并没有抄送陆璐和我?”沈微心语气严肃。   张旋低头不语。   沈微心接着说:“试想一下,用人部门收到你们的邮件会作何感想?我们部门的工作就这样随意和无序吗?”   看沈微心似有怒意,张旋的眼睛转了两下,“对不起,沈经理,我以后注意。”   沈微心克制了一下情绪,“好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好在这次的事后果不太严重,如果你与她的沟通出现了问题,可以来找我。无论如何,这都是我们部门内部的事情,不应该向外扩散。”   张旋答应着出去了,但从她看似有口难言的样子来看,沈微心总觉得其中有隐情,又找了于小娜来了解情况,没想到于小娜却带来了令她意外的消息。   “沈经理,您不知道吗?陆璐和张旋都喜欢王司徒,两人都已经公开宣战了。”于小娜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沈微心,仿佛她是被时尚遗落的文物。   王司徒,也就是客服部的王允,以前在工作上经常帮助陆璐,比如抬个东西,换个水之类的,这沈微心是知道的。因为本部门没有男员工,找其他部门员工帮个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世间的人只有两种,即男人和女人。只要这两种人在一起,就有可能擦出火花。而接触是最好的土壤,在不断地接触中,两人之间会产生化学反应,从而生成一种新的物质,这种物质的特点是具有强烈的排他性,并能够让正常人变得疯狂和不冷静,这种物质的名字叫做.爱情。   沈微心的脑子更乱了,她自己的事情也正陷于混乱之中,哪有能力帮助别人解决这样的问题?况且感情上的事,自古以来,有几人能说得清,看得破?   公开宣战,看来陆璐和张旋都是勇敢的女孩子,至少比自己勇敢。她暗自叹息一声,愁苦难解。   窗外的天依然湛蓝如洗,她的心却阴郁黯淡,几缕白云随风飘来,林枫的脸又浮现在眼前,抹不掉,挥不去…… ☆、我只要你   第三天是周六,沈微心很早醒来,再也睡不着。一夜乱梦,云深不知处,这几个夜晚她基本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对林枫的牵挂让她的心坠入凌乱的世界,不得解脱。   她记得那天她离开时,他的身体状态很不好,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想着他们之间的那些好,那些爱,不禁潸然泪下。   自己真的离得开林枫吗?没有他的日子,才仅仅两天,感觉度日如年。她不想再继续躺着,也不想起床,饿得身体虚弱,却不想吃饭,没有林枫的日子,她有如行尸走肉。   往常的这个时间,林枫已经来接她了。打开窗子,春风拂面而来,她却打了个寒颤,阴冷的天气,丝丝细雨从天空上飘落下来,白色路虎停靠的台阶旁空空如也。   手机响了,心莫名地震颤,飞奔过去,是石磊。   “沈姐,我不愿看到你和林哥之间有误会,所以想多说两句。方晴是和我们一起去了深圳,不过那是董事长想拉近和方区长的关系,林哥一直忙着谈判,根本没和方晴接触。她无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关林哥的事。”   “是吗?他们不是快要订婚了吗?”沈微心急于求证这件事。   “订婚,谁说的?”石磊吃惊地问。   “方晴亲口说的。”   “林哥都不正眼看她,怎么可能和她订婚?”石磊说得很肯定。   沈微心沉默着。   “沈姐,有一件事,林哥不让我告诉你。”石磊又说,“他住院了。”   “住院?他怎么了?”沈微心感觉心被重重一击。   “那天他本来心脏不太舒服,方晴这么一闹,把你气走了,然后他晕倒了。”石磊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居然晕倒了,她竟转身离开,没有管他,他的心里会是怎样的失望和难过!   沈微心后悔极了,那天她已经看出他身体虚弱的样子,却还是那么在乎自己的自尊,而没有去关心他,万一林枫有什么事……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沈微心现在没有别的念头,只想马上见到林枫,不管他要与谁订婚,不管他是谁的,她只想见到他,确认他平安无事,他必须平安无事。   她快速跑出门去,刚下电梯,手机又响起,是何景轩。   “景轩,什么事?”语速中有掩饰不住地匆忙。   “在哪里?”何景轩的语调沉静如水。   “我有事正要出去。”   “我在你楼下。”   果然,黑色奥迪A6静静地停在台阶旁边。   沈微心上了车,“景轩,你怎么来了?”   “你要去哪里?”何景轩问。   沈微心摇摇头,勉强笑了一下,“景轩,我现在有急事,我们改天再说好吗?”   “我送你。”何景轩面无表情,启动了车子。   沈微心莫名其妙地看着何景轩,不知他是何意。她当然不想让他送,她怎么能让他送自己去林枫家呢?   她正思忖着该怎么拒绝他,何景轩却开了口,“我刚从医院过来,他出院了,石磊送他回了家。”   原来他是专门来接她的。   沈微心紧张地听着,小声地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病是心脏病的一种,平时和常人没什么区别,劳累、情绪刺激都可能引发病症,严重时可能导致……”他没有说出那两个字,“那天他在急救车上一直昏迷,送到医院抢救,才苏醒过来。”   她忽然记起她第一次到林枫办公室知道他的身份后想逃开时,林枫说过一句自己心脏不好,她当时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却是真的。   沈微心的脸上已满是泪水,她本不想当着何景轩这样,但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她想象着林枫被她甩在身后,焦急,失望,晕倒,上救护车,进急救室的过程,心疼得要命。   而这一切自己却全然不知,还以为他在和自己赌气,不闻不问地度过了两天,这期间他的心里不知有多难过多伤心。   她恨透了自己!   何景轩递给她一包纸巾,“你不必担心,他现在已经没事了。”   沈微心擦着脸上源源不断的眼泪,哽咽着,“我不知道他有这个病。”   “听石磊说那天你来过他的办公室。”何景轩左手扶了扶眼镜。   “嗯,都怪我。”自责。   “他没有怪你。”何景轩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她。   “你怎么知道?”沈微心泪眼婆娑。   “他刚醒来叫你的名字,石磊以为他要见你,想去接你,却被他阻止了,他说怕你担心,不要告诉你。”说这些话时,何景轩的眼里也充满了哀伤。   眼泪再一次无声地滑落。   “对了,他好像在生董事长的气,那天晚上他醒来后董事长进去看他,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很快吵了起来,医生怕影响他的病情,马上将董事长请了出去。你注意一下,别刺激到他。”何景轩不厌其烦地交代着。   “谢谢你,景轩。”   何景轩把车停在了滨海花园的门口,按下了车门开锁键,“去吧。”   何景轩望着沈微心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对于这个心里一直深深爱着的女人,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主动把她推向别人的怀抱。   但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尽管这样会令他痛苦和心碎,他也心甘情愿。   那天林枫被送进急救室后,等在外面的何景轩心里异常紧张,他知道这不仅仅因为他是自己的老板,一直信任他欣赏他的上司,而更多的是来自沈微心。   他了解沈微心,那是个不爱则已,一旦爱了就奋不顾身的女人。自己已经伤过她一次,他不想看到她再伤一次,他要她幸福,而这幸福只有林枫能给,所以林枫必须没事。   当急救室的门开启,医生说林枫已经苏醒时,他心里的激动和喜悦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爱一个人的方式,除了得到,还有成全。   沈微心没有按门铃,而是直接用林枫给她的钥匙开了门。以前都是林枫去接她过来,这把钥匙今天是第一次用,此刻她特别想体会一下用它打开这扇房门的感觉。   客厅里没有人,整个一楼都空荡荡。她走上楼梯,刚到二楼,听见林枫在打电话,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我们之前是有协议的,对彼此的生活互不干涉,可您做到了吗?”   “我绝对不会放弃她的。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其他的,我懒得考虑。”   “这是您自己许下的承诺,与我无关。”   “如果这个项目一定要这样才能达成,干脆别做好了。”   “我本来也没什么兴趣,不然您另请高明,我回澳洲。”   “我当然会遵守承诺,但我不希望只有我一个人。”   “嗯,没事,都好了,就这样。”   沈微心听得清清楚楚,这是林枫在接林正岳的电话。石磊说的果然没错,方晴的事林枫的确不知情,而是林正岳一厢情愿的想法。   是自己错怪了林枫,而林枫却一直在父亲面前坚持自己,不惜与父亲针锋相对,想到这里,满满的愧疚感袭上心头。   林枫挂断电话,转身发现站在门口的沈微心,两天不见,她清瘦了一圈,两只眼睛红肿,眼里含着泪花,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   “微心,你这是怎么了?”   此刻,两天前的误会瞬间消失不见,林枫快步走过去,怜惜地搂住她。   沈微心抬起脸看着林枫,伸手去摸他的心脏,“你怎么样?”   “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吗?石头嘴真快。”   沈微心紧紧抱住他,双手在他的后背上来回地摩挲,“都是我不好。”   林枫用手指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别哭了,眼睛肿了,就不漂亮了。”说着把她拉到卧室的沙发上坐下,拿纸巾帮她擦了擦哭花了的脸,“还生我的气吗?”   沈微心连连摇头,林枫笑了,“那为什么跑那么快?”   “我错了,林枫,我很后悔。”沈微心垂下双目,低低地说。   林枫轻轻一挑眉,“是不是知道我是病人了,安慰我?”   “不是。”沈微心抬头看林枫的表情,破涕为笑,“你的意思是,从今往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此言极是。”林枫的脸凑近她的。   沈微心轻轻推开他,“先别闹,我想知道你的病是怎么回事。”   林枫把一个靠垫放在沈微心的背部,让她坐好,“我的心脏里有个3毫米的缺损,先天性的。”   “是遗传吗?你爸爸是不是也有这个病?”   林枫摇摇头,“目前对这个病的研究还无法证实是否遗传,他的病和我的不同。”   “那为什么不早做手术?”   “出生后不久就发现了,后来医生说那个缺损在逐渐地变小,这种缺损在幼儿时期是有一定机会可以闭合。我一直没有,但一切活动都正常,所以没有手术,而且3毫米,正好处于临界值。”   “可是现在已经有病症了,是不是应该手术才对?”   “嗯,医生也这么说。但我属于干下型室间隔缺损,不适于介入封堵治疗,需要接受心外开胸手术,他要求我过段时间做个全面检查,再确定具体的治疗方案。”   沈微心听得心惊肉跳,“开胸手术?”   林枫笑着安慰她,“别担心,这个手术成功率很高。”   沈微心松了一口气,“我陪你去做检查。”又叹息道,“真后悔当初没有学医。”   “为什么?”   “亲手医好你。”   “好啊,快来医我吧,我的相思病害得很严重。”林枫的眼睛像要滴出水来。   “把你医好了,有更多的女人喜欢你,怎么办?” 沈微心望着林枫那张光彩照人的脸,酸酸地问。   林枫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方晴的事,我必须向你解释一下……”   “嘘!我都知道了。”沈微心伸出食指,放在林枫的唇上,“是我不好,让你在医院里度过了三十二岁的生日。”   “你记得?”林枫的眼睛里露出惊喜的光泽。   “嗯,不过我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沈微心现在说起来还心有余悸。   林枫看着她的脸,神秘一笑,“至于礼物嘛,你得补上,而且我要双倍的。”   “好,满足你就是。”沈微心大方地点头,“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有压力?”   “微心,看着我的眼睛,这些话我只说一次。”林枫把沈微心肩扳过来,让她对着自己。   “我不愿把自己描绘得超凡脱俗,我只想告诉你,在我意识模糊时,我想到的都是你。那一刻,有了你,就有了一切,失去你,便失去所有。所谓的利益权衡、门当户对,在生死面前,根本毫无意义,我只要你。”   听了这样的话,即使是铁石心肠也会瞬间融化成绵绵细雨,醉心痴缠。   沈微心一下吻上林枫的薄唇,他也回吻她,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用力推开他,“不。”   “怎么了?”他低声问。   她把右手放在他的心脏上,“你行吗?”   “我哪次不行?不都是你喊不行的吗?”他凑到她耳边说。   沈微心羞得双颊绯红,右手轻轻扣了扣林枫的左胸,“我说的是这里。”   “这里只有你,只要你相信我,就不会有事。”   “我相信你。”   他们的唇瓣又一次情不自禁地贴合,舌尖缠绕着朝思暮想的柔软,诉说着言语未尽的爱慕。   人世间,没有比爱更美好的事情了。   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没有任何间隙,只有他和她。林枫额头的汗晶莹剔透,滴在沈微心的唇边,咸咸的,这是他的味道,她喜欢。   她望着他,他也望着她,透明而泛起涟漪的眼睛里都是彼此。   “告诉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你不是正在给吗?”他的睫毛掠过她的额头,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睛,鼻尖,脸颊。   “好色。”   “你说什么?”   “我说你好色,嗯……你要做什么?”   “说好的双倍。”   房间里金色的波浪,蓝色的波浪,渐渐变得虚幻,并随风荡漾着,翻滚着。   窗外春.色浓郁,草长莺飞,那朵矜持的花也在春的最深处,尽情地绽放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在爱情面前,许多言语都是多余。 感谢你对婉婉一如既往地支持,多谢收藏新作《同居拍档》,看不同于林枫和沈微心之间的另一种爱情。 ☆、爱错了人   周一下午下班前,关于医疗养生主题项目的会议刚刚结束,林枫和石磊一起回到十六层的办公室。   一下电梯,发现方晴站在林枫办公室外面,此时李慧还在楼下的会议室里进行会议的后续跟进工作。   看见他们,方晴快速跑到林枫面前,“枫哥,你没事了吗?”   林枫面色冷若冰霜,没有看她,绕开,径直走进办公室,门关上了。   方晴冲过去,用力地敲门,“枫哥,你开门啊!”   石磊走过去,不耐烦地说:“方小姐,请不要在这里喧哗,好吗?”   方晴并不理会他,继续用手拍打林枫办公室的门,石磊抓住她的手腕,“你还好意思来这里?那天要不是你胡闹,林哥怎么会病倒?”   方晴也不挣脱,只是哀求石磊,“你让我进去吧,我知道错了,我只想看看他。”   “他不想见你,你走吧。”石磊放开她的手。   方晴一下跌坐在沙发上,呜呜地哭起来,石磊无奈,只能坐在旁边陪着她。   一会儿,李慧拿着文件回到办公室,看看眼前这情景,心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拿起电话,随手拨了号码,“你好,请通知各部门负责人十分钟后到林总办公室开个紧急会议。”然后给石磊递了个眼色。   石磊对还在哭泣的方晴说:“你都哭成这个模样了,还准备在这里接受大家的检阅吗?”   方晴抹了一把眼泪,倔强地说:“我就是要等枫哥。”   石磊站起身,“那好,你就在这里等着丢人现眼吧,我走了。”   方晴见状,也站起来,“喂,你等等。”   石磊帮方晴叫了电梯,送她来到停车场,“方小姐的车在哪里?”   “我坐出租车来的。”   石磊想了想,“我送你回去。”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方晴又忍不住流下眼泪,石磊把车停在路边,将纸巾递给方晴,任她释放自己的情绪。   “我不想回家,我想喝酒。”方晴说。   石磊把方晴带进了一家酒吧,由于时间还早,酒吧里的人还不多,灯光很耀眼,却不算喧闹。方晴点了一杯玛格丽特,鲜黄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中盘旋飞舞,像一只展翅的蝴蝶,她一饮而尽。   三杯过后,醉意终于袭来,她晃着手里的鸡尾酒杯,美丽的单凤眼里充满不甘和失落,“石头,我是不是很讨厌?”   石磊坐在她的旁边,看了她一眼,“想听实话吗?”   方晴点点头。   “不是很讨厌,是非常讨厌。”石磊凑近她,慢慢地说。   方晴笑了,笑得很大声,“你讨厌我,枫哥也讨厌我,哈哈哈,大家都讨厌我。”又是一杯。   节奏感强烈的音乐不断地变换,霓虹灯光照耀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方晴举起一杯玛格丽特,像是问石磊,又像是自言自语,“据说这酒代表爱情,玛格丽特就是他爱人的名字,但我怎么尝不到爱情的滋味呢?”   石磊无奈地叹了口气,“爱情是双方的,和你情况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就是喜欢枫哥。”方晴执拗地说。   “可是他不喜欢你啊!你这样做,不但会给别人造成困扰,也会让自己难堪,自找没趣。”石磊说。   方晴扬了扬尖尖的下巴,大声地冲石磊喊道:“你说我哪里比不上沈微心,为什么枫哥不喜欢我?”   石磊端详着这个为情伤心的女孩,不禁摇摇头,笑了笑,“你说你吧,长得不难看,身材也算过得去,还受过高等教育,按说追求你的人应该也不少,本来可以做公主,非要跑到别人门口做乞丐,这不是犯贱吗?”   方晴突然笑了,笑得那般甜美动人,单凤眼眯了起来,在酒精的作用下,嘴上有点结巴,“那你……你会追求我吗?”   石磊愣了一下,冲她一拱手,“姑奶奶,您就饶过我吧,我非常珍爱自己的生命。”   方晴一嘟嘴,皱起眉头,“那你刚才就是哄我,还笑话我,说我是乞丐!”说着双臂交叉,将头埋在里面,并用手指敲打着桌面。   石磊在她耳边大声说道:“我那是夸你呢,都听不出来,笨蛋!”   方晴闻言,猛然抬起头,破涕为笑,“真的?呵呵,你说我长得像黄蓉吗?”   石磊勉强忍住笑,“要说长相嘛,有点类似,古灵精怪的。”   方晴听了,开心地咧嘴一笑,石磊话锋一转,“不过要说智商呢,就差太远了。”   “嗯?差什么?”方晴像小学生一样,歪着脑袋等待老师的答案。   石磊一笑,昏暗的灯光下牙齿显得更加整齐洁白,“黄蓉的聪明之处呢,在于她选了适合自己的郭靖,而你呢,就差在爱错了人。”   方晴翻了一个白眼,“你就是拐弯抹角地劝我放弃枫哥。”   石磊撇了方晴一下,“我才懒得劝一个笨蛋。”   方晴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拉住石磊的衣袖,“哎,那天沈微心生气跑掉了,他们是不是分手了?”   石磊做了个我鄙视你的手势,“他们好着呢。”   方晴脸上露出愁苦的表情,“我当时看到他们在一起太.恩爱了,才没忍住的,后来想想也很后悔,枫哥一定恨死我了,今天他对我的态度好冷漠。”   石磊皱着一下眉头,“你那么一闹,差点要了林哥的命,我当时恨不得掐死你。”   “那我就是喜欢他,怎么办?”她的眼睛里满是哀伤。   “方小姐,你喜欢人的方式好特别啊,被你喜欢可真倒霉!”   面对石磊的挖苦,方晴显得有些灰心,扬头又喝了一口酒,摸着自己发烫的脸,像是十分认真地问道:“你说枫哥为什么不喜欢我?”   “即使你是最好吃的苹果,还是有人喜欢吃香蕉,你能让苹果变成香蕉吗?”石磊用手比划着苹果和香蕉的形状。   方晴终于沉默了,青春秀气的脸上布满泪痕。   扑朔迷离的灯光射在他们的身上,方晴拉着石磊,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在舞池里疯狂地摇摆着,她的舞姿真的很好看,她的笑容也很灿烂!   女人啊,一旦沾染了那个叫做.爱情的东西,可以成为善良温情的天使,也可以成为面目狰狞的魔鬼。   方晴喝了很多酒,无论石磊怎么劝,都不成,她今天就是想喝醉。也好,醉吧,一醉方休。   醉得不省人事的方晴,自然也无法把她送回家里和学校。于是,石磊找了一家酒店,开了两个房间,找女服务员帮忙给方晴脱了衣服,把便笺放在床头,回到了隔壁。   第二天,方晴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心里一惊,昨晚的事有些记得,有些模糊。猛然间看到了床头的便笺,才知道石磊在隔壁,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把那张便笺攥在手心,又仰面躺回床上。   她知道,在石磊眼里,自己是个惹人讨厌的角色,一厢情愿地喜欢林枫,却被人拒之门外,她在他面前,是被剥落了衣服的小丑,没有任何尊严。   然而,他却耐心地陪她疯,听她诉说这些在他看来无聊透顶的伤感,也没有把她一个人扔到酒店不管,而是在旁边另开一个房间,陪她一晚,直到第二天醒来,送她回了学校。他给了她尊重与体贴,她觉得,这块臭石头还是蛮仗义的。   于是,一周后,方晴主动给石磊打了电话,对其照顾自己的事,表示感谢,并邀请石磊参加她的一个好友聚会。   当石磊和方晴推门进入一个时尚概念餐厅的包间时,顿时惊呆了。   七八个与他们差不多同龄的同学迅速排好队形,在一声“起”之后,手舞足蹈,唱起了生日快乐歌,动作虽然不是整齐划一,但一看就是经过事先排练的。   方晴见状,又惊又喜,用手捂住了嘴巴。   “今天是你生日?”石磊诧异地问方晴。   方晴的单凤眼因激动而显得更加娇媚,向石磊点了一下头。   “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有准备礼物。”石磊低声在她耳边说。   方晴甜美地笑了一下,“你能来就好。”   这时同学们都兴奋地跑过来,“方晴,生日快乐!”   有个头发极短的女生问道:“方晴,这师哥是你男朋友吗?”   方晴摆手说不是。   旁边的矮个子女生不依不饶,“我才不信呢,除非你能证明,不然罚酒三杯。”   大家一阵哄笑。   方晴抗议道:“这要怎么证明?你这要求太无理了。”   短发女生不慌不忙地说:“我有办法证明,就看你肯不肯了。”她指了指桌对面一个长相憨厚的男生说,“呶,既然这里没有你男朋友,大家平时都是好同学,你就当面拥抱一下刘元吧。”   大家一致说是个好主意。   方晴一跺脚,撅着嘴说道:“你们都欺负我。”   大家根本不管她的抗议,纷纷都说,“你忘了上次晓晓过生日时,你是怎么欺负她的了?平时你最刁钻古怪了,总爱捉弄人,不过风水轮流转,原来你也会过生日的,哈哈哈。”   方晴无奈求饶,“那我认罚,喝酒行不行?”   那个叫晓晓的女生说:“罚酒是一定的,不过这个环节也不能省。”   方晴为难地咧着嘴,连连对晓晓道歉,“晓晓,你就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次吧!”   大家又说:“不许耍赖,不许对同性使美人计,快去抱刘元,抱刘元,抱刘元!”   方晴被逼得无奈,只得别别扭扭地站起来,慢慢走向对面的刘元,大家都笑成了一团,等着看好戏,有的人已经准备好手机,打算把这个场面录下来。   突然,石磊拉住了方晴的手,看着她涨红的小脸,表情严肃地说道:“好了,别再调皮了,告诉他们吧。” ☆、做我的靖哥哥吧   方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惊异地瞪着石磊,“什么?”   矮个子女生马尖叫起来,“你们看,你们看,我说什么来着?”   晓晓说:“行了,别装了,回来喝酒吧。”   满满三大杯酒摆在了方晴的面前,她勉强喝下了两杯之后,再也喝不动了,石磊默默地拿起剩下的一杯,一饮而尽。   这些都是方晴平时要好的同学,在一起疯疯闹闹,已经习以为常。只是今天方晴是主角,是被整的目标,不然她也是整人队伍里的带头人。   后来,大家又找了不少理由,起哄让他们喝酒,石磊推说开车了,还要送方晴回家,不能喝太多,同学们又笑成一片,“真会开玩笑,你们今天还回什么家啊?”   方晴又羞又恼,“再瞎说,小心我撕烂你们的嘴!”   走出饭店,同学们纷纷散去,这个生日过得开心是开心,就是酒喝得有点多了。幸亏石磊的酒量不差,不然早被他们灌得烂醉了,可方晴走起路来却摇摇晃晃了。   无论如何,车是不能开了,石磊打算叫辆出租车把方晴送回家,不料方晴却说不想,每次喝酒回家都要被爸妈唠叨好几天,烦死了。   石磊说:“那也得回,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不安全。”   方晴皱眉推了一把石磊,“要回你自己回,本小姐今天过生日,自己说了算。”   石磊无奈问道:“请问寿星,您老想去哪里?”   方晴笑着指了指对面的酒店,“那里。”   石磊意外地看了看她,脸上满是醉态朦胧的傻笑,于是问:“为什么?”   “我想静一静,思考一下我二十五岁以后的人生。”一句深沉严肃的话从此时的她口中说出,难免有些感伤的情绪。   石磊把方晴送到房间,说:“我走了,好好思考你的人生吧。”   “谢谢你今晚的演出,演技不错。”方晴在他身后说。   石磊回头,看见方晴一个人静默地坐在宽大的床上,并没有抬头,像一幅青春的画像。   见石磊回头,方晴微笑着问他,“想继续演一会儿吗?”   “刚才是演给你同学看的,现在呢?”石磊玩味地看着方晴。   “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一直看不起我,巴不得我被捉弄,心里解气吗?”方晴站了起来,走到石磊面前。   “女孩子喝那么多酒伤身体。”石磊的语气第一次这么柔和。   “那不正好和了你的心意吗?”方晴紧盯石磊。   “如果你不这么咄咄逼人的话,真的挺漂亮。”石磊嘴角抿出一抹笑意。   单凤眼瞪得圆溜溜,酒精把双颊染得绯红,抬手指着门口,“你走。”   见石磊没动,方晴走到门边,伸手把门打开。石磊慢慢走过去,站在门口,回身对方晴说:“蓉儿生日快乐!”   方晴闻言愣住,看着石磊渐渐将门关上,她突然把手伸进了即将闭合的门缝里,“石头!”   两人对视。   “再演一会吧!”方情的眼里跳跃着火花。   石磊略微思索,肘部支在半掩的门上,“我怕演不好,惹你生气。”   方晴用力把他的胳膊搬开,把他拉进门内,关上房门,笑吟吟地看着石磊,“这样的我,好看吗?”   尖尖的瓜子脸,两颊飘着红云,秀眉低垂,含羞带笑,水绿色的无袖纱裙包裹着曼妙的身姿。   “当然。”石磊觉得衬衫的领口有些紧。   方晴双臂搭上石磊的肩头,踮起脚尖,嘴在石磊的唇边轻轻点了一下,酒气和体香混杂着向石磊袭来。石磊突然感觉到,今晚喝的酒,终于在此刻醉了。   即使夜晚再令人迷醉,当晨曦到来的时候,都只剩一片残痕。   石磊看着洁白床单上的那抹鲜红,心底升起一丝愧疚,都怪昨晚酒喝得太多。   “对不起。”石磊坐在床上,对床另一端的方晴说。   “为什么说对不起?”方晴披着被,头埋在臂弯里。   “昨晚我醉了。”石磊低声说。   “你的意思是后悔了?”方晴轻声问。   “是,噢,不是,我的意思是……”石磊慌不择言。   “我不好吗?”方晴抬起头看着石磊。   “当然不是。”石磊不敢接触方晴的目光。   “那我好吗?”方晴继续追问。   “当然。”石磊抬眼看着方晴清秀的脸。   “做我的靖哥哥吧。”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林哥的替身了?”石磊掀起方晴遮住面颊的长发问道。   方晴没有抬眼看他,只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字一句地说:“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可以侮辱我。”   “你喜欢我?”   “有点,从昨晚开始。”   由于林枫的态度坚决,林正岳不得不向方区长道歉,说是自己事先没弄清楚,不知道林枫已经有女朋友,从而造成一场误会。方区长对医疗养生主题项目的态度自然不如原来那般热情,那块地的希望也随之变得渺茫,因此,林枫不得不开始重新寻找适合这个项目的地块。   而旅游地产主题项目进展得相对顺利,青河市政府对于瑞林集团在本地开发整体旅游资源,表现出极为深厚的兴趣,毕竟这对提高青河市的知名度以及拉动地方经济都是非常有利的。   这个项目是集旅游、休闲、度假、住宅为一体的综合置业项目,并依托青河当地得天独厚的地文景观,致力于打造成“北方江南”的旅游品牌,取名为“瑞林青河城”。   由于此项目不同于传统的住宅项目,因此瑞林请了专业的旅游地产设计团队,亲自到青河实地勘察,经过大量分析讨论调研,最终确定了实施方案。   瑞林现在的工作重点开始明显向三大主题地产项目倾斜,包括正在开发中的瑞林广场项目,即将开发的瑞林青河城项目,还有正在洽谈中的医疗养生主题项目,而传统住宅项目的比例正在逐渐缩小。   至五月底,瑞林集团在A城的项目已全部完工,并且开始出售。因其他外地的在建项目规模都比较小,林枫将长期在外的海华地产总经理齐云翔调回云海,而瑞林青河城项目也自然划入海华,由他来亲自负责开发工作。   齐云翔回云海的第二天,林枫请他吃了饭,把沈微心也叫上了,还是在锦铭海鲜舫。   林枫是以私人身份请齐云翔的,沈微心记得林枫说过母亲的名字叫齐瑞芳,而齐云翔正是林枫的表哥。   齐云翔今年三十六岁,外表与林枫并不相像,整齐的寸头,浓眉大眼,略方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唯有身高与林枫相仿,说话声音低沉深厚,整个人显得深沉严谨。   由于是自家人,席间的话题也较为随意。齐云翔说起在林枫未回国之前,瑞林内部的种种较量。   原来单乔并不甘心做全职太太,一直想参与集团的管理,但林正岳对此是明确反对的。原因是林正岳当年与那位高秘书,就是因为其野心太大,而分道扬镳的,他之所以娶单乔,就是看中她的贤良淑德,没有野心。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单乔的心思便藏不住了,她碍于林正岳的威严,并且他们有言在先,不好反悔,只能通过给林正岳吹枕边风,借替他出谋划策之计,来达到自己控制公司的目的。   首先她确认的敌对目标就是齐云翔和李永彬,由于齐云翔不善于心计,所以轻而易举地被她挤出云海。单乔借外地项目必须有自家人才放心的理由,说服了林正岳,将其长期派到外地。   虽然职位上他是海华地产的总经理,但由于外地项目规模普遍不大,实际权力范围有限,也就相当于几个项目的总监,并且远离了集团的权力中心。   因担心齐云翔不服,单乔还亲自找他叫板,扬言如果他不去,她就要和林正岳闹到底。齐云翔不愿卷入这些权力斗争,再者姑夫年龄也不小了,不想引起他的家庭矛盾,只好答应去了。   在齐云翔离开集团长期驻外后,单乔又开始与李永彬斗法。与齐云翔不同,李永彬城府较深,不甘于成为任其摆布的棋子。因为李永彬在瑞林工作的时间较长,有一定的根基,想扳倒他没那么容易,于是两人就开始了长达四年的明争暗斗。   单乔觉得自己身单力薄,于是便把自己妹妹的男朋友,也就是何景轩安排进了瑞林,本以为他会被安排进集团,但他却自己主动要求进了A城项目部。当然这里的原因沈微心是知道的,何景轩是为了躲开单莹才去的A城。   而齐云翔说起何景轩时,却是赞不绝口。最开始他以为,何景轩一定是单乔派来的奸细,其实正常人都会这样想的,但时间久了才发现,他是一个心无旁骛,只想认真做好每一件事的工作狂。   齐云翔曾经故意抛出一些信息给他,看他是否将这些传递给单乔,结果都没有。他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面,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表现出了一个管理者的优秀素质和出色能力。   林枫听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一点和他的看法一致。他去年刚接手瑞林时,对何景轩所表现出的信任,也多半源于齐云翔的肯定。   单乔把自己的妹妹安排在李永彬的公司做会计,这对她掌握第一手资料就方便多了。恰巧李永彬也并不干净,经常擅自做一些违反公司财务制度的事,被单乔知道后多次向林正岳反映。   林正岳碍于林红的面子,同时公司的确无可用之人,自己的身体又不允许管太多,所以不是什么原则上的事,就一直睁一只闭一只眼。   直到由于李永彬的失误造成那块地的流拍,林正岳被气得旧病发作,才不得不将李永彬换掉。单乔趁机把自己的准妹夫何景轩调回云海,升任星华地产的总经理。   说到这,齐云翔哈哈一笑,“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董事长居然把你找回来了。”   林枫优雅地笑笑,端起酒杯,看了看身旁的沈微心,颇有深意地说道:“看来,无论从哪个方面讲,我回云海都是上天赋予的使命。”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爱情只是不经意间降临。 感谢你的守候与喜欢。 明日霍霍结婚,洒泪祝福。双更。 ☆、爱像水墨青花   位于云海郊外的水墨青花休闲会所,环境优雅,曲径通幽,九曲回廊间又有花木映衬,茂林修竹,微风吹过,松涛阵阵,垂钓池面碧波粼粼。   中式新古典风格的包间,昏黄幽暗的灯光,柔软舒适的单人床,低调,奢华,诱惑,每个角落都充满着暧昧的气息。   床上的女人慵懒地俯卧着,身上盖着一块丝薄柔软的被子,浑圆白皙的肩膀和后背露在外面,随着站在床边男人手上的力度,慢慢地舒展着原本有些僵硬的身体。   那男人强壮魁梧,体型健硕,肌肉凹凸有致,一双灵巧而有力的手,娴熟准确,一推一揉一指间,走入她的身体。恰到好处的游离,微妙的沟通,轻轻的流水,淡淡的花香,仿佛置身于人间天堂。   “你这几天是不是没有休息好?身体的柔软度降低了,上次可不是这样的。”男人开口问道。   “是吗?唉,最近烦心的事太多。”女人叹息着。   “又是哪个招惹我的乔姐了?”男人嘴边浮起一丝笑意。   “本想这次能把林枫赶回澳洲的,没想到却把他弄到医院去了,老林急得差点晕过去。”单乔边抱怨着,边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姿势。   “那不是也挺好吗?”男人的手,混着玫瑰精油的迷人味道,从肩部缓缓向下。   “好什么好?见他的宝贝儿子病了,老林马上无原则地投降了,不但对他言听计从,还责怪我乱出主意。”单乔皱着眉,沮丧地说。   “是吗?那他可有点太不体贴了。”男人在一旁添油加醋。   “哼,他什么时候体贴过我?他的心里,只有他儿子,从来没有我的位置。”单乔的身体因为气愤而微微发抖。   “再想想别的办法嘛。”男人说。   “那个女人不知施了什么妖法,林枫偏偏对她情有独钟,对别人根本就当空气一样忽略掉。最可气的是,我妹妹的男朋友也对她念念不忘。”单乔提到沈微心,恨得咬牙切齿。   男人呵呵一笑,“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比如我,就对乔姐这样有味道有风韵的女人着迷。”   “就你会哄我。”单乔噗嗤一笑,“也怪我妹妹太笨,连个男人都搞不定。不过说起来那个何景轩也奇怪,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心爱的女人,投入别人的怀抱,却不记恨,反而去支持自己的情敌。而林枫呢,明明知道他对那个妖精旧情未了,还硬是把他留在公司,你说,他们是不是都从火星上来的?我怎么都想不通。”   “既然她对你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为什么这样在意呢?”男人劝道。   “小东,你想得太简单了,那个女人如果嫁给了林枫,他们在瑞林就一手遮天了,她和我妹妹之间有夺夫之恨,到时候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吗?”   “那可以想个办法,让他们互相记恨啊!”小东的手已移至腰际,然后是她丰满的臀。一轻一重,一股股暖流充斥着全身,单乔渐渐松弛下来。   这时,小东俯在她耳边低声问:“感觉怎么样?”   “还是你懂我。”单乔放缓了语速,妩媚地冲小东笑了笑,心里思忖着小东的话,搜索着可以让他们互相记恨的办法。   小东用手帮单乔翻身,双手滑过肩膀手腕,再不断地往下游走,一会儿揉,一会儿捏,床上的女人脸色红润,酥麻难忍。   小东并没停手,继续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节奏刺激,忽快忽慢,忽轻忽重,单乔已经全身兴奋得一塌糊涂,紧紧抓住小东的手……   一阵欲仙.欲死之后,小东看着躺在自己怀里剧烈喘息的单乔,说道:“宝贝儿,你比以前更迷人了。”   单乔却苦笑一下,“只有更寂寞而已。”   小东又问:“怎么,你很久没有了?”   单乔闭上眼,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刚结婚那半年还算可以,后来他的身体逐渐衰老,需求越来越少,到现在,基本就这当没这回事了。”   “别伤心啊,你这不是还有我吗?”小东抚摸着单乔的身体安慰着。   单乔抱着他的头,“难得你这么有心,姐不会亏待你的,但以后不能再碰那个东西了,那可是个无底洞。”   小东闻言在她耳边说:“我一定听你的话,有了你,我就不再想别的了。”   单乔浪声一笑,“你就是嘴甜,保证过多少回了,算数了吗?”   “这次一定,你还不相信我吗?”小东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又来骗我,还不是看上了那些红票子。”   小东闻言又把她压在身下,“宝贝儿,你说哪里的话,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真心喜欢,何谓喜欢?何谓真心?   都市的白昼晴空万里,这里却永远暗无天日。来来往往的过客,林林总总的面孔,由陌生到熟悉,由熟悉再到陌生,不断地轮换着的你我他,谁曾真心?谁曾喜欢?   幽境的深处,尽是奢靡和欲望的温床,你在浮世中沉沦,我在红尘中迷醉。或许真的喜欢过,而最初的真心,早已被染成了自己都认不出的颜色。   回首韶华,那因此而逝去的青春,爱过的人,到底去了哪里?   还是否记得,那年风中,你勾勒的那幅图画?   还是否记得,那天雨里,你诵念的那首情诗?   爱像水墨青花,何惧刹那芳华。   从周五晚上开始,刘珊珊的手机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周六早上,林枫到悦枫公寓接沈微心,在回滨海花园的路上,沈微心再次拨打刘珊珊的手机,依然如此。   见沈微心心神不宁,林枫直接开车到了刘珊珊家里,沈微心扣门,没有应答。林枫说:“拨她的手机。”   刘珊珊的手机铃声在房间里响起,他们互看一眼,一种不详的预感袭来。林枫用手拽了两下,防盗门纹丝未动,沈微心忙转身跑去敲邻居的门,开门的是位六十多岁、面容和蔼的阿姨。   说明情况后,阿姨拿出一把锤子,林枫几下把门锁砸开,沈微心冲进房内。   卧室里,刘珊珊安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手机就放在她的枕边。沈微心上前大声叫她的名字,摇她的胳膊,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像睡着了一般。   林枫拿起床头一个小瓶,看了看,是空的,急忙说:“她吃了安定,马上送医院。”然后抱起刘珊珊,冲出房门。   沈微心坐在车的后排,让刘珊珊的头躺在她的腿上,她看着没有知觉的好友,紧张到发抖。   林枫边开车边对她说:“先别慌,通知他的家人。”   当沈微心通知过刘珊珊的父母后,又从她的手机里找到了Peter的电话,拨了过去,却无人接听。   医生说需要进行洗胃,急救室不断有医生和护士进出,紧张异常。   刘珊珊的父母也匆匆赶到了,妈妈张兰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刘珊珊的爸爸一边对她进行安慰,一边向沈微心和林枫道谢。   刘珊珊的轻生,让沈微心也痛心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时里那般活泼开朗的她,竟走上这条路。   沈微心又拨打了一次Peter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她把Peter的号码发到了自己的手机上,然后又拨打了沈岩的电话。   二十分钟后,穿着蓝白格子衬衫,满头大汗的沈岩出现在了急救室的门口,他的目光中满是焦急,像要喷出火来。   漫长而焦急地等待终于有了结果,急救室的门开了,张兰上前抓住刘珊珊的手,眼泪奔流而下。   沈岩盯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刘珊珊,面色阴沉,不发一言。   刘珊珊的爸爸赶紧问:“她怎么样了?”   医生说:“她服了二十片的安定,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虽然剂量不大,但时间较长,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醒来。”   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刘珊珊被推进病房,开始输液,张兰也稍稍平静下来,但脸上依然挂满泪痕,嘴里重复着一句话,“珊珊,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兰夫妇再次向他们三人道谢,让他们先回去忙自己的事,等珊珊醒后打电话告诉他们,沈岩却执意说让沈微心和林枫先走,他再等等。   出了医院,外面是正好的阳光,沈微心却不禁打个寒颤。   林枫默默搂住她,“冷吗?”   沈微心将头无力地靠在林枫的肩头,“对不起,上次你被我气得也来了这里,而我却走开了。”   “别说傻话了,不关你的事。我答应你,以后都会好好的,别胡思乱想了。”林枫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回到滨海花园后,沈微心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了Peter的号码,对方竟然接了,话筒里传来了深厚的男低音,“你好,请问是哪位?”   “Peter你好,我是沈微心,为什么不接珊珊的电话?”沈微心觉得有些气愤,不认识的号码他可以接,唯独刘珊珊的电话他不接。   “噢,是沈小姐,有什么事吗?”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很平静。   “你和珊珊怎么了?”沈微心强忍怒气。   “稍等一下。”Peter似乎是说话不方便,在变换通话地点,一会儿他又说:“沈小姐,我现在有点忙,不太方便说话,我们改天再聊,好吗?”   沈微心听出了对方的推脱和回避,也不想再和他纠缠了,“珊珊服了安眠药,现在在医院。”   “什么?”Peter先是意外,继而又沉默了一会儿,“她,她怎么样了?”   沈微心觉得他好像没有要过去看刘珊珊的意思,抬高声音对着电话说:“你都不想知道她在哪个医院吗?她现在还昏迷不醒。”   “噢,那告诉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在婉婉心中,霍霍就是林枫,祝男神幸福。 下一章稍后送上。 ☆、许你一个未来   沈微心挂断电话后,叹了口气,心想:这个Peter怎么这样冷漠?总感觉他闪烁其词,他们之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说不定刘珊珊轻生与他有关。   刘珊珊虽然经历了失败的婚姻,心有不甘,但其依然潇洒从容,为何会这样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难道人生于她而言,就没有一点留恋了吗?   整整一下午,沈微心都记挂着刘珊珊,坐立不安。   晚上,张兰打来电话,告诉她刘珊珊已经醒了,沈微心激动得流下眼泪。最好的姐妹,患难与共的朋友,终是还在。   “她现在怎么样?”沈微心问。   张兰唉了口气,说:“珊珊现在还很虚弱,我们也没问她服药的原因。”   沈微心说:“阿姨,给她一些时间吧,她心里一定不好受。”   张兰又说:“嗯,对了,下午有个叫Peter的人来看过珊珊,小沈把他叫到门外,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动手打了起来,后来医院的保安来了,才把小沈劝住,你知道他们和珊珊是什么关系吗?”   沈微心心里暗叫My god,放松语气说:“大家都是朋友,他们受伤了吗?”沈微心问道。   “都受了些轻伤,好在没有大碍。”张兰答道。   沈微心安慰张兰,“阿姨您别担心,没事的,一会儿我问问。”   挂断了张兰的电话,沈微心刚想给沈岩拨过去问个究竟,林枫却制止了她,“他这个时候恐怕不想接你的电话,改天再问吧。”   “为什么?”沈微心疑惑地看着林枫。   “你没看出来他喜欢刘珊珊吗?”林枫把笔记本电脑合上,转头说道。   “啊?沈岩喜欢珊珊?”沈微心惊讶无比,“不可能,他们两个一见面就吵,上次吵完都几个月没见面了。”   林枫轻轻拍了拍沈微心的头,“小傻瓜,有兴趣才会吵,没有兴趣一切都是多余。”   沈微心眨眨眼,还是无法相信,林枫又说:“整整一上午,他的眼睛里都只有他爱的女人,谁伤害她,他自然容不下。”   沈微心摸了摸头,“难怪啊,一向可以用语言来杀人的沈岩,怎么开始动手了呢?这不符合常理啊。”   “爱了,就没有常理了。就像我遇到你之后,说了许多从来没有说过的话,做了许多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林枫的双眸清澈似水。   刘珊珊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头晕晕的,身体软软的,想动一下,却没有一点力气。她不知道这是在哪里,是前世,还是前几世,大概是与沈岩结下不共戴天之仇的那一世吧。   黄泉的路好长,她走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折磨。还有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在她身边不断围绕着,不知是在送她,还是在阻止她。   三年前李凯的背叛,让她背上了离婚女人的印记,从此她开始游戏人生。当她终于从迷途的废墟中挣扎着起来,想笑着面对今后的人生,要真正用心去对待一个人时,那人却残忍地将她的希望变成了一个狰狞的噩梦,让她的心粉碎,让她万念俱灰。   她已经爱上了Peter,和Peter在一起时,她感觉自己恋爱了,这种感觉是不同于当年与李凯之间的那种感觉。她从心底里迸发出的欲望告诉她,Peter就是她心目中的男神,她与他在一起时,她不再是风风火火的刘珊珊,而是成为了柔情婉转的小女人。   当Peter对她说,因为他老婆要从英国回来,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暂时不要联络的时候,她呆住了。   往日里绅士的脸变成了可怕的怪兽,在抓咬着她的身体,她的心。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原来他是有老婆的,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而且Peter也没有离婚的意思。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过段时间她老婆还会回英国,然后再与她联系。   他当她是什么?寂寞时填床的工具?还是在别人眼里,她是那种只可亵渎却不值得珍惜的女人?   那他说过的那些话呢?他对她表达过的那些爱呢?难道都是假的,都是欺骗?她声嘶力竭地问他,他只是平淡地告诉她,大家都是成年人,彼此之间不存在任何牵绊和负累,开心就在一起,不开心就分开。   她又一次被抛弃,她的感受没有人在乎。这种感觉是她所熟悉的,她感觉人生就像一个周而复始的怪圈,自己身在其中,走来走来,千辛万苦地想幸福,最后竟又落入了无比黑暗的黑洞,无力挣脱。   她倦了,不想再辛苦下去了,想休息一下了。   有人走过来,把她轻轻地扶起来,让她的身体倚靠在柔软的东西上面,然后一个有力地臂膀将她环住,一勺温热的粥送到她嘴边。她身体里的力量在逐渐恢复,眼前也不再模糊的雾霭,妈妈含着泪的眼睛在看着自己笑。   她又试着动了动脖子,咦?自己怎么会躺在沈岩的怀里?原来有那么一世,他们之间还是恩爱的情侣!   朦朦胧胧中,睡去,又醒来,竟还在这一世,她和沈岩的这一世。   刘珊珊是三天后出院的,出院后的她与之前判若两人,在朋友圈里彻底消失,整个人沉默寡言,往日里神采飞扬的她完全不见踪影。   沈微心不放心她,害怕她再做傻事,经常找她出来吃饭,去家里陪她,有时也叫上沈岩。刘珊珊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告诉她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她不会再那么做了。   一个周末下午,他们三人一起在月亮城吃完了饭,沈岩提议去唱歌,沈微心明白他是想让刘珊珊放松一下心情,可平时最热衷这类节目的刘珊珊却摇头说不。   沈微心想到了林枫的话,便说和林枫还有约,只身走了。   沈岩送刘珊珊回家,刘珊珊突然说:“我不想回家。”   “想去哪里?”沈岩问。   “北山。”   北山是她第一次把李凯介绍给沈微心那天一起爬过的那座矮山,也是沈微心与何景轩相识的地方。   六月初的北山,山也葱茏,树也葱茏。   刘珊珊沿着青白色的石阶一步一步向上走,倚松回望脚下的山峦,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却又是那样陌生。   年轻的自己在逐渐远去,青春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   红格子衬衫的沈岩在画面中特别显眼,她只要一回头,就看见了他。沈岩在向她笑,此时天青云白,阳光明媚。   登至山顶,俯瞰群山,层层叠叠,连绵起伏,整个云海一览无余。夕阳像喝醉了酒,映照在远方的海面上,波光粼粼,犹如闪亮的红宝石。   刘珊珊冲着群山和大海,大声地喊着:“啊——啊——”   不知喊了多久,她的嗓子嘶哑了,肩膀在剧烈地起伏着,眼泪在眼圈转了几圈,却没有流出来,硬生生咽了回去。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一步错,步步皆错。   然而人生不能重来,可以重来的只有我们的心。   清凉的风吹过来了,刘珊珊的长发迎风飞舞,素面朝天的她有种别样的清新之美,她转头对沈岩说:“谢谢你。”   沈岩看着面前这张历尽千劫后的净雅容颜,瞬间竟觉恍若隔世。   “珊珊,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定要有的,如果一定要有,那就是对自己好。”   刘珊珊轻轻一笑,“所有不快乐的,今天全部丢在这里。”   沈岩也笑着点头,“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每一天都是崭新的。”   刘珊珊瞟了一眼沈岩,用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我还是比较适应毒舌的你,现在这个怎么觉得怪怪的。”   “还不是被你给吓的,害得我差点把拯救苍生的伟大灵感给废掉了。”沈岩的笑容照亮了太阳背面的阴影。   “算了吧,除掉一个前世的仇人,心里不一定怎么高兴呢。”又是那个和他顶嘴的刘珊珊。   “唉,对手虽然笨了点,蠢了点,有点像猪,不过还是有的好,不然此生该有多寂寞啊!”沈岩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敲打着手边的栏杆。   “你说谁像猪?是不是活腻了?啊?”刘珊珊说着去扯沈岩的耳朵。   沈岩连忙躲闪,刘珊珊哪里肯放过他,继续穷追猛打。终于跑到了围栏的尽头,沈岩再也无路可逃,他回身捉住了刘珊珊扬起的手腕,刘珊珊又扬起另一只手,又被捉住,她用力想挣脱,却没有成功。   他们就这样对望着,谁也不再动。   “珊珊,我许你一个未来。”沈岩看着她因用力而涨得红红的脸认真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都是疑惑。   “你不是说前世我一直在欺负你吗,那么,这一世,我来还你。”沈岩的眼里深情如水。   刘珊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巴,又摇了摇头,“不行,你一定是昏了头,快过来吹吹风冷静冷静。”说着拉着沈岩向风口处走。   沈岩用力扣住她的手腕,直视着她,“我现在很冷静。之前,我对你的每一个男友都心存敌意,开始我以为是你男友的问题,直到那天在西餐厅外,我坐在车里看到了Peter,我才意识到,无论他是谁,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嫉妒。”   “那天你也去了?”刘珊珊惊讶地问。   “是的,我去了,看到你和他在一起,突然没有勇气了。”沈岩说。   刘珊珊彻底呆住,想后退,手却被沈岩捉住,“你放开我!”   “你先回答我。”沈岩语气坚定。   “给我个理由。” 刘珊珊的瞳孔变得透明。   “珊珊,我爱上你了,我想要你身边的那个人永远是我。” 沈岩的脸部轮廓在斜阳中无比柔和。   刘珊珊不再挣扎,垂下眼帘,看着脚下的石板,“你不介意我离过婚吗?”   “说你是猪一点不冤枉,自己刚说过要把不快乐全部丢掉,不记得了?”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刘珊珊还是无法相信。   沈岩放开了刘珊珊的手,认真地说:“这个玩笑我已经想了好久了,一点都不好笑,当你躺在急救室里的时候,我有的只是悔恨,恨自己没有早点说出来,珊珊,我是认真的。”   刘珊珊将长发别在耳后,想了一下,对沈岩说:“嗯,我知道了。不过,我现在想冷静一段时间,不想考虑这件事。”   他当然理解她现在的心境,“我明白,你不必急着回答我,也别不理我,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你哪天想考虑这件事了,首先考虑我,好吗?”   “好,以半年为限,免得耽误你的大好青春。”刘珊珊回答得干脆利落。   沈岩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好,就半年。”   内心的千疮百孔需要时间去缝合,以为过不去的万水千山终会自渡彼岸。而幸福不会遗漏任何人,迟早有一天会找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双更来了。 祝天使们天天开心。 ☆、婚外情   六月的云海,应是极美的人间。   蔷薇花开,开至繁盛,花瓣绯红,花瓣雪白。   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   沈微心和林枫肩并肩坐在庭院里,初夏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而他们心里却各自想着一件令人烦心的事。   沈微心回忆着周一晚上,她在云海商场百丽女鞋专柜前偶遇周婷的情景。   半年未见的周婷,有不小的变化,小女孩的青涩退却,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看来改变人容貌的不仅是对人人都公平的年龄,还有人人都不同的经历。   自从李永彬成了周婷的“男友”之后,沈微心与这个年轻女孩的关系就变得异常尴尬,尤其是她和李永彬进行了那次谈话之后,她变成了周婷记恨的对象。   果不其然,周婷对她说话的态度表现出明显的不悦,当沈微心问她过得好不好时,她却阴阳怪气地反问:“如果我说好,沈姐会不会很失望呢?”   沈微心又问她现在是否工作,她还是用那副语调说:“我可没有沈姐那样的才华,工作哪能说有就有?”   沈微心心中升起疑惑,看她这身打扮,又不工作,经济来源从何而来呢?   “你和李总还在一起吗?”沈微心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我和谁在一起,那是我的自由,你自己可以攀上总裁男友,就看不得别人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吗?”周婷突然对她怒目而视。   沈微心被噎得哑口无言,原来在别人眼里,自己也是贪图富贵的女人。虽然她心里知道自己有多爱林枫,爱他清冽的眼神,爱他孤独而热烈的心,爱他不染世俗超然淡泊的灵魂,可是这些别人怎会相信?   沈微心又问周婷蓝宇公司合同底价的事,不想周婷却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爱人之间哪有什么秘密?难道林总看什么文件,还会背着你吗?”   沈微心再次无言以对。只要她愿意,她有时间,瑞林的所有文件,包括重大的战略决策,林枫都毫无保留地与她分享,有时还和她讨论,听她的看法。   到底是他们太没有原则,还是太相爱了呢?   她没有再和周婷争论什么,但她可以确定的是,李永彬并没有遵守诺言。显而易见,周婷也不怕沈微心知道这一切,或许知道了才好呢,就省着自己想方设法地争取了。   这几天,沈微心一直思忖着,这事该不该告诉林枫。   林枫坐在长椅上,蓝天上飘浮的几朵白云,突然幻化成了前几天石磊放在他办公桌上的几页白纸,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记录着李永彬在担任星华总经理期间,陆续向一个香港账户划走款项近两千万元,空挂至今,另外还有各种不合规章制度的报销款项共计五百多万元。   前两年由于林正岳身体的原因,集团的财务审核权,除单笔两百万以上的支出需要林正岳亲笔签字外,基本都由李永彬代为审核,而这期间,通过他的权力来平帐的数目还不算在这两千五百万元之内。   “林哥,那个香港账户并不是实体公司,和瑞林也没有合作,中转的可能性极大,或许是境外。”石磊说。   那些采购女士贵重物品的报销款项,并不是买给姐姐林红的,而是给了他的情人。过去几年内,李永彬曾经和三个女人保持着亲密的关系,去年年底,他又结识了一个叫周婷的年轻女孩,而那个女孩的原工作单位恰好是蓝宇公司。   石磊在调查中发现,沈微心竟然约谈了李永彬,而他们见面时旁边位置上那个戴帽子的年轻人,就来自于调查李永彬的侦探公司,他窥听了他们谈话的主要内容。   林枫没想到这个胆小柔弱的女人,竟然独自把这件事承担下来。她这么做,无非是看出了自己和姐姐的感情很好,担心自己为难,于是便不惜自己做坏人,想悄悄地把这件事解决掉。   这样的事,做对了,没人记得她的功劳,做错了,全是她的错。其实她完全可以对此不闻不问,大家相安无事,但她却冒着被当事人奚落甚至报复的风险,为他做了。   她如此对他,叫他如何不感动?从那时起,他更加确认,她心里是在乎自己的。于是林枫将计就计,不动声色地享受着她给的这份体贴。   而事与愿违,李永彬依然色心不改,他并没有听从沈微心的劝告与周婷断绝关系,而是给周婷另寻一处房子,继续和她保持关系,并告诫周婷不要对周围的人提起此事,准备瞒天过海。   周末的红磨坊影楼果然门庭若市,前来咨询和取片的新人络绎不绝,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林红一身素色合体连衣裙,低调而雅静,淡妆的脸上略显憔悴。看见林枫和沈微心,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沈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沈微心心里一惊,看了林枫一眼,不知说什么好。林枫见状,马上问:“姐,你在说什么?”   林红把手机划开,调出短信界面,放在桌面上,“自己看。”   沈微心拿起手机,上面写着:天虹路523号16栋1-17-2。她倍感疑惑,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林枫看了,脸色一变,“姐,谁发给你的?”   “你问她,这个人她认识。” 林红一指沈微心,气愤地说,“我真没想到,你这是这样的人。”   沈微心莫名其妙,睁大眼睛看着对她怒目而视的林红,无言以对。   林枫握了一下她的手,意思是告诉她别慌,然后问林红,“姐,你去过这个地方了?”   林红点了点头,眼角细细的皱纹不经意间暴露了四十岁女人所经历的沧桑。   “嗯,看样子他们时间已经不短了。”她的情绪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林红用眼角扫了一下沈微心,对林枫说:“那个周婷说她们是朋友,她早知道这件事,一直在替她隐瞒。”   沈微心彻底呆住,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还有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她只觉得眼睛热辣辣的,一个劲地摇头,嘴里连说:“姐,不是这样的。”   可是她觉得自己的解释苍白无力,没有人会相信。如果她说,她一直在阻止他们,有谁会信呢?包括林枫,听到自己对此事一直知情却没有告诉他,大概也会怪自己的吧!这么错综复杂的事情,怎么可能一两句话就解释得清楚呢?   正当她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时,林枫却说:“姐,你误会微心了,她半年前就单独找过李永彬,要求他和周婷断绝关系,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林枫的这句话一出口,林红愣住了,沈微心也愣住了,她们都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盯着林枫,好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沈微心抬头迎上林枫的目光,那里有对她全部的理解、呵护和信任,像久行沙漠干渴无助时突现的绿洲,像跌落海底孤独无望时的救命稻草,让她安心、舒服和渴望依靠。   其实对林红来说,李永彬的出轨并不突然。几年前,林红已经发现李永彬有过类似的事情,但他苦苦恳求她原谅,并表示以后一定改正,当时考虑到孩子还小,无奈选择了不了了之。   林红只是没想到他不但不知悔改,还越发变本加厉。于是对他也失去了基本的信任,当昨天她去了周婷和李永彬的住址后,她并没有歇斯底里,反而像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回去的路上,她便已经打定主意:结束这段婚姻。   林红唯一担心的就是她正在读高二的儿子,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这个时候他们的婚姻有变,恐怕对他的心理会产生影响。   她强大的镇静,完全出乎了林枫和沈微心的意料。他们费尽心思地想保全一个家庭,一段婚姻,到头来还是难免破碎。   门外,前来一对订制婚纱的情侣发出轻快的笑声;门里,一个中年女人即将结束她十八年的婚姻。一门之隔,隔的却是色彩不同的人生。   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谁也留不住。   对婚姻来说,结束不一定是坏事,婚姻从来都不是以长短来评价好坏的。   好的婚姻,可以给人带来愉悦、幸福和陶醉,要用心经营、尽量保持新鲜和长久,直至我们生命的终结。而不好的婚姻,只会给人带来伤害、焦虑和无尽的烦恼,恐怕没有比结束更好的办法了。   李永彬面对妻子林红决绝的态度,再也无计可施,只好任凭处置。他们办理了离婚手续,并约定,对孩子只说他被调到外地工作,只有周末才能回来一次。   而周婷终于得偿所愿,成功地将林红和李永彬的婚姻彻底拆散,李永彬到后来都不知道是周婷给林红发了短信告知他们同居的事,而是以为沈微心在与周婷偶遇后,将他们还在一起的事抖落给林枫姐弟的,他把这个帐记在了沈微心的头上。   最毒莫过妇人心这句话,在年纪轻轻的周婷身上,这次却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欠你的   沈微心和林枫并肩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没有开灯。   清浅的月光照进窗内,洒了一地的清辉,床头那流线形的银色丝带仿佛真的要飞舞起来。   “微心,以后遇到什么事要告诉我。”林枫在月光里说。   “你是不是在怪我把事情搞砸了?”她的心忽然没底起来。   “事情不是你我能控制的,可能他们夫妻缘分已尽,分开也未必是坏事。”林枫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   “我当时只是担心你……”沈微心扬起脸想解释,却被林枫打断。   “我明白,可是你要相信我,事情来了,我自会想办法处理。我不想让你为我冲锋陷阵,我想为你遮风挡雨,懂吗?”林枫的眼眸如月光一般皎洁柔美。   沈微心的睫毛在月晕中朦胧微动,轻轻点了点头。   林枫张开双臂,紧紧拥她入怀,这是他愿意竭尽全力去保护的女人,这是他想用心呵护的女人,她瘦弱的身体在他的怀里变得如水般柔软。   她靠在他的胸口,感受他的心跳,在如水的月光里,她把生命深埋在他的怀里,感受这微凉世间里这份只属于她的温暖。   关于财务问题,林枫和李永彬进行了一次谈话,这不仅仅是他们个人之间的事情,而是关系到整个瑞林。   已经整整两个小时,林枫办公室的门依然紧闭,李慧在外面拒绝了所有来访人员的入内。   林枫和李永彬分别坐在沙发的对面,中间的茶几上凌乱地放着几页纸,上面的每一串数字都令人触目惊心。   李永彬掐着手里的烟,狠狠地吸着,眉头紧皱,眼睛看着脚下的地面。   林枫冷漠的双眸看着窗外,天,阴沉如夜,一场暴雨正在酝酿中。   “很遗憾,那些钱都从香港进了拉斯维加斯的赌场,不可能追回了。”李永彬沉声说道。   “什么?你居然拿公司的钱去赌博?”林枫的目光顿时因愤怒而变得凌厉。   “最开始只是想寻求一下刺激,后来上了瘾,越玩越大,戒不掉了。现在很后悔,却来不及了。”李永彬的神情无奈而惆怅。   “董事长把财务审核权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你就这样回报他吗?”林枫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背对着李永彬。   “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心,损失的那部分钱,我也想办法从别的渠道填平了,对公司的整体利润影响不大。”身后的李永彬说。   林枫闻言,并没有回头,对着玻璃窗问道:“你什么意思?”   李永彬把烟掐灭在烟缸里,“我修改了东山二期的容积率,最后一排四栋高层原本是二十六层的,现在分别加了六层,每层四户,一共增加了九十六户。细算起来,多出来的利润足够填补那个洞了。”   林枫惊讶地回过身,“容积率岂能说改就改?”   李永彬说:“这个林总不必担心,我都办好了。”   “通过什么渠道?”林枫追问。   “哎呀,林总,你回来的时间短,不太了解国内市场,不止我们一家这样操作,不会有人查。”李永彬说得满不在乎。   “你的意思是,就算再输上两千万,也可以通过继续修改项目容积率来填平吗?你想没想过这样做的风险有多大,而且会严重影响我们楼盘的品质。作为开发公司的总经理,就这样置瑞林和所有员工的未来于不顾吗?你这样会毁了瑞林的。”林枫的剑眉峰峦叠起。   李永彬见林枫的态度始终没有缓和,叹了口气,泄气地说:“林总,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吧。”   “如果杀你刮你,能弥补这个错误,你以为我不会吗?” 林枫转身坐回沙发,“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和那个女孩子的事,只希望你能够兑现承诺,一切就当没发生,可你失言了,你是在玩弄我们的智商吗?”   李永彬感到很惊讶,没想到那次沈微心找他,真的是林枫的授意,而不是沈微心自作主张,原来自己一直赤.裸裸地暴露在林枫面前,一时感觉羞愧难当。   如此,这个帐就没必由沈微心来背了,即使李永彬怀恨在心,有意报复,也是找他林枫。   天上已经有细雨在飘飞,林枫的心像外面的天色一样阴沉。   林枫并没有追究李永彬的责任,也没有变动他的职务,只是收回了他的财务审核权,表面上仿佛他还是瑞林集团的副总,一切如常。   瑞林广场和东山二期项目进行得还算顺利,何景轩理顺了前期一些被搁置的环节,改进了管理方法,工作效率大为提升,工作氛围也焕然一新,完全达到去年年底与林枫调整方案的预期。   东山二期项目此时已经开始销售,虽然房地产市场总体遇冷,但与其他地产企业相比,瑞林的产品销售量还是遥遥领先的,这样便使得瑞林广场项目的资金有了充分保障。   俗语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公司,都是如此。春节后星华地产辞职的员工不少,其中也包括策划部总监肖剑,据说他离开瑞林后加入了丁氏地产。这实属正常,云海就这么大,地产圈则更小,转来转去,都是那些熟悉的面孔。   面对人员流失和销售业绩下滑的双重困难,何景轩顶住了压力,摆脱了原有工作中推诿和攀比的不良风气,经过半年多的努力,逐渐组建起一支高效向上的团队。   一天,他正在办公室与下属讨论下一步的销售方案,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单莹打来的,他直接按了拒接。一会儿又震动了一下,是条短信:我在你办公室外面,请务必面谈。   他们来到项目附近的一处林荫路上,路两旁的洋槐树开满淡黄色的小花,一簇簇,一团团,阵阵花香在空气里若有若无地飘浮。   单莹略微丰满的身材在深色职业套裙的包裹下,凸凹有致。何景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衬衫,最上面的一粒扣子没有扣,露出瘦削的颈部。   他们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槐树下,高大的树冠投下偌大的阴影,将阳光严严实实地挡在头顶。他们长久地无语,两人的关系,恐怕连他们自己都很难界定,恋人?朋友?好像都不是。   “景轩,难道我们只能这样了吗?”单莹首先开口。   何景轩抬头看着不远处正在拔地而起的瑞林广场楼体,眼波浩渺遥远。   “你有更好的方案吗?”   这就是何景轩与她交谈的方式,永远都是没有温度的词汇。不过她今天既然来找他,就不会在乎这些。   “我想回星华,把我调回星华,好吗?”单莹在请求,也是在控诉,短短两句话,满是她离开星华,离开何景轩之后的煎熬。   何景轩轻轻摇了摇头,“单莹,工作不是过家家,怎么可以随意调转?”   单莹垂下目光,看着自己黑色高跟鞋的鞋尖,咬咬嘴唇,鼓足勇气抬头,说:“还有一个方案,就是让我们忘记以前的一切,重新来过,可以吗?”   何景轩眼睛依然看着远方的天际,没有说话,他的确不知道该说什么。   单莹走到何景轩的面前,伸出手,抓住他的双臂,看着这个她爱慕了六年的男人,眼睛里闪着视死如归的光芒。   “景轩,我从大一时就喜欢你,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我不能没有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你心里想着别人。”   何景轩被她的话惊到,诧异地看着这个二十六的女孩子,她本来可以有美好的爱情,有专心爱她的人,可是现在她为了自己,统统放弃了。   “这对你不公平。”何景轩说得苍白而无奈。   单莹却执拗地说:“这不关你的事,我只想天天见到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单莹的眼中有泪光闪动,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何景轩,等待着他的回答。何景轩用手轻轻移开她的手,默默转过身去。   “那样你会快乐吗?”他在她面前永远是导师的语气。   “至少比现在快乐,这半年我过得如同地狱,你知道吗?”单莹的眼泪涌出来。   “我希望你能够早些放下,我不值得你这样付出。”何景轩望着头顶的树冠,花叶密密麻麻,透不过一点阳光。   单莹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放下?如果我能放下,还来找你做什么?”   何景轩见她哭了,心里难过,却不知该如何劝解,以他的角度,说什么都是错的。   他不是没有试过,但是他做不到,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但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当初他是利用了她,尽管他已经决定要对她好。   “单莹,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快乐吗?就是因为你在追求错误的东西。离开我,看看这个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你现在只是一叶障目。”   单莹的眼里出现红红的血丝,声音也抬高不少,“我追求错误的东西?那你呢?你明明知道沈微心已经爱上了林枫,还不肯接纳我,那么你又放下了吗?”   “所以我也不快乐,我不想你也和我一样。”何景轩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你的意思是,心里还是放不下她,是不是后悔当初的选择了?”单莹泪流满面。   何景轩狠狠心,继续说道:“单莹,人生没有如果,假如真的可以重新选择,我可能会有不一样的决定。”   单莹闻言,歇斯底里地喊着,“我明白了,是我造成了这个错误,让你错过了你的沈微心,是我对不起你……”   何景轩抓住单莹的双手,“单莹,你不要这样,我不是那个意思,错是我一个人的。我不仅错过了她,还伤害了你,这一点,我欠你的。”   单莹伤心欲绝,她握住何景轩的手,“欠我的,你可以还呀!”   “你的情太重了,我还不起。”他的眼里都是歉意,也只能是歉意。   单莹猛地甩开他的手,目光如刀,“说到底,就是无法接受我,对不对?”   “对不起,我已经欠你太多,不能再继续害你了。”   何景轩看着单莹跑开的背影,心痛不已。这是一直钟爱他的女孩子,尽管他无法爱上她,但她为自己这般伤心流泪,他又何尝忍心?   他和她之间,终究要有这样的一次对话,让他们的关系彻底清明。或许对她来说,是残忍的,但他不能再伤她,再误她的青春。   她要的是爱,而对爱的敷衍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伤害。他宁愿自己欠她的,宁愿她恨他,只要她可以将自己忘掉。 ☆、舞会   李慧把一份邀请函递给林枫,“林总,下周六有场地产界的商业交流舞会,邀请您参加。”   林枫不假思索地说:“帮我推掉吧。”   李慧说:“这个舞会是一年一度约定俗成的,由云海市各大地产企业轮流主办,届时各界CEO会悉数到场,也是提供一个互相交流的平台,如果不去会显得对主办方不够尊重。”   林枫问:“今年的主办方是谁?”   “丁氏地产。”   林枫稍顿了一下,又说:“让何总参加。”   李慧说:“我查过了,那天恰好东山二期加推,何总应该一直在现场。”   林枫淡淡地说:“先放这吧。”   李慧把邀请函放在林枫的办公桌上,同时还有一份她提前准备好的《交流舞会事项说明》,然后出去了。   林枫大概翻了翻,上面列举得很详细,包括以往舞会的流程,参加人员,服饰,舞伴等。   林枫闭上眼睛,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思绪不自觉地回到了某个遥远的地方,那段原本已经模糊,如今又渐渐被现实剥落得越来越清晰的过往,而一个叫丁悦的女人则是那段过往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南港假日酒店被夕阳余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被邀请参加舞会的嘉宾们开始陆续到场。   舞会由云海市最知名的文化传媒公司承办,现场高端豪华,秩序井然,正厅到舞池边缘铺着长长的红毯,每一位入场的嘉宾都在红毯上走过。   丁怀身着黑色燕尾服,银灰色紧身裤子,脚下一双黑皮靴,韩版花美男式的招牌发型,今天吹得格外蓬松,一双桃花眼眯成弯弯的形状。他的神态和外表都显得十分年轻,似乎从来不知疲倦,不了解的人一定猜不出他今年已经三十岁了。   林枫和沈微心来到南港假日酒店时,舞会已经开始了,沈微心轻挽林枫手臂,踏上红毯,款款而行。   林枫身着一套棉麻混纺材质的蓝灰色调西装,清新俊雅,低调内敛,优雅如斯。面色平静清冷,一如往常,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自成风华,这样的他无论到哪里,都是独一无二的王子,无可替代。   他旁边的沈微心一袭香槟色一字肩晚礼服,领口的聚金亮片闪耀着华丽迷幻的奢华,勾绘出她性感的双肩和迷人的锁骨。飘逸的裙摆优雅及地,长发自然地绾在脑后,气若幽兰,神秘魅惑,加之她自身端庄淡雅的气质,更彰显出一种天仙玉骨的风情。   他们的到来没有任何悬念地引来所有人的侧目,在场的嘉宾们有的见过林枫,有的还只是停留在传说中。云海市最有实力的本地地产集团掌门人,有着绝美无暇的外貌,并且至今单身,哪一条不令人浮想联翩?偏偏他集所有光环于一身,旁人除了艳羡,也只能怪上天太过偏心。   在林枫身边,就注定会成为被关注的焦点,好在有上次年会的经验,不然沈微心感觉自己就要被这道灼热的目光之墙当场烫化。她本来是不喜欢参加这类场合的,但她知道他也不喜欢,她怕他孤独,所以,她来陪他。   在红毯的尽头,他们遇到了眼珠子几乎要跳出来的丁怀。丁怀已经完全忘记了和林枫打招呼,而是直接向沈微心伸出了双手,原来那天在锦铭海鲜舫“为他着想”的邻家女孩模样的小妞儿,还可以这般惊艳绝世!   沈微心当然没有如他所愿,而是不动声色地低头假装看自己的裙摆,从而提醒丁怀。丁怀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把手伸向林枫,“林总,欢迎您的光临。”   林枫只是轻轻与他一握,迅速抽回手,恰好很快有其他商界同仁过来与他寒暄,趁机带沈微心快速走开了。   舞会进行中陆续有嘉宾到场,而一个人的出现,足以让在场所有女嘉宾都黯然失色。   单肩桔色长款晚礼服,弯弯的眉,大大的眼睛,浓密的睫毛,玲珑而丰满的嘴唇,走起路来腰肢有韵致地轻轻摆动,流离在幽暗会场上的光和影都随着她曼妙的身姿跃动。   她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顾盼神飞,明艳动人,媚冠群芳。这样的味道,这样的气场,仿佛仪态万千的女王在检阅她的臣民。   “丁总,好久不见,您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旁边有人上前与她打招呼,顿时她又如接见外宾一样,与相识的商业朋友一一握手寒暄,谈笑间大方得体,左右逢源。   林枫却没有动,像这一切与他无关。沈微心轻声问林枫,“那就是丁氏地产的总裁丁悦吗?”   “嗯。”林枫目光依然清冷淡漠,“我们跳舞吧。”   华丽明快的《蓝色多瑙河》起伏回荡,时而柔美温情,时而炽热欢腾,她仿佛徜徉在春天的河畔。香甜的鲜花吐芳,真情就在那儿苏醒,在多瑙河旁,美丽的蓝色的多瑙河旁。   林枫发现沈微心的乐感很好,当然,他应该想到,她对音乐的灵感和诠释,在他们第一天见面时他就感觉到了。   林枫在沈微心的耳边低语,“跳得不错!”   沈微心轻笑,“孤掌难鸣,你也不错。”   林枫环住她细腰的右手稍稍用了一下力,凑近她的脸,别有深意地说道:“那说明我们身体的和谐度很高。”   沈微心左手捏了一下他的肩,“小心别人听见。”   裙裾飘飞,辗转缠绵,有如断魂流水,一曲终了,竟发现有许多人在用惊讶和赞赏的眼神看着他们。   丁悦也毫不例外地看到了他们,当然她也注意到了他们在舞池里的窃窃私语。   林枫看着那女人一步步向他走来,觉得自己也在一步步退回到多年前的日子,那时他二十三岁,丁悦二十五岁。   “林枫,别来无恙。”她的声音柔媚绵软。   一句别来无恙,而且对他直呼其名,不像是第一次见面,更不像竞争对手,倒是像多年未见的故友。   林枫的表情清冷无澜,“你好,丁总。”   从他这句简单的问候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也听不出他们以前是否熟识,这种分寸的拿捏还真是非这句不可。   丁悦显然对他的态度有些失望,眼波微漾,看了看他旁边的沈微心,红唇轻启,“你的舞伴很漂亮,不介绍一下吗?”   林枫用左臂轻轻揽住沈微心,“我女朋友,沈微心。”   她不只是舞伴,而是他的女朋友,他在强调,也在纠正。丁悦的眼中闪过片刻地惊异,然后马上又转为盈盈笑意,向沈微心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沈小姐,幸会。”   沈微心在接触到丁悦绵软的手时,分明感觉到了她眼中那份不易察觉的傲慢和挑衅。   灯光亮起,在场的人们都纷纷携着自己的舞伴步入舞池,优雅的音乐在现场弥漫开来。   桔色的长裙在五彩的光影中风姿摇曳,丁悦身旁的男人身穿黑色西服,身材高挑,细长的眼睛似一抹诱人的波光,原来是肖剑。   不断有人过来和林枫攀谈,无疑他也是这个会场里倍受瞩目的对象,很多人想趁这个机会结识这位云海市地产界的新生代总裁,以寻求更多的合作机会。   沈微心见状,告诉林枫去洗手间,暂时离开了那个热闹嘈杂的会场,来到外面透气。   夜色微凉斑斓,海面更加幽深,薄薄的雾笼罩着寂静的大海,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像苍茫浩渺的未来。   沈微心回到会场,没找到林枫,于是取了一杯红酒,站在原地等他回来。   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沈小姐,一个人在这品酒?”丁怀满面春风地站在她面前。   上次在锦铭见面,她感觉到了这个人对林枫的不友好,所以,沈微心不想跟他多接触,出于礼貌,淡淡地答道:“是的。”   丁怀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沈小姐,能赏光跳支舞吗?”   沈微心当然不想,“谢谢丁先生,不好意思,我要在这里等人。”   丁怀并不生气,呵呵一笑,“你等的人现在很忙啊,不信你看。”   沈微心顺着丁怀手指的方向看去,舞池的另一侧,灯光交错中,林枫和丁悦正在相拥共舞,他们边跳边谈,不知在聊着什么。   看着林枫和丁悦在人群里穿梭,他们的身材、气质、谈吐,都是那样的和谐,加之他们身份相当,想必也是有许多共同语言的吧。沈微心看着,想着,不由得有些失神。   忽然手被托起,丁怀将她带入舞池,沈微心反应过来想挣脱,却为时已晚。在舞池里丢掉舞伴独自跑掉,是特别不礼貌的行为,她只好企求这支舞曲快点结束。   丁怀的舞技也着实不错,他把沈微心带到舞池中央,一直笑眯眯地盯着她看,她把头昂得尽量远。   “沈小姐不但嘴巴伶俐,人也漂亮,舞技又这么棒,简直就是我的女神啊!”丁怀说道。   “丁先生过奖了,愧不敢当。”沈微心语调客气冰冷。   不知丁怀是故意还是凑巧,他们刚好与林枫和丁悦他们擦肩而过,林枫和沈微心目光相撞的瞬间,都看到了彼此复杂的眼神。   在某个角度,沈微心发现丁悦看林枫的眼神里有一种不一样的东西,抱怨中饱含期待,惊喜中夹杂迷离,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他们的关系一定不同寻常。   “我姐姐和林总在多年前就相识,想必沈小姐是知道的吧?”丁怀的话打断了沈微心的思绪。   “是吗?”沈微心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看来林总还没来得及对你说呢。”丁怀仿佛看出了沈微心的好奇心。   沈微心故作镇静,忍着不问。随着丁怀旋转到另一侧,她看不到林枫,心里更加不安。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丁悦媚人的娇笑,沈微心顿时感觉后背一凉,踩到了丁怀的脚。   “对不起,丁先生,我有点不舒服。”沈微心停下来说道。   丁怀闻言,连忙扶着她退出舞池,并体贴地询问她要不要紧,沈微心心乱如麻,摇头不语。   林枫看到沈微心退出舞池,再也按捺不住,跟丁悦说了声“对不起”,快速走向沈微心,从丁怀手里把她夺回,“微心,怎么了?”   沈微心往林枫身后看了看,“你还是专心陪丁总吧,我没事。”   “那你呢?”林枫眼里现出从未有过的愠怒。   “我……我怎么了?”沈微心看了一眼旁边的丁怀,欲言又止。   林枫拉起沈微心的手,径直走出舞场。 ☆、情外生枝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这样默默地坐着,车里只有他们呼吸的声音。   沈微心记起半年前林枫第一次去见她爸妈而被她责怪后,他也是这样坐在她的旁边,说他会一直在,这情景让她心头一暖。既而想起前段时间因为自己误会他和方晴,而致使他旧病复发,险些……后来他对她说在生死挣扎之际,他想的只有她。   她猛地清醒,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在重复以前的愚蠢和错误。   “林枫!”   “微心!”   他们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拥抱。   像半年前那样。   有时,我们心里本来对一个人是深信不疑的。只是在某种外界条件的刺激下,我们一时迷失了心智,忘记了那些信任。   “那个丁怀,很明显是对你有企图心的,我无法忍受你和他接触,对不起,我刚才态度不好。”林枫率先道歉。   沈微心在林枫怀里抬起头,“我本不想和他说话,可是看见你和丁悦在一起忘情起舞……”   “我懂,我也一样。”林枫的脸紧贴着她柔顺的秀发。   沈微心感受着林枫温热的气息吹到了自己的脖颈上,心里的凉意渐渐地在退却。   “你和丁悦,是不是很早就认识?”   林枫看着她,眉宇间似有一片浮云飘过,长而卷的睫毛在沈微心眼前不时地颤动。   “微心,你相信我吗?”他的声音水润深沁。   沈微心清楚地记得,那天她把手放在他的胸口,他说这里面全都是她,只要她相信他,就不会有事。   “相信。”   林枫右臂揽住沈微心的肩头,说起了那段尘封往事。   那是林枫第一次从澳洲回来。二十三岁的他年少轻狂,对任何工作都没有兴趣,总觉得天地之大,要展翅高飞,却又被束缚住了手脚,为此,林正岳很苦恼。   当时丁氏地产的创始人丁中毅是林正岳的好友,他的女儿丁悦聪明能干,小小年纪就表现出了过人的管理才华。丁悦当时虽然只有二十五岁,但对自己的未来已经有相当明确的规划,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把丁氏发扬光大。   为了让林枫能早日开窍,走上正途,林正岳把丁悦介绍给林枫认识。他认为同龄人容易沟通,希望丁悦身上积极的东西能够影响到林枫,类似于班级里好生带动差生一样。   林枫当然从心里排斥,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说话的口气,像高傲的女王训责一无是处的仆人。后来,林枫并没有因为丁悦的影响而变得对工作产生兴趣,但丁悦对他的态度却慢慢发生了变化,直到有一天,丁悦对林枫说,她喜欢上他了。   林枫觉得很意外,他在她眼中应该一直都是不思进取的那类人,从来都是她唾弃的对象,于是他随口说他的梦想是去远方,她却说没关系,你尽管去,瑞林我帮你打理。林枫当时觉得很好笑,心想这女孩天生就是为权力和财富而生的。   “我说什么来着,又是这张魅惑众生的脸惹祸了吧!然后呢,你们恋爱了?”沈微心酸酸地问。   林枫用手捏了一下她的脸,“我才懒得和一个家长谈恋爱,不过,两家的长辈却一致认为是天作之合。”   又是门第!沈微心把目光转向车窗外,地下停车场内昏暗的灯光,一种遥不可及的落寞袭上心头。   她轻轻推开林枫放在自己肩上的右手,幽幽地问:“既然如此般配,又是天作之合,后来怎么劳燕分飞了呢?”   林枫见她用词酸涩,知道自己又触到她敏感的神经了。他用手托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慢慢从面对车窗的方向转向自己。   “胡说些什么?我是一只可怜的小燕子,他们都是关押我的囚笼,后来我誓死不肯就犯,两家因此闹得不欢而散,这也是丁怀一直对我怀有敌意的原因。”   沈微心挣脱他的手,“我才不想知道你们过去的事,那现在呢?”   林枫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你这小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去澳洲后再也没和她联络过,直到今天晚上才又遇见,我现在只有你。”   “她的眼神告诉我,她还爱你。”沈微心的眼眸透明如水。   林枫看着她如水晶一样澄澈的双眼,在车里暗淡的光线中透出的点点幽光,想起方才在舞池里丁悦热烈的眼神,和在他耳边说她至今仍然孑然一身的话。   她和以前不同了,当年那个飞扬跋扈的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女人的圆滑韵味,这样的她,无疑会撩拨到众多男性的神经,但唯独与他无关。   他爱的女人,有着眉宇婉约、顾盼流转的芳颜,有着清新飘逸、楚楚动人的倩影。他爱的女人,能够让他的内心飞入云端,沉入海底。   “我只爱你。”解释得再多,也抵不过心底最想说的那句。   沈微心陪林枫去医院做身体检查,沈微心拿着林枫的手机和衣服,在检查室的门口等他。   林枫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拿出一看,是一条短信,她没有理会,将手机放回去。不一会儿手机又开始不断地震动,又是短信,一连几条。沈微心怕有什么急事,将短信划开,在目光接触到屏幕的那一刹那,她惊呆了。   彩信中居然是她与何景轩的合影照片,照片中的两人表现亲密,有对视说笑的,有拥抱的,还有接吻的。   她心里清楚,这是没有的事,是有人故意拼接的。到底是谁在陷害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沈微心拿着林枫的手机,正不知所措,检查室的门有微微地响动,她慌忙把这些彩信全部删除。   虽然她不确认这是林枫第一次收到类似的短信,但她一时间的确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好出此下策。   在回去的路上,林枫突然问,“最近见过景轩吗?”   她心里一紧,摇摇头,林枫也没再问什么。   手机又震动起来,林枫将屏幕划开,表情清冷无波。   沈微心觉得快窒息了,忍不住问:“是短信吗?”   林枫嗯了一声。   “是关于我的吗?”沈微心把心一横,打算说破。   林枫意外地看着她,“你知道了?”   沈微心急切地说:“林枫,那不是真的,是伪造的,我和景轩真的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林枫面色平静,目视前方,继续开车。   过了一会儿,路口等红灯。   林枫开口说:“我并不是怀疑你,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被人跟踪了,担心你的安全。”   “林枫!”沈微心一直紧张地睁大眼睛看着身边的林枫,听了他的话后,她由衷感激他的信任。   林枫微笑着握了一下她的手,“对我那么没信心?”   “不是。”沈微心马上摇头,“我想不通是谁这么不能容忍我们在一起呢?”   “除此之外,还旨在离间我和景轩。”林枫说。   林枫的话让沈微心明白,有名利的地方,就有明争暗斗,只要你身在其中,就无法避免地卷入。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滋味,今天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   沈微心突然觉得好累,她想不到,自己与林枫的恋爱竟然引起这么多事端,看来这就是总裁和普通人的不同,选择了林枫,就注定选择了不平静的生活。   不过,只要有林枫的地方,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认了。有他的爱,就算有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   KC公司经过研究论证,初步认为瑞林医疗养生主题项目有投资价值,要求瑞林携同合作伙伴深圳DM公司到KC位于香港的亚太总部去做项目研讨,林枫去香港出差。   七月的阳光最是热烈,走在午后的路面上,像一团团火在脚下燃烧。   沈微心代替张青山参加了一个市里相关部门举办的培训会后,准备赶回蓝宇公司。   她在路边站了二十多分钟,还是没有空的出租车路过,烈日从太阳伞透过来,烤得她脸颊发烫。她决定走到前面三百米远的地方坐公交车,刚走了几步,一辆银色奔驰跑车在她身边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   一张戴着宽大墨镜的脸转向了她,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沈小姐,去哪?我送你。”   沈微心没想到这辆车里的人会认识自己,仔细一看,原来是丁怀。她向他笑了笑,“不用了,谢谢丁先生 ,我自己走。”   丁怀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弯弯的桃花眼,一本正经地对沈微心说:“沈小姐别客气,天这么热,快上来,这里不能停车。”他边说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沈微心犹豫了一下,林枫不喜欢她与这个人走得太近,于是摆摆手,再次谢绝了他。   不想丁怀开车慢行,始终跟在她的身边,不断地催促,后来干脆把车停下,下车来拉她的手。   沈微心觉得这样在街上拉拉扯扯也不像话,又看丁怀是真心诚意,便收起太阳伞,上了车。   车内的空调打得有点凉,丁怀连忙把温度调高一些,但温度的变化需要一个时间过程,沈微心本能地将交臂环抱在胸前。   丁怀见了,伸手将放在后座的一件休闲西装外套递给她。   “谢谢。”沈微心接过衣服,披在身上。 ☆、考察会   “沈小姐去哪里?”丁怀左手放在方向盘上,右手把车内的音乐音量调小。   “中山商务大厦,丁先生顺路吗?”   “沈小姐想去美国都顺路。”丁怀打着口哨说。   沈微心觉得好笑,心想这人说话大概就是这样随意。   “丁先生这是去哪里?”   “和朋友约好去打球,哎,沈小姐不如一起去吧。”丁怀转过脸看着沈微心,等着她回答。   沈微心连忙摇头,“谢谢你的好意,我还得回去上班。”   丁怀一脸失望,马上又像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似的,说道:“如果沈小姐愿意,可以到丁氏上班,职位、工资随便提,怎么样?”   沈微心笑了笑,没有说话。心想:这人还真是随意得不得了,才见过两次,就这么大方。   丁怀未见沈微心回答,又追问一句,“沈小姐这是同意了,还是需要再考虑一下?”   “谢谢你的好意,我能力平庸,也只适合在小公司做点事,丁氏恐怕并不需要我。”沈微心的推辞之意显而易见。   丁怀呵呵地笑了,奔驰跑车驶进路边的一个加油站,停车加油时,他收敛了笑容,严肃地对沈微心说:“沈小姐,明说了吧,我想追求你。”   沈微心一愣,调整了一下情绪,也严肃地回答:“丁先生,我正在和林枫谈恋爱,想必您也是知道的,所以很遗憾。”   丁怀头一歪,甩了甩额前的刘海,“我当然知道,林枫有什么好,整天板着一张脸,真想不通你们这些女人都看上他什么了。”   沈微心隐隐感觉到,丁怀所说的“你们这些女人”里也包括他姐姐丁悦。   于是她说道:“好也罢,不好也罢,都和您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是看不惯他,才不想叫他姐夫。”丁怀翘着二郎腿不屑地说。   沈微心闻言双目直视丁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怀见沈微心面带怒意,马上赔笑,“沈小姐,我的意思是只要你没结婚,我就有权利追求你,不过我会尊重你。”   “对不起,我对丁先生没有任何想法,今天谢谢了,先走一步。”沈微心说完推门下车。   ※※※   经过半年的考核期,销售部代理总监郭阳转正。其实这个职位的转正几乎毫无悬念,因为公司内根本没有可替代的人选。   而令人大感意外的是,在郭阳正式转为总监的一周后,居然独立拿下了丁氏地产的一笔数额不小的订单。   对于他这个层级,这是相当困难的事,因为在此之前,蓝宇从未与丁氏地产合作过。张青山也曾经千方百计地做过工作,但终不得法,丁氏地产的大门始终对蓝宇紧紧关闭。   而刚刚升任销售部总监的郭阳却做到了,对此,张青山也惊讶不已。但无论如何,对蓝宇来说,这毕竟是大大的好事。   因为蓝宇与丁氏是首次合作,所以对方项目的相关负责人会到蓝宇公司作一次产品考察。与上次何景轩带领团队来蓝宇考察一样,张青山当然要充分准备,将其待如上宾。   正在大家积极为即将开始的会议做准备时,陆璐和张旋却发生了冲突。   张旋在连接投影仪时,笔记本电脑突然出现故障,于是马上去找精通电脑硬件的王允。王允让张旋把接在投影仪上的连线全部撤掉,然后问她会议需要播放的文件放在哪个盘里,张旋接过王允手中的鼠标,一层层双击文件夹,寻找文件,“对,就是这个。”   这时,恰好陆璐端着刚洗好的茶具走进会议室,看见王允和张旋正头挨着头挤在一起,不知做什么,心里顿时一紧,手一滑,茶具倾斜向一侧,茶杯滚落,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响声。   王允闻声连忙跑过来,问陆璐是否伤到手,陆璐双眼盯着王允,没说话。   张旋见了,在一旁尖叫起来:“天哪,陆璐,你在搞什么?成心拆台是不是?”   陆璐见她如此嚣张,怒意涌上,“你问我在做什么?那你又做了什么?”   “我做什么?哼,你看见什么了,我就做了什么。”张旋回答得理所当然,像是巴不得陆璐误会。   王允见状,忙解释道:“电脑坏了,我和张旋在修电脑。”   他这么一解释,反而让陆璐觉得他是在替张旋说话,更加生气,“好,你们继续修,我不打扰了。”说着快速跑出会议室,王允马上追了出去。   沈微心正在市场部和高雅说今天考察的事,于小娜慌慌张张地跑来,“沈经理,不好了,陆璐和张旋吵起来了。”   沈微心很意外,问:“为什么?”   “王司徒。”于小娜答道。   沈微心来到会议室的时候,看见一地的茶杯碎片,张旋在不慌不忙地把每个椅子摆正,全然不理地上的狼藉。   “这是怎么回事?”沈微心问张旋。   张旋冷着脸,答道:“陆璐弄碎的。”仿佛这事与她无关。   这时,只见陆璐手里拿着清扫工具,回到会议室,脸上是明显经过抑制的平静,低声说:“沈经理,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打碎的,我马上清理。”   沈微心了解陆璐,即使心里再委屈,还是会以大局为重的,这也是这个女孩子最值得欣赏的地方。   不想张旋却在一旁不冷不热地说:“沈经理,茶杯打碎了,现在去买也来不及了,怎么办?”   沈微心看了一眼故意找茬的张旋,清晰地说道:“这件事交给你来办,务必在客人到来之前备好。”说完转身走出会议室。   沈微心这样做,也是对张旋表明了态度:在整个部门面对紧急工作任务时,团结是第一位的,即便个人有再大的情绪,也应该暂时忍耐,以整体利益为重,无论之前她与陆璐谁是谁非,张旋刚刚的态度,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如她之前猜测那样,张旋果真是张青山的侄女,所以平常在公司里,她也不自觉地表现出某种优越感。对她这样的行为,沈微心自然极为不满,今天想借此机会打击一下她嚣张的气焰。   沈微心当然知道,张青山的办公室里还有一套精美的茶具,本来她也打算将其借来应急,看到张旋刚才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想:何不让她去借?   张旋嘟着嘴从张青山办公室里端出茶具,心里怨恨沈微心偏心陆璐,故意整自己。可是,嘴上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得把气憋在心里,将茶具一一洗好,摆放到位。   下午一点,客人到了。   对方一行四人,刚下电梯,沈微心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来了?   韩版花美男的标志性发型,一双桃花眼,走起路来左右摇晃,不是丁怀又是谁?   丁怀看见站在不远处正欲躲闪的沈微心,扯着沙哑的嗓子,夸张地惊叹道:“这不是沈小姐吗?原来你在这里上班。”   看着在场同事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自己身上,沈微心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不过这个场合也只能不动声色地勉强赔笑,“好巧,丁先生。”   张青山彻底惊讶了,没想到自己的人资行政经理竟有这样的本事,蓝宇最大的两个甲方客户的男性掌门人,居然都对她感兴趣,他张青山不知是哪世修来的福分,能遇到这样的福星。   “小沈,快请丁总进会议室。”张青山讨好地说。   沈微心对老板的安排很是反感,她真的不愿意与丁怀过多接触,但也不便当面说什么,只得引着丁怀一行人走进会议室。   丁怀自然是相当得意,与沈微心并肩而行,心里美滋滋的,不见外地与沈微心说这说那,仿佛是很熟络的朋友。这也是沈微心最担心的,公司里人多嘴杂,万一传到林枫那里,不知他会怎么想。   会上介绍产品方案时,丁怀根本漠不关心,一个字不听,也不看,不是低头玩手机,就是抬头看沈微心。   会议间歇,沈微心去洗手间,在路过一个安全出口时,无意间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本来她也不会留意,因为平常男同事们吸烟基本都会来这里,边吸边聊,而她却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到了关于她的内容。   “丁总,别看沈经理平时挺温和的,到了较真的时候可倔强得很,千万别让她知道。”郭阳的声音。   “哈哈哈,不会的,纯属偶遇。”沙哑的嗓音,是丁怀。   “我相信丁总,只是提醒您当心一点,主要是体谅我的苦衷。”郭阳补充道。   丁怀满不在乎地说:“你不就是担心得罪瑞林吗?你们都怕林枫,我却不怕。不过,凭我们的关系,我不会让你难做的,放心吧。”   沈微心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但隐隐约约感觉是个阴谋,与自己和林枫有关。想继续听下去,他们已经转移了话题,但可以确定的是,两人的私交已经非常到位了。   这个郭阳果真不同凡响,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把张青山多年未啃下来的骨头轻松收入囊中。如此看来,他是直接摆平了丁怀这个人,才拿下的这笔订单,他到底用的是什么办法呢?估计这个问题,张青山也一定想知道。 ☆、想念你   盛夏的夜晚,远山在月色中渐渐朦胧,心在夜空中越飘越远,月光温柔如水,像岁月在静静地流淌。   自从上次沈微心和孤鸿说出各自找到所爱后,两人再也没有联络过,她不知道那算不算诀别,沈微心感觉心里有一个角落空了。   夏水之央,记起平凡无尽的美好,竟是这般的曼妙!孤鸿陪她走过的那些日子,满天闪烁的繁星般,无论晴天时看得见,还是阴云时看不见,都永远存在于遥远的天际里,从不曾消失。   她不能忘记,相信他也不会忘记,他们之间的那种默契,别人永远无法懂得。她想念孤鸿,想念他给她的那些美好。   沈微心拿起手机登录企鹅界面,点开那片蔚蓝的海面,给孤鸿留言:“孤鸿,最近好吗?”   不想孤鸿很快回复:“流苏,我很好,你呢?”   原来他一直在,在等她。她喜欢他叫她流苏,在他心里,她是他的流苏,在她心里,他是她的孤鸿。   沈微心的眼睛瞬间湿润,看着屏幕上的那一行字,竟无限温暖,无限清凉,这是孤鸿独有的感觉。   最近发生太多的事,有些累,不过还是好的,于是她说:“累并幸福着。”   孤鸿:有爱的日子,一向如此。   流苏:你也有同感?   孤鸿:谁说让人累的只有魔君,而不是仙子?   流苏:那你还像最初那样爱她吗?   孤鸿:不是。   流苏:你……?   孤鸿:我想我比最初更爱她。   流苏:你爱她什么?   沉寂片刻。   孤鸿的信息传来:纤细剔透的心思,有些偏执的知性。   这是孤鸿的视角,这是他的偏好,她了解。沈微心想象着他心中的那个女人,心里有一种失落在悄悄升腾。   又是沉寂。   流苏:她是什么样的女人?   孤鸿:清高低调,平凡高贵,一块不染铅华的空灵美玉。   沈微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问:“她知道你这样爱她吗?”   孤鸿:或许不知道,她有时会觉得我还想着别人。   流苏:她在你心里这样美好,你怎么可能去爱别人?   孤鸿:可是我的心谁会了解呢?   流苏:我啊。   孤鸿:有时候真希望她就是你。   更长的沉寂。   孤鸿的信息又至:不过你已经有你的魔君了。   流苏:唉,魔君魅力真的不小,爱他的人太多,我有些招架不住。   孤鸿:他花心吗?   流苏:好像还不是,可能是他太完美了,我有些不自信吧。   孤鸿:只要他心里唯有你一人。   流苏:他也这么说。不过爱这个东西,有时感觉很强烈,有时又虚无飘渺。   孤鸿:你要多理解他一点。   流苏:如果他有你这样善解人意该有多好。   孤鸿:我?呵呵。你觉得他不理解你吗?   流苏:他什么事都不告诉我。   孤鸿:男人这么做,有时是为了保护他爱的女人。   流苏:你也会这样保护你的仙子吗?   孤鸿:因为我的缘故,使她承受一些本不该承受的困扰,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我只想让她过得轻松快乐,不受伤害。   原来,再真挚的情,再刻骨的爱,也不可能尽善尽美。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允许完美的东西存在太久,总会想尽一切方法,对纯粹而美好的事物进行压迫和摧残,让其出现瑕疵,从而更像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存在方式。   孤鸿和他的仙子不能做到,流苏和她的魔君同样也不例外。   或许,是上苍觉得他们的这份爱淬炼得还不够,一定要在路上多一些坎坷和荆棘,方能让在爱中沐浴的灵魂得到安宁。   而她和孤鸿之间的这种存在,这种依赖,这种美好,唯独可以游离于世俗之外。   有一种美,美得像一颗初心。于这世间一瞥惊鸿,再也不肯在光阴里蒙了尘。而你,早已成为我心头那抹最艳丽的朱砂。   林枫出差的日子,时间过得格外漫长。沈微心开始怀疑每天好像不止二十四小时,即便有时很忙,忙得焦头烂额,她还是会在某些可以一心二用的工作上微微走神,想念远在香港的林枫。   他的脸,他的笑,他的眼神,总是不时地出现在她洗脸时的流水里,处理邮件时的电脑屏幕上,仰望天空时的玻璃窗上。   想念一个人的滋味,好苦,也好甜。   四天后,林枫登上下午两点从香港飞回云海的航班。沈微心算了算,林枫会在晚上六点前回到家里,她提前来到滨海花园,精心准备了他爱吃的菜肴,等候他的归来。   已经六点半了,林枫还没有回来。沈微心焦急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秒一秒地跳动,她担心他像上次那样,过于劳累,心脏又承受不了。   她实在忍不住了,拨打了林枫的手机,关机。难道飞机晚点了?   沈微心推开房门,来到庭院里,看到天空中有白茫茫的雾气飘浮。她不禁忧虑起来,这样的天气,飞机不知能否降落。   她急忙拨打了机场的客服电话,才得知因遇大雾云海机场不符合降落条件,林枫所乘坐的航班在下午四点五十分已在A城降落。   原来他在A城。   沈微心暗暗叹了口气,如果云海的大雾不散去,林枫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了。而海上的雾是刚刚升起的,只见越来越浓,怎么会轻易散去?她失望极了,心底涌起一丝莫名的惆怅。   她和林枫明明就在这世界的两个角落互相凝望,而从天而降的大雾却蒙住了他们的眼睛,让他们看不到彼此。   沈微心在不见边际的大雾里茫然四顾,不知雾的另一端,林枫是否也在想念着她。   就像他和她之间的感情,彼此的心是纯净的,怎奈尘世间有太多迷人眼的乱花,让他们的爱蒙上了一层恼人的雾气。   她只想简简单单和他在一起,别无他求。可是现在看来,这也成为了一种奢望。他们之间总是不断地有人冲撞进来,使原本宁静的世界变得混沌纷乱。   他的身边,走了年轻气盛的方晴,又来了成熟迷人的丁悦。她自己呢?好在林枫从不怀疑她与何景轩的关系,但现在又搅进来一个花花太岁似的丁怀!唉,何其烦,何其乱。   沈微心就这样坐在庭院里的长椅上,胡思乱想。看着墙角昏黄的灯光,把它周围的白雾映照得格外透明。   忽然,院门打开。是林枫!   他回来了,带着一身的雾气。   他们站在庭院的两端,隔着不断流动的水雾,对望。   至于想念,还用说吗?你眼睛里的那团火,已经蔓延成焚心的烈焰,在每一个寂寞的夜晚熊熊燃烧,直到天明,直到你来。   沈微心的内心顿时一阵狂喜,她奔向站在院门前的林枫,一下扑到他怀里,双臂伸进他轻薄的西装,贴着衬衫紧紧地抱着他,感受着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的味道。   这是她的林枫,她日夜想念的林枫。   他也张开双臂抱紧了他,下巴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摩挲,感觉到她的头发被雾水打得湿漉漉的。   “在外面等很久了吧?”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好听。   “我以为今晚你不回来了。”沈微心把脸贴在他的胸前,“我查到你的航班在A城降落了。”   “那你还在这里等什么?”林枫柔情似水。   “我……我还是觉得你会回来。”沈微心低低地说。   “难道我乘高铁回云海,你也查到了?”林枫低头凝视着雾霭中这个纤弱的女人,在她耳边问道。   沈微心抬头,林枫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层未干的水雾,把一双黑眸衬得格外朦胧柔美,两道剑眉也泛起了柔柔的涟漪,只是这张容颜,一眼就令人沉醉!   “你坐高铁回来的?”沈微心右手放在他的心脏处,紧张地问,“A城的高铁站离机场那么远,你这样奔波,累病了怎么办?”   “想早些见到你。”林枫湿润的气息吹到她的发际。   她的手被他的覆上,他的脸上有笑意慢慢绽放开来,他的笑那样美,美得足以驱散整个世界的浓雾。   一周后,林枫的检查结果全部出来了,高医生说他的各项指标基本稳定,由于他缺损所在的特殊位置,最好的治疗方案还是心外常规开胸术,这种手术的预后效果还是比较乐观的,术后大概需要住院观察十五到二十天,于是他们和医生预约三天之后接受手术。   从医院出来后,沈微心的脸还是红红的,医生讲解的整个过程,她都高度紧张,她的问题很多,几乎所有她能想到的可能性都问了一遍,生怕有什么遗漏。她宁愿三天后接受手术的是她自己,而不是林枫。   林枫并没有马上启动车子,他看着她,握住她的手,极其温存地说:“你说过我们要一路到白头的,我时刻记着这句话。”   沈微心抬头凝望林枫,幽远清亮的眼眸,微薄性感的嘴唇,修长光滑的手臂,宽阔伟岸的双肩……她此生最爱的林枫!   沈微心柔软的双手也握着他的,使劲地点头,“说好了,一路到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婉婉来说,这是黑色的一周,到鬼门关走了一圈,刚刚能睁开眼打字。一周前把文存稿在晋江定时,果然每天按时更新。亲们是不是该为婉婉的敬业精神点个赞呢? 上天如果选中一个人,让他百病缠身,经历痛苦和折磨,也一定会让这个人长命百岁。 ☆、风云突变   第二天,是举行瑞林青河城项目奠基剪彩仪式的日子。两个巨大的彩虹门迎风矗立在项目现场,平日里静悄悄的山峦前,顿时热闹了起来。   仪式邀请了云海市、青河市相关部门领导,规划设计公司、监理公司、建设公司负责人及云海电视台、云海报社等新闻媒体的记者。   附近居住的人们也过来观看,心里都盼望着这个项目能快些建成,早些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实惠。   大红花之间的彩带被剪断,人群中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记者的闪光灯记录下了这个有意义的瞬间,同时也标志着瑞林转型战略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   回到云海市内,林正岳很是高兴,把相关领导送走后,回到瑞林集团十五层自己的办公室,很有兴致地说中午要请大家吃饭。   正当李慧准备给锦铭海鲜舫打电话预订包间时,迎面走来了几个穿制服的人,直奔十五层林正岳的办公室而来。   当几个人进来的时候,林枫、何景轩、李永彬、齐云翔四人也都在。几人进门首先出示了证件,其中一人说:“林董事长,李副总,我们是云海市纪委的工作人员,有个案子需要两位配合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办公室里死一般地沉寂。   林正岳到底是经过风浪的,站起身来,镇静地问道:“请问是什么案子?与瑞林有什么关系?”   工作人员公事公办地说:“对不起,林董事长,案情现在还不方便透露,请您跟我们走。”   林枫上前一步说:“我父亲身体不好,我是瑞林集团的总裁,我去吧。”   工作人员严肃地说:“林总,我非常体会您关心父亲的心情,但是林董事长必须亲自去,况且,他现在只是配合调查。”   林正岳仍然镇定自若,微笑着拍了拍林枫的肩膀,和蔼地说:“没关系,我不会有事的,好好管理瑞林。”说完便径直向门外走去。   李永彬也灰头土脸地跟随一左一右两个工作人员一起走了。   在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林正岳的心里是热的。林枫,平时对他冷言冷语的儿子,在关键时刻居然要代替他配合调查,那是什么地方啊,谁心里都清楚。   能说这句话,能做这件事的人,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自己的儿子,再也没有第二人了。儿子惦念父亲的身体,难道他自己的身体就没事吗?他本来下周是要接受手术的,可惜他不能守在他身边了,就算他这一去不再有回来的那天,他也再无遗憾了。   李慧说:“林总,您别太担心,刚才他们也说了,董事长只是配合调查。”   齐云翔说:“既然李总也一起去了,说明是你回来之前的事情,很可能与东山项目有关。”   何景轩说:“我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封锁消息,不然所有在售项目都会受到影响,后果不堪设想。”   林枫听了大家的话,点点头,“大家放心,我没事,所有的工作都正常进行,这个时候不能自乱阵脚,万一消息泄漏,大家准备好应对口径,董事长的事我来想办法。”   下午,石磊急匆匆地走进林枫的办公室,“林哥,方晴的爸爸也出事了,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开始以为是去外地开会,今天才知道是被纪委带走的,董事长的事会不会跟他有关?”   林枫剑眉紧蹙,“他们走得近,不排除,不过问题很可能出在李永彬身上。”   “林哥,您不必着急,身体要紧。”石磊劝道。   “石头,帮我取消手术的预约。”林枫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   “林哥,一天不接受手术,危险就存在一天,你忘了上次……?”石磊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再等几天也是一样的,我注意些就是了。”林枫不再抬头。   “林哥……”石磊还想再劝,被林枫摆手制止,只好无奈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他们接到纪委的通知,说可以给两人送些换洗的衣物,这也预示着两人出来的时间被无限延长了。   林枫托人打探,传回来的消息是云海市一位前副市长落马,牵出了方区长和瑞林,案情与东山项目有关,但具体事项不详。   林枫马上找来何景轩商议对策。   何景轩说:“东山项目的问题多半出在容积率的修改环节上,手续虽然正规齐全,但李总说是区里特批的,很可能就是这个‘特’字出了纰漏。”   “不知道他们当时是怎样做的工作,这关系到事情的定性,而且一旦定性,整个东山项目就是受到影响。”林枫忧心忡忡地说。   “林总,我们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事情还没有得到证实,现在这个敏感时刻,也不方便有太多的动作。”何景轩说。   林枫望着云雾缭绕的海面,内心升起一种苍凉的无力感。   站得越高,就越荣耀,同时也越危险。有多少向往至高无上的荣耀,可是又有多少人嗅到了前方危险的味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瑞林集团董事长和副总经理被纪委带走的消息不胫而走,三天后的云海晚报报道了此事,一时激起千层浪。   场面最混乱的当属瑞林各个售楼处了,有部分已经付款的客户要求退房。当何景轩赶到现场时,售楼处已经炸开了锅,年轻的员工们被客户逼问得不知如何作答,一个个低垂着头,好似被猛虎追赶得精疲力竭的小鹿,见总经理来了,又像是围困多时的孤军终于迎来了盼望已久的大部队。   何景轩的到来让现场一阵骚动,他们见更高层的负责人来了,都一股脑地跑向何景轩。保安人员将他们拦在离何景轩一定的距离,何景轩一摆手,示意员工们搬来足够的座椅,让客户们全部坐下。   何景轩站在所有客户面前,语调平静地说道:“各位好,我是星华地产的总经理,请问大家今天来这想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一个客户拿着报纸情绪激动地说:“你看看,你们的董事长被带走了,星华原来的总经理也被带走了,东山小区会不会停工?”   另一个说:“把我们的钱退了吧,这房子我们不要了。”   “这房子是不是办不下产权?”   “到底能不能按时交房?”   “还有问题吗?”何景轩并没有急于解释,而是耐心地问道。   直到人群没有声音,何景轩点点头,说道:“首先我非常感谢各位对星华的信任,在这里,我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东山小区不会停工,交房日期不会延迟,产权手续全部正规。”   有客户问:“我们现在不想要这房子了,能不能退钱?”然后有些客户也随之附和着。   何景轩不慌不忙地说:“请各位想想当初选择这个小区的理由吧,现在一切条件都没有变化,唯一变化的就是距离入住时间更近了,为什么要退掉呢?”   人群安静了一会儿,又有人说:“我们赌不起,现在房子这么贵,这些钱几乎是全部的积蓄,不能冒险啊!”   “各位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不过大家四处看看,东山小区的一切工期都按计划推进,没有任何耽搁。我之所以第一时间来这里,就是想告诉大家,星华是讲信用的,不会见事就躲,东山小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何景轩清晰地说。   客户们见总经理出来承诺了,也不再闹了,毕竟项目一切正常。   不过他们这一闹,本来有意向购房的,或者正在观望的潜在客户也都打消了选择瑞林的想法。这种事情,谁不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呢?尤其是房子这样高额的消费品,几乎占去了他们全部的积蓄,有谁愿意把钱投到可能有风险的地方呢?   不仅是东山项目,云海市其他瑞林在售楼盘的销售也受到了明显的影响,甚至A城的在售项目也冷清了不少。   这些天,何景轩自然是忙得焦头烂额,他请了一些媒体的记者,说明了瑞林楼盘的真实情况,要求其做一些客观的报道。这种做法在某种程度上起到了一些缓解的作用,起码舆论不再一面倒了,但楼盘的销售状况并没有得到明显的好转,多数意向客户还是选择了观望,或者转向别家楼盘。   在建项目的资金来源主要依靠各个在售楼盘的现金流支持,各个建筑商听闻瑞林的变故,也都纷纷消极怠工,并前来讨要前期垫付的款项,所谓墙倒众人推就是这个道理。   瑞林风光的时候,他们挤破头来攀关系,想从中分一杯羹,而如今却是躲得越远越好。不过他们又有什么错呢?在这个圈子里,大家都是逐利的,哪有利益便聚在哪里,听说有炸弹飞来,哪个不望风而逃?   员工们也是忧心忡忡,各种版本的传说在不断地传播,他们已经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担心了,都在暗中观察瑞林这次到底何去何从。 ☆、风水轮流转   昔日商界帝国,风云变幻,谁输谁赢难以预料,成败只在瞬息间。   在建项目需要大量资金,在售项目又停滞不动,员工工资不能停,各项公司运作不能停,银行货款需要按时还,按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不出三个月,瑞林的资金将出现缺口。   瑞林青河城项目本来是要开工的,但刚好这个时间节点出事了,因此林枫决定,青河城项目的开工时间暂时推迟一段时间。   严峻的现实摆在林枫面前,他必须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才能从这场危机中找到出口。至于安抚建筑商的情绪,只能缓解短期资金压力,并不能从根本上扭转目前的局面。   人们舆论和情绪的扭转是需要时间的,这个时间不会太短,但庞大的资金量是不肯等太久的,所以现实给林枫的时间不多。   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借助外界力量,是很难支撑下去的,于是他想到了加快引入投资速度这条路。上次去香港与KC的谈判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KC对瑞林的投资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只差项目的选址问题。然而土地的审批和办理手续都需要时间,这也是最难确定的事情,如果这个批复要等上个一年半载,那瑞林的资金链恐怕已经断裂。   手头囤积的地块都不适合这个项目,除非谁手里有现成的地块,并且同意转让,但这个代价应该是比较高的。   当然也可考虑引进同业资金的注入,只是瑞林身处这种境况,时间和谈判筹码都不占优势,弄不好还会造成引狼入室的尴尬境地。   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是每条路上都荆棘丛生,就算真的到了罗马,恐怕自己也已经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了。   平日里看起来如日中天的瑞林集团,都是以背后强大的资金链作为后盾的,一旦这个链条断裂,垮塌也是在顷刻之间。   沈微心见林枫整天从早忙到晚,心里担心他,却帮不上什么,也只能不时地提醒他注意身体,毕竟他心脏里的那块缺损还在,随时都有发生危险的可能。   目前林正岳被纪委带走,情况不明,集团又危机四伏,他的心情可想而知。虽然林枫从不对她说现在的处境有多难,但沈微心明白林枫心里的压力,她什么都不敢多说,只是默默祈祷着,这个难关能够挺过。   瑞林的风云突变,却给丁氏地产带来了商机。作为瑞林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丁氏地产的楼盘销售业绩则节节攀升。   这很好理解,本来有意选择瑞林的客户,在选择目标出现不确定的负面因素时,很自然地把眼光放在了丁氏地产的产品上,毕竟都是云海本地数一数二的开发商。   丁氏地产总经理办公室。   丁悦靠在老板椅上,喝着新榨的西瓜汁,看着桌面上沈微心的资料,和日日暴涨的销售业绩,心里不知是应该兴奋还是失落。   这些年来,在云海地产界,瑞林处处压着丁氏。而这一次,瑞林遭遇滑铁卢,丁氏的机会来了,一定要趁机摘掉千年老二的帽子。想到这里,丁悦的心里不禁格外得意,风水轮流转,现在终于轮到她了。   可是,除了让丁氏强大,她还有一个久未实现的愿望——她本人的感情归宿。   她回想起那天舞会上与林枫的见面,他身边那个看起来柔弱平凡的女人,身上竟有一种坚忍不拔的力量,让她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林枫到底爱她什么?自己的弟弟居然也喜欢上了她,一个将近三十岁的女人,除了长相秀气,其他都很普通,究竟是什么让云海地产界炙手可热的两大未婚男性都倾心于她呢?   她拿起桌上的电话,“肖总,过来一下。”   肖剑,作为原瑞林集团星华地产的策划总监,才华一直被丁悦欣赏,因此她将他亲自挖过来,给他的职位是副总经理,薪资翻倍。   而之前在星华与蓝宇合作时,肖剑对郭阳的印象还是非常不错的。虽然层级并不对等,但郭阳机灵圆滑的处事风格,还是赢得了肖剑的赏识,知道他日后必成大事,因此二人私下里一直保持联系。   到了丁氏地产后,郭阳找到他,提出两人合作打开丁氏与蓝宇合作的大门。肖剑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但又觉得他刚刚加入丁氏,直接带入客户有些不太方便,于是便给郭阳指了一条路。   丁怀对沈微心的心思,肖剑是看得出来的,如果郭阳能从丁怀那里切入,相信机会还是很大的。他提供了一些丁怀的资料,剩下的就要看郭阳的本事了。   郭阳自然不肯放过这条大鱼,丁怀喜欢沈微心,这可是个绝好的诱饵,而他恰恰是沈微心的同事,利用价值不可限量。   于是,郭阳按照肖剑提供的资料,找到了丁怀经常去的那家高尔夫俱乐部,制造了随意的相识,又在丁怀面前不经意间接了个电话,电话里又恰巧提到了沈微心的名字,果然引起了丁怀的注意。   可见,这个丁怀对沈微心,的确是在意的。这就好办。   接下来的事情当然是水到渠成,从来不过问公司业务的丁怀突然“改邪归正”,开始对选择供应商的事表现得十分上心。   丁悦得知真相后,觉得这样也不错。无论她的弟弟丁怀能否把沈微心追到手,但只要他能把林枫和沈微心弄到分手,那么自己和林枫的机会就来了。   于是,丁悦对丁怀的这件事给予了大力支持,因此,郭阳的订单不久便得到了确认。销售技巧、产品质量、价格等在此时都显得多么微不足道,谁能抓住对方心里所想,谁就获得了成功。   淡粉的衬衫,烟灰色的西裤,肖剑身上阴柔儒雅的气质,与生俱来,挥之不去。   “丁总要请我喝果汁吗?”肖剑清爽地笑着。   丁悦抿嘴一笑,从包里拿出一盒银色的大卫杜夫,递给肖剑一支,“这个可以吗?”   “现在除了这个,别的都不可以了。”肖剑先把火机递到丁悦面前,再点燃自己手里的。   “你觉得瑞林那两个新项目怎么样?”丁悦问。   “丁总也想效仿吗?”肖剑问。   “效仿多没意思,直接参与进去岂不更好?”丁悦夹着烟的手指轻扬在空中。   “丁总想和瑞林合作?”肖剑的眼神中包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帮我做一份合作意向方案。”丁悦纤长的手指摆弄着桌面上精致的烟缸。   “丁总这是项庄舞剑吧?”肖剑一语道破。   “你以前不是认识沈微心吗,能说说对她的印象吗?”丁悦吸了一口烟,不紧不慢地说。   “丁总不是也见过她,何必来问我?”烟雾后面细长的眼睛看着桌面上的维纳斯雕像。   “我问的是男人的视角。”丁悦交叉的双腿,构成优美的弧线。   肖剑吐了一个烟圈,轻声说:“当着一个女人评价另外一个女人,总是不讨好的。”   “现在是我要求你说。”丁悦语气坚决。   “其实我跟沈小姐并不熟悉,只是见过几次而已。不过她留给我的印象还是很深的,她莞尔浅笑的样子最是动人,从容淡泊,又风情万种。”   “还有吗?”丁悦看着肖剑若有所思的表情问道。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还不够吗?”肖剑反问丁悦。   烟雾缭绕,安静燃烧。   是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需太多,一个风情万种,就够了。   那么,在林枫眼里,她丁悦,比不上沈微心吗?   丁悦向烟缸里弹了弹烟灰,“听丁怀说,她还挺伶牙俐齿的?”   “对,这一点我也亲眼见过。”肖剑想起瑞林年会那天沈微心和单莹的较量,“那也是她的迷人之处。”   丁悦猛地把烟掐灭在烟缸里,“你们这些男人怎么也这样矫情?”   “你是在说林枫吗?”肖剑并不生气。   丁悦不说话,拿起西瓜汁,猛喝一口,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肖剑忙扯了桌上的纸巾递给她,丁悦接过纸巾,“你不会也喜欢她吧?”   “欣赏。”肖剑坐回原来的位置,“我曾经有意,不过她没有接受,后来发现她和林枫在一起了。”   “现在就连丁怀也看上她了,我怀疑你们集体中邪了。”丁悦又点了一支大卫杜夫。   “中邪的是你,丁总。”肖剑从烟盒里也抽出了一支,凑到丁悦面前点燃了自己的烟。   “我?”丁悦一口烟圈吹向肖剑。   “执迷于一个不可能的人,不是中邪是什么?”肖剑斜睨丁悦。   丁悦连同自己的老板椅转了个圈,“我不会向你一样轻易认输,我相信事在人为。”   “我并没有输给谁,只不过和我有缘的一定另有其人。”肖剑走过去一推,丁悦又转了起来,她没有防备,吓得大叫一声,但肖剑并没有理会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她的办公室。   其实,丁悦早就听说林枫回到云海了,并接任了瑞林集团的总裁。但她的印象里,他还是那个玩世不恭、对家族企业丝毫不感兴趣的富家公子,她一直在冷眼旁观他的动静,并且等待着与他的较量。她确信,在这场较量中,她会是最后的赢家,在这方面,她觉得林枫不是她的对手。   可是,林枫回来后的几个动作,让她刮目相看。两个主题项目,代表着瑞林未来的方向,他在提前实施企业转型,这也是她正在思考的问题,而他却已经着手做了。她意识到,他不再是原来的林枫了。   如果说年轻帅气的他让她爱慕,那么现在这个成熟睿智的他更令她着迷。这正是她最想要的他,她必须得到他。 ☆、女人之间的谈判   帝欧,云海市一家会员制高档咖啡馆。   一身黑色套装的丁悦坐在沈微心的对面,自是一番高不可攀的冷艳与尊贵,表情中那掩饰不住的优越感,让她总是不自觉地昂起头,修长的脖颈挺得笔直。   沈微心看着面前高傲的女人,回想着刚才自己接到她电话的情景。   电话里,丁悦的声音异常酥软,想必男人听了一定无法拒绝。   “沈小姐,我们出来谈谈心,怎么样?”   沈微心不知对方是何用意,但心里却隐隐地感觉到这其中的不同寻常,于是她尽量平静地说:“丁总,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有了话题,自然就有谈资了,这个沈小姐不必担心。”丁悦不慌不忙地说。   “不好意思,我对丁总的话题不感兴趣。”   “如果说我有办法解决林枫目前的困境,这个话题沈小姐感兴趣吗?”   “丁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沈微心向对面的丁悦浅笑。   丁悦优雅地一笑,“沈小姐这么一问,我倒不知从何说起了。”   “丁总何必客气,难道除了林枫,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吗?”沈微心开门见山了。   “沈小姐果然爽快,我就喜欢和聪明人合作。”丁悦拿着咖啡勺的手指上,钻石戒指闪着刺眼的光,被拉长的浓密睫毛有节奏地闪动着,突然展翅抬起,目光中是笃定的自信。   “我和林枫多年前就结识,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变故,错过了这许多年,没想到他刚回来这么短的时间,就认识了你,我不知道这是上天对我和林枫的考验,还是其他什么。”   沈微心食指转动着咖啡杯的边缘,“丁总,你们以前的事林枫都告诉我了,可是那些都过去了,不是吗?”   “噢?你确定吗?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们之前有多相爱呢?”丁悦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   沈微心迎上丁悦的目光,“这不是古代封建社会,没有什么可以阻碍相爱的两个人。如果你们相爱,为什么要等到今天?”   丁悦挑眉一笑,“原来沈小姐对爱情的理解还是这样纯真,真的令我羡慕,不过有些事情恐怕林枫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吧!”   沈微心双眸清澈明亮,“愿闻其详。”   丁悦性感丰厚的双唇微翘,上身向后倚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有些慵懒地说着:“沈小姐一定知道现在自己所租住的公寓是丁氏地产开发的吧,难道就没有察觉过公寓的名字有什么特别吗?”   沈微心的脑子快速转动,第一,丁悦既然知道她的住处,说明是调查过她的,她是有备而来;第二,悦枫公寓,悦枫,丁悦,林枫!原来如此,这是他们两人的名字,她以前真的没有想到这个,难怪林枫在第一次送她回来,听到“悦枫”两个字时有刹那的失神。   “那又如何?”沈微心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平静。   “那座公寓的名字曾经让我对未来充满了幻想,也是我们感情的见证,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我们的结合是自然而然的事,我们的关系也到了密不可分的地步。”丁悦叹了一口气,“但上天就是爱开玩笑,后来发生的事,让他心情沮丧而远走澳洲,不然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丁悦口中“密不可分”这四个字,让沈微心从云端跌落。原来在丁悦的心中,他们的故事是这样曲折和凄美,而林枫描述他和丁悦的那段过去时,却没有掺杂这么多的感情.色彩。果然是人心不同,感受便不同,故事也自然不同。   丁悦接着说:“我以为,他从我的人生中永远地消失了。没想到他又回来了,而且完全变成了我想要的样子。所以,我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让我们重逢。”   沈微心沉默着,她能感觉到,丁悦是爱林枫的,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但是,自己更爱林枫。只是,她的能力太低微,帮不到他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焦虑愁苦。   “沈小姐,你真的爱他吗?”丁悦问。   沈微心轻轻一笑,依然沉默着。   丁悦端起咖啡至唇边,不紧不慢地说:“瑞林现在的处境是四面楚歌,资金链面临断裂的危险,除非有新的资金注入,如果我说,有人可以帮他这个忙,不知沈小姐是否感兴趣呢?”   沈微心不知她在卖什么关子,半信半疑地问:“这么说丁总愿意出手?”   丁悦神秘地摇摇头,“不是我,而是沈小姐你呀!”   沈微心看着面前这个三十四岁的女人,笑起来眼角竟找不到一丝皱纹,她自己却有些不敢笑了。   “丁总在开什么玩笑?我不喜欢兜兜转转。”沈微心盯着丁悦复杂的表情。   丁悦收敛了笑容,恢复了女强人的威严,“瑞林的长期远景没有问题,只是眼下正处在风口浪尖,我对瑞林的两个新项目都很感兴趣。但据我所知,医疗养生主题项目还差一块地,而我手头正好有一块现成的,并且青河的旅游开发项目也是我想做的,只是让瑞林抢先了一步。”   说到这里,丁悦一边低头欣赏着自己精心修理的指甲,一边沉醉地说道:“林枫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连眼光都和我这么一致,所以我可以考虑出资合作建设。”   丁悦对林枫自家男人一样不见外的评价,沈微心着实有些吃不消,她强忍内心的情绪,问对面的丁悦,“既然丁总这么看好这两个项目,可以找林枫谈合作意向,为什么要对我说?”   丁悦的弯眉高高一挑,“沈小姐还没明白吗?我是有条件的,就看你肯不肯答应。”   “什么条件?”   “离开林枫。”丁悦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你以为我离开了他,他就会爱你吗?”沈微心的目光也似一道利剑。   “这些就不劳沈小姐费心了,你要做的就是离开他,其他的我来做。噢,对了,你可以考虑一下丁怀,他对你可是一见钟情啊,我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   那些刺耳的字眼在撕扯着沈微心的内心,林枫紧蹙的眉和憔悴的面容浮现在她的眼前,她多么想替他解决目前的困境,她只恨自己没有对面这个女人的财富,不能替林枫排忧解难。可是,他们又怎么可能失去彼此?他们是相爱的,爱得那么深。   “丁总,您如果对瑞林的项目有兴趣,可以选择正确的方式进行交流。交易换不来真正的感情,我不会答应您的条件。”沈微心挺直脊背,正式回复丁悦。   丁悦听了,只是淡淡笑了笑,“爱一个人是要为他牺牲的,沈小姐做到了吗?”   “丁总是不是太自我了?和您不同,财富和权力在林枫眼里,只是过眼云烟,就算散去又怎样?他绝对不会为了挽救瑞林来牺牲我们的感情。”沈微心说的是内心所想。   丁悦还是那副自负的表情,“既然他这样珍视你们的感情,你就忍心让他背负毁掉瑞林的罪名吗?”   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炸开了沈微心极力筑起的心墙,她听见她的内心正在碎成一片片。   这谈话再也无法进行下去了,她站起身,说了句“对不起,我先告辞了。”快步走出帝欧咖啡的大门。   太阳不大,却闷热难当,天是蒙蒙的灰色。沈微心恍惚地走在人行路上,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忽然一辆车在她身边“唰”停下,丁悦招牌似的微笑出现在她的眼前,“沈小姐,记得好好考虑我的条件,长期有效。”   沈微心还没反应过来,沙黄色卡宴便绝尘而去。   两周后,林正岳回来了。   林枫去接他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父亲像突然间老了十岁,头上的白发在阳光下也变得触目惊心。但他的精神仍然矍铄,看见林枫时,眼睛里反而多了一丝不曾有过的光芒。   回来的只有林正岳,李永彬却没有。果然是东山项目修改容积率的事,为了修改容积率,李永彬向市里相关主管人员进行了行贿,得知那人特别爱好古董收藏,于是向其行贿了价值四百万元的古玩。   这件事是李永彬亲自操作的,林正岳只是知道容积率修改过这件事,但不知道他是如何操作的,而那些财务帐上出现的如今都没有完全填平的漏洞,当然也是林正岳所不知道的。   这其中的事,方区长也参与了,因为东山那块地属于他辖区内的,只是他没有接受李永彬的行贿,至于他有没有别的问题,就与瑞林无关了。   无论怎样,林正岳没事,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对于李永彬的行贿行为,林正岳感到十分不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林枫把李永彬转移瑞林巨额资金去拉斯维加斯赌博的事说了出来。   林正岳很震惊,没想到这几年自己疏于管理,瑞林内部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内心感叹道:如果这次林枫不回来,瑞林集团哪天突然垮了,自己都还蒙在鼓里。   至于李永彬,由于行贿数额巨大,不出意外他的量刑应该不会轻,触犯了法律,除了伏法,还能怎么样呢?只是不知这次瑞林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这天,沈微心和林枫一起到红磨坊看望林红,他们刚到门口,就见一个年轻女孩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一把拽住沈微心的衣袖不肯放开。   沈微心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周婷。她已不再是上次见到时那般光鲜傲慢了,蜡黄的脸色,憔悴的面容,目光里满是孤助无援。   林枫见是她,用右臂把沈微心护在怀里,清冷地说:“你想做什么?”   周婷松开手,看了看他们,向他们鞠了一个躬,“沈姐,林总,求求你们,救救永彬吧!”   “你还有脸替他求情?他害了整个瑞林,害了所有人,你知道吗?”身后传来一声愤怒的斥责,林红站在影楼门口。   周婷见是林红,又跑过去,站在台阶下面,仰视着她,“林姐,以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错了,我向你道歉,看在你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能不能救救他?”   “他犯的是国法,没人可以救他。”林枫冰冷的声音让周婷打了个寒颤。   她的表情由慌乱转为绝望,眼泪流了出来,不久转为号啕大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微心觉得她这样下去,对本人和林红的影楼都没有益处,于是走上前去,对她说:“周婷,在这里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回去吧。”   周婷闻言,果然不哭了,眼神直直地看着沈微心,“沈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沈微心说:“以前你是怎么做的?现在也可以。好好调整一下情绪,重新找份工作。”   周婷突然又笑了,笑得苦涩难耐,摇了摇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一样了。”然后又落下泪来。   “怎么不一样了?你还年轻,难道不能靠自己吗?”沈微心想点醒她。   没想到周婷却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瘫坐在台阶上,“我怀孕了。”   在场所有人都惊住。   片刻,林红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天空,对旁边的两个女员工说:“把她扶进来。”   平时李永彬给周婷的钱,都被她用来买时尚用品消费掉了,手里根本没有存款。她以为,李永彬的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只有花完了,他才会再给,于是她就用力地花。   李永彬带走后,他们租的房子也快到期了,周婷无钱付房租,只得不再续租,想找个便宜的房子,再找份工作。   可是,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万般无奈之下,来找林红,正思忖着不敢进去,恰好遇到了沈微心和林枫。   林红终归是心地柔软的女人,她给了周婷五千元钱,让她去流产,然后离开云海,回家休养身体。她说这是在替李永彬还债,替自己的儿子积福。   多少女孩子怀揣梦想来到云海,在这里奋斗和拼搏,有些人得到了她们想要的东西,有些人却积攒了一身的伤,然后离开了。   沈微心觉得,自己也是其中的沧海一粟,然而幸运的是,她遇到了林枫,是他给了她所有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总算好了一些,可以和天使们说几句话了,你们还好吗? 新作因病耽搁了一些,不过从今天起立即开工,先开个小片段给天使们欣赏一下,属于轻松幽默系列的,去作者专栏里找到,收藏,开书时间预计在本月。 《同居拍档》片段: 女主:“人家就是想泡我,我还当爱情,你说,我是不是缺心眼?” 男主:“不是,你只是缺我。” 女主:“梁小健,你脑子被狗啃了吧?” 男主:“嗯,我记得昨晚你亲过我。” ☆、家宴   林正岳的安然无恙,让林枫多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沈微心看着他睡熟中舒展的眉,她的心也随着舒展了一些。   可是,瑞林的销售业绩并没有因为林正岳的归来而有多少好转,因为一种氛围一旦形成,就不会立刻扭转,而是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过程来进行修复。   晚上,沈微心正在和林枫一起看周销售报表,林正岳打来电话。   “小枫,明天有空回家里吃饭吧!”   林枫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沈微心,沈微心笑着向他点头,这是林枫去年回云海以来,林正岳第一次正面邀请他回家。   沈微心知道林枫有心结,一直不知如何劝他。这次林正岳被纪委带走后,林枫表现出了对父亲的深爱,她是看在眼里的,终归是血浓于水,父子情深。如果能借这个机会修复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林枫得到沈微心的支持,口气松动了一些,“嗯,如果有时间,我会去的。”   电话那端的林正岳自然是喜不自胜,“好,请沈小姐也一起来吧。”   挂断了电话,林枫继续看销售报表,沈微心从后面搂住他的脖颈,“明明邀请我了,某人怎么不转达呢?”   林枫的眼睛还停留在屏幕上,“我们真的要去吗?”   “还不能原谅你爸爸?”沈微心在她耳边问。   林枫摇摇头,“我只是不想见那个女人。”   沈微心从后面绕到他的面前,“林枫,最初你的家人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想你的感觉一定不好受,而你一直坚持我,我心里很感激。同样,单乔也是你爸爸的选择和坚持,我们要换位思考嘛。”   “你和她不能同日而语,你不了解她。”林枫的语气清冷如常。   沈微心双手捧着他的脸,耐心地说:“我们不需要了解她,你爸爸了解就够了。就像我有多好,只要你知道就够了,绝不告诉别人,呵呵。”   林枫看着沈微心天真的表情,被她逗笑了,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你呀,就是太善良了,根本不了解人心险恶。”   沈微心水灵灵的眼睛转了转,“说得好像自己很懂似的,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还笑话我?”   林枫伸出右臂揽住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眼角和眉梢微微上扬,“嗯,别人都嫌弃我们傻,不理我们,只好我们两个凑到一起了。”   林枫终于笑了,沈微心记得,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他的焦虑,他的憔悴,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丁悦的话不时地在她耳边回荡,但她坚信,他是爱自己的,她虽然不能帮他解决目前的困境,却可以给他最真实的快乐。   伊丽莎白庄园就在眼前,林枫已经足足有七年的时间没有踏进这个门了,一切还是那样熟悉,却又那样陌生。   别墅依山傍水,共有三层,尖尖的屋顶,浅红色的屋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进入大门,是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小路的两旁是一排石凳,石凳上排列着形态各异的花木盆景,让人赏心悦目。   气派的门厅,圆形的拱窗,转角的石砌,连续的回廊,大面窗的客厅。六角形观景凸窗的卧室,餐厅南北相通,室内室外情景交融。文雅精巧,雍容华贵。   一身浅驼色宽松连衣裙的单乔迎了出来,笑容可掬,尽显贤淑包容的风范。   林正岳见他们来了,连忙放在手中的书,客气地向沈微心问好,并请他们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   单乔则招呼人忙这忙那,林枫见送水果和饮料的两个人都不认识,猜测王阿姨想必已经不在这里了,不由感叹物是人非。   还好有沈微心陪自己来,不然他会感到尴尬的,这里不但不是自己的家,反而成了世界上最陌生、最不自在的地方。   林正岳和沈微心聊着天,礼节性地询问了她父母的身体状况及她的一些求学工作经历等。当聊到她现在的工作时,林正岳放下手里的茶碗,笑呵呵地说道:“可以到瑞林来工作嘛!”   同时,沈微心明显感到在旁边削水果的单乔,手停顿了一下,似乎她很在意林正岳的这个提议。   单乔当然在意,一个林枫已经够她头疼的了,再来一个沈微心,她还如何应付得了?况且林正岳上个月突然被带走,她已经领教过那种失重的感觉了。   如果林正岳一直不回来,林枫和沈微心又怎能善待于她?因此她心里暗暗决定,不能再一根筋走路了,手里不空才是真的。   不等沈微心说什么,林枫面无表情地接过话题,“我不想她来。”   在场的人都听不出这话是什么意思,其实瑞林的工作压力很大,业界出了名的折磨人,尤其是目前的境况,更加堪忧,他是不想她太累、太担心。   林正岳见林枫态度如此,也不再提此事。不过单乔心中却轻松了不少,无论什么原因,沈微心不进瑞林总是好的,对她来说,少一双眼睛,就多一分机会。   饭菜很丰富,单乔一边问沈微心菜品合不合口味,一边热情地催促她多吃些。席间,林正岳提起瑞林现在所处的情况,问林枫有什么应对策略。   林枫说:“一是想尽快为您安排一些媒体关注度较大的社会活动,尽最大可能消除人们对瑞林的担忧。二是尽量说服KC,能在土地手续办理之前将投资到位。三是计划在澳洲方面引进金融资本注入。”   林正岳沉思片刻,“有没有想过与本地同业公司合作?”   林枫说:“合作也是需要时间磋商的,况且我们现在这个状况,有谁肯碰这块烫手的山芋呢?”   林正岳说:“还是有眼光锐利的人,昨天丁悦找过我。”   沈微心听到丁悦两个字,手一滑,筷子掉在了地上,她尴尬地笑了笑,忙说“对不起”。   林枫似乎感知到她对丁悦的敏感反应,深邃的眸子掠过她的心海,像是在安慰她此刻慌乱的心,告诉她没事。   单乔立即叫人给沈微心换了一双筷子,沈微心接过后定了定心神,听到一旁的林枫问林正岳,“丁氏多年与瑞林没有往来,她来做什么?”   林正岳喝了一口参茶,感慨道:“她先是聊了一些对行业的看法,唉,或许我的思维模式有些落伍了,你们两个对地产行业未来的判断居然不谋而合,并且表示有意合作开发瑞林正在运作的两个新项目。”   沈微心控制着内心的波澜,原来丁悦已经开始行动了,她这是担心林枫会拒绝,才从林正岳这里开始着手,借林正岳的认同悄悄把林枫拉向她的一边,让林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她接触,以此麻痹他,直到他放弃了所有其他的选择时,再亮出底牌,容不得他不答应她的条件,因为那时他已经没有退路。   看来丁悦绝对不是方晴那样简单的对手,一面给沈微心施加压力,一面和瑞林正面接触,双管齐下,看来她还真的不是说说了事的,颇有势在必得的气势。   沈微心听见林枫说:“现在正是丁氏最得意的时候,销售客户激增,偏偏这个时候她要合作,是不是有些蹊跷?”   沈微心见林枫对此有察觉,心下暗暗松一口气,可又听林正岳说:“我和你的想法一致,不过最终都以利益为重,可以先谈谈看嘛,大不了谈不拢不合作,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况且,丁氏手里的那块地太适合我们的项目了。”   林枫淡淡地回了一句,“我考虑一下。”   林正岳再精明,也料不到丁悦的心思。况且,在男人的世界里,合作的唯一前提就是利益。谁会想到一个驰骋名利场上多年的女强人,拐这么大的弯,居然是为了得到一个她心爱的男人?就算林枫也未必想到这一层。   女人疯狂起来,的确可以颠覆整个世界。   饭后四人来到庭院里,茂密的藤蔓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弧顶,将八月里如火的阳光隔绝在外面,风吹进来,有说不出的凉爽和惬意。   保姆小刘跑来说:“董事长,有电话找您。”   林正岳回房间接电话去了,剩下三人的藤蔓内,气氛顿时凝固下来。   这时,林枫说自己的手机可能落在餐厅了,让沈微心去帮他取来。沈微心回到餐厅找林枫的手机,不在,又到客厅找,也不在。她只好回到庭院里的藤蔓下找林枫,却发现这里已经没人了。   林枫和单乔去哪里了呢?她沿着藤蔓旁边的小路向下走,有一个小喷泉,潺潺的流水声传入耳畔,喷泉后面是一道修剪成优美图案的翠色树墙,树墙足有两米高。   沈微心刚绕到树墙的边缘,后面却传来说话声。   “照片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做的,我只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不想揭穿。”林枫冰冷的声音透过树墙清晰地传过来。   “林枫,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单乔的声音,显得很无辜。   “听不懂没关系,只要心里懂。如果你敢再对她不利,我绝不会手软。” 林枫有了明显的愤怒。   单乔突然轻轻一笑,“我胆子小,你可别胡乱冤枉人,我会被吓坏的。”   林枫冷笑一声,“单乔,在我这里,你演戏的功夫还不到家,我不会上你的当,何景轩也不会离开瑞林。”   沈微心呆住,伪造那些照片的人居然是单乔!怪不得昨晚林枫说什么人心险恶。   她突然感到好可怕,周围的人在暗地里费尽心机地互相算计,哪怕是亲人朋友之间也不放过,难道都是为了那个叫做利益的东西吗?人人艳羡的豪门生活原来就是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还是林枫的声音,“还有,你在某些方面最好收敛点,我爸不知道,不代表我不知道。”   “林枫,你不要血口喷人,别以为我嫁给你爸只有风光,我付出的东西又有谁知道?”单乔压抑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委屈。   “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没人强迫你。”林枫丢下这句话后大步走开了。   他们的后半段对话,沈微心虽不明白指的是什么,但可以听得出来,一定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又说不清的恩怨。看来林枫对单乔的不满,不仅仅源于她曾经是董浩文的前女友,其中还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豪门黑幕以往都是在电视剧里出现过,现在竟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而且她也陷入其中。虽然她从来没有要争夺过什么,而这些争斗却无休无止地缠绕着她。   难怪林枫要逃到澳洲去,这样的生活虽然富贵,却让人身心疲惫。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新作的有两种:一是在本文的小说详情页面点击作者专栏,点击收藏,就会看到婉婉的所有作品,点开《同居拍档》封面,点收藏就OK. 二是与本文当初的收藏一样,在搜索里查找书名,点击收藏。 建议选第一种,一劳永逸,婉婉的所有作品都在那里等你,过去的,未来的,永远的。爱你们! ☆、绯闻   伊丽莎白庄园的所见、所听、所感,让沈微心的心头越发沉重,她厌倦永无止境的纠缠,她担心自己会被黑暗吞噬。可偏偏她爱的男人却身在其中,这又如何是好呢?   周五早上,沈微心刚到公司,路过前台时习惯性地拿了一份云海晨报,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等待开机的空闲,一目十行地翻阅着报纸,一个刺眼的标题映入眼帘:瑞林丁氏,为情添怨。   下面还有两张照片,一张是瑞林年会上她正挽着林枫的手臂入场,另一张是她和丁怀坐在奔驰跑车里,她的身上还披着丁怀的休闲外套。   沈微心的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上面虽然没有提到她的名字,但以云海晨报的发行量,在这个早晨,所有熟识她的人都会认出,这个游走在林枫和丁怀之间的女人就是她沈微心。   她从没想过这样的绯闻事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呆呆地愣在椅子上,不知所措。她甚至不敢走出这间办公室,同事也应该都看到了,现在大概正在热议她的风流韵事吧。   糟了,沈微心突然想起,林枫也有可能看到,那么自己和丁怀的这张照片,该怎么解释?他一向不喜欢自己和丁怀接触。   唉!她真后悔那天上丁怀的车,可现在已悔之晚矣。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冲出办公室,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瑞林大厦而来。   刚到瑞林大厦的台阶下,就见一楼的感应门里走出来一行人,林枫和丁悦走在前面,后面是何景轩、石磊和肖剑,看样子他们是要一起出去。   沈微心觉得如果自己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显得太不合时宜了,于是悄悄退向瑞林大厦一侧的拐角处,想给林枫打个电话。   他们走到台阶中央时,丁悦不知怎么身子突然晃了一下,像是险些跌倒的样子,林枫伸出手扶住了她,丁悦冲林枫脉脉含情地一笑,脸上现出满足的幸福。   沈微心霎时觉得心被尖刀划过一道淋漓的口子,鲜血在汩汩地向外流,这感觉太疼痛,太难以承受。她看不下去了,转身拦了辆出租车掩面离开。   爱情注定只能属于一个人,无法与人分享。分给了别人,便是骨肉分离的疼痛。   沈微心整整一天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告诉陆璐,没有非她不可的事,就帮忙处理一下,她不想见任何人,她觉得好像所有人都在用嘲笑的目光盯着自己。   下午何景轩打来电话,“微心,还好吗?”   沈微心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景轩……”   “微心,别急,跟他解释了吗?”何景轩耐心地安慰她。   “他很忙,还没有联系。”沈微心边抽泣边说。   “上午去看丁氏的那块地了,下午又开会,他的确很忙。”何景轩替林枫解释着。   “与丁氏的合作谈到什么程度了?”沈微心问。   “还算顺利,不出意外的话,会很快达成合作。”何景轩不知她的心思,如实回答着。   沈微心感到自己的心在慢慢下坠,无力地“噢”了一声。   何景轩继续劝导她,“微心,不要积攒误会,去找他解释清楚,注意他的病,别太急。”   “谢谢你,景轩。”沈微心真心感激何景轩的细心和体贴,没想到最希望她和林枫在一起的人,居然是何景轩。   沈微心心乱如麻,一面是报纸上刺眼的照片,她想象不出林枫看了之后会如何想。一面是瑞林与丁氏的合作,她不知道除了丁氏注资外,林枫是否有办法使瑞林摆脱困境,不知何时,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   不过何景轩说得对,林枫的病还是最重要的,她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于是,她拨通了林枫的电话。   林枫只是简单地“喂”了一下,声音淡漠无比。   沈微心强作镇静,说道:“今天晚上我想去你那。”   短暂地停顿后,话筒那端传来林枫依然淡漠的回答,“我去接你。”   林枫很少对她这样冷漠,即使是林正岳被纪委带走的那段时间,他都对自己温柔以待。   不过令她心里稍稍轻松一点的是,他还是答应来接她,她在心里暗暗思索着,该怎样向林枫解释,并叮嘱自己,一定要有耐心,林枫的心脏不能承受太多刺激。   偏偏是这个时候,张青山居然把丁怀带到了蓝宇公司。   有一瞬间,沈微心觉得,他们这是成心的,专门捡见报当天来,故意把事情闹大。于是她让陆璐去了解了一下,原来是因为一个技术原因,使得设备安装时出现了故障,所以双方技术人员在一起碰一下解决方案。   理由倒是充分,但双方技术人员应该不包括丁怀啊,他整天跟着添什么乱?现在沈微心一想到他,心就堵得慌,更别提见面了。   果然,张青山派于小娜来找沈微心了,这下她彻底气极了,直接告诉于小娜,“转告张总,说我不方便。”   于小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微心,那意思是:沈经理,这样的话,我怎么敢说?   沈微心也反应过来,这样做的确让她为难,于是,她转念计上心来,“我身体不舒服,现在洗手间里,好了马上过去。”说完拿着手机快速跑向洗手间。   没办法,她只能出此下策,如果丁怀不走,她就一走躲在里面不出来,直到下班,直到林枫来接她。   林枫终于来了,她打电话让陆璐把手提袋送来,然后悄悄地溜进电梯,终于松了一口气。   万万没想到的是,刚走出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就看见丁怀从另一部电梯里下来。沈微心心里暗暗叫苦,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尴尬地点了点头。   丁怀看见她马上凑过来,“沈小姐,听说你病了。”   沈微心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摇头说:“我朋友在等我,先走一步。”然后快步向前跑去,忽然看见不远处车灯闪了一下,是林枫的揽胜,她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开门上了车。   回到家里,林枫脱下外衣,沈微心狗腿兮兮地连忙接过来,林枫却无动于衷,独自走进了书房。   “报纸你看过了?”沈微心跟到书房,低垂着头站在林枫面前。   “何止是我?全云海的人都看过了。”林枫坐在椅子上,冷冷地说。   沈微心把手放在林枫的肩上,看着他没有温度的眼睛,说道:“林枫,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林枫没有看她,沈微心用手挽住林枫的胳膊,目光里满是歉意。   “那天天很热,我打不到车,你又出差,恰好他路过,你相信我,好吗?”   “我跟你说过多次,用车随时可以找李秘书和石头,为什么偏要找丁怀?他的心思你看不出来吗?”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沈微心低眉顺目。   “是吗?那今天也是偶遇了?”林枫直视着她。   原来刚才在地下停车场与丁怀碰面也被他看到了,沈微心顿感疲惫。   “丁氏现在是蓝宇的甲方客户,今天他是来公司洽谈业务的,刚才和他是偶遇。”沈微心如实地解释着。   “丁氏也成了你们的甲方客户?又是你做的工作吧?”林枫的怒意加深。   “不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都销售部总监郭阳促成的。”沈微心有些急了。   “丁怀从来对业务不闻不问,现在怎么突然这样敬业了?看来你的影响力果真不小!”   这是林枫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沈微心知道,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不过她理解他的感受,就像自己上午看到林枫手扶丁悦的那个瞬间,也是心如刀割。   哪个男人看到自己女友与别的男人闹出了绯闻还会平静如水呢?何况又上了报纸,这让身为瑞林集团总裁的林枫颜面何存呢?   并且林枫说得没错,丁怀的确想追求自己,不怪他心里不舒服。其实林枫对她已经足够信任了,上次她与何景轩的照片出现在他的手机里时,他选择了相信自己,她感激他,感激他的信任。   但信任不是无止境的,这次是她自己不够坚持,不够小心。   想到这里,沈微心轻声说:“对不起。”   这时林枫放在写字台上的手机响了,沈微心看到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了“丁悦”两个字,她的心颤抖了一下。   林枫拿起手机,走进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   沈微心像落入无底深渊,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对话,已经不方便让她听了。她呆立在书房,束手无策。   很久了,林枫的房门依然紧闭。   她的腿站酸了,在椅子上坐下来,发现桌面上放着几本文件,信手翻开,却是《丁氏地产与瑞林集团关于“逸心谷”项目的合作意向书》。   心猛地一沉,林枫目前应该还不知内情,她当然明白这项合作的背后,藏着一个玫瑰色的陷阱,随着这项合作的推进,她也正在失去林枫。   如果她现在将这一切告诉林枫,就意味着瑞林彻底失去了与丁氏合作的机会,而林枫可能当真成为一个毁掉瑞林的罪人,她当然不忍心让他承受这些。   丁悦可以救瑞林,可以帮他解决困境,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是那样的优秀妩媚,那样的爱慕林枫。   而自己呢,不但帮不了他,还不断地给他制造麻烦和难堪,惹他生气。这样下去,她不确定他的心脏是否能够承受得住,她更加不确定的是,自己是否能够给他幸福。   一面是此生莫负,一面是现实不许,爱与痛的边缘,进退两难中该如何取舍?   沈微心疲惫地走进了客卧,软绵绵地倒是床上。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在林枫家里留宿了,想到这里,不觉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  被恋人误解,是一种说不出的苦闷。只有太爱才会在乎,但包容却又是两人之间的相处之道。 真的很难拿捏。 对了,透露一下,下章将揭开本文最大的悬念。 ☆、你是我的流苏   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沈微心勉强睁开了昨夜哭肿的眼睛,看了看枕边的手机,还不到六点。她披上睡袍,轻手轻脚地走出客卧,发现林枫卧室的门半掩着,她向里面看了一眼,林枫还在熟睡。   她不想吵醒他,把门轻轻带上,走进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桌面上是孤鸿亲手拍摄的蓝山,她出神地看着眼前的图片,茂密起伏的森林深处不知隐藏着多少故事,多少哀愁!   这个时间悉尼应该是上午九点了,随手登录了qq,孤鸿的头像是灰色的。他或许隐身呢,她在为自己找着借口,其实,她只是想和他说话,说出她心里的烦闷和忧愁。   她点开那片灰色的海面,飞速敲着键盘。   “孤鸿,我找不到方向了。”   “魔君暂时遇到了一些麻烦,有个爱慕他的女人找到我,说她可以帮他走出这个困境,条件是我离开他。”   “我既蠢笨无比,又一无所有,他还在生我的气,不肯原谅我。”   “我爱他,但不忍心让他背负压力;我想和他在一起,却对他的生活望而却步;我不想看见他紧锁的眉头,又无法忍受失去他的痛苦;我希望他一生平安快乐,又担心自己没有能力给予;我想拥有他的一切,又唯恐剥夺他的一切。”   “如果你的仙子为此离开你,你会怪她吗?孤鸿,除了你,我无人诉说,我只相信你。”   连续五条消息,发送之后,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复。她下了线,换了衣服,下楼走出庭院。   滨海花园的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这里有着云海最美丽的海滩——金沙滩。深月形的海湾,像少女唇边一抹恬静的微笑,温馨纯洁,连绵山海之间。   八月的清晨,天有些阴沉。清澈的海水,平缓的沙滩,晶莹的鹅卵石,成群的海鸥沿海面低飞。   沈微心走在沙滩上,海风习习,裙摆飘飘,遥望大海,广阔无边,苍茫浩渺。雾霭中的小岛,神秘,孤清,从远古延伸至今。   她感觉心中的愁苦已经沿着大海,延伸到天际,而在大海面前,自己又显得如此渺小,如一粒看不见的尘埃。如果她在林枫的心里也如这小小的一粒尘埃,她便可以毫不犹豫地跳进这茫茫大海,漂流到他触碰不到的地方,然后让他把自己慢慢忘记。   或许,他真的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他只是在梦中来此与她一聚,然后还要回到真正适合他生存的国度。或许,他们真的是仙魔不容却偏偏相爱的仙子和魔君,即使爱得再真切,再热烈,最终也只能相忘于那片忧伤的水域。   打开手机里的《绿野仙踪》,哀婉的萧声轻扬而起,绿草茵茵,花香袅袅,玉树琼枝,姹紫嫣红。白衣仙子双眸清澈,灿若繁星,眉宇间却沁满忧伤,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不是,来此只是回味那些无法忘怀的往昔……   林枫醒来后,习惯地把手伸向旁边,发现是空的,才记起昨天自己接完石磊的电话后,发现沈微心已经在客卧的床上睡下,便没有叫醒她。   当他昨天下午回到公司,看到云海晨报上的报道和照片后,马上让石磊把这件事查清楚,看是哪个记者在兴风作浪。   同时,他也很生气,气沈微心又和丁怀接触。他并不怀疑沈微心会背叛自己,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在偷拍,但那个画面,他就是接受不了,看一眼就火大。   昨晚,与丁悦的通话很短暂,是关于项目的一个存疑点,他之所以不想让沈微心听到他们的通话内容,是因为他记得,那天在伊丽莎白庄园时,沈微心听到丁悦名字后的强烈反应。尽管他在生她的气,但他还是担心她多想。   刚挂断丁悦的电话,石磊的电话就进来了。原来云海晨报的发稿记者也是受人之托,照片并不是他亲自拍摄,至于那个人是谁,他死也不肯说。后来石磊通过别的渠道得知,提供这张照片的人正是当事人丁怀。   林枫起床来到客卧,沈微心不在。衣帽间,洗手间都没人,他又下楼,各个房间也都寂静无声,推门来到庭院,长椅上空空如也,天上乌云密布。   她去哪了呢?难道是生气走掉了?林枫有些懊悔自己昨晚的态度,况且这事真的与她无关。   林枫上楼去取手机,准备给沈微心打电话,路过书房时无意中发现沈微心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闪动着变幻曲线的屏保。   他走过去,轻敲一下键盘,屏保消失,呈现在眼前的桌面让林枫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蓝绿色覆盖的山体,烟雾缭绕,这张图片是那样的熟悉,也是那样的让人晕眩!   他睁大眼睛仔细辨认,没错,就是这张。可是这张照片怎么会在她这里?林枫冲进洗手间,迅速用凉水洗了脸。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到书房,双击了沈微心电脑桌面上的企鹅图标,登录界面跳出,熟悉的头像跃然于屏幕上,点开帐号的下拉框,出现了那串熟悉的数字和更为熟悉的昵称——流苏。   她的昵称也是流苏!   林枫的手有些颤抖,他打开电脑存储硬盘,一个叫做“孤鸿流影”的文件夹映入眼帘,点开,里面都是以日期为文件名的子文件夹。一一点开,自2009年至今,他传给流苏的所有图片都保存在里面。   其中最后一个文件夹是几个月前,那次他们告诉对方,分别找到了自己的所爱。点开,里面只有一张图片,不是照片,而是一张截屏图,是他和流苏的聊天内容。   流苏说:“其实,你一直是我的梦。”   孤鸿说:“你也是。在我的梦里,你就是那个为爱守候的仙子。”   她将他们最初,也是最后的一次表白,作了截屏!   她是流苏!她真的是流苏!   林枫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心中涌起多年未见的慌乱与狂喜。   他冲进卧室,拿起手机,取消飞行模式,五条QQ消息飞传过来,是流苏的,发送时间是今天早上六点。她说她找不到方向了,她说她爱她的魔君,她说她只相信他!   他要去找她!现在就去。   林枫快速跑出家门,来到芊翠林的银杏园,那是他和她第一次遇见的地方,那温暖的黄色现在是一片葱绿。   只是他如何能够想到,那个惊慌中扑进他怀里的女人竟然是她的流苏!难怪他觉得她似曾相识,难怪她对《绿野仙踪》有那样的感悟!   穿过芊翠林,仍不见沈微心的身影,林枫又来到金沙滩海边。由于天气的原因,海边的人并不多,林枫顺着弯月形的海滩前行。   在青灰色的天际与沙黄色的海难交界处,一个纤细的白色身影映入他的眼帘,那样亲切,那样美好。   他向她奔去,他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终于找到了她,她是他一直寻找的女人,他不可能让她离开他的身边。   他站在她的身后,海风吹拂着她乌黑的长发,洁白的裙裾随风飘动,海天之间她的轮廓格外俏丽清秀。   “要下雨了,回家吧。”林枫轻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沈微心转身回眸,林枫修长的身影伫立在天地间,风姿挺秀,一双墨色剪瞳饱含着说不尽的深情。   她长久地看着他,一动不动。他来找她了,他不怪自己了吗?涨潮的海水一浪一浪接踵而来,淹没了手机里播放的《绿野仙踪》。   沈微心忽觉脚下一凉,翻涌上来的海浪打湿了她的双脚和裙摆。   林枫急忙上前把她拉向岸边的方向,可刚走几步,她感觉左脚僵硬,痛得无法行走。   林枫连忙俯下身,“哪里不舒服?”   “肌肉痉挛,可能是刚才着凉了。”沈微心痛得眉头紧锁。   林枫把沈微心扶到附近的长椅上,帮她脱下凉鞋,拭探着将她的脚趾弯曲,可沈微心却喊疼。   这时天空有雨丝落下,林枫突然在沈微心面前蹲了下来:“我来背你。”   沈微心迟疑着。   “快上来。”林枫的语气近乎命令。   沈微心抬头看看天下飘洒的雨,再低头看看自己不争气的脚,爬上了林枫的背。   林枫感觉背上的她化作了一片轻盈洁白的羽毛,飘浮在他的肩上,他的周围,他的心里。   渐渐地,白衣仙子翩然而至,在他的眼前眉目传情,襟飘带舞。她踏水凌波,云袖轻舞,如落叶缓缓飞下,似雪花遗落凡尘。   她将头埋在林枫的肩上,闭上眼睛,感受雨丝落在自己背上的畅意,感受林枫传给她的体温。   她的泪流了下来,和雨水混在一起。她的身体紧贴着他的,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颈,他的背坚实宽阔,温度适宜。   那一刻,她忘却了疼痛,忘却了时间,忘却了所有。这世间,只有他和她,在这雨幕里,永不分离。   仿佛雨已经不存在了,阳光又开始逐渐和煦,绿草茵茵的水域,白衣仙子终于等来了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男子,那一刻,即是永生永世。 作者有话要说:  白衣仙子、流苏、沈微心合三为一,男神也不淡定了。 可是,她还不知。 新作暂定于两周后开文,也可能提前,看进度吧。 《同居拍档》风格与本文大相迥异,轻松欢乐,幽默搞笑,女主炸毛,男主狂拽,让你每天笑一笑,但爱情依然纯真美好,亲们快些收藏,为婉婉增加人气,打滚谢过! ☆、你是我的孤鸿   泡在盛满热水的浴缸里,沈微心感觉僵硬的左脚放松了一些,林枫拿起她的左脚,用手在她小腿后部的肌肉上反复地摩挲,又扳起她的脚趾,向上轻轻按摩。   她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和在水里光洁的皮肤,真是秀色可餐,魅力无限。只是这样的男人,唯恐自己无福消受!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可反之又何尝不是?   这样的他,她爱,别的女人也爱,就连堂堂丁氏地产的总经理丁悦也未能逃脱。   “好些了吗?”林枫今天惜字如金。   “好多了。”沈微心动了动左脚,果然不那么疼了,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生气了?”   林枫把沈微心从浴缸的另一侧抱到自己的怀里,他伸开双臂紧紧环住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我相信你,永远。”   她抬头看他,却碰触到了他穿透万丈红尘的眼神,他看着她,一眼千年。   “林枫不值得你相信吗?”   沈微心摸不着头脑,淡静如海的眼睛闪烁着未知的疑惑,“为什么这样问?”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什么事都不要自己放在心里,交给我来解决。”林枫的语气中有淡淡的责怪。   沈微心当然记得,在那个月光如水的晚上,他们十指相扣,他说想为她遮风挡雨,因为他爱她,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   她在他的怀里,默默地点头。   “可是,你却不听话。”责怪中包含着爱怜。   沈微心正思忖着,不知林枫指的是什么事。应该不会是丁悦找过她的事,丁悦那么精明,不可能这么早就打草惊蛇,林枫应该不会知道的。   “丁悦是不是找过你?”林枫的语气中没有任何温度。   沈微心身体一颤,眨了几下睫毛,佯装奇怪,“没有,她找我做什么?”   “你答应她了?”林枫剑眉微蹙,盯着沈微心的脸。   “没有。”看来林枫真的知道了。   “为什么瞒我?”林枫的双手用力抓着她的双臂,漂亮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无奈的怒意,“难道你从来没想过,那个叫林枫的人,失去你会多么痛苦吗?”   沈微心睁着如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看着林枫, “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们谈到这一步了?”   林枫没有直接她的话,而是用手轻抚她在水中如墨的长发,贴近她清秀的脸,问道:“你舍得我吗?”   沈微心看到他深邃而清幽的黑眸泛起涟漪,长而卷的睫毛在悲情地颤动。   她的心已经碎了,碎成了千片万片,散落了一地,再也拾不起。   她蜷缩起身体,双臂勾住他的脖颈,把自己更紧地置于他的怀抱里,“我不舍得你太辛苦。”   “那你就舍得把我推给丁悦?”   沈微心无力地摇摇头,明媚的双眸里多了一层水雾。   “早知道她是这个意思,我根本不会跟她谈。”林枫把头靠在头枕上,“对了,以后如果丁怀再纠缠你,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沈微心听了,知道她和丁怀绯闻见报的事,给林枫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于是她稍稍坐直,看着林枫的平静无波的面容,郑重地说:“我很抱歉,这件事让你难堪了。”   “微心,这不是你的错。”林枫的目光中充满了无限的怜惜,“他们是有预谋的,目的就是挑拨我们的关系。”   沈微心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是丁氏姐弟故意安排的?”   林枫点头,“我已经查到了,照片是丁怀自己提供给报社的。”   沈微心突然想起那天她在公司外面偶然听到丁怀与郭阳的对话,原来是他们合伙设计了自己!   原来那天丁怀和她的遇见并不是偶然,而是郭阳泄露了自己的行踪,丁怀事先等在附近,并安排人暗地里拍照的。   “太可怕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做?”沈微心气得流下了眼泪。   “我想蓝宇也是利用了你,才摆平的丁怀。”林枫用手给沈微心拭去眼泪,“说到底,你的这些委屈,都是因我而起,说抱歉的应该是我。”   沈微心扑入林枫怀里,纤细的手指不断地在他光滑的皮肤上摩挲着,仿佛在诉说着内心的恐惧。   “别怕,一切有我。”林枫用身体把她紧紧环住,为她驱除黑暗和残忍,给她温暖和力量。   窗外是不知疲倦的雨,林枫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看着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沈微心。   她换上了一件吊带裙,白裙胜雪,黑发如瀑。光泽柔顺的真丝面料紧贴着她的身体,如月光流泄,更衬托出她玲珑的曲线,洗尽铅华的她竟美得如此清丽脱俗,恬淡宁静。   室内,《绿野仙踪》清幽婉转的乐曲在空气里盘旋流淌,在两人心间萦萦缠绕……   沈微心一时有些恍惚,站在楼梯上一动不动,眼前的林枫,身上披了件白色真丝浴袍,宽松随意。这样的他,她似曾相识,在弯弯绵绵的午后回廊,在余晖脉脉的云水之央。陌上清风,彼岸枫叶,在多少清浅朦胧的梦里……   不约而同的白色,不可寻,只可遇的缘分。   他们看着彼此,这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从来没有真的发生过。如果说他们之间一直被一个幻象所迷惑,那就是眼前这幅了。   所有的突然之前,都伴随着漫长的伏笔。那些从身体里生长出来的莫名的吸引,疯狂的爱恋,目光碰撞间的电光火石,原来多年前早已注定。   缘随花落,静水深流。缘随云起,情根深种。   “沈小姐认为这首曲子如何?”林枫清凉的声音仿佛来自天际。   这是她第一次来他家时,他问她的话。她不知道,就是她对这首《绿野仙踪》的诠释,让林枫对她暗生情愫。   现在他又用那天的口吻问她,想必是忆起那日的事。沈微心从楼梯走下来,坐在沙发上她当时睡去的地方,笑着对林枫说:“只是今天没有那么好的阳光,我无法入睡。”   林枫会心一笑,“可惜你当时被阳光催眠了,错过了我几乎就要讲出的故事。”   沈微心有些好奇,“什么故事?”   “传说中有位仙子,清颜白衫,青丝黑染,善良温婉,有如空谷幽兰,隔雾之花,心中却因爱成殇,在那片忧伤的水域辗转徘徊,独自悲凉。”   林枫的声音有如流水击石,撞在沈微心的心上,她有些懵,口中喃喃地问道:“你也知道?”   林枫从沙发上站起,走到他面前,目光犹如午后的湖面般明澈,“我还知道故事的下半段,仙子的美丽、细腻,和那些写尽了女儿情怀的文字,深深打动了一个远在大洋彼岸的人,她的情绪和心思都是他所爱慕的,她的世界让他流连忘返。他不想再看着她被爱所伤,他想给她爱,全部的爱;他想陪伴在她的身边,每一天。于是,他回到了云海,寻觅她的芳踪。”   沈微心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伟岸的人,是林枫?是孤鸿?还是绿茵岸边那白衣飘飘的男子?   她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两步,“你……”   林枫没有动,睫毛缓缓地颤动了几下,“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这是他四年前第一次为她那阙《清平乐》的留言,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林枫,说不出话来。   林枫有如清泉的声音再次传来,“沉淀之美,静默之美,汇于笔端,成就烟霞。”   沈微心完全呆住!   冷傲孤清的林枫,善解人意的孤鸿,居然是一体!这怎么可能?   忽然,她记起了一件事,“石头不是说你在墨尔本吗?”   林枫清浅一笑,“开始几年我的确在墨尔本,完成学业后和朋友去悉尼开了家咖啡馆,蓝山离悉尼不太远,你桌面上那张照片就是在三姐妹峰上拍摄的。”   “谢谢你带给我的纯粹和美好。”林枫深情地说。   沈微心眼里有晶莹在闪动。   “‘陌上清风起,山间秀水忧。’?还记得吗?这是我第一次送你回公寓后的那个晚上,坐在你当天下午躺过的沙发一角上,收到的消息。”   “彼岸枫叶丹,染尽一城秋。”沈微心笑着说道,眼泪却在无声地滑落。   “流苏,我是孤鸿。”林枫轻轻为她擦去腮边的泪,站在她面前,温柔地看着她。   她忘情地扑入他的怀里。   这是林枫的怀抱,也是孤鸿的怀抱。   他们长久地拥抱在一起,他终于寻到了她,她也终于等到了他,他们终于找到了彼此。   她是他的流苏,他是她的孤鸿。   她是他的沈微心,他是她的林枫。   他们拥抱了很久,还是觉得太短。   的确,四年的等待,太长;四年的盼望,太重;四年的相思,太苦。   他们以为失去了彼此,却不知道,原来最爱的那个人,最想寻找的那颗心灵,从不曾走失。   《绿野仙踪》轻柔飘逸的旋律缓缓在两人之间流动,那么多的细节,那么多的巧合,那么多的天意,那么多的倾爱,被一个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期待穿成了一串紫色风铃,在不经意的瞬间,被风弹成了一曲亘古的天籁。   绿水茵茵,白衣飞扬,忘情地舞一段流年,一侧是和风细草,一侧是暴雨梨花,半江瑟瑟半江红,裙边的流苏纷纷碧落,银杏林中一瞥惊鸿,只为感念这一世的遇见。   “知道为什么我在悉尼的两年里一直一个人吗?”林枫搂着沈微心,低声问。   “我以前问过你,你回答得含糊其词。”   “因为我爱上了一个叫流苏的女人,有了她,别的女人都变得索然无味。”   “听说你有过不少别的女人,是真的吗?”   “是,年少轻狂时的确如此。是你终结了我,拯救了我,你就是我要寻找的仙子。”   “当你告诉我,你找到了你的仙子时,我心里很失落。”   “我也是,我对你的魔君也是既羡慕又妒忌。”   “没想到我们的情敌居然就是自己。”   ……   要说的说不完,要诉的诉不尽。   原来他们早已相互爱慕,相互信任,而且是那样的珍爱彼此,他们在彼此心目中是那样的重要与美好。   她是他倾慕的仙子,他是她钟爱的魔君,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而已,现在仙子和魔君终于得以相见,相守。   林枫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沈微心,那片蔚蓝的海面下,她早上发的消息赫然出现,原来是自己亲口将丁悦的事告诉他的。   沈微心拿起自己的手机,登录,林枫的手机里传来好友上线的声音,流苏的头像亮起。   她看着他笑,他也看着她笑,这是多少美的瞬间!   在这个星球上,亿万光年的路途不甚遥远,苍白寂寥的光阴不曾虚度,只因你的出现!   “既然你从澳洲回云海,是为了寻找流苏,那怎么不找我?”   “刚回到云海时忙得一团乱麻,本想等过几天找你,可是后来因为遇到一个人,我发现自己开始犹豫了。”   “谁呀?”沈微心睁大眼睛问。   “还能有谁?你呗。”林枫轻轻捏她的脸颊。   “那时候沈微心才与你刚刚相识,而流苏已经那么久了,你犹豫什么呢?”她根本就是在问一个关于“矛与盾”的问题。   林枫的眼中又现出了那熟悉的戏谑神情,“唉,沈微心总是诱惑我,还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扑到我怀里,第一次来我家就自顾自睡去,这让我怎么拒绝?”   沈微心发现他又在嘲笑自己,用手轻捶他的胸膛,嗔怪道:“哼,男人本性。”   “我还没有问你呢,我哪里亦正亦邪了?哪里又有魔性?对我横加诽谤,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还得问你呢,为什么作为孤鸿,你就那么体贴入微、善解人意,而作为林枫就我行我素、完全把我当成傻瓜?”   “你还说我?你自作主张的时候还少吗?丁悦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我也是为你好,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这张魅惑众生的脸惹的祸!”   ……   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我活着,也为等你。很多年前,我们错过的那场大雨,也终会在今日落下。   细雨如丝,骤雨如潮。此起彼落,生生不息。   茫茫人海,知音难觅。既然相遇,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婉婉写这一篇时,内心激动不已。这一章存在于最初的大纲里,也存在于最后的笔端。 是最美的遇见。 新作简介: 传说婚姻是一座围城。 祝三元,婚礼策划师,匍匐在城的入口。 梁小健,离婚律师,埋伏在城的出口。 有一天,她和他,转到同一屋檐下。 炸毛女屌丝,毒舌男拽霸,一对欢喜冤家,赤膊开撕。 对阵时势均力敌,剑拔弩张。联手时天衣无缝,气人无数。 ☆、悦枫会面   夜晚,游艇码头。   近处,一艘艘形态各异的游艇静静地停靠在泊位里,像一条条熟睡的白沙。海边的别墅幽静神秘,门前亮着昏黄柔美的灯光。   林枫将揽胜停好,下车站在晚风吹拂的海边。一袭紫色长裙的丁悦从夜色中款款走来,两支银色的镶钻耳环闪着耀眼的光芒。   “到游艇上来吧。”她看着林枫,朱唇轻启,妩媚动人。   “不了,就在这里吧。”林枫站在原地没有动,淡淡地说。   丁悦摆动腰肢,伸手轻挽林枫的胳膊,走向海边一座门前亮着灯的别墅。   庭院的四周都是紫色的灯光,诱惑而浪漫。   “是不是你做的?”林枫表情淡漠。   丁悦的俏脸上依然保持着迷人的笑容,“你今天是来向我兴师问罪的吗?”   “不然你以为呢?”林枫的声音有些冷厉。   “我以为你是来跟我说合作愉快的。”丁悦的眼波飘向林枫。   “你根本没有合作的诚意,就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这样有意思吗?”林枫的剑眉微蹙。   “我没有诚意?哈哈,你这话说得可真奇怪,现在资金紧张面临困境的是瑞林,不是丁氏。”丁悦回身坐在庭院里的藤椅上,拿起桌上的大卫杜夫,点燃,“我的诚意可是一百二十分的,恐怕没有诚意的是你吧?”   “想方设法偷拍别人的照片,再提供给报社,就是你的诚意吗?”林枫的眼睛看着远处苍茫的海面。   “林枫,你要明白,现在这个时候,你需要的是资金支持,而我要的是你的人。这个时候也只有我能够帮你,我这么做是在帮你下决心。”   丁悦将未吸完的烟放下,起身走到林枫面前,涂过紫色眼影的眼睑充满诱惑,丰满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绵软酥麻。   别墅的背景音乐在播放着美国经典爱情片《保镖》的主题曲“I Will Always Love You”,惠特尼·休斯顿浑厚性感的噪音,把整个夜都感染得流畅而有张力。   林枫看着面前的丁悦,不能否认,这是一个魅力四射的女人,她十足的女人味是多年前那个爱教训人的年轻女孩所不具备的。但只是,她不是能让他心动的类型,能够让他交付身心的,只有他的仙子,他的流苏,他的沈微心。   “对不起,承蒙丁总错爱,我已心有所属,不敢误您的青春。”面对爱他的女人,林枫的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听了林枫的拒绝,丁悦并不意外,然而她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否则她就不是丁悦了。   桌上的拉菲被打开,红褐色的液体缓缓流入细长的波尔多杯,芳醇的果香在夜风中弥漫开来。   “来,我们干一杯!”丁悦递过来一杯给林枫。   林枫默默接过来,与丁悦轻轻一碰,抿了一口,说道:“我今天来,的确是想和你谈逸心谷项目合作的事,是否继续进行,等你一句话。”   “林枫,如果不是那些意外,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当然也不必在这里谈什么合作了。我等了你这么多年,难道这次还要生生错过吗?”丁悦用一双充满哀伤的眼睛看着林枫,仿佛在诉说着这些年的委屈。   林枫把脸转向另一侧,望着前面不远的游艇码头,“我记得我当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不合适,如果还是存在一些让你误会的地方,我向你道歉。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令我尊重和佩服的女人,从未有过别的奢望。”   丁悦牵起林枫的手,热切地说道:“我不要你的尊重和佩服,我只要你的爱,难道我不值得你爱吗?”   林枫没有防备,本能地抽回自己的手,“不要这样,我们可以做朋友,也可以做对手,唯独不能这样。”   丁悦在林枫身前缓缓移动妖娆袅娜的腰枝,一双美目半开半合,秀发在微凉的海风中如墨飘浮,媚态横生。   她猛地用双臂勾住林枫的脖颈,性感的唇,带着诱人的气息,“我不管以后,只想今晚。”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仿佛永远都是被动的猎物,从前是,现在也是。   林枫用手将她的双臂拿开,冷冷地说:“够了,如果你执意如此,咱们连朋友也没的做。”   丁悦见林枫不买她的帐,恼羞成怒,美目圆睁,“林枫,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我不帮你,瑞林还能撑几天?”   “那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丁总操心。”林枫的声音飘向广袤的夜空。   “为了一个沈微心,值得吗?”丁悦不甘心地问。   “我们普通人的心思,丁总永远不会懂。”林枫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语气,“还有,不要再找她谈什么条件,同时转告你弟弟丁怀,离她远点,否则我不客气。”   林枫说完,把波尔多杯放在桌上,转身想走,突然感到周身燥热,不由自主地看向丁悦,他感觉香肩裸.露的她对自己的身体形成了致命的诱惑,他竟然有些无法控制自己。   那一瞬间,他有些恍惚,此时丁悦正千娇百媚地来到他的面前,离他很近,丰满的双唇碰上了他的,他的身体像触电般奇异地兴奋起来。他惊讶于自己的反应,却无能为力,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手机响了,独一无二的铃声,是沈微心打来的。林枫猛地清醒了,用力推开丁悦,摸出电话,快速走到一边,接起。   “孤鸿,在做什么呢?”沈微心在电话那端笑吟吟地问他。   自从他们揭开彼此的身份后,经常这样称呼,当她叫他孤鸿时,他便叫她流苏。   她的这声孤鸿,把他的意识硬生生地脱回了正常状态,自己的身体反应是不正常的,他怀疑是丁悦在酒里做了手脚。   他努力克制着身体的不适,靠在别墅庭院的栏杆上,对着电话说道:“微心,南港游艇码头,亲海别墅11号,快来。”   丁悦不知是谁的电话,又倒上满满一杯酒走了过来,用胳膊搂住林枫的腰,柔声说:“再来一杯吧。”   林枫推开她,说道:“我头疼得厉害,快去拿凉水和毛巾。”说着手扶着额头无力地靠在了栏杆上。   丁悦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细细密密,稍作思索,半信半疑地去了。   沈微心没有听到林枫叫她流苏,而是报给她一个地址,立即觉得他一定是遇到麻烦了,向自己求救,她用最快的速度飞奔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南港而来。   悦枫公寓距离南港很近,十五分钟后她来到了林枫说的地址,首先发现了他的揽胜,便大声喊他的名字,“林枫,我来了,你在哪?林枫!”   用凉水擦过脸的林枫恢复了一些意识,但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再看同样喝了酒的丁悦,面色潮红,身体发烫,纠缠在他的身上,不肯放开。   他更加确定了那酒里是放了药的,他又气又恨,却无法自控,在意识与本能之间艰难地抗衡着。他强迫自己想沈微心,想流苏,但身体就像中了邪一样的无法拒绝眼前的这个女人。   忽然,他听到沈微心在叫自己的名字,越来越近,他确定这不是幻觉,她来了,她真的来了,她终于来了。   他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一把推开挂在他身上的丁悦,向庭院外跑去,正好遇到已来到门外的沈微心。   “微心!”他一下扑过去,紧紧搂住她。   透过丝薄的衬衫,沈微心觉得林枫的身体好热好烫,忙问:“你怎么了?发烧了吗?”   这时丁悦也追了出来,看见他们抱在一起,疯了似的冲上来,把沈微心推开,自己死死地抱住林枫。   沈微心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甚至没看清楚这个女人是丁悦,她不顾一切地上去撕扯丁悦,“你放开他,不然我报警了。”   林枫用力甩开丁悦,拉起沈微心,说:“快,后备箱里有水,拿给我。”   林枫按动遥控打开车锁,沈微心快速跑过去,拿了一瓶纯净水递给他。林枫迅速打开瓶盖,瓶口向下举过头顶,劈头盖脸倒下来。   沈微心看呆了,冲着他大喊:“你这是做什么?会感冒的。”   而林枫却全然不理她的话,“再来一瓶。”   沈微心迟疑不决,林枫催促道:“快!”   一连三瓶,沈微心去车里拿了毛巾,给林枫擦头上脸上的水。林枫又拿了几瓶水,扔到在一旁看傻了的丁悦面前,拉着沈微心,上了车子。   丁悦看着林枫和沈微心的身影消失在她面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她丁悦,在男人面前还从来没有输得这样一败涂地。她狠狠踢开了林枫留下的几瓶纯净水,转身跑进庭院,颤抖着手抓起桌面上的烟盒,抽出一支大卫杜夫。   “林枫,这是怎么回事?”沈微心禁不住问。   “回去再说。”   很显然他无心回答,车开得很快,很快来到了悦枫公寓。林枫把车停好,与沈微心一起下车,拉着她快步走上台阶。   “你的衣服湿了,快回家换掉吧。”沈微心说。   “我家太远,来不及了。”林枫快速答道。   沈微心看他额头渗出一层汗来,紧张地问:“什么来不及了?你心脏不舒服吗?”   “不是。”   林枫的手指紧紧扣着沈微心的,她感觉他的手好烫,有些不放心,“要不我们一起回你那吧?”   “今晚我在你这里。”林枫靠在电梯壁上,咬着嘴唇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男神被害得好惨!有心疼的没有? ☆、爱你入骨   林枫进门便进了浴室洗澡,沈微心觉得他和丁悦今天都好奇怪,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刚才丁悦扑向林枫的样子,疯狂得让人惊骇。   她把林枫的衣服挂起来,用吹风机吹到办半干,又把他随便丢在沙发上的百达翡丽放在床头。   不一会儿,林枫裹着浴巾出来了,浅笑着现在她的面前,轻轻唤她,“流苏!”   沈微心又看到了温文尔雅的孤鸿,也笑着看他,“终于认出我来了?”   林枫上前轻轻环住她,不动。   沈微心也用双臂抱住他,双手接触到他后背光滑的皮肤,感觉有点烫。这时林枫的怀抱突然变紧,嘴唇在寻找她的,沈微心毫无防备,睁大眼睛看他。   他双眸紧闭,睫毛低垂,剑眉微蹙,半湿的头发乌黑光亮,呼吸越来越重。   “林枫,你……”沈微心觉得他很反常。   林枫却不理会,边吻她边说:“我想要你。”   “我还没洗澡呢。”   “一会儿再洗。”   “这里不隔音。”   “我轻点。”   ……   “什么?”当沈微心得知丁悦在酒里放了药,又生气又心疼,马上拿起手机。   “要做什么?”林枫问从自己怀里挣脱的沈微心。   “查查这药对身体有没有损伤。”沈微心快速浏览着百度的各条相关信息。   “还好,喝得不多。”林枫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心里不免有些后怕。   “把你的手机给我。”沈微心的语气不容置疑。   她拿起林枫的手机,拨出了丁悦的号码。   “估计她没空接你的电话。”林枫将头枕在沈微心的腿上。   “这可是你的电话,她不是正在疯狂地想着你吗?”沈微心面色红润,情绪起伏。   过了好半天,电话终于被接听,她按了免提。   她不等对方应答,直接对着电话说道:“丁悦,虽然我沈微心不能大度到把你当作朋友,但对你还是一向敬重的。不过你今天用这样下流的手段来算计他,只会让我替你感到羞愧。明明知道这药伤身体,你还骗他喝下,你这叫什么爱,简直就是卑鄙无耻,如果有下次,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电话那端稍稍停顿一会儿,竟然传来一个男人轻柔的声音,“我一定转告她,沈小姐晚安。”   沈微心举着手机愣了半晌,看见林枫正强忍住笑,斜睨着她。   “你还笑?这是谁的号码,我是不是打错了?”沈微心疑惑地看着林枫。   “你没打错,人家不是答应帮你转告了吗?”林枫说。   “那刚才接电话的是谁啊?听起来好像还有些熟悉。”沈微心努力回想着电话里男人的声音。   “她喝了那么多酒,你又把我抢救出了现场,她当然要找人救火喽!”林枫的目光在她身上飘了飘,抬手点点她的眉心。   沈微心嘟着嘴,轻叹一声,“都是你们做的好事。”   林枫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在她耳边说:“我可什么都没做,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向你求助。”   “还说呢,要不是我及时赶到,说不定你现在已经失身了。”沈微心用手轻拍林枫近在眼前的脸。   “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怎么能不救我呢?”林枫摆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哼!对恩人的态度这么不端正,是不是后悔让我去了?”沈微心假意生气。   “怎么会?你的搭救之恩我没齿不忘,来,再谢一次。”林枫身体内的热情还没有完全散尽。   沈微心用手推开他,“少来,我才不信。”   “那千恩万谢,你信不信?”   “讨厌,无赖!”   ……   “我去救你之前,你是怎么挺过酷刑折磨的?”   林枫叹了口气,“的确很难受,身体像要燃烧了一样,不过我一直提醒自己想你,想你,不断地想你。”   “这么说,我可以驱除你身体里的魔鬼?”   “嗯,因为我爱你入骨。”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枫中止了和丁氏地产的合作谈判,而是把精力重点放在寻找境外投资和争取尽快将KC的投资资金运作到位上面,同时与何景轩以及销售、公关广宣部门等一道,致力于树立瑞林的正面形象,尽量消除人们对公司的疑虑。   经过多方不懈的努力,瑞林的市场人气慢慢恢复,各楼盘的销售业绩渐渐地回升,虽不像上半年那样独占鳌头,但同类产品的市场份额也不会逊色丁氏。   瑞林广场项目如期向前推进,再考虑到地产界最可期待的“金九银十”,危机已然在慢慢淡化,前景一片乐观,瑞林青河城正式开工。   各种工作接踵而至,自然是终日奔忙,由于林枫距离上次术前检查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医生说部分项目需要重新查验一下,不过时间不会太长,一周后便可以接受手术。   与此同时,澳洲的投资合作也有了眉目,林枫需要飞去悉尼进行项目合作磋商。   “我们一起去悉尼吧!”林枫在微信里说。   “你去谈投资,我去做什么?”   “陪我。”   “你是小孩子吗?走到哪里都要人陪。”   “嗯,你救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必须陪我。”   “早知道你这么赖皮,不救你了。”   “你说的?那我现在带着酒去找她!”   “你敢!”   悉尼正值暮冬。虽说是冬天,也不是很冷,最低温在零度上下,中午有太阳时在十几度,还会感觉热,但天黑的很早,下午不到五点天便开始黑了。   到机场去接他们的是林枫的朋友,也是咖啡馆的合伙人,叫大卫,大卫的妻子是悉尼人,所以他选择了在这里定居。   大卫见到林枫很高兴,一路上兴致勃勃地跟他细数着这里发生的是是非非,以及有趣的事。   大卫把他们接到咖啡馆,咖啡馆的名字叫The time together(意为“一起的时光”)。   淡淡的、优雅的轻音乐,空中散发着浓浓的咖啡香味,来品尝咖啡的客人络绎不绝。温暖的灯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散出几分祥和宁静。   大卫的妻子是个金发碧眼的开朗女人,她热情地拥抱了沈微心和林枫,并用蹩脚的中文对沈微心说:“你真漂亮。”   咖啡馆里人不少,邦迪海滩的景色的确也非常迷人。   他们来到咖啡馆后面一个单独的房间里,这是专门留给朋友的。房间不大,但布置风格简约自然,都是纯木的桌椅,墙角摆着精致的花草。   门开了,门口出现一个斯文儒雅的男人,中上身材,笔挺娟秀,柔和的面部轮廓,白皙的皮肤,清秀的五官,安静的气质。只有四个字配得起他:温润如玉。   “林枫!”   “维夏!”   两个俊雅绝伦的男人惊喜地拥抱在一起。   他是安维夏,林枫来悉尼后结识的朋友,说起来他们的缘分绝对是上天注定,两人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安维夏在悉尼一家本地公司任产品总监,工作中结交了一些金融公司的CEO,其中有一位有意投资中国地产企业,正苦于没有门路,于是安维夏便把林枫介绍给了他。   好朋友就是心里随时都装着对方的难处,哪怕有一分能力,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第二天,林枫去见投资方客户了,大卫开车带着沈微心看遍了悉尼。   白色贝壳状的悉尼歌剧院,被誉为二十世纪最具代表性的经典建筑,不但作为悉尼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更是现代澳洲的国家象征。悉尼海港大桥和歌剧院隔海相望,是连接北岸商业区和CBD的通道,是世界上最长的翼桥。   冬季的邦迪海滩有些冷清和静谧,而在阳光明媚的夏季,这里则是悉尼人最喜爱的海滩,他们会聚集在海滩上享受阳光浴,在海里冲浪。   悉尼水族馆的海洋生物资源很丰富,包括大堡礁、深海区、塔斯马尼亚海域、岩岸区、红树林等,走过位于两个巨大流动海洋水族馆之下的透视隧道,看着鱼、鳗、鲨鱼在自己的上方滑行而过。   晚上,林枫带沈微心来到他以前的住处,是距离悉尼海滩不远的一处三层楼房,有宽敞的院落,规划整齐,但由于长期无人居住,院内长满了零星的花草。   这是林枫的家,确切地说,是孤鸿的家。   他们走进去,宽敞的房间内都用白色的布蒙着,上面落满了灰尘。   林枫一一把白布小心地取下,沈微心仔细地环视着房间里的每一处,这是作为孤鸿的他,生活过的地方,这里的每一处,都有他的痕迹。   二楼书房,长长的电脑桌,高高的书架。   “我就是在这张桌子前面,与流苏聊天的,整整三年。”林枫看着沈微心说道。   沈微心用眼睛看遍了这张桌子的每一处细节,动情地说:“原来那个叫孤鸿的家伙就是躲在这里,悄悄偷走我的心的。”   林枫从后面抱住她,“喜欢这里吗?”   沈微心点点头,“这里的生活很悠闲,不用那么累。”   “还记得我说过,我喜欢的生活方式是什么吗?”林枫在她耳边问。   “静听庭前花开花落,闲看天外云卷云舒。一茶一饭,与一人相守。”沈微心幽幽地默念着。   “这里的一切是不是那种境界?”   “嗯。”沈微心微笑着点头。   “你喜欢吗?”林枫又问。   沈微心又点头。   “我答应你,等瑞林走入正轨,我们就来这里生活,好吗?”林枫深邃的双眸里饱含着对未来无限的憧憬。   “你不做瑞林的总裁了吗?”沈微心微抬秋水,看向林枫。   “那不是我喜欢的生活方式,也不是你喜欢的。”   “你真的可以放下吗?”   “除了你,我没有什么不可以放下。”灯光下的林枫深情优雅。 作者有话要说:  爱到极致,就是尽头。 所谓情深不寿惹天妒,就是如此。 距离虐文已不远,亲们可以提前准备手帕了。 对了,此章中出现的安维夏是婉婉另一部治愈系小说的男主,不是《同居拍档》(被归为轻欢系),名字还没想好,暂时定为《爱若夏花,为你盛开》,预计三个月后开文,希望亲们喜欢。 ☆、苦尽甘来   刘珊珊与同事一起吃过午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手机打开自拍模式,欣赏着自己剪断青丝后的俏丽容颜,唇边慢慢绽开笑意。   原来短发的自己也可以这样好看,只是从前没有尝试过。人生很多事情都是如此,想象时觉得不可行,但只有亲自去尝试了,才可以收获意想不到的美。   上次前夫李凯在超市内与她不期而遇,自始至终不发一言,拿她当空气,那情景在她的脑海里始终保持着清晰的记忆。   其实那时她是羡慕沈微心的,何景轩虽然与她分手,但心里始终是惦念她的,所以在她面前还是小心翼翼,对她头上的伤也是心疼有加。   而自己在李凯心中的位置,不过是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在不那么美丽的现实面前,他的心冷漠至极,何况是因为他的错,才导致了他们婚姻的破裂,这曾经是她的心结。   不过,回头再看时,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就像留在沙滩上的足印,潮水涌过,便无踪无迹。   后来她始终纠结于到底是谁的对错,谁的伤害,谁的承担,殊不知,这本身就是一道无解的命题。   构造不同的地壳,必然会造成不同的地面形态。人心亦然。   茫茫世间,人心不同,各如其面。自己的人生观与世界观,如何能强加给别人?   如果一味指望他人,特别是那些与自己的构造大相径庭的人,能够按自己的期望忏悔和改过,则是一种自我折磨的奢望。况且,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   过去的自己过于偏执,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实在是一种愚蠢的行为。而也正是由于这次愚蠢的行为,让她的心彻底清明和通透,她和李凯之间从来就不存在爱情,他们只是因为婚姻的需要而选择了彼此。   而多情不羁的Peter则着实让她心神荡漾,她觉得他是爱神赐予她的礼物,她的爱情之梦将因他而启程。正当她憧憬在自己彩色的梦境里时,他突然回国的妻子让她的梦完全粉碎。   这让已经陷入爱河的刘珊珊情何以堪?盛怒与悲愤之下,她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绝望,于是买了一瓶可以让她逃开这一切的安定。   手机响了,陌生的号码,陌生的声音。   “请问是刘小姐吗?”   “我是。”   “我姓尹,是李凯的爱人。”   刘珊珊猛然想起了去年在家乐福超市里那个留着整齐短发的女人,同时感到很意外,“有何贵干?”   “我想和你聊聊,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请问方便吗?”   时间倒是没问题,可问题是有必要吗?   “我和你们早已没有任何瓜葛,尹女士要和我聊什么?”   她们这种前妻与现任妻子先来后到明确无误,井水不犯河水。   “刘小姐不要误会,我不是要找您的麻烦,我只是有些问题向您请教。”对方语气诚恳而略带悲伤。   浅色套裙,深框眼镜,齐耳短发,素面朝天,眼睛周围有些微微的发青。尹老师拿起桌面上的透明小茶壶,给坐在对面的刘珊珊点茶。   “刘小姐,很冒昧,今天约你出来,希望你不要介意。”她说起话来温厚文雅。   “谢谢。尹老师不必这么说,我既然答应见你,就不会介意。”刘珊珊接过茶。   尹老师看着刘珊珊刚剪的短发,青春俏丽,于是笑着说道:“刘小姐比我们上次见面时还要年轻,看来您的心情一直不错。”   虽然她不认为尹老师的赞美是伪心恭维,但她不觉在心里苦笑,这一年来她所经历的笑泪交织,死而复生,岂是一个心情不错可以形容的?   刘珊珊淡淡一笑,就让往事随风吧。风带走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此生再也与她无关了。   “尹老师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尹老师放下手里的茶杯, “刘小姐,方便告诉我你们的离婚原因吗?”   刘珊珊淡然一笑,停顿了一下,眼帘低垂,又抬起,“他没说吗?”   尹老师扶了扶眼镜,嘴边浮出一丝嘲讽的笑,“他的话能信吗?”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来问我?”刘珊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我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他说自己在上一段婚姻里是受害者,因为前妻的背叛而造成婚姻的结束,一副受伤无奈的样子。我信了他,并且对他产生了莫大的同情,于是,便接受了他。”尹老师描述着自己的故事,像是在总结某篇课文的梗概。   刘珊珊始终一言不发,默默地听她诉说。李凯的黑白颠倒,贼喊捉贼,对她来说,此刻已化成一堆朽木,一踢便烂掉。她没有任何气愤的情绪产生,仿佛尹老师描述的是一个和她无关的故事。   “上次在超市遇到你和你的朋友,你愤慨的表情和激烈的言辞,让我觉得不解。后来,我发现他不止一次与别的女人有来往。”尹老师摘下眼镜,放在桌上,拿纸巾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我现在很痛苦,知道了他是这样的人,却没有勇气取舍。”   刘珊珊看着对面泪水涔涔的尹老师,又是一个受伤的女人,她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还在纠结当初李凯是不是欺骗了他,就像她从前一直对李凯的背叛和自己的无辜耿耿于怀。   可是,欺骗能怎样,没有欺骗又能怎样?已然过去,于现在没有任何意义,除了让自己徒增痛苦而已。   这个世界上,有一类男人的存在,就是给他身边的女人带来痛苦的,结束痛苦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他,离得越远越好。   这样的男人,遇之,我命;不遇之,我幸。   偏偏她们都是不幸的女人,这是命运给她们出的一道难解的题。解不出,她们的心灵饱尝痛苦;解了,也会让她们的生命在痛苦中开出最美的花朵。   尹老师是向刘珊珊来求证的,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也证实了自己当初轻信一个男人胡言乱语的幼稚行为,她带着这些血淋淋的伤,回去思索自己的未来了。   刘珊珊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叹息一声。人生只不过是大家轮流体会同样的苦痛罢了,当上天让你受的若,都已尝尽,那么你的甘甜就来了。   三个月以来,沈岩对她的百般呵护,她怎会不知?其实,他分明就是在热烈地追求自己。有时他像一个相识多年的知己,理解她的内心所想;有时又像一个前世冤家,与她斗嘴,直到天昏地暗。   这一年沈岩很忙,刚刚成立不久的公司,事事都需要操心,付出精力,并且压力也是难免的。不过他却与她时刻保持着联系,电话、短信、微信并用,文字、语音、图片混搭。   只有爱一个人,才有说不完的话,再普通的语言都是这天下最有趣的话题,即使是一个标点,也是我心里想着你的温暖;不爱一个人时,即便把地球即将毁灭的消息告诉他,他都不见得有兴趣点开查看。   这样的日子,很快乐;这样的感觉,很甜蜜。   有时候,爱,只是一个习惯。   你习惯了一个人的爱,就会在不知不觉中上瘾;你习惯了一个人的离去,终究有一日也会在心心念念中将他放下。   “我想见你,现在。”刘珊珊拨通沈岩的电话。   “请告知猪头的具体方位,猪尾马上到。”沈岩轻快的声音可以直升云天。   南港的夜色是云海的一块招牌,如女神美丽的眼睛,散发着醉人的光芒,广场中心的音乐喷泉正在演奏着美妙梦幻的华彩乐章。   春之韵、夏之夜、秋之情、冬之梦,冲天的水柱引起人们一片惊呼,声、光、水、色有机的交融,更增添了其夺人的气魄。   在经典的《我心永恒》响起时,刘珊珊看到了在紫色水柱另一侧的沈岩。在缠绵悱恻的旋律中,他们隔水相望,心在荡气回肠的音乐中,起舞飞扬……   月朗星稀,夜空幽蓝。他们沿着南港的亲海木栈道并肩而行,海面上灯光点点。   刘珊珊拉住沈岩的手臂,自己边向后退,边仰头看天上的星星,辨认小时候听说过的星座。   “喂,这自古以来,多少聪明人都数过星星,至今为止,还没听说过哪头猪也热衷这个。”沈岩看着全神贯注仰望天空的刘珊珊说道。   “我在找牛郎和织女,你看到了吗?”刘珊珊仰头原地转圈。   “你再这么转下去,牛郎织女没找到,我的衣服都快被你扯掉了。”沈岩墨绿格子休闲衬衫的衣袖被刘珊珊扯得好长。   刘珊珊低头一看,忍不住格格地笑了,扯着沈岩的衣袖叫道:“掉了才好,正好可以系在猪尾巴上,做个装饰,也不错。”   沈岩故意做无奈状,长叹一声,“唉,江山易移,猪心难改啊。”   刘珊珊抿嘴一乐,“原来《我心永恒》,唱得就是你这颗永恒的猪心啊!”   沈岩笑着点点头,“是啊,没办法,谁让我心里偏偏装着那么一头猪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婉婉挺喜欢沈岩的,林枫不多见,沈岩却在身边。珍惜! 下章求婚。 ☆、花好月圆   刘珊珊突然拉起沈岩的手,在木栈道上快速地奔跑,他们脚下发出幽空的响声,在夜风中奏成了铿锵有力的欢歌。   跑了一会儿,刘珊珊已经气喘吁吁,面颊上升起一抹红晕,她放慢脚步,站定。   “沈岩!”她清晰地呼唤他的名字。   “什么事?”沈岩微喘着问她。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喜欢那头猪什么?”刘珊珊的睫毛在路灯的照映下,投射出长长的倩影,忽闪忽闪地扇动着。   星空下的沈岩看着她,半晌开口,“你的笑,你的悲,你的倔强,你的逞强,你不设遮拦的张扬,你彻头彻尾的脆弱,你的好,你的坏,我都喜欢。你的一切就像一团火焰,让我的心不由自主地与你一起燃烧。”   这是她从未听过的表白,这是她听过最动听的表白。   她听见,自己的心在跳,跳得她无比慌乱。   刘珊珊把目光转向远处海面上正在归航的船,轻声说:“还记得三个月前我们约定的事吗?”   “当然记得,是半年。”刘珊珊看着海面,沈岩看着刘珊珊。   “我考虑过了,觉得不太合适,想把这个约定取消。”刘珊珊突然说。   沈岩闻言,急切地转到她的面前,手放在她的双肩上,“为什么要取消?明明还有三个月,你可以继续考虑,到时候你再拒绝,我绝对不会勉强的。”   刘珊珊明亮动人的眼睛,慢慢转动着,看着满脸焦急的沈岩,嘴角荡出一抹神秘的笑意,“猪!我说的是取消半年的时间,并没有说取消这件事啊!”   沈岩愣了愣,眼睛里泛起惊喜的光,“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就是我女朋友了?”   “对啊!你不是一直盼望着吗?”刘珊珊的眼睛里散发着奔放的美。   “对,一直。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我一时有些不适应。”沈岩生平第一次觉得语言闭塞。   “那是不是需要给你一段时间适应啊?”刘珊珊拉长声音问。   “不用不用,我已经完全适应了。”沈岩连忙纠正自己的口误,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刘珊珊看着沈岩得意的样子,用手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喂,以后不许欺负我,小心凉拌你。”   沈岩故意把脸一沉,皱起眉头,“等等,我还要考虑一下。”   刘珊珊一下把手里的包丢给沈岩,“考虑你个头啊!乖乖帮本宫提着。”   沈岩咧嘴一笑,抚摸着刘珊珊光滑的短发问:“对了,为什么提前发福利给我了?”   “我突然意识到,无数人在这个星球上活过,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其实,我们也只是在这呆几天,然后就走了,所以在这的每一天,都应该快乐地度过。而这快乐明明可以现在拥有,为什么要再等三个月呢?”   寂静的海边,他们深情相拥。繁星无语,默默为鉴。   秋天的海静谧而包容,海面上的灯火照亮了脚下的路,也照亮了孤寂漂泊的心。   从此不再一个人走路,再也不必在那些黑暗的长夜里听自己的呼吸,我要蜷缩在你温暖的怀抱里,尽情地酣睡……   秋天是丰满的,丰满了空虚的心灵;秋天是明净的,明净了迷失的双眼。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最美好的爱情总是在不经意间来临。秋天是成熟的季节,你的果园已经结满了沉甸甸的果子。   而最好的那个人,可能最晚到来,然后陪着那个经历了四季的你,走过每一个最美的秋天。   ※※※   夏秋之交的艳阳,从来都不甘示弱,夏日的潮湿退却,只剩如火的热烈。   周末,沈微心和林枫从悉尼回来,请刘珊珊和沈岩来林枫家里做客。   坠入爱河的刘珊珊显得神采奕奕,她把林枫的别墅上上下下参观一遍之后,感慨万分,“房子大就是好,连捉迷藏都不容易找到。”   沈岩打趣她,“大小姐,你到底有多少宝贝要藏起来?”   沈微心笑道:“就怕你藏完之后,自己都找不到呢。”   林枫一旁接道:“小笨蛋,你不会画个藏宝图吗?”   林枫的话引起几人一阵大笑,刘珊珊边笑边对沈微心说:“妹夫比你聪明多了,但愿你们小孩的智商随他,不随你。”   沈微心一听又羞又恼,欲用手打她,刘珊珊一躲,沈微心扑了个空,险些跌倒。   林枫伸手扶住她,沈微心涨红了脸,挣扎着还想追刘珊珊,口中喊着:“让你胡说!”   林枫拉住她的手,抿着嘴,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算了,她又没说错。”   沈微心的脸更红了,咬着嘴唇恶狠狠地看了林枫一眼,又发觉刘珊珊和沈岩都在幸灾乐祸地偷笑。   她指着面前的三个人,说道:“别以为你们联合起来我就会没有办法,我决定在今天的每一盘菜里都放两大勺芥末粉。”   沈岩连忙向她作揖,“看在我们是本家的份上,饶过这一次吧。”   “又不是你说错的话,你求什么饶啊?这么夸张地重色轻友,我可会不高兴的呀!”沈微心趁机敲打沈岩和刘珊珊。   可是她大意了,沈岩是什么谁啊,骨灰级毒舌!   故意神情严肃地说:“噢,我的意思是,我们家珊珊刚才说的不够准确,我来纠正一下,除了智商,外貌最好也不随你。”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岩!”沈微心随手抓起沙发上的靠垫,向沈岩掷去。沈岩边笑边躲,沈微心哪肯善罢甘休,又拿起一个准备打向沈岩,不想手却被捉住。   林枫似笑非笑地轻声对她说:“好了,我们不听他们胡说,都随你。”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帮她,反应过来才明白,他这不是在落井下石吗?   刘珊珊和沈岩已经笑瘫在沙发上,只有林枫还若无其事地坐在她的旁边,一双清澈深邃的眸子在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她羞红的脸……   好朋友在一起说笑打闹的时间,永远是快乐无边的。   刘珊珊说打算辞职了,和沈岩一起经营他的贸易公司,并且从下个月开始,两人要去欧洲一段时间,一是会见客户,二是好好放松一下。   令沈微心欣慰的是,刘珊珊已经走出了内心的阴霾,又恢复了从前的活泼开朗。而且两颗在爱情中伤痕累累的心,终于成了彼此最温暖的港湾,她从心里祝福他们。   他们走后,林枫和沈微心依偎在二楼的阳台上,看金黄色的满月,正从东方的海面上冉冉升起,饱满如盘,温润如玉。   庭院里的矮树,伫立墙边,像四季变迁后依然不走的朋友,忠实地陪伴着他们。   心在月色中静默,心在月色中起舞。   他们的心永远在一起,欢笑在一起,忧伤在一起。他们的爱如这天上的满月,只有盈圆,没有亏缺。   “白天说过的那句,是我的心里话。”月光中林枫的话如微风般吹入耳际。   “哪句?”沈微心的脸庞在月色中柔美动人。   “……都随你。”他的嘴角抿成淡淡的弧度。   “你讨厌……嗯。”   他微凉的唇覆上她的两片莹润,轻柔旖旎,辗转缠绵。   这是林枫的爱,也是孤鸿的爱,她缓缓闭上眼睛,任由这爱在流淌,将自己浸润、融化……   花好月圆夜,蝴蝶绕花舞。他不断地吮吸着她的清甜,连同这剪不断的月光,他们的身体紧紧缠绕,尽情地感受着彼此深处泛起的涟漪。   “我们刚才好像忘记了一个环节。” 沈微心微微喘息着说。   “不是忘了,是不想戴。”林枫闭着眼睛,双臂环着沈微心。   “啊?那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沈微心懊恼地问。   “不是说好了都随你的吗?”林枫用手摸摸她的头,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能不能正经一点?” 沈微心用手轻轻推了林枫一把。   林枫睁开双眼,起身半卧,捧着她湿漉漉的脸,漆黑幽深的双眸摄入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微心,嫁给我吧!”   沈微心对着林枫的脸,刀刻一般俊美的五官,像是有一种勾魂摄魄的力量涌入她的周身。   “哪有在床上求婚的?”   “如果不答应,方便惩罚。” 林枫的手指轻轻掠过她光滑平整的锁骨。   “你这不是屈打成招吗?” 她睫毛弯弯,眼波柔媚。   “回答我。”他哪里是在请求,分明是在命令,语气里却充满了无法抵挡的魅惑。   她美目流盼间暗含动人的调皮,“我得检验一下。”   “检验什么?”声音里藏着令人迷惑的温柔。   沈微心纤细的手指在林枫的皮肤上反复轻滑移动,“你的人鱼线。” 她的声音如潺潺春水,从天际飘来,如珍珠轻盈地落入晶莹剔透的玉盘。   林枫看着怀里的女人,娇柔婉转之际,妩媚不可方物,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词:亦正亦邪。   爱情本身即亦正亦邪,一味正,或一味邪,都不是最本色的爱情。在炽烈纯粹的爱情中,我为你飞升成仙,也为你堕落成魔。   “好了吗?” 林枫俯在她耳边低声问。   “还没有。”以身试法。   他猛地吻上她,如暴风骤雨般,不顾她的反应。她在他身下的惊呼,反而更加强烈地撩拨着他的心,他的心在因她而跳动出从未有过的节律。   她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也是萧萧闭疏窗的秋叶。   她是他的沈微心,也是他的流苏。她是让他心疼,也让他销魂的女人。   他们在月光里疯狂,在月光里沉醉。清浅的星辉洒在他们的身上,裹润着忘却天地的爱怜。   我的生命因爱着你而完整,也因有了你的爱而圆满。   这坠满繁星的夜空啊,不知藏了多少深不见底的哀伤!   只有那一轮爱死人的圆月,媚极了的光晕洒满你整个身心。就像你的温暖,抚慰着我的孤寂;也如你的爱,沐浴着我的今生。 作者有话要说:  秦凯在奥运现场向何姿求婚了,令人感动,么么哒! 本章全是美好,下章开始揪心,天使们的小心脏准备好了吗? 新作《同居拍档》会在本文完本前开文,无缝对接。 请多多收藏,评论哟,爱你们。 ☆、怀孕风波   当沈微心赶到医院时,林枫和单乔已经在急救室的门外了。   “林伯伯怎么样了?”沈微心气喘吁吁地问。   “还在里面。”林枫微蹙的剑眉透露了内心的焦急。   沈微心又转向单乔,“怎么会这样?”   此刻的单乔也是忧心如捣,双手互相紧搓着,眼睛盯着急救室的门。   “下午我们正常聊天,他突然就觉得胸闷、出汗,等救护车到时,已经晕倒了。”   林枫目光凌厉地看着单乔,“我爸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单乔看了林枫一眼,立即被他的目光吓到,迅速转移了视线,小声地嗫嚅道:“其实也说什么,我只是把我怀孕的消息告诉了他,然后他就……”   “啊?”林枫和沈微心惊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单乔,单乔眼中似有泪要掉下来,“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噢,想必林伯伯是太高兴了,才会突然晕倒。” 沈微心首先从意外中反应过来,并安慰单乔,“既然你是这种情况,千万不要过于悲伤,保重身体要紧,我想等林伯伯醒过来,也希望看到你安然无恙。”   单乔点点头,不再说话。旁边的林枫依然眉头紧锁,眼睛看着地面。   林红和齐云翔也急匆匆地赶来,大家都焦急地守在急救室的门口。   终于,那扇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哪位是林正岳先生的家属?”   “我是,我爸怎么样了?”林枫飞快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到医生面前。   “患者已经苏醒了。”大家听了医生的话,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大家的心又沉了下来,“患者长期患有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并且伴有严重的高胆固醇血症,原本血管狭窄已达到百分之七十,这次因情绪受到强烈刺激而导致急性心肌梗死,并且面积在逐渐扩大。”   林枫急切地问:“最佳的治疗方案是什么?”   医生说:“药物只能暂时起到镇静止痛的效果,患者并没有脱离危险,鉴于现在的情况,越早治疗希望越大,我们建议马上给患者做直接冠状动脉介入治疗,请家属在上面签字。”   林枫从医生手里接过《手术知情同意书》,迅速看了一下,在患者家属处签下了名字,然后递还给医生,“拜托您。”   手术室门外,沈微心握着林枫微凉的手,“医生说越早治疗希望越大,现在还不到两个小时,算是比较早的,一定可以的。”   林枫反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沈微心感到了他内心的紧张。这是她从未在他身上看到的,面对亲人的生死攸关,一向冷静的他也无助得像个孩子。   她用双手温暖着他的,“林枫,我希望你也没事。”她的话他当然听得懂。   “我保证。”林枫用另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的肩。   这世间没有人能够逃过生老病死,爱别生离,曾经叱咤风云的林正岳也不例外,在此刻也是一样在生死边缘挣扎。既如此,那些名利和争斗,又有何意义呢?   手术终于结束了,由于抢救及时,治疗及时,一切都还顺利。只是林正岳本人的情绪一直处于封闭和忧郁状态,让人比较担忧。   医生说这种情况也属于比较常见,可能是患者对之前遭受刺激的事情还耿耿于怀,术后身体又虚弱,不出意外的话恢复一段时间,应该会有好转。   由于林正岳的突然发病,并迟迟不能出院,林枫不得不再一次推迟自己的手术时间。一天,林枫和沈微心去医院探望林正岳,刚到病房门口,便听见里面传出了对话声。   “正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特意来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单乔的声音。   “这些年我是怎么待你的,你心里不清楚吗?当初为了娶你,小枫远赴澳洲,直到现在也不肯原谅我。但我从未后悔过,因为我认为你值得,而小枫是我的儿子,他早晚有一天会理解我的。可是,你呢?都做了些什么?”林正岳说得悲伤、愤恨。   “正岳,我一直按你的要求,安分守己,老老实实,什么事不是听你的?”单乔哭诉道。   “出去,不要再来了。”林正岳严厉地说。   “正岳,你不要这样对我,正岳……”单乔上前抓林正岳的胳膊,被林正岳厌恶地推开。   林枫担心过分情绪激动会对父亲病情不利,于是推门进了病房。   单乔看到他们来了,赶忙抹了抹眼泪,勉强挤出笑容,佯装没事。林正岳依然余怒未消,但出于礼节,还是客气地向沈微心点头问好。   单乔见这种氛围下自己也不便久留,客气了几句,转身走了。她走出医院的大门,坐进红色宝马,心下不禁纳闷,林正岳这样对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那天他发病,就是因为她说自己怀孕了。他们结婚这七年里,她一直想要个孩子,可是一直没有怀孕。这次终于如愿了,按理说,他老来得子,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反而生这么大气呢?   看来问题就出现在她怀孕的事情上,自己做得这么天.衣无缝,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的。就算他有所怀疑,也是事后,为什么一听到她怀孕,他当场就发病了呢?难道他一直在跟踪自己?也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也不可能等到她怀孕的这一天啊!   本以为拿怀孕这件事,能让林正岳立个遗嘱,或者把瑞林的股份划给她一部分,那样她的后半生也算无忧了。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不料事情没按预想的那样发展下去。   回去的路上,林枫问沈微心,“你觉得他们之间到底是因为什么?”   沈微心也感到迷惑不解,“按理说,知道她怀孕了,林伯伯就算当天是因为太激动,现在应该高兴才对,我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他自己又不肯说,只顾闷在心里,这样很不利于恢复。”林枫手扶方向盘,无奈地说。   “林枫,你说他会不会有什么心理问题啊?”沈微心突然想到这一点。   “我们进门前听他说的话,逻辑性并没有问题,而且他心理素质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患上心理疾病呢?我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有事。”林枫否认道。   “就算有再大的事,哪个男人能对自己妻子的怀孕表现得这么气愤呢?”   林枫听了沈微心的话,脑海里猛然间闪出一个念头,“除非……”   半个月后,林正岳出院,林枫刚把他送到家里,就接到了石磊的电话,匆匆赶到了公司。   “林哥,方晴的爸爸回家了。”石磊把办公室的门带上。   “什么说法?”林枫脱下西装外套,丢在沙发上。   “党内严重警告,撤去区长职务,降为处级,他主要是从属上级的错误指令,没有恪守职务原则。”石磊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林枫沉吟片刻,“看来瑞林和李永彬的麻烦大了。”   石磊点头,“对,方叔叔让我转告你,要有心理准备。”   林枫把身体靠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了双目。他知道,对于瑞林,对于他,一场更严酷的考验即将来临。   果然,第二天,瑞林集团收到了一份土地规划局送来的书面通知,主要内容是瑞林集团因违反相关法律法规,私自修改项目容积率,限期整改,并接受一定处罚,具体数额待有关部门裁定。   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而且楼盘现已封顶,如何整改?   林枫马上找了何景轩来,并让人准备了所有东山二期项目的资料,容积率的修改是通过了政府相关部门审核的,图纸、批复等手续全部正规合法。看来他们的这个手续,大概是被相关部门认定为违规了。   另外,此楼盘已经在售,突然停止一切,如何向客户交待?在这个瑞林楼盘销售刚刚有点起色、KC公司及澳洲的投资资金正在考虑何时到位的关键时刻,杀出来这么个拦路虎,全部计划都打乱了。   三天后,林枫从一个法律界的朋友处得知,李永彬触犯的是行贿罪,根据行贿数额,可能会判处五到十年的有期徒刑。   可是事情再难办,也还是要办,而且要快。楼体都已拔地而起,如果这个时候容积率要修改,建筑密度和高度建筑高度,显然是不可能了。   这个难题到底该如何破解?林枫会同何景轩,研究各种解决对策,力求拿到一个最有力客户以及瑞林,并争取做到符合国家各项规定的方案,并快速与主管部门接触,以保证东山二期项目能够平稳落地。   瑞林修改容积率的事,是因为前副市长落马,让这件事东窗事发。可见,违规的事不能做,只要做了,说不准哪次就找上你,付出的代价往往比你得到的利益要大上几倍。   正当林枫与何景轩积极奔走于各相关部门,为瑞林的未来积极争取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有员工打来电话,说东山二期项目的工地和售楼处全部员工都被清理了出去,大门被贴上了封条,执行的部门是房管局。   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本来应是“金九银十”的销售旺季,而瑞林却提前迎来了最严酷的寒冬。   瑞林青河城项目刚刚开工不到一个月,逸心谷项目还在艰苦地谈判中,东山项目身陷问题门,瑞林广场项目的资金缺口逐渐加大,何景轩还在与各建筑商们周旋,苦苦支撑。   可是还有三个月就过年了,到了年底各路神仙都要结账的,巨额的银行贷款催缴单、员工工资的支付清单每月都如期到来,如果到那时问题还不解决,瑞林又该走向何方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同居拍档》今天开文,亲们赶紧去看吧!以后每天两文并更,让亲们过瘾。 求收藏,评论,支持婉婉,爱你们! ☆、忘年恋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林正岳出院后的情绪一直不对,经常坐立不安,心悸,心跳加速,手抖,出汗。当然这些症状也是他本身患有冠心病的病症,但以前只有发病时才会表现出来,平时与正常人无异。除此这外,他明显不爱与人交流,这与他的性格严重不符。   最初单乔以为他是对自己有意见才这样的,后来发现,他对家里的两个保姆也是如此,之前他对她们都很和善的。即便是林枫来看他,他也不能集中精力,像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考虑和决策似的。   林枫很快觉察到,这是不正常的,他的父亲一向是乐观开朗、遇事不惊的,或许沈微心说的是对的,他可能患上了某种心理疾病。于是他带林正岳去精神科和心理科做了检查,最终他们得出结论,林正岳患上了焦虑症。   病因很多,就他个人情况而言,医生分析上次心脏病的发作、手术以及相关不良事件的刺激导致他患上焦虑症的可能性较大。根据医生的建议,林枫将他送到了云海市一家专业的心理康复医院,接受治疗。   为了更全面地了解患者的病情,以及避免不同疾病之间在用药及治疗过程中的相互冲突,医院建议察看患者以前的病历及检验报告,因此,林枫和沈微心去了林正岳家。   那天正好单乔不在家,他们在保姆小刘的指引下来到三楼,林枫看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还保持着自己离开时的模样。   小刘告诉他,除了定时打扫,董事长从不让别人随便进这个房间,他自己偶尔会来静静地坐一会儿,然后带好门再默默地出来。   林枫明白,那是父亲对自己的想念和愧疚,不觉眼眶有些潮湿。是啊,自己是他的儿子,他相信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原谅他,而那一天为什么不能是现在呢?希望还不晚。   在另一个房间里,小刘拿出来一个方形的盒子,说董事长所有的病历都在里面,都是她按日期整理好的,然后她下楼忙去了。   他们把一些重要的报告单逐一捡出来,其中一张去年九月份关于精.液的检验报告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其中最重要的两项指标精子活动力和成活率都明显低于正常值范围,这就意味着这张检验报告的主人没有生育能力。   这也验证了林枫心里的疑虑,当他知道单乔怀孕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怀疑这件事,但终究只是怀疑,他也希望自己的怀疑是错的。   有一次董浩文向他透露,三年前,单乔曾经找到他,说自己并不幸福,想让董浩文做她的情人,她可以付钱,被董浩文一口回绝。   之后,林枫便找人调查了单乔,知道了她和会馆的一个叫王小东的形体教练有暧昧关系,因此那天他故意将沈微心支开,就是想单独提醒她一下,让她有所收敛。   没想到她居然怀孕了,还想用这个噱头作为资本,为自己争取一些什么。她万万没想到,林正岳已经知道自己没有生育能力这件事情,所以听到她怀孕的消息,当场气得心脏病发作,晕了过去。这样一来,林正岳对单乔的态度,就不难理解了。   工地和售楼处的被封,客户们少不了大闹,员工们自然也开始动荡,整个瑞林陷入一片惶惶不安中。林正岳病情不见好转,单乔又怀了别人的孩子,家里也是糟糕透顶。   公司的事,家里的事,事事乱作一团。   这天,林枫正在和房管局的人交涉东山项目的事,突然接到来自康复医院的电话,说林正岳的夫人早上接他去散步,问什么时候能回医院。   林枫打林正岳的手机,关机;再打单乔的手机,也关机。打家里电话,小刘说董事长一直没回来,夫人早上出去了。   林枫马上找石磊、齐云翔等人帮忙寻找,可是,找了几乎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不见他们的踪影。   康复医院后侧丛林密布的山上,盘山路的尽头,红色宝马孤独地依靠在路边。   望海亭里,林正岳坐在木制长条椅上,神色平静地远眺着山峦脚下的云海。这是个给他希望的城市,他的人生曾经在此辉煌。   当年,他毅然辞掉了稳定的公务员工作,投身于房地产开发事业。经过了二十多年的商界拼搏,他缔造了自己的商业帝国,成为了云海市地产界的传奇人物。   对于一个男人来讲,他的事业无疑是成功的,而他与齐瑞芳的婚姻却是彻底失败的。那个才貌双全的女人,从来没有爱过他,尽管他对她是那样的喜欢。   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感化不了那个心里装满爱的女人,她心里的爱从来都不是他林正岳,而是另一个叫秦川的男人。   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一个失败者。他征服了全世界,却唯独征服不了那个女人的心。她注定是自己得不到的女人,她像一片云,只可欣赏,不可触摸。后来,他放弃了,决定让她去爱,去幸福。   那段婚姻最值得他骄傲的一面,就是林枫,他深爱的儿子。林枫长得很像齐瑞芳,容颜绝世,清冷淡漠,看着林枫,就像看着他的妻子齐瑞芳。   而妻子的淡漠并不是对所有人,除了她深爱的秦川。有一次他发现了齐瑞芳与秦川在一起,她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热情与期待,像一团燃烧的烈焰。她从未这样看过自己,他知道,他输了,输得很彻底。   后来,他发现林枫看沈微心时,与当年齐瑞芳看秦川的眼神如出一辙,在这对用情至深的母子面前,他从来都只能做个旁观者。   当年单乔的出现并没有得到他的特别注意,当她只是儿子林枫的同学,后来与单乔的那次单独偶遇,才让他对那个二十四岁的女孩子有了深刻的印象。   一天,他早上坐着奔驰车赶往公司。在一个转弯后,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突然从路边跑出,司机一个急刹车,连忙下车查看,发现女孩子并没有被撞到,便严厉地提醒她过马路要看灯。   不想,那女孩子却哭了,司机反而无措起来。林正岳摇下车窗向外看,觉得那女孩子有些面熟。不想女孩子也看到了他,马上面露惊喜之色地跑过来,叫他“林董事长”,并提醒他,自己叫单乔,是林枫的朋友,上周末在他家吃过晚饭。   林正岳马上回忆起来,又看她神色慌张,于是让她上车,打算送她一程。在车上,单乔诉说了自己的处境。   原来她出生在农村,是家里的长女,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父亲身体不好,不能做过重的劳动。她大学毕业后,工资全部交由家里,但三个孩子的学费还是不够,所以她需要利用工作之外的时间去做兼职。   今天是借外出办公的机会,做一个兼职面试,没想到路上塞车,担心迟到,赶路匆忙,才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单乔说得梨花带雨,又适当注意收敛,表现了作为年轻女性的坚强和柔弱,虽然生活苦涩,却有笑对人生的灿烂青春。   单乔礼貌地道谢后下了车,林正岳在座位上发现了一本书,他虽然不太懂英文,但“Jane Eyre”这两个单词还是认识的,原来是一本英文版的《简爱》。   翻开扉页,上面写着“单乔”两个字,字迹娟秀,下面还有一串手机号码。   回到办公室,林正岳给单乔打了电话,让单乔把地址告诉他,他派人给她送过去。单乔说不好意思给他添麻烦,她有时间自己去取。   就这样,单乔在取书时,告诉林正岳,她那天面试的兼职翻译工作成功了,要请林正岳吃饭表示感谢。   那天的单乔一改第一次的邻家女孩形象,而变成了一个纯洁自信、充满梦想的文艺女青年。   她微醉着,说她向往简爱与罗切斯特那样的爱情,还动情地背诵了《简爱》中著名的桥段。   “你以为我会无足轻重地留在这里吗?你以为我是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吗?你以为我贫穷、低微、不美、缈小,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和你有一样多的灵魂,一样充实的心。如果上帝赐予我一点美,许多钱,我就要你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   林正岳见过很多女人,聪明,美貌,都已经司空见惯,但他的确没有接触过单乔这样热爱文学、热爱生活,坚强而柔韧的女人,最难得的是她还如此年轻。   并且,她对自己没有企图,他们只是偶然遇见,她对他到瑞林上班的邀请也干脆地拒绝,她说她要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   她越是如此,林正岳便越是欣赏,因为他身边对他的财富垂涎的女人不少,像单乔这样与众不同的女人他格外珍惜。   当林正岳问到董浩文是否是她的男友时,她摇了摇头,她说她还在等待她的罗切斯特。   终于有一次,单乔给林正岳打电话,很着急的样子,说她爸爸住院了,还差两万块的手术费,问林正岳借,还说她发奖金后一定还给他。   区区两万块对林正岳来说算得了什么,不还也无所谓,他二话没说,直接让人给她送了五万块。   两周后,单乔把五万块还给了林正岳,说她爸爸的手术没用这么多,而且她奖金也发了,凑足了五万块。   林正岳见这个女孩子不仅讲信用,而且绝不占别人一点便宜。这不是一个崇尚物质的女孩子,这在物质至上的社会里,是多么的难得!即使她是那样需要钱,但她也秉承着取之有道的原则,不惜辛苦地做几份兼职。   当时,林正岳与高秘书分手已有一段时间,而单乔的出现,让他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她就是他想要的女人,善良,贤淑,端庄,没有野心,他想做他的罗切斯特,一段忘年恋由此开启。   这样,一个月后,他把自己想娶单乔的想法告诉了林枫,林枫气得搬出了家里,再也没有回去。但林正岳依然坚信,单乔就是他想要的女人,林枫早晚有一天会理解他,原谅他。   而他哪里知道,从一开始,就是单乔在设计他,制造各种偶遇,来增加与他接触的机会,在他面前扮演白莲花形象,以博得他的好感,最后得到了林夫人的位置,富贵荣华尽享。   按常理,林正岳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女人,之所以没有识破单乔,要么是单乔演技太好,要么就是应了那句老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作者有话要说:  《同居拍档》已经开文,亲们看了吗?求收藏。 很想在每章下面有你们的评论,看到你们的意见,心里才踏实。其实看完每章留下你的身影是个很好的习惯呦,:-) ☆、雪上加霜   风吹过亭子,亭角的树叶“沙沙”作响。单乔一身红裙,手里拿着雪白的几页纸,在林正岳面前抖开。   “正岳,这就是我们的夫妻情分吗?”   “你还记得我们是夫妻吗?”林正岳没有抬头看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嫁给你这七年里,一直以你为中心,打理你的生活起居,照料你的身体,哪一样不是无微不至,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是,你就这样对待我吗?”单乔激动地流下眼泪。   “这么说你觉得嫁给我很委屈?”林正岳无动于衷地问。   单乔抹了一把眼泪,没有回答。   “我们离婚吧。”林正岳补充道。   “你要和我离婚?”单乔闻言转头看着林正岳。   “是。”林正岳说。   “那要看怎么个离法。”单乔说,“这个别墅归我,另外还有瑞林百分之十的股份。”   “在说这句话之前,有没有想过你自己配吗?”林正岳忍着怒气说。   “我哪里不配?哪里?你说!”单乔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你做错了事,不但不认错,反而理直气壮,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林正岳说得悲伤至极。   “我不管那么多,就是不同意离婚。”单乔恶狠狠地说。   “你不同意算什么,起诉就可以了。”林正岳冷笑道。   “我现在是怀孕期间,你没有权利提出离婚。”单乔气急败坏地说。   不提怀孕还好,一提这件事,林正岳身体马上颤抖起来,用手指着单乔,“你还好意思说你怀孕的事,这件事如果昭告天下,谁脸上都无光。”   单乔听了心中一惊,又觉得林正岳可能是试探她,便壮着胆子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怀孕的事,不但不高兴,反而……今天你痛痛快快地告诉我吧,我死也死个明白。”   “你能理解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人听到自己妻子怀孕的心情吗?”林正岳戴上墨镜,声音低沉如晚钟。   单乔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半晌,才问出一句,“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生育能力?而且你早就知道了?”   林正岳大声地咳嗽着。   单乔呆呆地沉默了片刻,然后仰天大笑,笑得极为恐怖,“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亏得我还千方百计地调理身体?”   “如果告诉你,还会有今天的惊喜吗?”林正岳也讽刺地反问道。   “原来你早就防备我,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在乎过我。”单乔歇斯底里地喊着。   谜底揭开,一切明了,再也无需顾及。   林正岳的声音有了明显的颤抖,“你说什么?我没有在乎过你?为了你,我伤了小枫的心,到现在他都没有原谅我,他很伤心,一个人远在澳洲,你以为我的心里好受吗?”   “小枫,小枫,你的心里只有你的宝贝儿子,所以你修改了遗嘱,把你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了他,那我呢?”单乔上前抓住林正岳的衣服,眼睛里充满了仇恨。   “原本有你的,可是你现在既然背叛了我,当然要收回。”林正岳厌恶地甩开单乔,“这么多年,我给你家里的,也不少了,我不亏欠你的。”   “林正岳,我就知道,出点钱你心疼,你有没有想过,我的青春呢?我陪了你七年,我人生中最好的七年,都喂狗了吗?”单乔开始冲林正岳疯狂地怒号。   林正岳闻言,气得顿时觉得胸闷气短,心慌得厉害。   单乔还是不肯善罢甘休,咬牙切齿地冲着林正岳吼道:“你少拿出这个德行来吓我,你对我这么无情无义,老天都不会放过你,他在召唤你,盼着你早点去呢,你抓紧吧,别误了时辰!”   一团红色在林正岳的眼前上下摇晃,狰狞妖媚。   一个男人娶了什么样的女人,便决定了他生活的幸福程度。   下午,康复医院通知林枫,说林正岳回来了,但情况很不好,心跳加速,需要马上去医院抢救。   林枫与康复医院的车差不多同时到达云海市中心医院,康复医院的医生说林正岳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情绪很激动。齐云翔不断地拨打林正岳家里的电话,得到的消息都是夫人未归。   林正岳被推进急救室,医生说这次他的状态很不好,上次手术还处在恢复期,并且几小时以前又受到强烈的刺激,再加上焦虑症的叠加反应,使得心肌梗死的面积在迅速扩大,他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   当沈微心赶到医院时,看见林枫的脸已经苍白得没有血色,她心如刀割。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急救室门外的人心急如焚,感受着生命带来的煎熬。   医生走出急救室的门,疲惫地摘下口罩,露出满脸的遗憾,“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个噩耗让所有人都呆住,没有人相信这个事实,几个月前还春风得意的林正岳,居然这么快就离开了人世。   萧瑟的秋风从窗子刮进来,呜呜咽咽,掩不住地悲凉,泪水挂在了所有人的脸上。   林枫看着父亲的遗体,泪流两面,他就这样去了,没有留下一句话,甚至没有亲耳听到自己说,他已经原谅了他。   其实,他很早就不怪他了,很早,只是没有说出来,他们父子之间一直缺乏这种交流的习惯。   如今,他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他要告诉他,他一直爱他,也一直渴望他的爱,但是,他再也听不到了。   沈微心用尽全力抱紧林枫,让他在自己的怀里痛哭。她担心他承受不住这样的悲伤,这样的心痛,她多么想代替他悲伤,代替他心痛。   沈微心委托齐云翔帮忙准备林正岳的葬礼,而让林枫少操劳一些,因为她知道,他脆弱的心脏负担不了太多的劳累。   这一晚,她对他寸步不离,他父母都已经不在了,他的亲人都离他而去,他现在只有她,她要用心去守候他,分分秒秒要他平安。   整个晚上,林枫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入眠,沈微心也不敢合眼,彻夜陪他。直到凌晨三点,林枫才昏昏沉沉入睡。   次日早上九点,林枫的手机开始震动,是李慧打来的。沈微心怕吵醒林枫,拿起手机走到卧室外面接听。   然而,却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物业公司帐上的三千万被转走了。   这笔款项本来是要打给集团,作为本月的员工工资发放和部分工程款的结算,而现在却被转到一个陌生的账户,办理时间是昨天下午三点,那时林正岳正在医院里接受抢救。   李慧说物业公司已经报警,警方已经带走了会计单莹和出纳员,目前正在调查中。   沈微心拿着挂断的电话愣了好久,这真是雪上加霜啊!父亲的去世已经让林枫悲痛不已了,她要怎样将这样的消息告诉他呢?   沈微心仰头看着别墅外湛蓝的天,一阵眩晕,老天究竟要把他的林枫折磨到什么境地?   不一会儿,张律师扣响了林枫家的大门。   张律师是林正岳生前的代理律师,瑞林集团的名誉法律顾问。沈微心把他请到客厅里,这时林枫已经醒来走下楼梯,脸上满是憔悴的倦容。沈微心上前低声问他身体要不要紧,他摇头说没事。   张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件文件递给林枫——林正岳生前的遗嘱。   遗嘱的主要内容是他将名下所有公司股份、房产、存款、股票、汽车、现金、投资、债权等全部留给他唯一的儿子林枫,遗嘱订立日期是一个月前,也就是他刚做完心脏介入手术之后的第三天。   据张律师说,一周前,林正岳的夫人单乔曾联系他,表示想看林先生的遗嘱,被他拒绝了。但三天前,林先生突然打来电话,说自己的遗嘱可以给林夫人看,我便传真了一份给林夫人。   张律师走后,沈微心给林枫准备了清淡的早餐,看他安静地吃完后,她把物业公司款项被划走的事,小心翼翼地告诉了林枫。   林枫先是一皱眉,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知道了。”拿起手机给打给了何景轩。何景轩说他和物业公司的王总现正在公安局提供他们所需要的线索。   齐云翔的电话马上又进来了,说单乔昨晚一夜未归,家里一些比较轻便的贵重物品也不见了。   由此可以推断,单乔看到了这份遗嘱之后,疯狂的程度是可以想象的,她应该是去找林正岳当面理论了,而林正岳也揭穿了她怀孕的真相,至于具体在哪里见面了,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了。   而在林正岳回到康复医院后,单乔去了哪里,那三千万的款项究竟是否与她有关,现在还不得而知。但物业公司的会计单莹是她的亲妹妹,这不得不让人产生一些相关的联想。   消息很快传来,物业公司出纳在昨天下午三点去集团送一份资料,不在公司内,有集团公司财务部的三名员工和前台接待作证。她走时把保险柜的钥匙锁在了自己的抽屉里,抽屉的钥匙则带在自己的身上,这样基本排除了出纳的嫌疑。   而单莹则紧张得要命,但她却一个字也不说。当警察告诉她,林正岳已离世,单乔已经失踪时,她吓得大哭起来。   她交代,是姐姐单乔告诉她,林正岳可能被人精神催眠了,意图想霸占他的公司和财产,让她提前做好准备,必要时可以把林正岳救过来,把失去的江山夺回来。   开始她也害怕,觉得这是违法的。不过单乔告诉她,如果瑞林公司能掌握在她们姐妹手里,就不怕何景轩不来求她。她一想也对,于是便偷偷配了出纳的抽屉钥匙,并留意了她打开保险柜时的密码。   物业公司账上近期正好筹集了三千万的款项,准备划给集团。而单乔恰巧打来电话,问她有没有机会,于是她故意把出纳支开,让她去集团送资料。   自己则用提前配好的钥匙打开了她的抽屉,取出了保险柜钥匙,并利用出纳的密码,加上她自己的那份密码,顺利打开了保险柜,拿出了财务章和法人印,带上转账支票,到银行将帐上的三千万一并划到了单乔提供给她的账户上。   警方很快查到,那笔钱转到一个在外地注册的皮包公司后,又被转到了其他地方,具体情况还要联系等当地警方的答复。   瑞林集团的大厦还如往常一样巍然屹立,但已经风雨飘摇,不堪一击了。所有项目都处于停滞状态,没有被封的在售楼盘也无人问津。月底又至,员工的工资和建筑商的结算款项又被划走,一切都危在旦夕。   父亲离世的悲痛,工地楼盘被封的无奈,公司巨额开销的压力,投资资金迟迟不到位的折磨,统统压在林枫一个人身上,他那颗脆弱的心脏,能够负担得了吗?   这些压力是林枫的,当然也是沈微心的,他在她的心里。不是她对林枫没有信心,而是他的身体实在令她担忧,而林正岳的突然离世,也让她亲身体会到了心脏疾病的可怕,她害怕哪一天再也见不到他,她害怕极了。   如果是那样,她宁愿失去他。   本来他们说好,等林枫做完手术,恢复一段时间后,要筹办婚礼的,但一切都变得遥遥无期。 作者有话要说:  婉婉新文《同居拍档》需要你的收藏和评论,亲们去围观吧! ☆、我同意和他分手   接下来的日子,所有的坏消息都不断地传来。   李永彬被判了八年,瑞林集团因违规操作被处予六百万元的罚款。   警方在云南境内抓获了一个叫王小东的人,单乔转走的那批款项也很快被他挥霍殆尽,手里只剩下一百多万。根据王小东交代,原来他根本没有想到把钱还给单乔,而是想据为己有,并且还强迫单乔帮他运送毒品。   警方根据他提供的线索,很快也抓获了单乔。可怜单乔机关算尽,却栽到这个水墨青花会所形体教练的手上。   此时的瑞林,像是一个在冬天里冻僵的孩子,在寒风中一动不动。   一番秋,一番雨,一番凉。   又是秋天,沈微心来到芊翠林中,银杏的叶子还没有全部变黄,意味着他们的相识还不满一年,可是却好像已过了好多年。   嫩黄的扇裙布满了半个矮坡,穿梭在株间,顾盼在心中。在那一片安宁中流连,多少灵秀瞬间幻化在安稳的梦中,此生永不重现。   默默中思绪随意飘零游荡,做人何益?做一棵树,成全这半坡花黄,多好。在原地,不动,以一贯的姿态,对所有的人。不必烦心,不必费神,不必回忆,也不必忧伤。   沈微心寻找着当初的那片丛林,妄图找到那只令她惊慌逃窜的小松鼠,然后它再突然跳出来吓自己一回,她好再沿着原来的路线狂奔,奔向那个温暖的怀抱,哪怕额头流再多的血,再摔掉一部手机,就算把她自己摔得粉身碎骨,她也愿意。   然而,那时的他已然远去。沈微心看出了林枫明显的消瘦,不到一年时间,与刚从澳洲回来时的他已经相差太多。   那时的他丰姿俊逸,有着世间万事与他何干的超然洒脱。而现在的他,眉宇之间总有一抹化不开的愁云,因为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他的手术一直在推迟,她除了心疼,只有无奈。   陆璐辞职了,沈微心问她什么原因,她说她想退出三个人的游戏,不好玩,很受伤。   沈微心问她是不是不爱王允了,她说两个女人同时爱上一个男人,先退出的那个才是更爱他的。   是啊,难道只有在一起的才是爱吗?爱除了相守,还有祝福,放手,成全。   何景轩找到林枫,“林总,我知道我不应该提这个要求,但我还是来了。”   林枫示意他坐,“什么事,景轩?”   何景轩站在那里没动,“既然那三千万已经无望追回,能不能撤诉?”   林枫的目光扫过何景轩,后者的眼里布满血丝,满是哀伤,“我欠单莹的,她欠的我来还,给她一个机会吧,她还年轻。”   这是他唯一可以为她做的事。   林枫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希望你记得自己的承诺。”   现实是刺眼的,却总是对的,爱没有错,恨也没有错,追求没有错,放弃也没有错,只有执迷的人才是错的。   情路如此艰辛!我们要怎么走?   沈微心走在去丁氏地产的路上,路边的树上的一片叶子孤独地落下,没有优美的弧线,也没有动听的舞曲。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成春泥更护花。”   “放手也是一种爱。”   孤鸿如是说,林枫如是说。   只要我们心中永远都记得,在最美的春天,我们曾经紧紧拥抱过。   丁悦听前台接待员说沈微心来了,自然如上宾般让她直接来自己的办公室。在总经理办公室的外面,她遇到了刚从里面出来的肖剑。   肖剑的脸上并不如往常那般平静与悠然,反而多了一些未消的愠怒,想来是刚才和总经理起了一起争执。   “沈小姐,你不应该来这里。”他直言不讳。   “只有来这里,才能挽救瑞林。”沈微心也不作任何隐瞒。   “可是谁来挽救她?”肖剑指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情绪有些激动。   “那不是我考虑的事,谁可以帮林枫我就找谁。如果肖总可以,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沈微心说完绕开肖剑,径直走进丁悦的办公室。   身后的肖剑无奈地摇摇头,“这些女人都疯了吗?”   丁悦笑吟吟地迎接沈微心的到来,“沈小姐想喝点什么?”   沈微心摆摆手,直接坐在她办公桌对面的客椅上,开门见山。   “丁总了解瑞林现在的情况吗?”   丁悦慢悠悠地吹着有些烫的咖啡,“如果没有转机的话,不出三个月,员工的工资恐怕会出问题,到那时悲观气氛就浓厚了,我当然也不想看到瑞林有那么不体面的一天。”   她的话像一根钢针,深深地刺进沈微心的内心。她说的是事实,林枫不告诉她,怕她担心,但她问过何景轩,的确如此。   她绝对不可以让林枫陷入那样的绝境,绝对不可以!他在她心中是高贵的,完美的,优雅的,他不可以做这些玷污他灵魂的事情,不可以。   沈微心面上还是淡淡一笑,“看来丁总一直在关注着瑞林,这样我就放心了。”   丁悦端详着对面这个女人,可能肖剑口中风情万种的莞尔浅笑就是此时这个样子吧!   “沈小姐今天来这的意思是?” 丁悦轻轻一挑眉。   “我同意和他分手。”沈微心说这话时,竟觉得自己有一刹那快要晕厥,她心里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但说出来时还是让自己有种纵身跳下深渊的绝望。   丁悦眼波一荡,柔声笑了,“我就说我不会看错,沈小姐果真是聪明人,连时机都选得这么恰到好处。”   这是沈微心听到的对自己最讽刺的评价了。   “现在的瑞林和上一次已经完全不同了,时刻面临破产的风险,那么请问丁总的诚意何时到位?”沈微心用心全力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倒的身体。   “唉,以前有一件事我忽略了。上次在游艇码头的时候,沈小姐也看到了,那么猛烈的药都救不回林枫的心,恐怕就算有心,也无能为力了。”丁悦遗憾地感叹着。   “丁总的意思是这个交易是作废了?”沈微心问。   “那倒不是,只是沈小姐得配合我,让林枫对你彻底死心才行。”   沈微心苦笑一下,“我今天既然来找你,就决定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纠缠,这个丁总放心。”   丁悦把签字笔往桌面上一丢,轻轻笑道:“沈小姐爽快,那我们就各自履行承诺,绝不反悔。”   “好,请丁总尽快。”   “我现在当面打电话给瑞林,如何?”丁悦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   沈微心一摆手,丁悦抿嘴一笑,“噢,对了,沈小姐如果个人还有什么其他物质上的条件,尽管提。”   “他的心脏不好,请不要刺激他。他可能一时不会接受我离开的事实,请给他一些时间。”这句简单的话,却如千斤重,让沈微心险些窒息。   丁悦眨眨眼,似乎有些意外,“就这些?”   “还有……对他好一点。”说完抓起手提袋飞奔出去,她不想让那个女人看见她的眼泪。   窗外是纷飞的细雨,像心里绵绵的热泪。热泪还如当初一般滚烫,自知早晚凝成钟溶。   在忽明忽暗的深潭中,在错综迷乱的秋田里,那不死的热情在熊熊燃烧。直到有一天,被伤得每寸肌肤都在流血,心随秋叶碾成一池碎萍,灰飞烟灭。   沈微心病了,她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反而却是淋漓的痛快。煎熬好久了,也撑得太久了,病一场也好。   病了可以忘却伤痛,忘却忧愁,忘却烦恼。病了比平常更接近死亡,可以更清晰地嗅到另一个世界的气息,可以更透彻地看穿世间的浮躁。   多少个明月冷窗的夜晚,多少个日落未圆的黄昏。一场雪月风花,无人可怨,秋雨过后,水迹涔涔,涓涓不止,不止的只是执迷的内心。   自从沈微心从丁悦那里出来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林枫,没有电话,没有微信。   沈微心原本还想过,林枫会来找她理论,然而他们之间的默契度偏偏如此之高,林枫竟也没有一点消息。   后来她想,或许是林枫知道她答应丁悦的事,心里恼她,不愿见她。也好,本来就应该此生不再相见的嘛。   一天,沈微心从云海商报上看到了瑞林集团与KC公司合作建设“瑞林逸心谷”项目的报道,随文的照片上林枫与一个外国人握手微笑。   他的目光依然清澈深邃,但不知为什么她却看到了一丝苦涩。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她深爱着的容颜,不禁热泪盈眶。   她想,应该是丁氏提供的那块地,加速了KC公司投资的进程,她的成全总算没有白费。至于眼泪,就让它流吧。   其实她并不悲伤,只是想哭。有些泪,流了,才能够坦然。只有那些没有流出的泪,永远湍流在心田,汇成幽深的永不见底的海洋。   过了两天,沈微心在云海晚报上发现了瑞林东山二期项目的销售广告。原来东山的问题也解决了,看来丁氏的本事还真的不小,被封的楼盘这么快就可以再销售了,瑞林这次的劫难算是过去了。   要知道这样,自己不如早些去找丁悦,林枫也可以少辛苦一段时间。只是不知道,他的手术做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开虐了。 神马都是浮云,婉婉只想任性地写字,给有缘的你。 ☆、断爱   沈微心思来想去,终是放心不下,于是给石磊打了电话。电话另一端的石磊,语气是少有的沉重,“沈姐,你还好吗?”显然,他知道自己和林枫分手的事了。   “我还好,林枫……”沈微心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沈姐,林哥的事,你最好自己找他问,我不方便多说什么。”然后他把电话挂了。   石磊很少对她这样,看来这次她也把他气到了,无奈,她又给何景轩打了电话。   “景轩,我没什么事,就是随便聊天,工作还顺利吗?”   “还可以,一切都按好的方向发展。”从何景轩轻快的声音里能感觉到前段时间的阴云正在散去,“对了,今天怎么想起关心我来了,是代老板查我的岗吗?”   听他的语气,还不知道自己和林枫分手的事,难道丁悦没有和林枫出双入对吗?以丁悦的性格,似乎不应该有那么好的耐性。   “与丁氏的合作还好吗?”沈微心变着法的搜索合适的问题。   何景轩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谁说要和丁氏合作了?”   沈微心非常纳闷,“现在不是正在和丁氏合作吗?不然逸心谷的投资怎么来的?”   “微心,林董事长生前投资的一些证券股份,兑现了一些,解决了燃眉之急。逸心谷项目是水到渠成,投资当然到位。”   “那东山项目呢,怎么解封的?”   “我们调整了项目容积率,增加了绿地面积,而且经过审核工程质量都没问题,当然就重新开工,并且澳洲那面的投资也快到位了,这些林枫都没告诉你吗?”   何景轩的回答让沈微心呆住了,原来瑞林并没有与丁氏合作!   “噢……对,我最近有点忙,好几天没见到他了。”沈微心支吾着。   “他去澳洲了嘛,你当然见不到。”何景轩笑着说。   “什么?”   沈微心彻底呆掉,只不过两周的光景,这个世界就变成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模样了。是她自己太愚笨,还是世事弄人?   是丁悦反悔了,不想与瑞林合作了?还是瑞林拒绝了丁氏?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她和丁悦的事林枫根本不知道,那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理会她?这绝不可能。   那就是第二种,林枫知道了她答应丁悦的事,伤心了,不理会她了,结合石磊的反常态度,更加确信这种可能性了。   她嘲笑着自己,还以为自己有多么举足轻重,多么悲情,可以拯救瑞林,原来全是自以为是。   是自己对林枫没有信心,是自己的恐惧和懦弱,伤了他的心,她恨透了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再多忍耐几天?   林枫不需要她来拯救,他终究还是顶住了压力,冲破了重重障碍,缓解了危机,挽救了瑞林。她为他骄傲,她对他更加仰慕,难怪丁悦不惜一切代价想得到他,他的魅力的确太难抵挡。   既然他去了澳洲,就说明还没有做手术,不然现在还应该在恢复期。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他都没有怪自己,反而对她一直珍视,看来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她想:等他回来,她要向他道歉,承认错误,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哄好,以前都是他哄她,这次她要哄他。   她想起了孤鸿,他此刻在悉尼,有三年的时光,他们就是这样在大洋彼岸深深地爱着,就像现在这样。   林枫此刻也是孤鸿,她想念他,一直想念他,发疯地想念他。登录企鹅,点开那片熟悉的海面,“孤鸿,我想你。”   这是作为流苏的她,从未对孤鸿说过的话。   海面寂静无声,没有任何波澜。她的留言石沉大海。   从李慧处问到了林枫回云海的航班,她早早来到了林枫的家,等他回来。林枫是和石磊一起进的门,石磊发现沈微心在这里,忙说有事走了。   林枫的脸色有些苍白,目光清冷,表情淡漠,只是草草看她一眼,便独自上了楼。   沈微心跟在他身后,进了衣帽间,想为他换衣服,不料他却一把伸手抓过,自己穿上。   “林枫,饿了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沈微心看着林枫,有些心虚地笑着。   “我不饿。”林枫冷冷地说。   林枫走进自己的卧室,坐在了沙发上,沈微心站在他面前,“林枫,我错了,原谅我,好吗?”   林枫并没有抬头,只是低头看着手机。   见他还在生气,沈微心蹲下来,抬头看着林枫冷若冰霜的脸,“我知道这次让你伤心了,只要你能原谅我,要我做什么都行。”   这次她是豁出去了,只要能哄好他。   林枫放下手机,俊美的眼睛中透出一丝疲惫,木然地说:“你走吧。”   “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沈微心倔强地说。   林枫的剑眉微微皱起,目光冷厉,说道:“沈小姐,这是我的家,你不请自来,赶也不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重了?”   他第一次对她用这么重的词。   沈微心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努力控制着,不流出来,脸上还保持着笑容,“林枫,你骂我吧,我不会生气,也不会走,我爱你,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林枫漆黑的双眸像是有什么一闪而过,但马上又恢复了空洞的淡然,“很可惜,我不爱你。”   沈微心的泪水涌了出来,站起身扑入林枫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边哭边说:“我不信,你爱我,我知道你爱我。你只是怪我去找了丁悦,我是心疼你,以为公司撑不下去了,怕你心脏承受不住,我害怕失去你,林枫,相信我……”   林枫看着在自己怀里哭成一团的沈微心,眉头皱得更紧了,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抓住沙发的扶手。   过了一会儿,他冷静下来,说:“微心,我们不合适,分手是早晚的事,以前是我太冲动了。”   沈微心抓住林枫的手臂,泪眼婆娑地问:“我知道瑞林并没有与丁氏合作,到底为什么和我分手,告诉我。”   林枫抬起冰冷的眼眸,把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拿开,转过脸去,说道:“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对你百般呵护,可你只会让我伤心,我厌倦了,我们结束了。”   沈微心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林枫,仿佛这是个她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不可置信地摇头,“不,我不信,你是我的孤鸿,我的魔君,你说过要给我全部的爱,你说带我去悉尼过想要的生活,你都忘记了吗?”   林枫推开她,“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都要向前走,不是吗?”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继续说:“通过这次的事情,我也终于明白,人的一生中,很多路是要自己走的,没有人会陪你到最后,所以,好好爱自己吧。”他的声音透着些许寒意。   沈微心沉默了,也停止了哭泣,她坐在地板上,呆呆地望着林枫的背影,竟一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那些生死相随的誓言呢?那贯穿于一生的爱呢?都去了哪里?   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有她的痕迹,是他们一起生活的痕迹。那清澈如水的眼睛,那温存安心的怀抱,那忘情缠绵的亲吻,他现在一句不爱了,就可以一笔抹杀了吗?   “不可以。”沈微心猛地从地上站起,快速跑到窗边,伸出双臂,从后面紧紧抱住了林枫,雨泪滂沱。   “你不可以不要我,我们是有婚约的,你不可以反悔,不可以。”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林枫的手有片刻的无措,他感到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纤细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他几乎忍不住想回身抱住她。   但是,最终,他没有。   他保持着僵直地站立,就这样,看着她哭累,看着她的手臂触到了他腕上冰冷的百达翡丽后,渐渐滑落,静静地闭上了双目。   他薄唇微微动了几下,终于开口,“微心,对不起,婚约取消吧。”   不知过了多久,沈微心机械地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她回头看林枫,他依然在窗前站立,修长的背影犹如一棵天边的树,没有一丝温度。   她恋恋不舍地环视了这里的每一个房间,衣帽间里挂满了她的衣服,洗手间里摆放着她的化妆品,书房里那台粉红色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桌面上。   不过,此刻之后,一切都不属于她了。她扶着楼梯向下走,她又回头看他,他还是没有动,看来他是真的不想要她了。   也好,让他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只要他想,只要他快乐。   都是她的错,她不懂得珍惜,她不理解他,她伤了他,她终于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她把他弄丢了,她活该!   来到一楼客厅,在她第一次来时睡去的那段沙发上坐了片刻,然后颓然地推开房门,伸手摸了摸庭院里的长椅,缓缓走向庭院的大门。   她再一次回头,看二楼窗口的林枫,他已经不在那里了,他连最后一眼都不给自己,好残忍!   门外是正好的阳光,斑驳的树影映在墙上,那个英俊绝美、让人心猿意马的医生正在为她流血的额头小心地包扎,那情景仿佛就在昨日。   她目光呆滞地前行,全然不顾路人看她异样的眼光,她的背后是秋日黄昏里灿烂的霞光,耀眼,绚丽,犹如一裘华美的锦缎,洒了一脸,一身,一路。   在这光彩异常的霞光中,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生,也看到了自己的来世,唯独没有现在,现在只是一片黑暗。   只有路边那些没有被秋风吹落的花,正极尽地怒放,在妖媚的晚霞中,开得欲生欲死。 ☆、怀了他的孩子   瑞林广场项目智能信息系统的竞争在各家供应商之间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究竟花落谁家仍然悬而未决。   张青山像热锅上的蚂蚁,整天如坐针毡。这天,他亲自来到沈微心的办公室,首先询问了她最近的工作情况,问她是否太辛苦,沈微心摇头说还可以。   其实她整天魂不守舍的状态,同事们都看在眼里,张青山这么会察言观色的人,岂会察觉不到?   “小沈啊,工作不是一天做完的,这样吧,给你放个假,休息好了再来上班,待遇照常。”张青山充分体现出了一个老板对员工的体恤。   沈微心也的确需要休息一下,自从与林枫分手后,她一直情绪低落,思维处于混乱状态,身体也日益憔悴下去。   沈微心连忙向张青山表示感谢,还没等她心头的歉疚散去,张青山又开口了。   “瑞林广场项目到最后时刻了,帮我做做工作吧。”   原来这才是他的中心思想。   沈微心点头说试试。她自己怎么试,还不是要找何景轩?沈微心也想好了,不过是找何景轩问问结果而已,绝对不可以让他为了她而影响决定。   张青山这个老板她也看透了,不在他的公司工作也罢,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她才爽快地答应了张青山,不想再多言。   天冷下来了,和心里的温度差不多。   沈微心像被蚀了心的幽灵,整天整日地失魂落魄。几乎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恍惚,张青山给她放了个假。可是,放假了,她能去哪呢?   普天之下,莫非爱土。林枫在她心里,逃到哪里都如影随形。   她去了芊翠林,重温林枫与她的第一次遇见。银杏林里空空荡荡,再也不见那张魅惑众生的脸。   她去了金沙滩,退潮的沙滩上空留一片水迹,海面苍茫浩瀚,那白衣飘飘的男子早已了无踪影。   她去了青河,踏入那片枫叶林,挂满枝头的鲜红,领略着寒霜的磨砺,不似昨年温婉迷人。   每到一个地方,沈微心都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心中的悲伤和痛楚淹没了整个身心。她有时觉得,自己已经死去。   那些爱,那些永生不朽的爱,怎么突然之间灰飞烟灭了呢?   他们相识一年,却爱了整整四年。一千四百多个日日夜夜的守候,流苏与孤鸿之间浑然天成的默契,要怎样结束?   难道他真的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魔君?完成使命之后要走了,要离开她了?   是什么让他忘记他们之间的那些好?是什么让他放弃了他们的感情?是什么让他如此冷漠绝情?   冰凉的秋风吹打着她单薄的身体,沈微心精神恍惚地走在路上。   何景轩说来悦枫公寓接她,从他来的方向判断,他应该在马路对面停车比较方便,于是她决定穿过斑马线。   走到马路中间时,眼前忽然驶过一辆白色路虎,她的心猛地一惊,是林枫吗?   目光随车子远去的方向张望,她看不清车牌号,于是紧跑几步想追过去,却没注意到绿灯已灭,一辆刚刚转弯的轿车将她刮倒在地,“周日的清晨”随风飘落,躺在离她不远的地面上……   林枫按照医生的嘱托,正在家里做舒缓的肢体运动。何景轩打来电话,说沈微心被车撞了,在医院里昏迷,他快速赶到医院,来到她的床前。   她双目紧闭,眉宇微蹙,脸色苍白,右臂上缠着纱布,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和她一样安静的是那条“周日的清晨”,轻轻地垂在枕边。   林枫向医生询问沈微心的伤情,医生说她只是手臂骨裂,其他无大碍,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医生还想继续说什么,忽然有个护士匆忙走进来,说隔壁有个患者流血不止,医生连忙跟她走出病房。   林枫看了一会儿病床上的沈微心,对何景轩说:“我走了,好好照料她,别让她再受伤。”   何景轩意外地看着他,“你不留下来照顾她吗?”   “不了,麻烦你。”林枫的声音低沉而暗哑。   “她现在是你的女朋友!”何景轩对林枫的冷漠有些气愤。   “已经不是了,我们分手了。”林枫说得异常落寞。   “什么?你们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何景轩惊讶无比。   林枫皱眉不语。   何景轩追问:“为什么?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林枫看了看还在昏迷的沈微心,幽幽地说:“可能是缘分尽了。”   何景轩上前两步,伸手抓住了林枫的衣领,气愤地说道:“你知道吗?她在昏迷之际一直叫你的名字!还有,她手臂的骨头都裂了,还死死抓住那条丝巾不放,是你送的吧?”   林枫低垂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剑眉蹙得更紧,停顿了片刻,低声说:“我不记得了。”   何景轩彻底被林枫激怒,手上更用力,“林枫,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枫没有任何挣扎的意思,只是任凭他质问,片刻冷冷地说了句,“我有了别人。”   何景轩闻言,慢慢松开了手,林枫默默走向病房的门。   “你还是辜负了她。”何景轩的声音里满是心碎。   林枫在门口短暂地停了停,轻飘飘地甩下一句“不要告诉她我来过。”头也不回,径自离去。   何景轩看着他的背影,迷惑不解,又无可奈何。   他千辛万苦地成全,艰难地掩藏着自己的感情,就是为了让她得到幸福,因为他知道,她的幸福只有林枫能给。   而他却抛弃了她,有了别人,她再次被伤害,他心痛不已。   刚才被护士叫走的医生又走进来,看了看何景轩,“刚才询问病情的是你吗?”   何景轩只好对医生点头,“她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医生说:“按理说,她的伤是需要用些药的,但鉴于她已经怀孕了,只能外敷药性弱一些的中药,恢复得会慢些,你们自己要加倍小心。”   “你说什么?她怀孕了?”何景轩意外地看着医生,急于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医生更意外地看着他,“怎么?你还不知道?太粗心了!”   何景轩愣了半天,反应过来,连忙承认错误,并问道:“她怎么还在昏迷?”   “没事,只是受了惊吓,很快就会醒来。”   何景轩又详细问询了一些应该注意的事项,送走了医生,他看着沈微心,心里的滋味更加难以形容。   在梦里,林枫来看她了。他还是那样温柔如水地看着她,忘却世间一切地拥抱着她,在她耳边说醉死人的情话,说他爱她,说他只要她,说他会一直在,今生今世,永生永世。   沈微心缓缓睁开眼睛,四周一片白色,觉得周身疼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微心,你醒了?”何景轩在床边轻声问她。   沈微心努力地继续着断层的记忆,向周围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   “微心,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何景轩又问。   “林枫呢?”沈微心气若游丝地问。   何景轩看了她好久,无言以对。   沈微心失望地闭上了眼睛,自言自语:“原来都是我的错觉。”   “微心,”何景轩唤了她一声,几乎想把林枫来过的事脱口而出,想起林枫临走时的话,又默默地叹息着作罢。   “哎呀,好痛。”沈微心挣扎着想起来,不料手臂却疼得叫出了声。   何景轩连忙起身扶住她,“不要乱动,你的手臂骨裂了,要格外注意。”   沈微心忆起了过马路时好像看见林枫的事,不觉黯然。   何景轩说:“幸运的是,你只是手臂受了伤,其他都好,孩子也没事。”   “孩子?什么孩子?”沈微心惊讶地看着何景轩。   “你自己不知道吗?”何景轩也惊讶地看着她。   “知道什么?”   “医生说,你怀孕了,已经快两个月了。”   沈微心呆呆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她怀孕了!她怀了林枫的孩子!   她只觉得最近身体乏力,脸色苍白,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她以为是与林枫分手后低落的精神状态所至,未曾注意过其他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有两个月时间没有来过月经了。   这个意外的消息让她震惊,她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虽无大碍,但右臂却疼痛无比,不能动弹。回到悦枫公寓,何景轩把她扶到床上躺下。   “你打算怎么办?”何景轩站在床边问她。   怎么办?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她没想过。   这是她的孩子,也是林枫的孩子,这是她和他共同的孩子。   可如今,他不爱她了,不要她了,他不想和她有任何牵连,却把他的孩子留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见沈微心沉默,何景轩又说:“告诉他吧。”   沈微心听了,默默地闭上眼睛,良久,她摇了摇头,“不。”   “微心,”何景轩俯身坐在床沿,“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必须知道。”   “告诉他又能怎么样?”沈微心失神地说,“以此来要挟他与我破镜重圆吗?用这样的办法得到他又有什么意思?”   她还是那么倔强和骄傲,即便是这种情况下,她也不肯低头。 ☆、雨中拥抱   何景轩心里急得要命,“这不是要挟,他是孩子的父亲,他有知情权,就算你们最后还是决定分手,你也不可以瞒他。”   “那又是何必呢?我不想扰了他的清净,他的身体也承受不起。”说起林枫的身体,沈微心的语气显得虚弱无比。   自己都这样了,她还在担心他,何景轩在心里无奈地叹息着,拿出手机,“无论如何,得让他来决定。”   沈微心连忙挣扎着起来,伸出左手去夺他的手机,“不要,我求你了。”无意间碰到右臂,疼得她流下泪来。   何景轩见状,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这是她心爱的女人,此刻为了另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把手机扔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好,听你的,你现在需要有人照顾,去我那里吧。”   “不用,我可以回家。”沈微心在何景轩的怀里轻轻摇头。   何景轩小心地把她放开,看着她挂满泪痕的脸,“如果你爸妈知道了你现在的情况,你怎么解释?”   是啊,自己不但摔伤了手臂,还怀了前男友的孩子,这个事实让他们怎么接受?她无法向他们解释林枫的去向,她自己的心都已经碎了,还哪里有精力去安抚父母的心?   他当初说他会一直在,不会让她辛苦,可是,他怎么都忘记了呢?   想到这里,沈微心的泪水又不断地从脸上滚落。   “微心,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不能过于悲伤。”何景轩用纸巾帮她拭去泪水。   脆弱成一团的沈微心倒在何景轩怀里,不住地抖动肩膀,她该怎么办?林枫不要她了,她居然连悲伤的权利都没有,这让她如何能做得到?为什么上天这样对她?   “跟我走,现在就走。”何景轩说着起身为沈微心去收拾日常用品。   沈微心看着何景轩的背影,再想想自己的境况,一阵心酸。   人生的路崎岖难料,沈微心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和两任前男友之间还会有这样千丝万缕的关系。   四年前何景轩的离开,她在心里是怨过的,而如今林枫的绝情,她却怨不起来。   尽管她怀着他的孩子,尽管他拒绝她是那般冷漠残忍,尽管他已经不爱她,但她能够记起的,只有他的好,他的温柔,他宠溺她时动人的模样。   与他之间的一切,仿佛都是她情不自禁,就算明明知道有今日,她当初还是愿意飞蛾扑火,无怨无悔。   她只愿他好,别无他求。   何景轩的家位于南港附近的一个新建小区,抬头看去,都是直入云天的高层住宅。三十三层的高度,开阔的视野,绝对可以使云海最浩瀚的海景尽收眼底。   一百四十平米的三室两厅,明亮通透,室内清一色的纯白基调,洁净雅致。   沈微心不禁感慨,如果四年前,他们拥有一套这样的房子,恐怕他们早已不是今天的关系。当然,自己也不会认识林枫,更不会怀上他的孩子,不会托着断臂残躯,走进何景轩的家。   不过,人生没有如果,只有我们永远回不去的眼前。   “景轩,给你添麻烦了。”沈微心站在色淡如水的客厅中间,脸上挂着抱歉的表情。   何景轩看着憔悴的她,轻轻地摇摇头,没有说话。   一周后,在何景轩的悉心照料下,沈微心的右臂有所好转,疼痛感已明显减轻,至少可以拿筷子吃饭了。   “你想好了吗?”何景轩问。   沈微心点头,“走吧。”   云海市中心医院。   沈微心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看着医生手里同样冰冷的仪器,她突然意识到,它们就是即将杀死她腹中胎儿的凶手,而这是她和林枫的孩子,林枫,她此生深爱的林枫!   林枫的笑,林枫的爱,林枫的好,全部涌现在她的眼前,她再也无法控制,终于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沈微心家属,先把她扶出来调整一下情绪,她现在的情况,做不了手术。”医生打开手术室的门向何景轩说道。   沈微心已经哭得昏天暗地,被何景轩和护士搀扶着走出手术室。   旁边的中年女医生口中还感叹着,“真不知你们怎么想的,这孩子一切正常,为什么不要呢?这年龄也该考虑了,有多少人想要孩子还怀不上呢。”   走出妇科手术室,何景轩把事先准备好的外套披在沈微心身上,紧搂着她还在颤抖的身体,轻声说:“今天不做了,先回家吧。”   沈微心木然地随何景轩走着,来到医院门口,外面已经大雨滂沱。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何景轩对她说。   沈微心站在宽大的玻璃门前,呆呆地看着外面的雨幕。刚才手术室台上的恐惧感至今还让她不寒而栗,她差点失去了她和林枫孩子,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这是林枫唯一留给她的了,她怎么可以再失去!   此刻,她开始想念林枫,不可抑制地想念,想看看他的样子,哪怕一眼,也好。   她拼命地想着他,泪水不自觉地流了满脸。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林枫也随之变得模糊,她再也看不清他了。   她伸手胡乱地抹了几把眼泪,她日思夜念的林枫又清晰了,她又看见他了,在医院的另一个入口处的玻璃门中,林枫修长的身影默然静立,正在看着泪流不止的她。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跑出玻璃门,隔着雨幕望着彼此,望着彼此憔悴的容颜,心如刀绞。   世界瞬间静下来了,这无边的雨幕,隔断了他们的人生,却割不断思念和煎熬的心。   林枫忽然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雨里,他像是在踌躇,该不该再向前,也像是在挣扎,是不是该留在原地。   沈微心也向前走了几步,雨水瞬间湿透了她身上的衣裳。   林枫的眼里现出惊异之色,立即穿过雨幕,快步走到沈微心面前,俊美的眼睛里充满了关切,“微心,这样会着凉的,快回去。”   他又站在她的面前,又是这样的关心她,他还是那个爱自己的林枫,他又回来了!   沈微心感到了冰凉的雨水里自己滚烫的热泪在不断地涌出,她不顾一切地扑入林枫的怀里。   他的怀抱还是这样安全舒适,无可替代。   她的身体还是那样柔弱无骨,让人流连忘返,一生呵护。   他们在雨里紧紧地拥抱着,忘却了一切世间。   何景轩看到了这一幕,虽然担心沈微心被雨淋到,但他还是没有忍心打扰他们,如果淋一场雨,能够让他们找回彼此,也是值得的,他站在玻璃窗后静静等待着。   石磊拿着伞冲了出来,他默默地把伞举到了他们的头顶。   林枫发现了石磊,慢慢地抬起头来,眼睛里升起一丝黯然。   “林哥,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你不能淋雨的,你会……”石磊急切地说。   林枫仿佛被他的话点醒了,双臂忽然一抖,缓缓地放开了沈微心。   “沈姐,你们到里面说话好吗?雨太大了。”石磊又说。   沈微心抬头看着林枫,林枫的面色又恢复了清冷淡漠,只是有些苍白。   “不必了,石头,我们走。”声音冷得像从天而降的冰块。   石磊拉住正要转身的林枫,“林哥,你这是何必呢?为什么不能和沈姐好好谈谈?”   林枫甩开石磊的手,径直向前走去,不再回头。石磊无奈,示意沈微心进去,然后自己连忙举着伞跟上了林枫。   沈微心呆呆地站在雨里,看着林枫远去的背影,决绝而苍凉,她绝望的心被无情的雨水冲得好远好远。   何景轩的伞出现在她的头顶,遮住了她的视线。   回到何景轩的家里,她洗了热水澡,裹着被,蜷缩在床上。   刚才她和林枫的相遇,犹如梦中,和最初那样。   难道和林枫之间的一切,都注定是一场梦吗?那么他们的爱呢?说好一路到白头的誓言呢?   而他,再一次拒绝了她,转身走掉。刚刚的那个拥抱,算是诀别吗?   从此,他和她真的没有一点关系了吗?那么她腹中的孩子呢?   “微心,好些了吗?”何景轩轻声问她。   沈微心坐起身,勉强抬起红肿的眼睛,感激地看着他,“嗯,好多了,谢谢你。”   “刚才为什么不告诉他?”   “告诉他,他就不会转身走掉了吗?”沈微心又闭上了眼睛。   “当然不会,他怎么能丢下自己的孩子呢?”何景轩在替她着急。   沈微心苦涩地笑了,“如果他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才勉强收留我,那么我又何必成为他的负累呢?”   何景轩听了,上前抓住了她的双肩,“微心,我分明感觉到,他还爱着你,你没有看到他转身时痛苦无奈的表情吗?说不定他知道了你怀着他的孩子,就改变想法了。”   听了他的话,沈微心再一次流下眼泪,在林枫忘情地拥抱和决绝地转身之间,痛苦徘徊。   ※※※   “石头,你说她是不是病了?怎么来医院了?”林枫躺在病床上问石磊。   “不会的,林哥,她前些天不是撞伤了手臂吗,今天应该是来复查的。”一旁的石磊说。   “这么大的雨,她一个人怎么回去?不然你去找找她吧。”林枫又说。   “林哥,你这么惦记她,刚才怎么不当面问她?”石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放心吧,她旁边停着何总的车。”   “噢。”林枫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林哥,你再对她这么冷漠,说不定他们真的破镜重圆了。”   “我看得出,何景轩是真心爱她的,一定会对她好。”林枫长长的睫毛紧紧地贴在下眼睑上,像两只疲倦的黑蝴蝶。   “如果是我,就告诉她,与其这样痛苦,不如一起面对。”石磊说。   停了一会儿,林枫说:“痛苦也是暂时的,很快就会过去,我不想让她面对我的……”   “别说了,林哥,我有信心,你一定会没事的。”石磊的眼圈红了。 ☆、姗姗来迟   刘珊珊从欧洲回来后,马上来看沈微心,根据沈微心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何景轩的家里。   “四儿,这是什么地方?”刘珊珊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何景轩的家。”沈微心把刘珊珊的包接过来。   “啊?”刘珊珊惊呼了一声,又向四周看了看,“他在吗?”   “不,他上班去了。”沈微心说。   “你怎么会在他这里?”刘珊珊不解地问。   “前段时间我出了点意外,手臂骨裂了,他照顾我方便些。”沈微心平静地回答着。   “啊?严不严重?”刘珊珊连忙问。   “现在已经好多了。”沈微心挥了挥右臂给刘珊珊看。   刘珊珊一皱眉,“等等,你怎么让何景轩照顾?妹夫呢?”   沈微心问:“你喝点什么?果汁还是茶?”   “你少打岔,快告诉我。”刘珊珊一把将沈微心按在沙发上。   “你轻点。”沈微心捂着肚子说。   “你可急死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枫怎么不照顾你?”   “我们分手了。”沈微心颓然地说。   “什么?”刘珊珊张大了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们那么相爱,为什么分手?”刘珊珊瞪着沈微心。   “他说他不爱我了。”沈微心低下头,眼泪从嘴角流出。   刘珊珊摇着头,嘴里叨念着:“这怎么可能?我分明看得出来,他很爱你的,怎么说不爱就不爱了?”   “他有别人了?”刘珊珊问。   沈微心摇头,“不知道。”   “那不应该啊,他不是都向你求婚了吗?”刘珊珊拿纸巾给沈微心擦眼泪。   “他说和我取消婚约了。”沈微心想到林枫那天说这句话时的冷漠无情,不禁心生寒意。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没谈开?”刘珊珊问。   “我好话说尽了,向他赔礼道歉,也求过他,他还是不肯原谅我。”沈微心将头无力地靠在了沙发上。   “唉!这个林枫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问问他,看他怎么解释。”说着刘珊珊拿出手机,要给林枫打电话。   沈微心拦住她,“别打,你说话太冲,他心脏不好。”   刘珊珊无奈地白了沈微心一眼,“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他都不要你了,连问问原因都不行?上次跟何景轩是这样,这次还是。”   “上次你问了,何景轩不也是一样离开了吗?”沈微心伤感地说。   沉默了一会儿,刘珊珊又问:“那你现在住在何景轩这里,是什么意思?想跟他复合吗?”   沈微心摇头,“不是,我和他之间早就结束了。”   “你结束了,他呢?他心里还想着你吧?”刘珊珊皱着眉头。   沈微心没有说话,觉得一阵恶心,连忙跑到洗手间呕吐。   刘珊珊一边给她递水,一边说:“你看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脸色这么不好,唉,都是被这个林枫给折磨的。”   沈微心喝了口水,“没事,不怪她,是我自己不小心。”说完又是一阵呕吐。   刘珊珊诧异地盯着沈微心,“四儿,你不是怀孕了吧?”   沈微心默不作声,呆呆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庞削瘦,脸色蜡黄。   刘珊珊拿起挎包,冲向门外,沈微心追出来,“珊珊,你这是做什么?”   “我去找林枫。”刘珊珊气呼呼地说。   “你别管,不要去找他。”沈微心伸手去抢刘珊珊的挎包。   “四儿,这次不能听你的,我找定了。”刘珊珊一脸坚决。   沈微心急得要晕厥过去,无奈中她对刘珊珊说:“孩子不是他的。”   刘珊珊愣在了门口,一动不动。   客厅中央,刘珊珊站在沈微心面前,指着她大声问:“沈微心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就说林枫对你是真心的,可是你居然怀了别人的孩子,要他怎么原谅?”   沈微心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说话。   “这么说,这孩子是何景轩的了?”刘珊珊又问。   沈微心能说什么呢?   “是不是他强迫你的?你说话啊!”刘珊珊气得在地板上来回走。   沈微心摇头。   “你自愿的?林枫对你不好吗?”   沈微心闭上眼睛,“珊珊,别问了。”眼泪又流出来。   刘珊珊终于平静下来,对沈微心说:“四儿,遇到事要向好的方面想,我是死过一次的人,那一次我明白了生的意义就是快乐。无论你选择谁,选择怎样的生活,都必须保证,要快乐。”   沈微心听了这话更加难过,她要怎么做才能快乐?她的快乐只有林枫能给,可是他却被自己给弄丢了,她还如何能快乐?   刘珊珊遇到了沈岩,找到了快乐。她也曾经以为自己找到了毕生所依——爱她宠她的林枫,可一切如过眼烟云,不复存在了。   这时,何景轩回来了,见刘珊珊在,礼貌地跟她打招呼。其实自从他与沈微心分手后,刘珊珊从来没有对他友善过,每次见面都讽刺挖苦他,但他觉得她说得对,那都是自己应得的。   何景轩见沈微心眼睛红肿,像是刚哭过,猜到在自己回来之前,她们一定是说过什么令她伤心的话了,唉,还用猜吗,一定是林枫。他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去洗手间取了一块湿毛巾,递给沈微心。   “何景轩,你过来,我有话问你。”刘珊珊站起身,向书房走去。   “珊珊,你要乱说什么?”沈微心急忙站起身阻拦。   何景轩用手扶住她,让她坐回沙发,冲他轻轻一笑,“没事,我不会跟她吵架的。”然后随着刘珊珊走进了书房。   “四儿心里很难过,你知道吗?”刘珊珊首先开口。   何景轩点头。   “我看她脸色很差,估计身体的反应也很强烈,请你对她有点耐心。”刘珊珊的语气突然放缓。   “我会的。”何景轩答道。   “你们的事我不想多问,但我提醒你,你无论如何不能再背叛她,她经不起了。”刘珊珊的眼里闪出些许泪光。   “我知道。我已经背叛过她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其实背叛别人,早晚会有代价的。”何景轩看着书房外的天空说道。   刘珊珊冷笑一声,“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到你的代价?还不是照样把她夺回来了!”   何景轩诧异地看着刘珊珊一眼,继而又笑了,也没多作解释,“背叛的代价,有的你可能看不到,但不代表没有,最大的代价就是自己内心的煎熬。”   “希望煎熬过后的内心,可以不再动荡。”刘珊珊接着说道。   “李凯出事了。”何景轩说。   刘珊珊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有些恍惚,似是前世的故人。   “他的一切早已与我无关。”刘珊珊苦笑着说。   “他醉酒驾车,还与人打架,需要在里面呆上半年,还被单位开除了。”   刘珊珊闻言,无比惊异,这次李凯真的是栽了。这不是她从前一直盼望的报应吗?可是这一切变成实现的时候,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何景轩开口道:“有时间的话,去看看他吧。”   过了一会儿,刘珊珊哑声说:“他老婆会去的,用不到我。”   “他离婚了。”何景轩说,“其实,他非常后悔失去你。在听说你那次服药之后,他哭了一夜,说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最爱的人也是你。”   刘珊珊闭上眼睛,泪水悄然滑落。这句姗姗来迟的话,她还是等到了,如果她早一些听到,恐怕当初早就释然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想要一个说法,才能渡过心灵的河。   可是,她自己渡过了,虽然很艰难。现在她已经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忏悔来抚慰自己的心灵了,其实自己的心灵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忏悔来抚慰,而忏悔能够抚慰的只是自己的内疚。   刘珊珊去看了李凯,他显得很沧桑,很颓废,不过对于刘珊珊的到来,还是欣喜异常。   他亲口跟她说了对不起,但不乞求她的原谅。刘珊珊说半年很快就会过去,出来之后是一个新的开始,工作没了也不一定是坏事,希望他不要放弃。   万水千山皆走过,我们都不再是原来的自己。我们总想尽情地尝试生活的颜色,待五彩斑斓之后才发现,其实无色才是最清明的美丽。   然而生活没有如果,无论眼下是否如意,我们都要向前。   沈微心在何景轩的房间里,发现了那把破旧的木吉他,顿时想起了那首《像风一样自由》,颇有物是人非之感。   “你还留着它?”沈微心问。   “嗯,即使哪一天,它坏了,弹不出声音来,我也不会丢掉它的。”何景轩微笑着说。   “景轩,能给我弹一曲吗?”   “想听什么?”   “都可以。”   何景轩的歌声还是那样清远动人,仿佛当年,又胜似当年,同样是许巍的歌——《世外桃源》。   此刻我在远方思念你,桃花已不觉开满了西山。如梦的旅程因你而觉醒,涌出的泪水模糊我双眼。   从人间到天上,从天上再到人间,这生生世世的轮回变幻无常,你一直是我的春天,你是我生命中的世外桃源。   南港的夜寂静空旷,宛若天籁的琴音触动了沈微心多日以来麻木的神经,她知道,在何景轩动情的歌声里,她听到了他对自己压抑多年的思念。   她相信,如果没有林枫,她还会爱上他。   但是,此刻,她的心狂跳不止,因为一个叫林枫的男人。   只有林枫,才是她的春天,才是她生命中的世外桃源。也只有林枫,才能带她从人间到天上,从天上再到人间。   她怎么可以没有他?   沈微心站在何景轩面前,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景轩,我要去找他,现在,马上。”   何景轩看着她净如秋水的容颜,会心地笑了,“我送你。”   “先打个电话吧,他最近工作很忙。”何景轩把沈微心的手机递给她。   “嗯。” ☆、死心   沈微心接过林枫送她的Iphone5,划开屏幕,快速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半晌,才被接起,但却没有说话。   “林枫,你在家吗?”沈微心首先开口。   林枫停顿了一下,淡漠地问:“有事吗?”   “我现在想见你,不要拒绝我,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你,有事和你说,等我。”说完,她果断挂了电话。   何景轩在一旁笑了笑,“早应该有这样的气魄。其实他就是一直这么对你,才把你追到手的。”   沈微心想了想何景轩的话,觉得还真是这样,于是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何景轩给她披上一件外套,“天机不可泄露。”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在林枫刚刚追求沈微心的那段日子里,他的内心是多么的煎熬!   表面上他是林枫的下属,谈论的都是工作上的事。可是,对另一个同样喜欢自己深爱的女人的男人,他的注意力怎么只会停留在工作上?   正是因为他对林枫所有细节的观察,他才确认,他是爱沈微心的,才使他做出了退出并成全的决定。   而今,这个林枫又把沈微心推给了他,他何尝不想得到她?但是,他知道,他已经得不到她的心了,她的心全在林枫的身上。   沈微心用钥匙打开了林枫家的门,别墅里亮着灯光。沈微心进门时,林枫坐在客厅里,面色有些苍白,像是在等她。   沈微心在他的对面坐下来,看着目光清冷的林枫,说:“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不能没有你。”   林枫的眸子里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然后垂下长睫,没有说话。   “林枫,让我回到你身边吧,如果以前是我伤害了你,那么,这次让我来爱你,好吗?”沈微心清润的眸心流转出动人的光泽。   这是情人节那天他向她的表白,现在她又向他来承诺,而林枫却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   沈微心见林枫不说话,咬了咬嘴唇,“其实,我已经……”   正当她要把自己的怀孕的事告诉林枫时,忽听楼梯上有人娇笑一声,“林枫,沈小姐来了,你怎么不说一声?我穿成这样,多失礼啊!”   接着,身穿睡裙的丁悦带着笑意,妩媚地从楼梯上款款走下来,自然地坐在了林枫的身边,裸.露的香肩贴在了林枫的身上。   沈微心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半晌无语。   林枫冰冷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沈小姐还有事吗?”   沈微心瞬间觉得天眩地转,整个世界都被颠覆,勉强支撑着走出林枫家的大门。   ※※※   南港,亲海别墅11号。庭院里紫色的灯光,诱惑至极。   丁悦抽出一支大卫杜夫,刚要拿火机点燃,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握住了她的,轻按她的拇指,微弱的火苗在夜风中摇曳。   “冷吗?”肖剑的手抚在她裸.露的后背上。   “我不美吗?”丁悦狠狠地吸了几口烟。   “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肖剑张开双臂,从后面搂住她。   “回答我。”丁悦倔强地问。   “很美。” 肖剑嗅着她的发香。   “你爱我吗?”丁悦望着游艇码头里一字成排的灯。   肖剑把丁悦手里的烟夺下,去吻她。   “快回答我。”丁悦别过脸,吼道。   “我们不是说好了,只谈性,不谈情的吗?” 肖剑没有停止,继续。   丁悦的双手用力地推他,大声喊道:“你滚!”   肖剑不由分说将她横抱起来,“你马上就会知道。”然后快步走进别墅。   别墅内紫色的装修色调让媚惑达到了极致,宽大的圆形床上,丁悦和肖剑在上下翻滚。   “现在知道了吗?”肖剑问。   “不知道。”丁悦把双手插.进肖剑的头发里。   “现在呢?”肖剑在她耳际低声问。   丁悦喘息着不再说话,伸手拿起床边的杯子,喝了一口冰水,然后又去拿烟,手突然被肖剑握住,“我爱你。”   丁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直。   “你不是喜欢沈微心那样的女人吗?”半晌,丁悦开口问道。   “可是,我遇到了你,便迷了路。”肖剑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是因为我的身体吗?”丁悦也抽出一支大卫杜夫,在肖剑的烟梢上点燃。   “即便如此,那也是因为这个身体是你的。”肖剑对着丁悦吐了一个烟圈。   “这么说你是爱我的人喽。”丁悦在烟雾里问。   “如果你不是我老板,我早承认了。”肖剑狠狠地吸了一口。   “今天为什么承认了?”丁悦继续吞云吐雾。   “我不想做你的情人了。”   “你想离开我?”   “我想娶你。”   丁悦呆愣片刻,迅速掐了烟,吻住了肖剑。   这时,丁悦的手机响了,林枫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丁悦接完林枫的电话后,失神地说:“这个忙我帮。”然后手机从指间滑落。   从南港到去往西郊滨海花园的路上,一辆沙黄色卡宴疾驰而过。   ※※※   沈微心从林枫家回来后,没有流一滴眼泪,不再说话,也不再提林枫。   何景轩对林枫和丁悦的事始终无法相信,因为他曾经多次与两人在同一场合谈过合作。可以看得出,丁悦倒是有意,但林枫对丁悦毫无半点男女之情,两人的关系怎么会发展得这样快呢?   但世事总有例外,当初林枫对沈微心几乎就是一见钟情,大概林枫这个人与任何一个女人都容易如此。   一天下班回家后,何景轩发现沈微心的东西已经全部收拾好,放在门口,而她坐在沙发上,穿戴整齐,像是正在等他回来。   “微心,你这是做什么?”何景轩在她身边坐下来问。   “景轩,谢谢你照顾我这么久。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沈微心微笑着说。   “你要回哪里?”何景轩急切地问。   沈微心淡淡一笑,“当然是悦枫公寓啊,难不成我在你这里一直住下去吗?”   “那怎么行?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而且孩子已经三个月了,不能没有人照顾。”何景轩急得皱起了眉。   “那也不能让你照顾。”沈微心低头看着脚尖。   是啊!他既不是孩子的父亲,又不是他的亲人,他有什么权利照顾她?   “微心,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要这个孩子?”何景轩双手扳住沈微心的肩头,目光如炬。   沈微心点头,“我舍不得丢下他。”   “你想过以后吗?就算你不怕苦,不怕世俗的指点,可是孩子呢?你想过他吗?”   沈微心沉默地低下了头,眼里有泪流出。   这些,她当然没有准备好,可是她能怎么办呢?林枫已经另有新欢,是她自己想要这个孩子,那么只有自己承担了。   “没关系,车到山前必有路。”沈微心用手抹掉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   “别逞强了,微心,那不是你一个人能承担的。”何景轩的眼里又现出了她熟悉的哀伤。   “景轩,不要担心我,我事会找你。”说完,她站起身走向房门。   “我们结婚吧。”身后传来何景轩清晰的声音。   沈微心闻言怔住,良久,她回头看着他,问:“你说什么?”   何景轩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暗淡的眼神,“我可以给你一个名义上的婚姻,但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你想走了,随时可以;如果你想要爱,也随时可以,但在你没有接受之前,我绝对不会勉强你。”   “不可以,这样对你太不公平,我不会同意的,你还有自己的生活。”沈微心说完又要走。   何景轩伸手将她拦住,“不要以为我是在为你牺牲,这就是最能让我快乐的生活,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孩子。”他指着指她的肚子。   沈微心惊讶地看着他清秀的脸,无言以对。   “微心,我知道你心里还爱着他,没关系,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直爱着。而我要的,就是在你的身边,守护你。”何景轩眼神里的哀伤转换成了不计回报的深情。   沈微心抬头望着何景轩,这是七年前爱过她,也是四年前伤过她的人,而现在他要和自己结婚,只为给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而对自己却一无所求。   他才二十九岁,风华正茂,怎么能够因为自己断送美好的一切呢?   沈微心沉默良久,说:“景轩,如果结婚,就不会再当朋友论,而是正常的夫妻。”   “微心,你不必这样,我不想强迫你,更不想乘人之危,你不欠我的。”何景轩眼里满是柔和的光华。   沈微心深深叹着气,“我怀着别人的孩子,你肯和我结婚,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感激,更不知道拿什么回报你。”   “每天回家能够看见你,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何景轩轻轻对她笑着,用手轻抚她的头。   “谢谢你,景轩。”   “那就说好了,不许自己偷偷地跑掉了。”   “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不过,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嗯,多久都可以,只要能等到你。”   何景轩轻轻揽过沈微心瘦弱的肩头,心里感慨万千,经历了七年的风雨,他还是得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尽管她心里还有别人,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以后他可以与她朝夕相对,可以护她一生一世,不再分开。   世事无常,天意弄人,或许他们的关系注定千丝万缕,斩不断。 ☆、去海心寻你   何景轩陪沈微心去医院妇产科做定期检查,医生说她的胎儿一切正常,只要保证营养和休息就可以了。   沈微心听了既高兴又心酸,高兴的是她和林枫的孩子健康成长,心酸的是这一切都无法与他分享。   走出诊室,何景轩赶忙过来扶她在候诊区坐下来,“怎么样?”   “医生说一切正常。”沈微心勉强笑了笑。   何景轩却很开心,“那就好,你以后还需要经常保持心情愉快。”   沈微心点点头。   这时,只听眼前“啪”地一声,一个人的病历本掉在地上,正好落在他们的面前。何景轩弯腰将病历本拾起,正准备交还,不想一抬头,却看到了一个身材苗条的年轻女孩子,美丽的单凤眼,尖尖的下巴,是方晴。   方晴也立即认出了他们,“何总,沈姐,是你们?”   何景轩站起身,向方晴问好,“我陪她来做检查。”   方晴看了看他们候诊的区域,和她手里的胎儿B超图像报告,问道:“沈姐,你怀孕了?”   “是的,已经快两个月了。” 沈微心说,“你呢?来这里做什么?”   “噢,我妈妈半年前做过一个妇科手术,我今天来陪她做复查。”方晴说。   方晴看了看沈微心,又看了一眼何景轩,若有所思地走了。   和石磊在一起后的方晴,身上盛气凌人和刁蛮无理的习性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温和,俏皮,和浓浓的书卷气。   原来,最好的爱情不是对方有多好,更是能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   何景轩见沈微心的肩膀略微起伏,知道她的心情因为见到方晴又变得不平静了,凡是和林枫有关的人,都可以影响到她的情绪。   “没关系,你不是告诉她孩子才两个月吗?他不会知道的。”何景轩帮她把外衣的扣子扣好。   “我不是担心这个。”沈微心虚弱地说。   何景轩沉默一会儿,“我们的事,他早晚会知道。”   沈微心感觉自己的疼痛难忍,她看见,她和林枫的世界在碎裂,逐渐模糊,模糊得她快要看不见了。   她害怕,她害怕看不见,看不见她会疯掉,她会生不如死。   接下来的几天里,沈微心的情绪异常低落,她不知道怎样调节自己,只知道,没有了林枫的日子灰暗无比。   日子,如果没有生机,再怎么漫长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林枫的日子,让她怎么欢颜?   你是沧海的水,你是巫山的云。被你爱过后,我要么继续被你爱着,要么死掉。   “林哥,沈姐怀孕了。”石磊急冲冲地说。   “什么?”林枫的心一颤。   “她今天上午去医院做检查了。”石磊补充道。   “她会不会是去复查手臂?”林枫站起身。   “不会,复查手臂不可能去妇产科,方晴亲眼所见。”石磊的眼睛瞪得雪亮。   林枫修长的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像是要刻到里面似的,“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这样的事她都不告诉我。”   “林哥,是你没给她机会,别犹豫了,快去找她吧。”石磊说,“对了,沈姐说孩子已经快两个月了。”   林枫起身穿了风衣,听了石磊的话,刚刚触碰到车钥匙的手忽然停住,两个月?他们分手已经快三个月了。   他感觉心脏猛烈地疼,颤抖地问:“谁陪她去的医院?”   “是何总。”   林枫无力地坐回到椅子里,面色惨淡无光。   “林哥,你不舒服吗?”石磊忙问。   林枫摆摆手,“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不去找沈姐了吗?”   “不了。”   石磊看着林枫的神情由多日不见的兴奋,又转为颓废和绝望,他既着急又无奈,如果沈微心的怀孕都不能让他振作起来,他再也想不出能让他快乐的办法了。   林枫的头枕在高高的靠椅上,还是觉得自己在慢慢下沉,沉入黑暗而未知的海底,那里没有光明,没有快乐,没有他今生最爱的沈微心,只有无边的孤寂。   他早就知道沈微心住进了何景轩家,他在那些控制不住对她想念的日子,远远地跟着她,看着她走进他的家。   他当时还安慰自己,或许她与何景轩原本就是一对,只是他的出现,惊扰了他们的平静,现在,他把这平静还给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当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已经提前迎接了死亡,自己在这世间的意义已经不复存在。   他的身体和心灵,都在经受着从未有过的痛苦,他几乎被这痛苦彻底侵蚀,不想再坚持下去,想早日解脱。   他现在整日在与命运做着抗争,而这一刻,他发现,这抗争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因为她已经不再需要他了,她有了爱她的男人。   他觉得,仿佛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爱这个女人,是这个女人给了他生命的色彩,当她走出了他的世界,他的一切光环全部消失,他的生命也随之暗淡无光。   沈微心最近从来都没有睡安稳过,何景轩把最安静的房间让给了她,但她还是经常半梦半醒。   昨夜也是一样,午夜时分被噩梦惊醒,惊出一身冷汗,何景轩闻声过来,坐在床边安抚她,直到看着她重新入睡。   中午时分,沈微心的妊娠反应又强烈起来,虽然很难受,但她怎么好意思叫何景轩回来?这孩子毕竟不是他的,他能这样对自己,她已经无以回报了。   折腾了几个小时后,她昏昏沉沉睡去。睡得十分纠结,又开始做梦。   她梦到了那片绿水茵茵的水域,她一个人来到岸边,与她的魔君相会。等了好久,他终于来了,还是白衣翩翩,却是愁容满面。她问他,他欲言又止,她急得哭了,他又心疼地哄她。   忽然,水面上出现一条小船,船上有几个看不清脸、打扮奇特的人,他们向魔君恭身施礼,然后请魔君上船。   魔君拉着她舍不得走,几番犹豫,此时已经天昏地暗起来,几人再三催促,魔君无奈,掩面上船,修长的白色身影渐远,她在岸边哭得死去活来。   忽然,水面掀起巨浪,小船被掀翻,白色身影瞬间消失,她哀嚎一声,从梦中惊醒,周身湿透,心跳不止。   才下午三点,天色却已暗如黑夜,秋雨连绵,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玻璃窗。   沈微心摇摇晃晃地从床上挣扎起来,来到窗边,看窗外的海面,苍茫一片,没有小船的影子。   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向她袭来,她几乎被压得接近昏厥,不安占据了整个身心,她感觉,林枫好像出事了。   她胡乱套了件衣服,冲出门去,好不容易拦了辆出租车,向滨海花园赶来。快到的时候,她逐渐清醒了一些,觉得自己这样有点神经质,于是告诉司机在金沙滩海边停下,她下了车。   下着雨,海边没有人。沈微心来到海边,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和海天尽头黑压压的云,觉得她的人生看不到一丝光亮。   此刻,她终于理解刘珊珊当时服安定时的心情了。死亡对于绝望的心,就像有种神奇的魔力,吸引着渴望解脱的人。   生之苦楚,不如死去。   没有林枫的人生,不如死去。   他在海的中央等着她,她亲眼看着他到了海中央的,到了那里,就可以找到他了,她的魔君,她的孤鸿,她的林枫,她今生今世用生命去爱的男子,她要永远和他在一起,永不分离。   林枫回到家里,走进衣帽间,打开橱窗,把沈微心的衣服一件件拿在手里抚摸,他一生中最钟爱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而他,却只能抚摸一下她的衣服。   她的人生,从此与自己无关了。这一切是他亲手促成的,他成功地赶走了她,伤了她的心,把她推向了别人的怀里,他做到了,可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里反而如凌迟一般疼痛难忍。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他的心狂乱不安。他开始后悔,他想念她,他想陪着她,哪怕生命只剩一天,他也要和她在一起。   可是,她偏偏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   天哪!这是上天对他自负的惩罚吗?他觉得整个人都快爆炸了,什么保养,什么修复,什么缓解运动,甚至生命,都不重要了。   他只想逃离这世界,早点结束,也好。   林枫走出家门,冲进雨幕,任凭深秋的冷雨浇在他的脸上,身上,心上。   不知不觉到了海边,他想起了知道她是流苏的那天,也是这片海滩,也是下雨,他背着她,背着生命里最感动的惊喜,一步一步前行。   而今,只剩他一个人,拖着破碎的灵魂在这片孤独的水域伤感徘徊,悲凉无尽。   他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无助过,他的生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他甚至不想面对这一切了,原来失去自己所爱的人,是如此痛苦不堪,痛不欲生。   忽然,海之央,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微心!”   她怎么会在这里?十一月的海水这么凉,她怎么可以让自己泡在水里?   林枫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微心,你疯了?”   沈微心闻声看去,居然是林枫,是孤鸿,是她的魔君,她果然找到了他!   他真的在这里,她找到了他,她终于找到了他!   她奔向他,不顾海水的阻力,她的身体里突然有了无穷的力量。   “快,把手给我。”林枫说。   她的手在他的手里,她不再害怕,不再孤单,不再恐惧。   他们一路狂奔,上了岸。   “来这里做什么?”林枫用手擦她脸上的雨水。   “找你。”沈微心双眼充满狂喜,盯着面前的林枫,生怕他再跑丢。   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为她遮风挡雨。   “走,我们回家。”林枫拉起沈微心的手,跑回家里。   两人的衣服已经湿透,林枫去衣帽间拿了干的衣服给她,“快换上,别着凉。”   “你也是。”沈微心拿毛巾给林枫擦脸上的雨水。   林枫看着她,“傻瓜,怎么去那里找我,你不要命了吗?”   “我想你,想见你。”泪水从沈微心眼睛里流出,像窗外绵绵不绝的秋雨。   “我也想你。”林枫绝美的眼眸里现出从不曾有过的哀伤。   他们的唇贴在一起,是三个月以来热切的思念,也是痛失我爱的煎熬,是对命运不甘的抗争,也是彼此内心不可抑制的索取。   他们不知疲倦地吻着,吻中自有诉说,自有苦痛,自有一番言语不尽的味道。   “林枫,不要离开我,好吗?”   “嗯,不离开,你是我的。”   “轻点,别压这里。”沈微心用手护着自己的肚子。   林枫忽然停住,脑子渐渐清晰起来:她怀孕了,怀了何景轩的孩子。   他眼里的光晕逐渐淡去,慢慢放开了沈微心。   “林枫,你怎么了?”   林枫坐直了身子,又恢复了淡漠的语气,“我们不能这样了。”   是啊!她已经答应了何景轩,要和他结婚,怎能说反悔就反悔?   他也和丁悦在一起了,怎能说变就变?   看来他们此生是有缘无份了。   沈微心的身体里突然升起一种默然地悲哀,她无力地抬眼看窗外的雨幕,灰蒙蒙,一望无际,像她的人生。   “你的病怎么样了?”沉默良久后,沈微心问。   “还好。”   “为什么还不手术?”   “医生说需要再等等。”   “手术时一定要告诉我,我说过要陪你的。”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在即,从今天开始,每日双更。 ☆、情归何处   一天,沈微心与何景轩出门,刚到小区楼下,就见到了一身黑衣的单莹。   “景轩哥,沈姐。”她面色沉重,彬彬有礼地向她们问候。   “发生什么事了吗?”何景轩觉得她神色不对,连忙问道。   单莹低头片刻,做了努力,却没有抑制住眼泪,沈微心上前,伸手扶住她颤抖的双肩,“怎么了?”   单莹哭了一会儿,抽噎着说:“我爸爸去世了。”   “他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吗?”何景轩惊讶地问。   单莹点头,“是啊,可听说我姐姐被判了十五年,当时就不好了。”   沈微心疑惑地问:“单乔不是怀孕了吗?怎么能正常量刑呢?”   “后来听律师说,她在和那个形体教练逃亡过程中,已经流产了。”单莹抹着眼泪说。   人生有时还是公平的,她气死了林正岳,想携款一走了之,却也未能如愿,反而让自己身陷囹圄。   人,不能太贪,太追求完美。   悬崖在高处,身后往往就是万丈深渊。   “景轩哥。”这是单莹最初对何景轩的称呼,“我想上班。”   单莹从派出所出来后的这段时间,一直在休息。她的事影响太大,整个瑞林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可以,我尽快联系一下朋友,介绍你过去。”何景轩说。   “不,我还想在瑞林,可以吗?”单莹问。   何景轩意外地看着她,“你……”   “我不怕,我想在这里重新开始。”单莹眼睛里流露出坚定的神色。   何景轩想了想,“你回星华吧。”   何景轩的意思是这样他可以照应她一些,不必遭受那么多的侧目。   “去哪里都可以,只是,我不想做财务工作了,其他的做什么都行。”说这话时,单莹的声音低了下去。   看来那三千万的事还压在她的心头,沉重无比。   “可以。”何景轩答应了她。   “谢谢。”单莹说,“对了,你们终于在一起了,我祝福你们,真心的。”   单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好像在说,她在四年前犯下的错终于得以弥补,她不再为此负累,可以放下了。   这次的事,对她的人生来说,是个分水岭,从前那个任性、娇纵的单莹彻底死去,取而代之的是坚韧、理性的她。   当那天何景轩把她从拘留所接出来时,当她又看见了东方初升的太阳,她的心便沉静下来了。其实里面也是个好地方,可以把人身上那些浮躁的东西,一次性清理干净。   从那时开始,她便叫他“景轩哥。”她知道,他们之间两清了。   她对这个男人长达六年之久的爱,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得到单莹祝福的沈微心,并没有感到一点轻松。四年前,她硬生生从自己身边带走了何景轩,她痛得体无完肤。四年后,兜兜转转,何景轩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并且马上要与她结婚,而她的心却沉重无比。   一切都不同了,因为有了林枫,她想起来就流泪的林枫。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接受何景轩,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将林枫忘掉。   已经刻入骨髓的印记,种在灵魂里的花朵,还有那些长在心里的爱恋,该怎样才从生命里连根拔掉?   ※※※   C城,沈微心家里。   沈微心与何景轩并肩坐在沙发上,对面的沈文涛和杨晓君长久地沉默着。   终于,沈文涛对杨晓君说:“你带微微去房间里休息一下,我与小何聊聊天。”   杨晓君会意,拉起沈微心进了卧室。   “微微,你的脸色不太好,病了吗?”杨晓君关切地问。   “妈,我没事。”   “这是怎么回事啊?上次不是说已经准备和林枫结婚了吗?怎么又是何景轩呢?”杨晓君不解地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沈微心提前想过无数次,可是终究没有一个满意的,直到现在妈妈当面问起,她也依然无言以对。   “微微,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妈妈,林枫呢?”杨晓君扶住女儿瘦削的肩。   “林枫”这两个字,让她的双肩颤抖起来,她扑在母亲的怀里,泪如泉涌。   杨晓君不知女儿受了什么委屈,才哭得如此伤心,她的心也随之破碎。   “微微,妈妈从来不干涉你的事,可婚姻不是儿戏,不能意气用事,所以你必须告诉我,你和林枫怎么了。”杨晓君收住眼睛里的泪,柔和地说道。   她和林枫怎么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明明爱得死去活来,明明想念得要疯掉,但就是不能在一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莫非是天意弄人,让他们相爱,相离,在爱得最烈的时候,又生生错过?   “妈,我怀孕了。”沈微心只能说这个了。   杨晓君听了,心里一惊,马上上下打量着女儿,最后疑惑的目光落在了她挂满泪痕的脸上,沈微心立即明白,用手指了指客厅的方向。   杨晓君一时间想象不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好再逼问女儿,但是看她有口难言的样子,她又试探地说:“林枫知道吗?”   沈微心不知妈妈的用意,只得摇头。   “如果你还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这个孩子可以不要。”没有母亲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沈微心闻言,心里不禁酸楚,连妈妈都能看出,她还放不下林枫,“妈,我愿意和景轩结婚。”   晚上,沈微心与何景轩躺在一张床上,却谁也睡不着。在爸妈眼里,他们已经快成为夫妻,并且已经有了孩子,所以这样安排也无可厚非。   窗外清冷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照在沈微心的身上,像林枫的手抚摸着她。一年前,他送她回家,她怪他自作主张见了她父母,他温柔地拥抱了她,在她耳边说他会一直在,可是如今,他失言了。   他不但让她辛苦地对父母解释他的消失,还要为他的孩子找一个名义上的父亲,带到父母面前,假意说自己愿意与他结婚。   他现在在哪呢?和谁在一起?丁悦吗?他们此刻会在林枫的床上缠绵吗……泪水在月光中模糊了双眼。   何景轩知道沈微心被妈妈追问,一定又是心伤不已,他知道她又在想念林枫。看她终日以泪洗面,他的心里也难过不已。   她想林枫的时候,他从来不打扰她。就像他以前想她时,也不希望被别人打扰,那个世界里,只有心里想念的那个人,别人走不进去。   可是,如今他怀着孩子,总是这样伤心悲切,怎么可以?想到这里,他拿了床头的面巾纸,轻轻起身,为她擦拭已经流了满脸的眼泪。   沈微心见被发现,连忙道歉,“对不起,景轩。”   “我没关系,主要是你,你想想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何景轩低声说。   沈微心的眼泪依然止不住。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他的孩子你都不在乎了吗?”   听了何景轩的话,沈微心将头靠在他的肩头,轻声说:“我知道了,景轩,谢谢你。”   夜里,不知沈微心又梦到了什么,边哭边喊林枫的名字。何景轩担心她会吵醒隔壁的父母,赶紧抱住她,将她叫醒,“微心,别怕。”   沈微心迷迷糊糊地搂住何景轩,“林枫,不要走。”   何景轩紧紧抱着她,望着窗角的一弯清月,内心惆怅苍凉。   难怪她夜夜都睡不好,原来她夜夜都这样想念着他。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   他始终琢磨不透林枫,他明明还爱着沈微心,为什么要选择丁悦呢?当时瑞林濒临破产边缘,他都没有接受丁悦,现在危机已经过去,一切都步入正轨,他为什么要将她从身边赶走呢?   当初追求沈微心时,他那份自信,那份势在必得,那份在任何人面前都当仁不让的气魄去了哪里呢?   何景轩的心五味杂陈,他既想得到沈微心,又想让她快乐,可是,他现在只能看着心爱的女人终日痛苦不堪,又怎能安心?   ※※※   滨海花园,林枫家里。   一份红彤彤的喜帖摆在了林枫面前的茶几上。   林枫翻开喜帖,上面写着:“呈送林枫先生台启,谨订于二零一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肖剑先生与丁悦小姐举行结婚典礼,恭请林枫先生携家人光临。”   “恭喜。”林枫将喜帖放下,向丁悦微笑。   “让我亲自送请帖的人可不多呦,你一定要来参加。”丁悦坐在对面雪白的沙发上,笑吟吟地说。   “我真心地祝你幸福,不过婚礼当天我可能……”林枫的声音沉下去。   “你什么时候手术?”丁悦问。   “下周。”林枫轻声答道。   “我去陪你。”丁悦说。   “你安心地准备婚礼吧。”林枫说。   “我一定要等你从手术室出来,亲眼看到你冷漠地看都不看我一眼的样子,才可以安心地结婚。”丁悦说得斩钉截铁,眼睛里却有晶莹的湿润。   “如果以前我伤了你,对不起。”林枫看着丁悦,温和地说。   “林枫,别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不习惯,也别说对不起,我宁愿听你对我说滚。”丁悦的泪已经滚落下来。   林枫站起身,拿了几张面巾纸,坐到她身边,给她擦泪,“看你,把我说得像魔鬼一样,我有那么凶吗?”   丁悦扑入林枫的怀里,泪水肆虐汹涌。   这是她用心爱过,并一直欣赏着的男人。当瑞林已经面临破产边缘时,他依然干脆地拒绝了她,而她也是从那一刻起,决定放弃他的。   同时,她的心中又增添了对他的一分仰慕,那就是他对爱的执着,他宁折不弯的男人本色,他永远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   虽然她已经爱上了肖剑,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对林枫的欣赏,包括欣赏他和沈微心之间纯粹的爱。对于林枫这个男人,她今生今世不可能忘记,并且她希望他一生健康平安。可他却偏偏得了这样的病,叫她如何舍得?如何不心痛?   过了一会儿,丁悦平静下来,“你还没有告诉沈微心吗?”   “没有。”听到沈微心的名字,林枫的心里一颤。   “我理解你对她的爱,但你是不是太自负了,你确认这样做她就不难过了吗?”丁悦问。   林枫叹了一口气,“我想她难过也是暂时的,当她有了自己的生活,便会慢慢地忘记我,这样她不必承受失去我的痛苦。”   “难道她现在没有失去你吗?”丁悦追问。   林枫低垂的睫毛,无力地颤动了几下,“至少要好过天人永隔吧。”   “你太不了解女人,更不了解痴情的女人,如果没有了爱,她的生活就是生不如死。”丁悦看着林枫,一字一句地说着。   林枫的眼睛缓缓地合上,像是体会着“生不如死”这四个字的滋味,想象着沈微心每天是怎样的想念自己,怎样的伤心难过,怎样的郁郁寡欢,又回想到那天她独自跑到海中去找自己的情景,心中不觉疼痛难忍。   “后悔也好,不悔也罢,都已经来不及了。”林枫的声音低得像是在说给自己。   “怎么来不及?只要她爱你,永远都不晚。”   “他们快结婚了,而且她已经怀孕了。”林枫虚弱地说。   丁悦一脸惊讶,而后马上摇头,坚定地说:“以我对沈微心的了解,她不可能这么快就和别的男人好上。如果她的意志这样脆弱,你们早就被我拆散了,你一定是搞错了。”   林枫起身坐回对面的沙发上,“可能是我伤她太重了,她心里一时间承受不了,就接受了别人吧。”   “如果她真的与别人好上了,还怀了别人的孩子,那天晚上,她怎么还会来你家要求复合呢?”   丁悦的话让林枫的心一惊,对啊,她那天晚上跑来斩钉截铁地说要与他复合,不过是两周之前的事,但她怀孕已经两个月,她怎么可能怀着别人的孩子,来跟他复合呢?   “那天晚上,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说不定她怀的是你的孩子。” 丁悦叹息一声,继续说,“我有点后悔那天晚上答应帮你的忙了。”   “丁悦,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丁悦有些诧异地看着对面的林枫,她的印象中,林枫从来不会问别人这样的问题,他向来自负,他总是知道自己该怎样做。   看来现在,他是痛苦到了极点,无助到了极点,矛盾到了极点。   丁悦起身,走到林枫跟前,对着他说:“如果我是你,就去找她,弄清真相,告诉她真相,剩下的交给上天。” 眼神里有坚毅,有鼓励,有催生他勇敢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丁悦也是一个可爱的女人,婉婉喜欢,喜欢她对爱的执着和放手后的潇洒。 “我一定要等你从手术室出来,亲眼看到你冷漠地看都不看我一眼的样子,才可以安心地结婚。” 这句话刚敲出来,婉婉已经流出清泪两行。 并不是男主不爱的女人就不值得尊重,她也是用一颗赤诚的心去爱一个人的,她的爱不比任何人低微。 她是真爱林枫,只是她不是他的菜。 明天天完本,每日三更,感谢亲们三个月以来的守候! 看完了这本,还有《同居拍档》,风格完全不同的一本,去围观吧。 今天还有一更。 ☆、再爱我一次吧   丁悦走后,林枫想了好久。或许丁悦说得对,自己可能太自负了,认为把沈微心赶走,她就会恨自己,忘掉自己,开始新的生活。或许他看到的只是一种形式上的解脱,却依然避免不了她内心的苦痛,失去自己的苦痛。   如果那天他不及时赶到海边的话,她会不会痴傻到一直走到海的深处,不再回来。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岂不是害了她?他低估了自己对她的重要程度,在她心里,爱他胜于自己的生命,或者说至少是有灵魂的生命。   是他亲手抽走了她的灵魂,是他在折磨着她,让她体会生不如死。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后悔了,后悔自己浪费了与她相处的时间,哪怕这时间不足够长。可是,活着的每一个人,谁又能确定自己生命的长度呢?   能爱的时间,尽情地去爱,就没有错。   他要去找她,告诉她真相,告诉她他还爱她,一如既往,从不曾改变。   他要和她享受在一起的每一天,有爱的每一天。   手机响了,是李慧打来的,“董事长,澳洲那边发来传真,是合作协议的最终版本,我已经核对过,您要亲自过目吗?”   “不必了,直接转给何总。”林枫说。   然后他拨通了何景轩的手机,“景轩,澳洲方面的合作协议你来审核吧,我让李秘书传真给你。”   “好的,我现在不在云海,晚上回去再看。”何景轩回答。   “你出差了吗?”林枫问。   何景轩停顿了一下,说:“我在C城。”   林枫的心忽然坠落,他在C城做什么?去她家了吗?难道他们……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晚上,风有些大,有些凉。   林枫来到何景轩家附近,将车停在路对面的银杏树下,树上的黄叶差不多已经落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冠。   黑色奥迪A6由外面驶进来,停在路的另一侧。何景轩从车里下来,走到车的副驾驶位置,将车门打开,把沈微心从车里扶出来,并帮她把围巾系好。   林枫下了车,站在揽胜旁边,看着他们。他忽然觉得一切变得飘忽,这场景里的男主角本来应该是自己,而如今,他却变成了看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爱着。   他们向家的方向走去,对,这里是他们的家,而他却只有一个人。   沈微心好像对何景轩说着什么,何景轩转身回到车里。沈微心站在原地等他,她一回头,恰好与路对面的林枫四目对视。   那一瞬间,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沈微心的脚步不自觉地向林枫移动,她甚至不知这是真是假,是真实还是梦境。   真实也好,梦境也罢,只要能见到他,就好。   他始终站在原地未动,只是看着她,从瑟瑟冷风中,向自己走来,如春风般,照亮了他暗淡无光的世界。   何景轩在车里看到了林枫,也看到了沈微心正在走向林枫,他悄悄地坐进车里,关上车门。   他们只有一步之遥,沈微心停住脚步,她痴痴地看着面前的林枫,仔细端详着这在千人万人中也不会错认的容颜,雨泪飘飞。   林枫心疼极了,丁悦说的没错,是自己太自负了,她的确饱受折磨,生不如死,而这个折磨她的人,正是他自己。   但是,他此刻不能安慰她,拥抱她,甚至不能为她擦去伤心的眼泪,因为何景轩还在旁边,他不能不顾及,他不能这样无理,但是他的心在疼。   这时,林枫的手机响了,是何景轩打来的,“你们谈,我出去办点事。”电话被挂断,奥迪A6走了。   林枫感激何景轩,他们之间的尴尬总得需要化解。   沈微心婆娑的泪眼里,有一丝怨,林枫知道,那是对他强烈的想念积攒而成的。   “上车吧,外面冷。”林枫说。   林枫拉开后面的车门,可沈微心却倔强地坐在了前面,林枫只好坐在驾驶位置。   “走。”沈微心只说了简单的一个字。   “去哪儿?”林枫有些意外地问。   “你家。”沈微心将头靠在车椅上闭着眼睛说道。   一路上,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   回到了家里,林枫让沈微心在沙发上坐,她没有回应,也没有动,只是木然地站在客厅里。   林枫上前拉她,她忽然死死地握住林枫的手,向楼上走。   她熟练地推开卧室的门,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变,淡金色的窗帘低垂在墙角,像极了一个疲惫不堪的女人。   沈微心突然回身,清澈的湖水蒙上了一层沧桑的风霜,她看着他,没有温度,没有起伏,也不再流泪。   林枫觉得这样的沈微心非常陌生,他从未见过,他深邃的眼睛也看着她,“微心。”   两片冰凉的唇吻上了他,她踮起脚尖,双臂死死地勾住他的脖颈。太突然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舌头便翘开了他的牙齿,像一只迷途的小鹿,在他的唇齿间横冲直撞。   他被她的热情蛊惑着,也在回吻她,她如掠夺一般,疯狂地侵犯他的领地。很快,他们开始互相侵犯,互相厮杀,直到他们的舌头被咬破,流出了咸咸的血,也不肯罢休。   沈微心从未这样过,那个温婉恬淡的她如今已经荡然无存,有的只是空洞的眼神,和此刻被痛苦洗礼后残破的渴望。   林枫颤抖地心疼着她,动作变得轻柔,他的双臂温柔地搂住她,将她的身体紧紧地贴着自己的。   她又将他引到床边,身子用力向后倾,两人一起摔到了柔软的床上,林枫下意识地用双臂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护着她的腹部。   她开始脱他的衣服,然后脱自己的,林枫迟疑地看着她,她的嘴唇又凑上来,更加疯狂地吻他。   她的疯狂让林枫不安,以前都是他主动,她配合。但这毕竟是他心里爱着想着的女人,他拒绝不了。   当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褪去时,林枫看到了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心里一凛。不足两个月的孕期,怎会如此?   可能是怀孕的人都会比原来胖些吧?他心里的疑虑还没来得及扩散,便被她的吻淹没了意识。   温润的嘴唇,柔软的身体,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熟悉,这一切又回来了,林枫忘情地爱抚着她。   当他的唇触及她的腹部时,他突然感到里面好像在动,是那孩子在和他说话吗?他在说什么?喜欢他,还是讨厌他?   当然不可能是喜欢,他在欺负她的妈妈,他是在替他的爸爸声讨他这个恶人。   何景轩的影子出现他的眼前,他再也无法继续下去,慢慢地移开身体,伸手去扯被子,想替她盖上。   沈微心抓住了他的手,此时的她已是泪流满面,林枫伸出另一只手为她擦泪,又被她抓住。   “微心,我们……”   “再爱我一次吧。”沈微心的泪如汩汩的泉水,声音如夜空中孤独的飞雁,凄婉苍厉。   “可是你……”   “嫌弃我了吗?”沈微心看着他脸上的疑虑,悲伤痛彻。   “不是的,我想和你……”   林枫未尽的话被沈微心的嘴唇堵住,她像一条水草般缠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心上。   那一刻,他所有的意识全部坍塌,和有情人做快乐事,不问是劫是缘。   就算这一刻过后,生命终结,也无半分遗憾。   然而,他还是留了一分清醒,他什么都可以不顾,就是不可以不管她。   他的动作极轻柔,小心地护住她的腹部,不曾有一点压迫,怀孕两个月以内还是有一定风险的,他不会让她有一点闪失,他太爱她,爱人的心薄如蝉翼,又重似千斤。   他将她缓缓送入云端,她在云端哭泣,她在云端微笑,她的一切让他销魂,让他心颤。   “微心,回到我身边吧!”林枫搂着微微喘息的沈微心,轻轻地说。   沈微心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来不及了。”   “我都可以接受,只要你不介意。”林枫将手放在她的腹部。   沈微心明白,他一定是知道自己怀孕了,并且以为她怀的是何景轩的孩子。   “我介意。”沈微心的声音很轻,很坚决。   她答应了何景轩,承诺绝不反悔,而且,在她父母面前做了保证,是心甘情愿与何景轩结婚的,何景轩为她承受和包容了那么多,她怎能一转身就忘记?   “微心,是我错了,我不该赶你走,我爱你,不能没有你。”林枫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乞求。   沈微心的心又被他揉碎,她要求复合时,他冷漠地拒绝她,当她暗下决心不再与他纠缠,与何景轩过安稳的生活时,他又说爱她!   而那天丁悦穿着睡裙依偎在林枫身边的情景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想到他和她也曾在这张床上缠绵,她觉得全身的血液直向上涌来,他们已经无法回到最初了。   沈微心坐起身,随手摘下脖颈上的白金项链,放在床头,目光空洞地说:“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忘了我吧。”弯腰拾起散落在地板上的衣服,迅速穿上。   那条项链是去年参加瑞林年会时,他送给她的。镶满钻石的心形吊坠,闪着晶莹的光,她一直戴在身上,今天,她却将它还给了他。   往事如烟,不堪回首。   那时的他们如何能够想到,有一天他和她,竟然这样收场!   她默然地走出卧室,将他家门的钥匙轻轻放在了一楼的茶几上,走出了这栋曾经给她爱和希望的房子,从此,他们形同陌路,各安天涯。   林枫眼睁睁地看着沈微心走下楼,走出他的家,他想拦住她,可是这时,他的心脏又在折磨他了,身体突然虚弱得不能动,他闭上眼睛,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这是第一次,他和沈微心做.爱后心脏不适。原来他连爱她的能力都没有了,一种绝望的无力感让他瞬间没有了勇气。   还是让她走吧,自己真的没有能力给他幸福了。既然她已经下了决心,就让她去吧!何必再告诉她真相,让她再添痛苦?   林枫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神俱碎。她真的被自己伤透了心,她是来与自己诀别的!   他如何能忘了她?这个女人,此生此世,都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他无法忘记。   只要她快乐,其他的一切都已经无所谓。   这是他最后一次爱她,如果说之前还心存幻想,期望与他破镜重圆,那么今天之后,她与他没有关系,她要安分地做何景轩的妻子。   人世间最残忍的事情,并不是站在你的面前,却不知道我爱你,而且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沈微心在瑟瑟秋风中前行,这一次,她没有流泪,只觉心口疼痛难忍。   痛点也没有关系,她不在乎,她要把这最后一次深深刻在心里,溶在血液里。这样,今后那漫长的岁月里,她才不会寂寞。她的心,已经淹没在他消失的海心中央,不再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又要抨击我虐待男主了,说实话,婉婉也舍不得林枫。 有时,只有致命的痛,才是最淋漓的爱。 明天四更,大结局。 ☆、曾经沧海难为水   沈微心回来时,客厅里亮着灯。   听见她进门,何景轩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脸上是温和的微笑,“微心,回来了?”   沈微心点点头,何景轩把她扶到沙发边坐下,看着她疲惫不堪的神色,何景轩说:“先休息一会儿,汤马上就好。”   沈微心无力地倒在沙发上,看着何景轩忙碌的身影,她心里说不清是何滋味。他明明知道自己刚才和林枫在一起,这么久才回来,居然对此只字不问,她内心的愧疚还是有的。   然而她不后悔,她和林枫之间必然要有个了断。其实她现在根本不想吃饭,也不想说话,只想躲起来,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她想把有关林枫的一切都好好地叠放在一起,然后再一件件小心地封存起来,放在无人触及的角落。   何景轩似乎很体谅她的心,除了给她盛饭递汤,不问一句多余的话。   沈微心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只觉得心里沉重如铅,慢慢地下坠,仿佛她的人生也从此凋落。   “微心,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多少吃一点,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何景轩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她,生怕碰到她的痛处。   沈微心看着何景轩用心为她烹制的饭菜,心里自然是万分感动,但她的心实在是太痛、太痛了,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争气的泪水流了下来。   何景轩见状,知道她和林枫之间一定又发生了什么让她伤心的事,便不再一味劝她吃饭,而是把她扶到自己的房间,让她平躺在床上,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轻轻地把门关上。   他知道,此时此刻,她的世界里只有林枫一个人。   世界好像全部静止下来,她开始想林枫。今夜,她不打算苛求自己,她就这样想他,一整夜。   今夜之后,此生不相见。   可是,有关林枫的一切,怎么想得完呢?那太美的相遇,那动人心魄的一颦一笑,那温润微凉的嘴唇,那深邃清澈的眼眸,一世光阴也不够回味。   然而,她与他的一切,却在此刻落幕。她的余生,一片幽暗。   深夜的南港,静谧无声。在这所房子里的两个房间里,各自困着一个不眠的人。   秋是催你落泪的第一阵冷风,秋是撇你而去的第一片落叶,秋是撼动你坚持的第一夜霜降,秋是揉碎你信念的第一场寒雨。   千帆过后,眼中已经没有四季,只有淡如清水的流年。   这天,何景轩晚上下班后,一进家门,饭菜的香气从厨房飘出来。他来到餐厅,发现沈微心正在厨房里忙碌。   何景轩一下回忆起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心头不觉澎湃起伏。那些清浅如歌的岁月,在他的心里已经回放了千遍万遍,如今,却回到了他的眼前。   沈微心的厨艺更胜当年,桌上的几样菜色香味俱全。   “景轩,快洗手吃饭。”沈微心的声音幽幽淡淡。   “你反应大,不能接触油烟,以后还是等我回来做吧。”何景轩轻声说。   “没关系,过了三个月就好多了。”沈微心把盛好的米饭递给何景轩。   何景轩连忙接过,说:“你的手臂还没有完全恢复好,不要大意。”   “嗯,我知道。”   “今天工作顺利吗?”沈微心不经意地问着,像一个妻子关心着工作一天的丈夫。   “还好,一直在忙澳洲投资的事。”何景轩说完后又马上后悔,担心“澳洲”两个字会勾起沈微心的伤心事。   是啊,“澳洲”这两个字,沈微心怎么会无动于衷?她所有的梦都与澳洲有关,都与林枫有关。   沈微心的心抽搐了两下,面上保持着平静,若无其事地问:“这个菜好吃吗?”   “嗯,好吃极了。”何景轩开心地答道。   这样温馨的情景,让何景轩的内心涌起阵阵波海,他仿佛看到自己的幸福未来在无限延伸。   晚上,洗漱完毕后,何景轩正要走进自己的房间,被沈微心叫住。   “从今天开始,睡在这里吧。”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的房间。   何景轩忙问:“晚上一个人害怕吗?”   沈微心摇摇头,垂下眼帘,说:“我们都快结婚了,理应如此。”   她眼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终究还是没有逃过何景轩的眼睛。   “微心,我们不是事先说好的吗,你不必这样。”   沈微心紧咬下唇,“我已经准备好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如游丝。   淡青色的真丝睡衣,乌黑柔顺的长发,清丽灵秀的面庞,直插入鬓的淡淡春山,何景轩仿佛看到了一幅柔和宁静的山水画。   她的美他无法拒绝,无论是多年前,还是默默不语的此刻。   时隔四年,他又揽她入怀,她的温婉,她的坚韧,她的恬淡,她的芳香,依然令他神往,他仿佛又嗅到了百合花淡淡的清香。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紧闭双目。他俯下身,看这久违的容颜,还是那样美,那样令他迷醉。只是,她的心已经被别人填满,不再有他的位置,尽管如此,他还是情不自禁。   何景轩的吻似天边飘来的云,由远及近,若有若无。然而,沈微心却感到如此陌生,不是因为时间,而是因为有了林枫,除了林枫,他已经不再适应任何人。   她努力让自己不想林枫,可是却发现那样更加艰难,不如就把他当作林枫吧。   她的脑海里充斥着那晚和林枫在一起的情景,她清楚地记得林枫小心地护住她的腹部,他想象着林枫误认为自己怀了何景轩的孩子后,会是怎样的感受。   她胡思乱想着,身体僵硬,神思游离,甚至感觉不到何景轩的存在。   到他的手触碰到她的真丝睡衣时,她忽然觉得肚子开始疼痛,但她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好先忍着,期待一会儿就好。可是,疼痛却越来越厉害,她疼得弯着腰。   何景轩发现了她的异常,忙问:“怎么了?”   沈微心抽搐着,双手捂着小腹,“这里疼。”   何景轩立即起身,“疼得厉害吗?要不要去医院?”   沈微心摇摇头,“先不用,休息一会儿再看看。”   何景轩为她拿来热水,慢慢地给她喝下,过了一会儿,果然不疼了。   然后他们继续,何景轩再次掀起她的睡衣时,沈微心的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这次,她打算忍耐一下,毕竟刚才也没什么事。可是,疼得越来越厉害,她的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何景轩发现她不对,又停了下来,“又疼了?”   沈微心抱歉地点点头,“对不起,景轩,我……”   “没事,等着,我去拿毛巾。”何景轩起身去了洗手间。   沈微心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林枫英俊的脸,带着笑意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的眼泪涌了出来。   难道真的是他的孩子不许她与别的男人亲热吗?果真是血脉相连,父子情深啊,才三个多月就知道维护自己的爸爸了。   她想着腹中的孩子出生后,与林枫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情景,又不禁破涕为笑。   这时,何景轩把热毛巾放在她额头上,打断了她的臆想。她不禁浑身一颤,原来那个情景,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了,以后,他的孩子只会认为何景轩是自己的爸爸,想到此,她的内心又升起无限悲哀与酸楚。   她一只手扶着额头上的毛巾,另一只手握住了何景轩因为刚刚冲洗毛巾还有些湿漉漉的手,对他笑了笑,脸上满是歉意。   何景轩握紧了她的手,轻声说:“没关系,来日方长。”   是啊,那么多漫长的来日,这一关,她早晚要过。   本来已经下定决心,那晚之后,不再想他,可是,她就是无法抑制自己的内心,越是强迫自己不想他,他的音容笑貌越是清晰。   这滋味,犹如万兽蚀心,却不能逃跑和喊叫,只能默默地任凭它们撕咬自己的血肉,表面上还要保持着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任凭内心波澜汹涌。   如果你没有真正失去过一个爱之入骨的人,你绝对无法体会这种痛。   等沈微心的疼痛好些后,何景轩起身走向卧室门口。   “景轩,睡在这里吧。”她指了指自己的身边。   何景轩微微一笑,摇摇头,“旁边有人会影响你的睡眠,好好休息,晚安。”   他知道她的心思,她不想欠他的,所以想尽快回报。虽然她嘴上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其实还没有。   他太了解她了,对于感情,她是一个从来不肯迁就的人,宁缺毋滥。这次,她是为了林枫的孩子,才答应接受他的求婚。   还是为了爱,只有为了她爱的人,她才肯委曲求全。   当初他与她分手时,她还骄傲地保持着那份自尊,从来没有挽留过他。他相信,她当时还是爱自己的,只是她宁可自己的心受苦,也不肯像心中的那份完美低头。   而现在,她为了林枫,为了他的孩子,她改变了自己的原则,她三番五次地乞求林枫复合,在遭到他多次冷漠地拒绝后,她无奈选择了这条路,一切还是为了林枫,为了爱。   她对他的爱,怎么可能这样快就消失?她的心一定很苦,他不想看到她这样,那样他的心也会疼。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深深地明白,他已经永远无法取代林枫在她心中的位置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揭密真相。 ☆、情深不寿   滨海花园,林枫的家里。   两杯咖啡在茶几上飘出淡淡的芳香,雪白的欧式沙发上,两个男人对面而坐。   “董事长,恕我不能接受您的提议,我担任星华地产总经理尚且勉强,集团总裁这个职位,我真的做不来。”何景轩说。   “澳洲的投资马上到位,以后你全权负责集团的运作,所有的人员都由你调配。”林枫说。   “所有的工作我都可以做,可是没有必要变动职位,等您手术康复后,还是瑞林的总裁。”何景轩说。   林枫清冷的双眸涌起一丝无奈的哀伤,“景轩,还记得你的承诺吗?”   “我当然记得,我欠瑞林的,欠您的,我会还。”   林枫点点头,“那就不要再推辞,瑞林交给你了。”   何景轩扶了扶眼镜,说:“这次您亲自化解了瑞林的危机,您对于瑞林的重要性无可替代,虽然现在一切都步入正轨,但尚未完全稳定,即使有隐退之意,不妨再等一段时间。”   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他要是能等,何必这样急匆匆地将一个尚在转型关键时期的企业中途委托给别人呢?他要是能等,又何必将自己心爱的女人硬生生地赶到别人的怀里呢?   “我没有时间了。”伤感而消沉。   “您什么意思?”何景轩不解地看着林枫。   林枫摇摇头,淡漠的表情中忽然升起浓浓的落寞,他转移了话题,缓缓地问:“她,好吗?”   何景轩愣了一下,这是他们之间第二次谈起沈微心,第一次是他决定放手,让林枫来爱她。   这一次,是林枫放手,让他来照顾她,他们之间似乎注定因这个女人而相克相吸。   他问她好吗?他能说什么呢?说她日夜想念他,终日流泪,食之无味?   “还好。”何景轩选了最没有定义的两个字。   “你们,是不是……要结婚了?”林枫生平第一次如此胆怯。   “是的,明天去登记。”   林枫顿觉脊背一阵发凉,他们明天去登记,她要和别的男人登记了,他亲自取消了他们的婚约,他最爱的女人,明天要和别人结婚了。   林枫的手在颤抖,他慢慢地放下咖啡杯,如若不然,杯子一定会摔在地上。   他强忍心中的波澜,沉声说:“她是个值得爱的女人,照顾好她。”   何景轩放下手里的咖啡,“我会的。”上次林枫也是这样说的。   林枫沉默着,勉强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窗外。   秋日的傍晚,天空如盖,残阳如血。   何景轩走到他身旁,“我知道父亲的去世让你悲痛不已,并且这段时间很累,压力很大,但无论如何,我们都扛过来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放弃她?”   “我不能再陪她了。”林枫的声音悲凉无尽。   “丁悦在到处发请帖,要和她结婚的人是肖剑,请问你怎么解释?”何景轩问。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再提。”林枫轻描淡写地回答。   “你分明还爱她,是吗?”何景轩盯着林枫的眼睛,不眨一下,像是要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以后,有你爱他,就够了。”   林枫想着那晚沈微心走后,自己突然昏迷,不知多久后又醒来时,无力感陡然生出。   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已如风中之烛,脆弱无比,打消了再去找沈微心的念头,并决定提前把瑞林交给何景轩,以防日后出现混乱。   “可是她心里渴望的,只有你。”何景轩心里挣扎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如果你现在肯回头,还来得及。”   林枫转头看了何景轩好一会儿,又将眼神慢慢移开,苍白的脸上染尽秋风。   “我明天手术,今天心情要保持平静,不谈这些了。”   何景轩走后,站在阳台上的身影摇晃了一下,林枫用手扶住窗边的栏杆,俊美却惨白的脸上,有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   岁至深秋草色无,爱到深处人孤独。   回首时,可以轻轻地微笑,也可以轻轻地摇头。   娇艳的夏花,恼人的秋风,都是个人心境所至。落花随意,静思则雅。内心愉悦,看万物皆美。即便是离开,也是不可复制的美。   即已淋漓,又何必误了季节不肯凋落呢?   从林枫家里出来,何景轩回想着林枫说过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把瑞林和沈微心托付给自己,怎么听都有些像“临终嘱托”的意味,他的那句“我不能再陪她了。”道尽了无限凄凉。   难道是因为他明天的手术?   何景轩想来想去,拨通了石磊的电话,听到的却是令他震惊的消息!   终于,他完全理解了林枫,作为一个深爱着沈微心的男人,他为她所做的这一切,是不想让她承受这种悲伤,宁愿让她恨自己。   他这样做,恰恰是因为太爱,爱得太深,害怕心爱的人生命无法承受之痛。所以,他选择了这条最残忍最艰难的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足满是鲜血,仍要咬着牙,踏着荆棘向前走。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心爱的人铺路,好让自己走后,她活得不那么痛苦,或者说,给她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这段时间,他看在眼里,心里一直迷惑:他们明明相爱,一个痛不欲生,另一个却要苦苦相撑。这样的苦,也只有相爱的人,能够尝到。   可是,明天,也是他和沈微心去婚姻登记处领证的日子,她也是他深爱的女人,这是他唯一可以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的机会了,他到底该怎么做?   这一夜,何景轩始终无法入眠。   深秋的早晨,云海市中心医院。   高医生来到林枫的病床前,“林先生,您的肺动脉高压现在已经降到正常水平,说明您这段时间各方面控制得还不错,上次超过正常水平,不排除是受情绪等因素影响的可能性。幸运的是现在并没有引起左右分流,所以今天我们还是按照原订方案进行手术,请您放松心情。”   林枫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三个月前的一幕浮现在脑海里。   逸心谷项目相关的谈判工作全部结束,林枫与石磊正在办公室研究与KC公司最终合同版本,突然李慧把肖剑的电话接了进来。   肖剑在电话里告诉林枫,说丁氏地产愿意随时为瑞林注资,林枫说双方条件存在重大分歧,无法合作,肖剑却说条件沈小姐已经与丁总谈好。   林枫闻言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心里暗暗责怪沈微心的做法荒唐,正想拨电话给她,突然感觉全身乏力,手机掉在地上,额头上大颗的汗珠滴下来。石磊和李慧连忙把他送进医院,到医院时,他已经昏迷不醒。   在抢救后,林枫被送入病房,仍然处于半昏迷状态。当时在一旁的石磊问医生林枫情况如何,医生说暂时已脱离生命危险,但在检查过程中,发现他的肺动脉高压已有上升的迹象。   石磊问那会怎样,医生说室间隔缺损其实问题不大,只要手术预后基本如常人,但林先生已经错过了手术的最佳时机,现在肺动脉高压升高,情况就不乐观了,这样的患者从发现开始,平均寿命不超过三年。   这些话却被病床上刚刚苏醒的林枫听到了,对于一个只有三十二岁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在得知自己的生命将不久于人世之后,林枫在病床上想了很多。从小时候父母冷战、离婚到去自己澳洲上学,从回国后父亲再娶到母亲去世,从再赴澳洲到回国接手瑞林,再到认识沈微心,以及这一年来与她的点点滴滴,他觉得无比幸福,又无限遗憾。   幸福的是今生能遇到沈微心这样的灵魂伴侣,他们在一起时的那些快乐时光,他们之间陶醉而忘我的爱,让他清晰地感知到生命的意义。   遗憾的是他却无法给她完整的守护,无法陪她到最后,无法与她一路到白头,难道是爱得太烈惹来天妒吗?难道真的是情深不寿吗?   为了拯救瑞林,为了他不再日夜奔波,为了他的身体,她傻傻地去找丁悦谈判,答应丁悦与他分手。也好,就此分手吧!不然他真的不知如何跟她开口。   她三番五次地来找他,要与他复合,他忍痛残忍地拒绝了她,伤了她,但每次她走后,他都不知痛苦多久,伤她必自伤。   他太爱她了,他不能让她承受失去自己的痛苦,他宁可让她恨自己,忘记自己,就像仙子与魔君一样,至少在她心中,他还在另一个世界活着,不必受生死相隔那种极致的苦。   他了解她,他知道她有多爱自己。虽说对《绿野仙踪》的诠释那样深刻与洒脱,但是他还是担心她不顾一切地为自己悲伤,而不知爱惜自己。   所以他对石磊说,不要告诉任何人,更不要让沈微心知道。如果万一自己有什么不测,一定要告诉她自己回澳洲定居了,永远不回云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爱得太烈,易惹天妒。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因为太爱,所以不想让她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林枫的心里一直是有恨的,恨命运,恨自己的病。 老天让他遇到此生最深爱的女人,而他的生命偏偏要在此处停下,他最心痛的可能不是自己年轻的生命,而是他无法再陪她,爱她。 在这样的心态和情绪下,一向冷静自若的男神做出这样的决定,亲们会理解吗? ☆、生死相依   高医生对林枫说,他必须等到肺动脉高压稳定到正常水平,才能够手术,当然时间越早越好。   于是他先去了一趟悉尼,把前期谈好的投资方案敲定,又见了那里的朋友,在他心里就算是告个别,然后再择机把瑞林交给何景轩,即便是自己下不了手术台,也算有所交待了。   经过几个月的治疗与调整,他的肺动脉高压已经逐渐趋于正常,但他已经错过了手术的最佳时机,难度和风险比原来加大数倍。   高医生虽然对林枫说得云淡风轻,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次手术对他的压力有多大。他没有把握,但他不能放弃,他渴望奇迹,他想竭尽全力挽救这个仅仅三十二岁的生命。   林枫被推进手术室时,他闭上眼睛,想着沈微心净如秋水的面庞,在漫天枫叶中莞尔浅笑,他想,如果他就这样死去,心里也是安宁的,幸福的。   尽管悲伤,尽管遗憾,尽管不甘。但他爱过,也被爱过,此生无悔。   ※※※   云海南港婚姻登记处。   沈微心与何景轩把证件递到窗口,负责审核的工作是个五十岁左右、身材有些微胖的大姐,她问道:“请问二位是自愿结婚吗?”   两人默默点头,微胖大姐说:“请大声回答我。”   两人只得回答是,然后是双方宣读《结婚誓言》。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成为终生的伴侣!”   微胖大姐看了他们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将他们的合照贴在两本鲜红的结婚证上,然后拿起手里的钢印,准备盖上。   这时,何景轩突然伸手拦住了她,“不好意思,我们再考虑一下。”   微胖大姐脸上露出我就知道你们有问题的表情,停住了手,何景轩拉起沈微心快速向外走。   “景轩,你做什么?”沈微心问道。   何景轩还是没狠下心,他心里最想要的,还是让自己深爱的女人得到幸福,即使那幸福只有一线希望,至少他不能亲手扼杀这个希望。   当然,从心底他也是默默祈祷林枫能够平安的,就算排除沈微心的因素,林枫也是一个值得他佩服和尊重的朋友。   他悲怆之余做了一个决定,尽管这是违背林枫意愿的,那就是让沈微心知道这一切,让她陪在他身边,哪怕是最后一刻。   然而,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当沈微心与何景轩赶到医院时,林枫已经进了手术室。石磊和丁悦坐在手术室外面,如坐针毡,心急如焚。   沈微心呆立在手术室外,眼睛紧紧盯着手术室的红灯,泪如涌泉。   他还是她的魔君,他还是骗了她,她依然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他害怕她伤心,所以他宁可选择让她恨自己,他想自己承担这一切。   这可能是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他想的还是她,而他则自己孤独地面对这所剩不多的时间,用来悄悄地爱她,倾尽所有。   她来了,她来陪他,她会一直在,再也不离开,永远不离开。   在丁悦的建议下,石磊通知了林红、齐云翔、李慧,而李慧则带着瑞林的高管们,都来到了医院,让更多的人为林枫祈福,助他度过这个难关。   他已经带领瑞林创造一个奇迹,为什么不能让自己的生命也同样创造奇迹呢?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仿佛过了几个世纪,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高医生头上脸上都是汗水,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他,“怎么样?”   高医生摘下口罩,显得很疲惫,“手术基本达到预期效果,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就看林先生本人了。”   众人面面相觑,沈微心上前抓住高医生的胳膊,“高医生,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多久能醒来?”   高医生拍拍沈微心的肩头,“沈小姐,正常的话需要三到五个小时。不过,林先生的病情与从前已有很大的不同,也要做好很长时间的准备。”说完高医生转身离去。   “医生,他怎么还没有醒?”林红焦急地询问正从病房走出来的值班医生。   “目前来看林先生的各项指标并没有异常,苏醒时间因个体差异而定。”年轻的值班医生说。   石磊忙问:“可是都这么长时间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请问高医生呢?”   值班医生扶了下眼镜,“高医生为林先生做了整整五个小时的手术,人已经累得虚脱,正在休息。”   何景轩用手按住石磊的肩膀,安抚他焦躁的情绪,同时对值班医生说:“不好意思,我们只是太担心了,想尽快确定林先生平安无事。高医生说三到五个小时就会醒来,现在已经六个小时了,会不会有出现意外?除了等待,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吗?”   值班医生说:“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不过这个还得看林先生本人的意愿。手术过后,患者身体处于极度虚弱状态,潜意识里可能不愿过早醒来,如果能够唤起他的意愿,或许会有奇迹发生。”   听了医生的话,大家都沉默着,不知所措。   沈微心忽然追上刚刚走开的值班医生,“能不能让我进去试试?我绝对不会靠近他的。”   值班医生无奈地摇摇头。   沈微心扯住他的白大褂,“我求求你,让我看看他吧,我保证,绝对不会妨碍你们的,好吗?”   自林枫从手术室出来,这个女人就一直站在病房的窗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枫,六个小时以来不曾动过。   值班医生看着此时满脸泪痕的沈微心,心软了下来,他想了一下,“好,只给你五分钟。”   沈微心连忙道谢,随着医生进了林枫的病房。医生给她划定了区域,不许她走动,然后转身出去。   这个空间里只有他和她,沈微心睁大眼睛,看着两米之外的林枫,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像睡着了一样。沈微心希望,他们之间流动的空气可以把她的期待她的爱传递给他,让他感受到她的温暖她的心。   一分钟过去了,林枫没有动。   两分钟过去了,林枫还是没有动。   憔悴的面庞,苍白的嘴唇,纤长的睫毛安静地覆在眼睑上,这张魅惑众生的脸,这让人疼至心碎的容颜,如今溶入了太多的苦楚和折磨,他独自受了多少罪,承担了多少压力,不是说好永远在一起的吗?你怎么偷偷跑掉了呢?   泪,不知是来自眼里,还是来自心里,只是不住地流。   她拿出手机,将媒体音量调低,划开《绿野仙踪》,轻点播放。   琴箫悠悠,如清泉,如溪流,从天边轻轻宛宛飘至眼前。   眼前是一片绿水茵茵的水域,白衣仙子依水而立,她目光专注地凝视海心的方向,静待白色身影划过波涛汹涌的海面,翩然来到面前,给她一个让天地失色的微笑。   她相信,他一定会来。他们之间有着从未消失的默契,有着贯穿时空的心灵感应。他会来找她,她一定可以等到他。   五分钟过去了,林枫依旧静默如初,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她还是没有唤醒他,沈微心流着泪,失望着。   值班医生进来,示意沈微心离开。沈微心边向外走边回头看林枫,病房的门渐渐关合,她和林枫又要被生生隔绝。   在门即将完全关合的瞬间,沈微心忽然觉得林枫露在外面的手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她猛地将门推开,飞快地冲到林枫的床前,拉住他刚刚动过的手,不顾一切地呼唤着,“林枫,林枫,是我,我来了,你听得见吗?”   值班医生见沈微心情绪失控,想将她从病床前拉开,可是沈微心双手死死地抓住林枫的床沿,对医生说:“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他,他的手刚才动了,我看见了,真的。”   他们分离太久了,从现在开始,他的人生,她不想错过一天,一分,一秒,她要永远在他身边,绝不离开半步。   这时,林枫的手又动了一下,沈微心看向值班医生,这次值班医生的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笑容,“沈小姐,是你唤醒了他。”   是天使温润的爱抚,还是天堂里淡雅的花香?沁人心脾,催人早醒。   一位白衣仙子带他来到了一片绿水茵茵的水域,林枫缓缓睁开双眼,是个清明的世界,这里没有鬼怪,没有黑暗,没有孤独,没有忘川河,没有奈何桥,没有彼岸花。   有的只是秋水般温润的眼眸,带着惯有的宁静柔和,正在专注地看着他。见他醒来,她的眸心立即有一片星光洒进,漾起淡淡水波。   “林枫!”她在唤他,声音轻柔婉转,如秋日午后的微风。   他看着她,只是看着她,他想她,他太想她了!   “你手术很成功,现在还很虚弱,需要静养,不要说话,我会一直在。”她如幽谷般静谧的瞳眸里闪着惊喜的光华,因他的存在。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像是在说:“听你的话,我一直都在。”   沈微心站起身,将身体倾斜着靠向林枫,让自己的腹部贴近他,轻声说:“你的孩子也在陪着你,想着你,护着你,爱着你。”   林枫疲倦的眼眸里瞬间闪过一道璀璨的微光,那是生命的光,希望的光。   这时,林枫的薄唇轻轻动了一下。   沈微心微笑着对他摇头,“医生说你不能说话。”   林枫的唇又动了一下,沈微心会意,用自己莹润的唇小心地在他的唇上轻轻点过,清浅而满足的笑意在他俊逸的脸上缓慢绽开。 作者有话要说:  婉婉只想问一句:你流泪了吗? 如果有的话,在评论区举个手好吗?让婉婉知道,有人为我的作品感动过。 林枫是婉婉至爱,沈微心也是。她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内,婉婉的影子,虽然性格有一些偏执、小心眼、玻璃心,但她是真实的。 而林枫是婉婉想象中最完美的男神,怎奈终没有遇见,然而生命不息,深情不止,谁又能预知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呢? 无论何时何地,哪怕已经两鬓皆霜,只要你的心间保有一片绿洲,就会不断地有美好的感动包围着你,你便永远如少女般葱茏温润。 下章大结局,也类似番外。 ☆、情染一城秋(末章)   悉尼邦迪海滩,一大片金色的沙滩后面,是浩瀚的南太平洋,深蓝色的大海簇拥着白色的浪花滚滚而来。   人们在碧波白浪中游泳、冲浪,出水以后漫步小街,喝杯咖啡、吃份甜品,穿着五颜六色的泳装,尽情享受春日的阳光。   一棵高大的紫楹花树,从房角中伸展开来,蓝蓝紫紫的花儿满满挂在枝桠上,就像一团团紫色的云。   紫楹花优雅的色彩,奇曲婉转的枝干,随风飘落的如毯一般的花瓣,都给这匆忙喧嚣的城市平添了一种梦幻。   一个眉目清秀、优雅温婉的女人,透过清晰透明的落地窗,看着窗外的紫楹花,一双秋水明眸,流波轻转,风轻云淡,丝毫不被嘈杂的喧嚣声所围绕,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   “微心!”如清月般婉扬的声音传入耳畔。   回眸间,一双修长的手已经揽住她纤细的腰,英姿倾世的眉宇间,隐藏着清澈深邃的深潭,宛若千年,微颤的睫毛长得让人嫉妒,挺直的鼻梁,性感的薄唇,只是这清浅的一笑,整个世界便融化在了他的温柔里。   “逸帆呢?”沈微心莞尔浅笑,回眸问道。   “安妮带他玩呢。”林枫说。   “你怎么不和他玩了,是不是嫌他太淘气了?”沈微心笑着嗔怪。   “他刚学会说话,兴趣正浓,半个小时都没有停过,是他嫌弃我回答得不够机智,所以决定换人了。”林枫把手一摊,做出遗憾的表情。   “你呀,就是缺少耐心。”沈微心伸出手拍打林枫,却被他抓住。   “我的耐心都用在你身上了,给别人的自然就少了,物质守恒定律。”微笑让他下巴的轮廓更加优美。   “你这张嘴巴早晚会把儿子教坏,换人也好。”沈微心捏了一下他的手心。   “对了,景轩刚刚打来电话,问我们要不要参加瑞林青河城的开业典礼。”林枫说。   “来悉尼快两年了,我真的很想念云海。”沈微心望着天空的白云悠悠地说。   “我也是。”   “云海现在应该是秋天了。”   “嗯,是我们相遇的季节。”   云海的草黄了又青,青了又黄。秋水烟波,碧树成丹。一怀秋绪,几载枫红。   云海国际机场。   沈微心和林枫刚出站口,就看见笑容如阳光一般灿烂的石磊迎上来,“林哥!”接过林枫手中的行李箱。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风景,一切都是梦中的样子。云海,这座溶入他们生命的城市,当再踏上这片热土时,泪又如何能够止住?   瑞林大厦依然如故。他们刚进一楼感应门,负责前台接待的女孩便满面惊喜地向他们点头问候:“董事长好!夫人好!”   石磊要给何景轩打电话,被林枫拦住,“先到十六层看看。”   他的办公室一切如故,沙发,办公桌,书架,不染纤尘。他来到落地窗前,阳光照射的海面一泄千里,万丈金光。曾经流洒过汗水的地方,如今再想来,不能不叫人心生感慨。   “走,去景轩那里。”林枫对石磊说。   何景轩的办公室在十四层,李慧见他们来了,激动得眼里噙着泪花,“董事长,何总在里面,请进。”   他们一行人走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何景轩正在和一位女性员工在讨论着什么。见他们来了,立即停下,快步上前与林枫握手,“董事长过来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路上顺利吗?”   林枫点头,伸手拍了拍何景轩的肩膀,“这两年辛苦你了,我的何总!”   何景轩叹了口气,“你只顾自己躲清闲,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我,我压力山大啊!你看,我哪里像三十二岁,分明是大叔了。”   何景轩的话引起一片笑声,然后就听见有个绵软的声音在一旁接道:“韩剧里的大叔可是最有魅力的哟。”   众人闻声看去,原来是刚才与何景轩讨论工作的那位女员工,她一身黑色但不沉闷的职业裙装,袖口和裙摆点缀着细细的银色波浪条纹,身材苗条,脸上化着适宜的淡妆,挂着招牌式的微笑。   别人当然不认识她,但沈微心竟叫出了她的名字,“高雅!怎么是你?”   何景轩在一旁说:“噢,是我把她请过来的,她现在是瑞林集团的公关部总监。”   原来如此!世界虽大,但也很小。   何景轩和林枫聊起了瑞林广场的运作,瑞林逸心谷项目的开盘,以及有关瑞林青河城开业的事,沈微心则把高雅叫到了一边,问起了蓝宇的一些情况。   自从她两年前辞职与林枫去了悉尼之后,对蓝宇的事知之甚少,虽然已经不是那里的员工,但心里还是关心那些同事的情况。   听高雅说,她辞职之后,张旋接任她,做了人资行政部的经理。郭阳在担任了两年的销售部总监后毅然辞职,自己开了公司,现在成为了张青山的竞争对手。   王允离开了客服部,去了销售部,没想到平时羞涩的大男孩,做起销售来却是生龙活虎,一直稳坐销售冠军,现在已经是销售经理了,但他并没有和张旋走到一起,而是正在和陆璐筹备婚礼。   流年似水,世事变迁。徘徊辗转,前仆后继。   说到她自己来瑞林的事,高雅露出迷人的微笑,“其实,在蓝宇时与星华合作的时间也不短,我和何总早就是朋友了。”   女人的敏感让沈微心迅速明白了这个“朋友”的含义,他们还处在彼此吸引但并未说破的阶段。她会心地笑了,何景轩终于可以放下过往,重新恋爱了,她空悬已久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有时,我们觉得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放下了。但如果有一天,另一个人的出现,让你足以把自己忘掉,那么你自然就放下了。   刘珊珊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地批评沈微心,“你回云海怎么不提前做个计划,害得我在逛香榭丽舍大街的时候都不能全神贯注,以后我外出旅游时,你绝对不许回云海,听见没有?”   “听见了,大小姐,你这么个火爆脾气,沈岩可怎么受得了?放心吧,我这次会在云海多呆一段时间,回来见。”话虽这么说,不过沈微心觉得,这才是快乐中的刘珊珊。   秋日的午后,阳光正好。芊翠林中,银杏树叶已黄得耀眼,远远望去,满是温暖,沈微心和林枫牵着手走在树下。   “如果当年那只小松鼠不是恰好在那个时候跳出来,会怎样?”沈微心抬脸问林枫。   “和现在一样,我回来就是为了找流苏的,如果那日没有遇见,也只是把我们见面的时间推迟几天而已。”温暖的银杏林将林枫衬托得更加柔美飘逸。   “林枫,有你真好。”   “微心,爱你,可以让我的生命绽放出最绚丽的光彩,就如这一城秋色。”   昨年,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经过了那样孤清与萧瑟的等待之后,我们终于遇见。一季绚丽的花开,穿过百转千回的长廊,幻化成了一抹幽幽的暗香,凝固了指尖温暖。   广漠红尘,天涯海角,我们苦苦寻觅,翘首等待,而秋水长天下,可以厮守终生的那个人,或许正在蓦然回首的银杏林边,盈盈浅笑……   故事并没有结束,生活仍在继续,风记得那山那水我为何动容,那年那月我为谁相思入骨。   漫山枫叶被风霜染尽,惊鸿流影在心里定格成遍地的温暖。而真正的爱,过尽千帆仍然如此起伏跌宕,绝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漠一分一毫。   一城秋色,深情染尽。   原来每个秋天的细节不同,原来每一片叶子都不一样。而遇见的人终会遇见,离散的人终会离散,有情之人一生缠绵。   (全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不说再见,再见会让人伤感,让人流泪。 真心感谢每一位能看到婉婉文字的朋友,如果你能看到这一章,说明我们的心灵是相吸的。 故事里的人,可以是你,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他。是谁并不重要,这浮世间,真纯和美好存于我们心中,就好。 欢迎关注婉婉另外的作品: 《同居拍档》(正在连载) 《今夏杜若花开》(构思中,兄妹绝恋,明年开文) 《绝爱逢笙》(构思中,离异女主的励志故事,明年开文) 还有一部重生文,文名没想好,穿越回20年前的青葱岁月,如果人生可以重来。 亲们可以一键收藏婉婉的作者专栏,再逐一收藏,关注婉婉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所有作品。 再次感谢,感谢你的喜爱,下一个路口,我们不见不散。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